「但他為什麼要殺你?」伊晴輕聲問,使麥修回到現實之中。
麥修凝視著靠在石棺側面的黏土面具。「自從我在兩表前有了相當寶貴的發現後,他就變得怪怪的。」
「圖書館嗎?」
「不是,別的東西。現在都不重要了。我跟盧喬治曾經約定好,誰發現的東西就歸誰。但盧喬治迷上我發現的那樣東西,不惜殺人也要得到它。」麥修抬頭望向伊晴。「問題是,只要他開口,我會毫不考慮地把那樣東西送給他。」
伊晴雙手插腰開始用腳輕拍地面。「也許盧喬治跟可憐的露西一樣精神錯亂了?」
「不,」麥修說。「我認為他從一開始就在利用我。他甚至比我自己還要早發覺我很可能會找到薩瑪古國遺址的線索。他主動跟我交朋友,讓我任意使用他的圖書室,陪我去找尋古薩瑪,然後在用不著我時企圖殺害我。」
「但他是你朋友。」
「從那件事後,我擇友時更加謹慎了。」麥修苦笑道。「當年的我真是個大傻瓜,竟然因盧喬治對我的研究深具信心而引以為榮。不知道為了什麼,我想得到他的讚許。」
伊晴的眸中浮現溫柔的瞭解。「也許是因為他給了你你父親——」石頭磨擦聲打斷她的話,她猛然轉身環視週遭。「那是什麼聲音?」
麥修放下筆記本,緩緩站起來。「我相信我們有同伴了。」
雷亞泰從房間另一側一具半掩的石棺裡爬進來。「我一直很好奇盧喬治到底出了什麼事。」
「雷亞泰。」麥修看到他跨出石棺。
「原來是你把他推下樓梯的,對不對,柯契斯?真聰明。」亞泰露出迷人的微笑,把手中的手槍瞄準麥修。「可惜你再也無法親口告訴別出心人事情的經過。」
「亞泰,」伊晴目瞪口呆地望著他。「你在這裡做什麼?」
「我認為應該很明顯了吧。」亞泰說。
「的確。」麥修後悔地瞥向他的大衣,大衣掛在伸手可及的範圍外。他暗中咒罵自己把手槍留在大衣口袋裡。「你迷人的姊姊在哪裡?」
「在這兒,柯契斯。」蓮娜優雅地從覆蓋幾座雕像的一塊帆布後面走出來,她的手裡握著一把小巧的手槍。「我們一直在恭候大駕。我們監視你家好幾天了,知道機會遲早會來臨。」
亞泰對伊晴微笑。「我相信你會很高興知道,你和你的丈夫將以最合適的方式結束你們的古薩瑪研究。你們將被傳為盧氏詛咒的最新受害者。」
伊晴感到胸口發緊,這才發現她緊張得忘了呼吸。她焦慮地瞥向麥修,他仍然若無其事地斜倚在石棺邊緣上。他的臉孔像一張冰冷沒有表情的面具。這個是贏得「冷血柯契斯」稱號的那個男人,她心想,現在她知道為什麼了。
她納悶自己怎麼會認為麥修神經過敏。
他幽靈般的灰眸與她短暫相遇,灰眸中的冷酷決心令她不寒而怵。她知道在這種情況下如果有可能脫困,麥修一定做得到。
這個是「薩瑪柯契斯」。事態的發展證明她當初沒有看走眼,她早就知道他是勇於冒險犯難的實踐家。
伊晴又開始呼吸了。他們是同志、伴侶、搭擋,她必須準備好在麥修構思的計劃中扮演好她的角色。
「我猜測希望你們兩個會逃往歐陸是太奢求了。」她希望她的語氣聽來像是厭惡。
「要我們放棄努力得來的一切?」蓮娜冷笑一聲。「別癡人說夢了。我們兄妹倆好不容易才在社交界得到今日的地位,我們才不打算因為你這種賣弄學問的怪人,或你比較危險的丈夫而讓三年的心血付諸流水。」
