蔓蔓青蘿 正文 第5760章
    第57章

    三月初四,璃親王帶五百鐵衛由邊城回到風城。隻身帶兩名侍從入王宮奔喪。

    一切都還是老樣子,只多了重重疊疊雪白的靈幡飄蕩在初春的涼風裡。子離熱淚盈眶,加快了腳步,直直走向玉龍宮。剛行到宮門,不由自主地跪了下去,一聲悲呼從口中溢了出來,顫顫巍巍,迴響在王城裡。宮門內外守靈的大臣及侍從不由得又哀哀地呼嚎起來。此起彼伏。顧相李相一幫大臣低泣勸道:「四殿下節哀!」

    王皇后與太子聽到子離那聲哭喊,不知為何心裡起了一陣寒意,聲音裡的那股子悲痛磣得心慌,擾得思緒雜亂。太子走出宮門,三年未見的四皇弟一襲白衣哭倒在宮門台階上。他,終於還是回來了,有訊息傳來,他的一萬兵馬在西城門外五里駐紮,八萬右冀軍有調動行軍跡象,他是要與自已兵刃相逼了。急步下了台階,哽咽到:「四皇弟,你來遲了。」

    子離收住悲聲,對太子一禮:「皇兄……」慢慢站起身:「我見父王去。」

    他慢慢抬腳往宮裡行去,三年後的四皇弟軍中歷練出另一種氣質,原來斯文有禮被錚錚殺氣洗去,如果從前他是一柄華美的銀刀,現在的他就是柄飲過血的軍刀。太子瞧著子離挺直的背脊,舉手投足間透出的大將風範,手不知不覺已緊握成拳。

    子離瞧著玉棺裡的寧王,栩栩如生,想起從此以後這王宮裡最後一抹溫曖也被帶走了,淚水冰冰涼涼揮灑下來。他喃喃喊了聲:「父皇!」雙眼一閉,想把那張慈愛的臉關在眼瞼內,似乎這一眼的凝望已把所有的父愛鐫刻成永恆的畫像,再睜眼,又眸血紅,已不見淚。觸目驚心的白幡帶來了玉象山頂萬年不化的寒冰,凍住了他的心,從此,心臟的每一分跳動都在冰封裡掙扎,漸漸聽到不碎裂的響聲。

    「皇兄,可以封棺了。」子離淡而無力的說道。眼睛再不肯往那邊瞧上一眼。

    「是。」太子一言既出,卻發現不妥。繼而高傲地吩咐:「封棺!七天大祭!」

    寧國風俗,寧王薨後最後一位王子見上一面後便開始封棺,所有王子七天大祭,不沾油葷。七天後送入玉象山頂王墓。大祭完後的十八這日便可進行新王登基大典。

    選定的宮侍緩緩合攏玉棺,卡擦一聲,斷絕了寧王與世事的所有牽絆。玉龍宮內外哭聲震天。子離心想,這一哭是送父皇,也是為奪位之爭要死去的人哭罷。封棺完畢。王皇后抹去眼淚道:「皇兒三年未回,你皇兄想念甚緊,一路風塵,早些回王府歇息,明日再入宮兄弟相會吧。」

    子離對皇后行過太后禮後卻沒走,眼睛冷冷往劉玨身上一放:「平南王多年未見,越發神氣了!」

    劉玨一直沉著臉站在安清王身後,聞聽此言,嘴一裂,扯出淺淺的笑容答道:「托璃親王之福,小王已尋回相府三小姐,不日將成婚。」

    子離面沉如水,淡笑道:「平南王可還記得三年前草原上的約定?本王最是佩服平南王那句強扭的瓜不甜!」說完對太子一禮:「臣弟先行回府!」

    劉玨臉上已顯怒意。安清王哼了一聲,嘀咕道:「不懂規矩!」也跟著拂袖而去。經過李相面前時,安清王突然回過頭,瞪了李相兩眼:「你教出來的好女兒!哼!」

    李相在百官面前被安清王喝斥,臉上陣紅陣白,頭埋得極低:「老王爺教訓極是,老臣這就接回府嚴加管教!」

    大臣們全低了下頭。顧相氣得也一甩袍袖走了。

    諾大的玉象宮安靜了下來。太子突道:「青蘿妹妹是該回相府才是,住在安清王府惹人笑柄,成何體統。」

    青蕾乖巧回答:「我看妹妹也是年少不更事,對著兩個英俊風流的王爺一時迷惑,不若接了來宮裡,我這個姐姐也好知其心意。總是一家人,斷不能讓她太傷心的。」

    太子讚賞地看過一眼。王燕回歎道:「我看啊,安清王府可不太平了,不如殿下與我親去接妹妹可好?總不能讓四皇弟與平南王為了妹妹反目成仇!」

    劉玨從宮裡回到王府,進了松風堂,阿蘿瞧見他,臉一紅便低下頭去,無意地翻弄手裡的書。「阿蘿,若是明日,明日子離與你爹同時來尋你,你跟誰走?」明明清楚,劉玨仍忍不住問她。

    阿蘿心想,這還用說嘛,不跟子離都得跟李相回去,抬頭看了看劉玨:「跟子離呢情有可原,跟我爹呢是道理所在,總之是要走的。」

    劉玨一個健步過去,把她抱住:「誰也別想帶你走,哪兒都不准去!」

    「你笨啊,我總不能說……我,你忘啦你家老狐狸咋吩咐你的?」阿蘿低低笑道。

    在宮裡聽到子離提起三年前草原那夜,劉玨心裡便明白,子離不見得是為了做戲。可是眼下還得讓阿蘿陪著演一出,自已成了無賴硬要強插一腳的角色,知道要把戲做足,心裡就是不是滋味(下載TXT提供並整理!歡迎大家的觀看!|http://www.xiazaitxt.com

    www.xiazaitxt.com):「子離對你可是真心!」

    阿蘿看著他,想笑得很,他為自已吃醋的感覺真好,不禁想逗他:「是啊,子離又俊,又溫柔,待我又是真心,難找啊!」

    劉玨霸道地吻住她,不肯再聽她講下去。半響微喘著氣:「讓我瞧你倆情意綿綿,哼,我先纏綿了再說。」說完又是深情一吻。

    阿蘿心裡歎息,熱烈的回應著他,直到聽到安清王輕咳一聲。兩人似驚了的鳥兒,驀的分開。劉玨把阿蘿往背後一藏,瞪著笑得曖昧的老爹:「青影!」

    「老王爺是踏著屬下的身體進來的!」窗外傳來青影一本正經地回答。

    安清王一擺手坐下:「行啦,臭小子,說正事!明日我看我這王府熱鬧嘍!」

    阿蘿悄悄探出腦袋,扯扯劉玨衣袖:「你家老狐狸逼我的!說要是不幫他,就不准我嫁給你!」

    劉玨摸摸她的頭:「我說了算,不理他!明日不管誰來,你就裝病不出。」

    「反了你了!臭丫頭!」阿蘿公然挑撥,安清王又氣又笑。

    「劉玨,你瞧你老爹這麼凶,要是我嫁過來,還不是個受氣包?子離多好啊,從來捨不得罵我一句!」阿蘿不管這些,逗逗老狐狸再說。

    劉玨早反應過來了,冷哼一聲道:「他再好又如何,你是我的,我對你再不好你也只能認了!」

    「你這個木頭腦袋!我還就不嫁給你了,反正你們也想找個借口與子離反目,我就讓假的變真的!」阿蘿氣道。

    「好,好,太好了!」安清王笑咪咪地拍掌,要的就是這個效果啊。

    「好什麼好?」劉玨氣得很,怎麼一會兒功夫,就又變臉了?「我告訴你,從現在起你一步也別想離開松風堂!」

    「老狐狸!你上!」阿蘿開始指揮安清王對付劉玨。

    「臭小子,大局,大局為重!要我說多少遍?」

    劉玨氣悶,一屁股坐下,怎麼想怎麼不自在。他慢慢坐直身體,抬頭看看阿蘿狡黠的笑臉,不覺也跟著笑了:「搶親麼?還是本王這樣的無賴比較在行。更何況人多熱鬧,多風光啊!」

    安清王與阿蘿互望一眼,有點擔心地看著劉玨。

    「阿蘿,其實我知道,你一開始就對子離有好感的,只是那時你小,想的是怎麼離開相府,離開風城,子離恰好又賜了婚。」劉玨慢慢說道,眼睛亮起來,下巴一揚:「錯過便是錯過,他劉緋別想再有機會。若是從前,我或許還會放手,現在嘛,他後悔也沒有用!」