伊晴嚴肅地點點頭,好像蓮娜的話很有啟發性,「原來如此。柯契斯說過類似的話,但我告訴他你們太聰明,不會在發生了這些事之後還留下來。」
「你顯然高估了他們的智力,親愛的。」麥修輕聲說。
怒火在亞泰眼中竄升,他抽搐似地舉起槍管。「閉嘴,你這個傲慢自負、多管困事的混蛋!你和你的夫人馬上就要躺進其中一具薩瑪石棺裡了。我想稍微擠壓一下,應該能夠把你們裝進同一具石棺裡。那樣不是很浪漫嗎?」
「這就是你們的計劃?」麥修嘲諷地扭曲一下嘴角。「你們打算把我們塞進這種東西裡?」他拍拍石棺邊緣。
麥修的小動作使亞泰皺起眉頭。等麥修的手靜止不動時,他的眉頭才舒展開來。「行得通的。」
「你比我想像中還要白癡,雷亞泰。」麥修說。「要知道我在倫敦不是沒有朋友,他們很快就會推斷出發生了什麼事,還會知道事情是誰做的。」
「不大可能。」亞泰瞇起眼睛。「就算你的朋友,比方說葛菲利,推斷出發生了什麼事,他也無法證明什麼,他甚至無法找到你們的屍體。」
伊晴瞪著他。「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
亞泰微笑。「裝著你和柯契斯的石棺將在今天深夜被抬上掏糞式的馬車,跟幾座糞坑裡面的東西一起被運出城。我已經從貧民窟雇了一群粗壯的農奴來辦這件事,他們不會多問不該問的問題,更不會撬開密封的棺材偷看裡面的屍體。」
「你們倆會消失在某處田野的某個無名墳墓裡。」蓮娜說。「非常簡單又令人滿意。」「才不會那麼容易。」伊晴激動地說。「我們的車伕會在兩個小時內來接我們,他找不到我們時會找人搜遍整個薩瑪學會。」
「這會兒已經有人帶口信去你家說你們今天下午不需要馬車。」亞泰的眼裡有興奮與得意。「你的僕役長會被告知你們因天氣晴朗而決定散步回家。」
麥修露出微感興趣的樣子。「你憑什麼認為有人會相信?」
蓮娜微笑。「今天下午人們會看到一男一離開薩瑪學會,男的會穿著你的大衣和馬鞍,爵爺。女的會穿著柯契斯夫人著名的薩瑪綠衣裳和戴著她可笑的軟帽。」
伊晴皺眉。「你們要穿著我們的衣服離開這裡?」
「然後消失在倫敦的人群裡,從此不再出現。」蓮娜說。「盧氏詛咒又害死了兩個人。」
「人們會議論紛紛。」伊晴說。「柯契斯的朋友會起疑心。」
「調查永遠不會有結果。」蓮娜向她保證。「社交界會猜測談論一陣子,然後整件事會逐漸為人所淡忘。幾個月後亞泰和我就可以回到倫敦繼續以前的生活,沒有人會把我們跟你們的失蹤聯想在一起。」
「或是跟露西的死扯在一起?」麥修動了動身子,靴子拂過靠放在棺材邊上的面具。
亞泰嚇了一跳,目光立刻轉向麥修的靴子,然後他放鬆下來。「看來你推斷出來了,是不是?聰明。」
「在看過露西的日記後並不難。」伊晴說。「你殺了她,因為她企圖脅迫你跟她無走高飛到意大利去。」
亞泰扮個鬼臉。「露西不再有趣了,我想要好聚好散,但她死纏著我不放,她一心想去意大利,但我無法理解她怎麼會認為我會願意陪她去。」
「露西不肯放過亞泰,」蓮娜握緊手中的小手槍。「後來她還企圖勒索他。我們不得不採取行動。」
「幸好她沒有發現我和蓮娜是兄妹,但她設法得知了一正些在北方發生的事。」亞泰聳聳肩。「她知道得太多了。」
「我們不得不除掉她。」蓮娜解釋。「還有她僱用的那個博衡警探險。」
伊晴望向亞泰。「我猜殺死那個警探的強盜就是你?」
「我打扮成強盜的樣子還不難看。」亞泰說。「但露西的問題就比較棘手了。她的死不能牽扯到我或蓮娜,我們花了不少心血才演她那場戲。」
「還陷害我成為戲中的主角。」伊晴忿恨地說。
麥修交抱起雙臂。「果然跟我們推斷的一樣,親愛的。他們使露西的死看起來像是你和范奈克造成的。」
「你也別太難過,柯契斯夫人,范奈克跟我一樣不知情。」蓮娜說。「他到那間臥室時以為是要跟他當時的情婦幽會。」
「我猜那個情婦就是你吧?」伊晴說。
「沒錯。」蓮娜微笑。「幸運的是,露西始終沒有發現我跟亞泰的關係,以及我在北方那件事裡扮演的角色。她在日記裡顯然沒有提到我,因為在幾個月前范奈克發現日記後,他企圖勒索的只有亞泰。」
伊晴在蓮娜的證據中聽出一絲猶疑,好像蓮娜並不十分肯定露西的日記裡沒有提到她。伊晴用眼角餘光瞧向麥修。他微微搖了搖頭,伊晴立刻明白他不要她證實蓮娜的猜測,麥修打算用日記作為他們保命的談判籌碼,伊晴心想。
「你和范奈克在那間臥室裡,亞泰故意帶一個朋友經過走廊。」蓮娜說。「亞泰恰如其分地裝出震驚和反感的樣子。」
伊晴猛然轉身面對亞泰。「你和你的朋友立刻到處散播范奈克與他妻子的密友有染的謠言,然後你設法說服露西服下過量的鴉片酊。」「那很容易。」亞泰向她保證。「我告訴她杯子裡有安撫她神經的新藥水。她連問都沒有多問一句就喝下去了。」
「而大家都稱之為自殺。」伊晴說。
「恭喜你終於明白了。」亞泰嘲弄地微微鞠個躬。
「好一對該死的演員。」麥修說。
「你怎麼猜到的?」蓮娜笑首這。「亞泰和我在北方時確實是演員,但三年前我們決定自行編劇在倫敦演出。你不得不承認我們的演技精湛。」
麥修垂下雙臂抓信石棺的邊緣,他的動作再度使亞泰渾身一僵。
麥修輕蔑地注視著他。「你們演出第二出殺人戲碼時,又企圖指派伊晴和范奈克為主角,對不對?你們還把我列入你們的演員陣容,安排我當范奈克的行刑者。」
「如果你們之中有人想到跟我商量。」麥修說。「我就可以告訴你們,范奈克不是那種會赴約決鬥的人。」
蓮娜的跟中冒著怒火。「我早就知道他軟弱,但發現他是十足的懦夫時已經來不及了,決鬥前夕我去找他,準備演出眼淚汪汪、心煩意亂的情婦。」
「你想確定一切都照你們的計劃發展。」麥修說。「我可以想像得出來你看到他準備離開倫敦時有多麼懊惱。」
「比你想像中還糟。」蓮娜說。「我到達他家時,他剛剛坐下來要寫信給伊晴。他發現伊晴把露西的死怪罪於他,他打算告訴她他懷疑是亞泰害死了露西。他認為那個情報能說服伊晴阻止你,柯契斯。如果那天晚上我沒有去找他,後果真不堪想像。」
「你開槍打死了他,對不對?」麥修說。「就在他的書房裡。」
「我別無選擇。」蓮娜說。「他打算逃到鄉下去。」
伊晴忿忿不平。「你殺了范奈克之後叫來亞泰幫你把屍體抬進馬車,你們把他留在決鬥地點,希望大家會認為是柯契斯殘酷地殺害了他。」