    「你要弄明白,做主的人是我,是我不給他機會!」阿蘿好笑地說道。

    「你才要弄明白,現在做主的人是我,是我不讓你有機會給他!」劉玨眼一瞪糾正阿蘿的說法。

    「哦?是麼?明天我就給他機會,你瞧著一邊生氣涼快去吧!」阿蘿神氣地答道。

    安清王撲哧笑出聲來:「阿蘿寶貝,上次你用那古怪東西蒸的酒還真夠勁,陪老頭子去喝一杯試試!」

    「好啊!」阿蘿笑道。

    劉玨一個閃身把她扯入懷中扣住,輕蔑道:「你現在的狀態是不喜歡我是吧?我是強留著你是吧?你高高興興和老頭子跑喝酒這戲怎麼演得像呢?想氣我,沒門兒!青衣!送老王爺,沒我的吩咐,現在真的是一隻蒼蠅都不准放進來!父王啊,凡事要從大局著想對不對?」

    安清王浮起一個狡猾的笑容:「是啊是啊,現在還真不能陪老頭子喝酒了,唉呀,羊入狼窩了,嘖嘖,喝酒去了。」

    「沒事,明天我的子離哥哥就來接我了。」阿蘿掙不脫他,眼睛一翻開始氣劉玨。

    「我家老頭子剛才說什麼來著?羊入狼窩,這肉鮮著呢,不吃不行!」劉玨輕笑著吻下去。

    松風堂漸濃的夜色裡慢慢顯出兩條偎依的身影。劉玨喃喃道:「我真是擔心,阿蘿,他會搶走你。」

    第58章

    「李相國攜夫人到!」侍從高聲報道。

    李相和大夫人笑容可掬地走進安清王府。施禮坐定後,李相謙遜笑道:「小女玩劣,打擾王府多日,這個,」

    安清王眼一瞪打斷了他:「親家此言差矣,若不是三年前賊子擄走阿蘿,小兒早已娶過府來,如今平安回到風城,王府就是她的家,客氣什麼!」

    「是,是是,親家待小女實在親厚,下官感激不盡。」李相見安清王如此態度,放下一塊石頭。

    劉玨上前一步施禮道:「阿蘿身子柔弱,等她養好些,岳父再來接回相府,順便籌措婚事可好?」

    李相笑道:「平南王心意虔誠,正該如此。」

    「璃親王到!」又一聲唱和。

    劉玨心道,來得倒真快!心念轉動間,子離閒閒地走了進來:「王叔安好!相爺也在啊?」

    李相頭皮發麻,嘿嘿乾笑兩聲,見安清王父子氣定神閒,心想,由得你們爭,誰爭贏了是誰的,有老傢伙在,我看戲便成。

    子離轉向李相謙恭一禮,驚得他從椅子上跳起來:「四殿下這可怎生使得!」

    「本想親上相府提親,既然相爺在此,平南王也在,本王就直說了吧,阿蘿本王要定了!望相爺成全!」

    「璃親王,你欺人太甚!」劉玨臉上寒氣升騰。

    「四殿下,你王叔我還沒死呢!你父皇也不曾這般,敢如此藐視於我!你,你氣死我了!」話剛一說完,安清王已脫下靴子對著子離扔了過去。

    子離偏頭一閃:「王叔!子離從小到大沒了母后,王叔愛惜,瞧著子離長大,現就喜歡上這麼一個女子,你成全了我好不好?」

    外面「哎呀」一聲,衝進一個人來,這時侍人才結結巴巴報道:「顧,顧相國到!」

    「好你個璃親王!娶了我的女兒,不聞不顧就是三年啊?剛一回來就想納妾?天琳那點不好?那點對不住你?我好好一個閨女,你,你氣死老夫了!」顧相耐不住好奇,朝間傳聞璃親王不顧禮儀要搶平南王的未婚妻。今天一早去璃親王府才知道昨晚子離到風城,竟沒回王府見天琳,心頭火氣已是按耐不住,下定決心要來安清王府見見那個迷到兩位王爺的李相之女。還沒進門就聽到子離開口提親,又挨了安清王一靴子。顧相氣得臉色發青,顧不得合不合禮,順手拎起安清王的靴子就往子離身上招呼。