亞泰聳聳肩。「或者是攔路搶劫的強盜殺害,只要范奈剋死了,是誰殺的並不重要。」麥修再度改變姿勢,靴尖再度擦過面具。這一次亞泰似乎沒有注意到。
伊晴發覺麥修在過去幾分鐘裡做了許多這種無關緊要的小動作,這樣的焦躁不安跟他平時的冷靜自製大相逕庭。
他的目光與她交會了一秒,她輕而易舉地看出他眼神中警告。他顯然是計劃著採取某種行動。
在那無聲溝通的一瞬間裡,伊晴恍然大悟那一連串看似無關緊要的動作是在誘使亞泰和蓮娜習慣他的微小動靜。
「有件事令我大惑不解。」伊晴慢吞吞地說。「你們為什麼等了這麼久才對范奈克下手?露西三年前就被你們謀害了。」
蓮娜的眼神一暗。「那個混蛋不久前才發現露西的日記。在女僕整理露西的遺物前甚至沒有人知道它的存在,直到范奈克搬家時它才曝光。」
「三年來蓮娜和我都認定沒有人知道我們的秘密。」亞泰說。「兩個月前范奈在來找我,說他發現了露西的日記和知道了她所知道的事。他說只要我定期付錢,他就會保守秘密。我不得不同意,但蓮娜和我一直在想辦法除掉他。」
蓮娜對伊晴微笑。「後來你突然帶著古薩瑪寶物和藏寶圖的荒唐朝故事重回社交界,還使柯契斯對你大獻慇勤。」
亞泰瞥向麥修。「老實說,你對伊晴和她的藏寶圖流露出認真的興趣時,蓮娜和我都大吃一驚。當你變本加厲地引誘她和宣佈訂婚時,我們知道你相信她的藏寶圖是真的。沒有別的方法可以解釋如此荒謬的結合。」
「是嗎?」麥修輕聲問。
蓮娜自顧自地往下說。「當你一心想染指伊晴的藏寶圖時,我們很快就看出我們可以利用你和范奈克的敵對狀態來促成范奈克的死亡。」
「但日記仍是問題。」麥修說。「你們必須毀滅證據,於是你們到范奈克家搜尋它。」亞泰皺眉。「然後遇到了你。但你怎麼會知道日記的事?」
「啊,問得好。」伊晴說,退後一小步來到她幾分鐘前堆的土簡塔旁邊。「另外還有多少人知道?」
「等你們消失後,我們會設法拿到日記的。」
「也許吧!」麥修說。
「說服你傷心欲絕的妹妹丟掉那本受詛咒的日記應該不難。」蓮娜說。
「那可不一定。」麥修微笑道。「我已經做好了安排,萬一我或妻子出了事,日記就會落入適當的人手裡。」
「我不信。」蓮娜厲聲道。
麥修揚起眉毛,但一言不發。
亞泰皺起眉頭。「蓮娜?」
「他在嚇唬人,亞泰,不要理他。我們會得到日記的。」
「你們也許有興趣知道我們怎麼會知道日記的存在。」伊晴從容不迫地說。「要知道,那絕不是偶然。」
亞泰和蓮娜同時轉向她,從他們的表情中明顯地可以看出他們沒有考慮到那一點。
「你在說什麼?」亞泰問。
蓮娜怒目而視。「一定是范奈克告訴你的。」
「事實上,不是范奈克。」伊晴說。
「那麼是誰?」亞泰叫道。
蓮娜斥責地看他一眼。「冷靜一點,亞泰。」
「可惡!還有其他人知道日記的事。」
「不,她在說謊。」
蓮娜和亞泰的心思一時之間被新出現的憂慮所盤踞,麥修乘機又動了一下。這次的動作既非出於焦躁不安,亦非無關緊要。
伸手抓起靠在石棺邊上的沉重面具,準確無比地朝亞泰仍過去。
「你在做——」蓮娜首先有反應,她把槍口轉向麥修。「亞泰!小心!」