    子離眉頭一皺,閃身避開,邊躲邊說道:「顧相忘記教導女兒不妒了麼?男人三妻四妾有何不對?我與阿蘿情投意和,天琳應是支持才對!」他口中未呼岳父,卻是以官職相稱,意在提醒顧相注意身份。

    顧相跑了兩下,氣血上湧,再聽得此言,竟暈了過去。

    安清王跳著腳跑過去,急喊:「太醫!快來人!」

    門外跑進幾個侍從趕緊扶起顧相又是掐人中又是喂茶水。顧相這才悠悠醒轉。長歎一聲,靠在椅子上喘氣。

    李相看得傻了眼,心道,還好沒把阿蘿許給璃親王,不然,得罪安清王父子不說,與顧相更是結怨深了。

    劉玨心裡暗笑,心想,就算是做戲,也夠你吃苦頭的。誰叫本王先下定呢。嘴角輕勾起一抹得色。

    只又是一聲唱諾:「太子殿下及太子妃娘娘駕到!」

    劉玨與子離迅速對了一眼,正主兒來了!

    一陣環珮叮噹。太子與王燕回緩緩步入大堂。太子笑道:「王叔,今兒府上熱鬧啊。」

    眾人紛紛上前見禮。安清王穿回靴子:「太子來得正好,你這個不肖的皇弟,居然和老夫搶兒媳婦來了!豈有此理!」

    「王叔此言差矣,當年允之與子離在草原已有約定,若是阿蘿不喜歡他,他必不強人所難!難道,平南王要食言反悔?!」說到這句話子離眼光已透出冷意。

    劉玨怒極大笑:「哈哈!璃親王真真說笑話!本王三書六禮遣人下聘,阿蘿已是我王府之人,你強奪人妻,你還知不知禮義廉恥!」

    兩人怒目而視,一個臉色鐵青,一個面寒如水。突齊齊道:「李相爺,你如何說?!」

    李相暗暗叫苦,這平南王倒是下了定,可是璃親王要是萬一……可怎生回答是好?他眼角一瞟顧相:「哎喲,這頭,這頭痛的老毛病怎麼又犯了。」大夫人忙扶住他:「老爺,你頭痛得要緊不?這,這兩位王爺還等你回話呢。」

    王燕回面帶笑容道:「四皇弟莫惱,平南王莫急,我看先扶兩位相爺回府休息可好?」

    得了這句話,李相與大夫人趕緊一禮急急說道:「小女就拜託老王爺照顧了!」腳底一抹油,溜了。顧相歎了口氣,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難不成還真能讓璃親王不納妾。身形蕭索地施了一禮離開。

    劉玨看在眼裡,想起阿蘿所說,心裡一痛,這樣的爹,難怪她這般討厭相府!嘴上卻冷笑道:「小婿定不負岳父所托!」

    「哼!有這樣的爹,這婚事倒也作罷,阿蘿必不甘願嫁給你,娶個不喜歡你的女子有何意義!」

    「四皇弟,這就是你的不對了,再怎麼也是平南王下聘在前,你這般不是奪人妻子?!」太子嚴峻地開了口。

    「皇兄!不是臣弟不遵禮法,實在是他平南王強娶豪奪!我與阿蘿心心相印,他劉玨偏生要橫插一腳,若非如此,阿蘿豈會膽大逃婚!」子離說到此處,想起阿蘿,心裡不由一痛,面上神情卻非假裝。