亞泰開始轉身,但他的反應太慢了。他發出一聲模糊的叫喊,舉起手臂抵擋飛向他的沉重面具,但還是被面具擊中而搖晃後退。手槍從他手中飛脫而出,麥修以閃電般的速度向他衝去。
「混蛋!」蓮娜美麗的臉蛋在憤怒中扭曲,她開始扣扳機。
伊晴把手用力一揮,揮中身旁的那疊土簡。它們倒向蓮娜,在她能夠扣下扳機前嚇了她一跳。
「你這個笨手笨腳的怪胎!」蓮娜猛然轉身面對伊晴。「這所有的麻煩都是你惹出來的。」
伊晴轉身逃跑,她的膝蓋撞到石棺邊緣,她被絆倒時,蓮娜扣下了扳機。
伊晴往前栽進石棺裡時,感到一個冷冰冰的東西擦過她的手臂。她聽到身後傳來激烈的扭打聲和蓮娜憤怒的叫喊。
伊晴坐起來,不知何故,她的左肩不大能動,她專心用右手臂把自己撐出石棺。
她驚駭地看到亞泰和麥修小心翼翼地互繞圓圈,亞泰手裡握著一把小刀,蓮娜蹲著想要夠到亞泰落地的手槍。
「這次我要宰了你,柯契斯!」亞泰用小刀佯攻虛擊。
麥修以奇怪的橫掃動作抬腳踢腿,狠狠地掃中亞泰的大腿側面,亞泰痛呼一聲,身體突然歪向一側。
伊晴看到蓮娜就快抓到落地的手槍了。「你休想!」她爬出石棺,縱身撲向蓮娜,重重地撞上她。
伊晴的衝力帶著她和蓮娜筆直地撞上聳立的薩瑪利斯像,衝撞使巨大的雕像顫抖起來,它草率修補的手臂在肩膀處裂開。
「伊晴,退後。」麥修大叫。
伊晴手忙腳亂地滾向旁邊。一秒鐘後,雕像的巨大手臂嘩啦落地。
蓮娜閃避不及,被石臂砸中肩膀,壓在地上無法動彈。她發出一聲破碎的叫喊,然後就一動也不動地躺在那裡。
伊晴緩緩坐起來,她的耳朵在嗡嗡叫,她的肩膀感到疼痛。她心想自己一定是在跌進石棺裡時擦傷了肩膀。
室內陷入一片死寂,她轉頭尋找麥修,看到他從靜止不動的亞泰身旁站起來。
「麥修,」伊晴掙扎著想要站起來。「你沒事吧?」
「沒事。你呢?」
「沒——事。」她在疼痛來襲時,倒抽了口氣。
「親愛的,你總是令我吃驚。」麥修開始走向她,他的目光落在蓮娜身上。「她死了嗎?」
「我想沒有。」伊晴瞄蓮娜一眼。「應該只是昏了過去了。亞泰呢?」
「一樣。看來他們兩都可以活到接受審判。」麥修蹙眉。「伊晴,你確定你沒事嗎?」「當然沒事。」她好不容易站起來,但不得不抓著雕像的腿來支撐自己。「我說過幾百遍了,我不是容易神經過敏的人。」「你的堅強神經令我羨慕,夫人。」麥修苦笑道。「就我而言,我覺得有點虛脫。」
伊晴用力吞嚥一下。「別指望我會相信你的話,爵爺。你一直故意讓我誤以為你神經過敏。」
「正好相反,一想到你剛才差點送命,我就兩腿發軟。」麥修的眼神突然一暗。「伊晴,你的肩膀。」
「別緊張,爵爺,只不過是在石棺邊上擦破了點皮。」
「才怪!」麥修快步走向她。「蓮娜射傷你了。」
伊晴低頭向受傷的肩膀,她看到鮮血。「天啊!她真的射中我了!」這時她才感到真正疼痛。
生平第一次,伊晴昏倒了,麥修在她倒地前接住她。
伊晴醒來是發現自己置身在麥修懷裡,她聽到他在薩瑪學會門口命令兩個工作人員報警和把博物館裡的兩個人綁好。
麥修把她抱上出租馬車時,她又感到天旋地轉起來。她把臉埋進麥修的肩窩,咬緊牙關忍耐著疼痛,她感覺到他更加用力地抱緊她。
在彷彿永無目盡地疼痛後,她發覺馬車停了下來。麥修抱著她拾級而上,前門打開。
吵鬧聲從客廳附近傳來,顯然有人在吵架,伊晴心想。
「放開她!」宇格怒吼。「否則我打爛你的臉。」
「她是我的外甥女,」另一個男人大吼。「我愛對她怎麼樣就怎樣。」
「除非我死,否則你休想帶翠欣走。」宇格說。
「伍頓!」麥修大吼。「你跑到哪裡去了?」
「來了,爵爺。」伍頓說。「對不起,沒聽到你回來。我們有點小麻煩要處理。」
「等一下再說,伊晴被射傷了。」
伊晴睜開眼睛,看到伍頓滿臉擔心地望著她。「嗨,伍頓。」她被自己的虛弱聲音嚇了一跳。
「立刻帶她到書房去。」伍頓說。
爭吵聲再度在客廳裡響起。
「那一定是翠欣可怕的舅舅柏先生,對不對,伍頓?」伊晴說。
「是的。他說他來接翠欣小姐回迪文郡。」伍頓打開房門說。「貝先生不答應。」
伊晴微笑。「好個宇格。」
另一聲激動的叫喊聲又在客廳裡響起。一個高高瘦瘦、頭髮油膩的男子衝過敞開的客廳門口,跌在玄關地板上。
那個男子頭昏眼花地在大理石地磚上躺了一會兒,然後他搖搖瘦削的頭,皺著眉頭,用一對不懷好意的眼睛瞪著麥修。黃牙在他的鬍鬚裡若隱若現,他使伊晴想到老鼠。
「你想必就是柯契斯。」獐頭鼠目的男子揉著下鄂坐起來。「我姓柏,是翠欣的舅舅。來接那小妞回去,爵爺。客廳裡的那個小混蛋說你告訴翠欣她可以跟你住。」
宇格走出來站在客廳門口,翠欣焦慮不安地站在他背後。
「事實如此。」宇格揉著歷手指關節,低頭瞪著挨了他一拳的男子。然後他抬頭直視麥修。「你答應翠欣不送她回這個人渣家,對不對,柯契斯?」
「沒錯。」麥修抱著伊晴走進書房。「解決他,貝宇格。」
「樂意之至。」
伊晴模模糊糊地看到宇格伸手準備把姓柏的從地板上拎起來。
「不要碰我。「姓柏的連滾帶爬地逃向前門。宇格尾隨在後,等他一出去就砰地一聲關上前門。翠欣快步穿過玄關。「伊晴怎麼了?」
「蓮娜夫人開槍打傷了她。」麥修把伊晴放在海豚沙發上。
「我的天啊!」翠欣低呼。「她……不會……有事吧?」
「不會。」麥修發誓道。
伊晴斜倚在沙發扶手上,擠出笑容安慰翠欣。「我不會有事的,你用不著這麼擔心。」「讓我看看傷得如何。」伍頓費了一番力氣才推開擋路的麥修,仔細檢查了一下傷口。
「怎麼樣?」伊晴問。她不再覺得天旋地轉,心想自己已經好多了。
伍頓點點頭,好像很滿意。「只是皮肉傷,夫人。你很快就會好起來。」他伸手去拿來白蘭地酒瓶。「麻煩你喝一大口好嗎,夫人?」
伊晴眨眨眼。「好主意,伍頓。「她讓伍頓灌了她一大口白蘭地,烈酒火辣辣地一路流進她的胃裡使她全身都暖和起來。她嚥下最後一滴酒後又眨了眨眼睛,朝麥修露出安祥的笑容。他不但沒有回以笑容,表情反而凝重了。「麻煩你按住她,爵爺。」伍頓說。
麥修坐到沙發扶手上,溫柔而堅定地把伊晴按在他腿上。
「原諒我,伊晴。」他說。
「為什麼?」伊晴柳眉微蹙。「你又沒有做錯事,事實上,你今天英勇極了。我心裡始終很清楚你是個勇於冒險犯難的人。」
伍頓把白蘭地倒在傷口上,伊晴尖叫一聲,生平第二次昏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