    「你信口雌黃!阿蘿豈是你說的這般朝三暮四之人,她心裡的人是我,否則怎會往臨南城尋我!」劉玨倨傲答道。

    「那是往邊城一馬平川,她若往邊城而來,沒出風城百里怕就被你攔回去了!沒想到,你還是擄了她前往臨南城,又假惺惺送回風城,還好意思說她尋你而去!」

    安清王聽得目瞪口呆,突叫道:「去把相府三小姐請來,這等兒媳婦,我安清王可消受不起!」老臉已氣得通紅。

    「父王!」劉玨急叫道。

    「你急什麼急?怕阿蘿揭穿你的謊言?!」子離睥睨著劉玨道。

    劉玨一怒拔劍:「我已下聘,她注定是我的女人!你說什麼都不管用!」

    太子忙勸道:「這屋子裡的都是一家人,青蘿也算是我妹妹,都聽她一言可好?」

    不多時,堂外奔進一條纖細的身影。子離驀然回頭,已是癡了。他早知道,她會美麗的叫他驚歎,卻不知道見著她時,這股子美麗已化作陣陣心痛,三年來每一天的思念,都描不盡她真實的模樣。他知道,他不用演戲給誰看,他的心裡全是她。嬌憨、聰慧、活潑如陽光照散了心裡的陰影。三年多了,她終於出現在他的眼前,不是畫裡,不是夢裡,活生生地站在他眼前。

    她面帶張惶,眼睛一如夢中,晶瑩閃爍,眉頭微蹙,帶著一絲委曲,就像從前每一次求他教她騎馬,教她駕車,懇求的望著他。子離心裡一痛,手情不自禁伸了出去:「阿蘿,大哥在這兒,莫怕!」

    阿蘿瞧見子離不知是何滋味。他看她的瞬間,眼中爆發出神彩,略帶著痛楚,隱著一絲憂慮與企盼。他是那個吹簫與她應和的子離,帶她策馬奔馳的子離,寵著她呵護她的子離。如果可以,她從來都不認得他多好,想起他身著紅衣沒入黑夜的那瞬間,心疼也席捲而來。她只有負了他,一滴淚綴上睫毛撲閃欲墜,口中輕輕喚道:「大哥!」

    子離走向前,淚正落下,他伸手一接,灼熱的燙進了心裡,融化了冰封了心,直燙得那處柔軟冒出纏纏繞繞的深情,再也不管不顧堂上眾人,一把將阿蘿抱進了懷裡。

    王燕回眼神閃爍,心裡一歎,這般神色出現在璃親王臉上,他簫聲裡的那抹愁原來繫在李青蘿身上。心思轉動時,眼神已早一步望向了劉玨。

    劉玨瞧著子離動情地抱了阿蘿入懷,兩人眉目間的神情絕不是在作假,已是氣得額頭青筋暴跳,一聲長嘯,劍便往子離刺去。

    子離攬住阿蘿一閃,衣衫已被削去一塊。他盯著劉玨一字一句道:「這一次,我絕不放手!」

    安清王心裡犯疑,這是在演戲給太子看嗎?

    阿蘿一驚,聽出話中意思,卻又不敢造次,心急眼淚滾落而出:「你們不要打好不好?」

    「阿蘿,有大哥在,沒人能迫得了你!」子離語氣堅定。緊緊握住阿蘿的手。

    安清王眼睛一轉:「真真是氣死老子了!這樣的兒媳婦我斷然不要!臭小子,退親!」

    劉玨俊臉漲得通紅,神情堅定:「父王,恕兒子不肖,劉玨立誓,今生只娶李青蘿為妻!你,放開阿蘿!」說話時劍尖指向子離,連絲抖動都沒有。

    「你,你這個臭小子!你,我怎麼生出個你這樣的兒子!」

    「父王,你對母親不是一樣?」劉玨頭也沒回,狠狠地瞪著子離。

    太子與王燕回對看一眼。王燕回緩步走過去,拉過阿蘿:「青蘿妹妹,你說,你心中愛慕何人?姐姐與你作主便是!」

    阿蘿眸光轉動,心下大急,這那像是演戲嘛,頭一低:「我,大哥!」目光避開王燕回,盈盈看向子離。

    這聲小如蚊蠅,堂上眾人卻聽得分明,子離精神一振,大笑道:「聽到了麼?平南王?還要繼續麼?」

    劉玨已分不清是演戲還是真實,面色瞬間變得雪白,那種要失去她的痛楚猛的湧上心頭。眼睛泛起淡淡的紅霧,殺氣自身上透體而出,一聲清嘯,烏衣騎湧上前來,太子怒道:「平南王!你怎麼這般不講道理!」

    劉玨昂然道:「本王一旦下了聘,就斷無毀親一說,要我生生把自已的女人拱手讓出,辦不到!太子請恕玨失禮了!」他走到王燕回身邊,對阿蘿道:「不管你心裡的人是誰,你生是我的人,死也要做我王府的鬼!」手已鉗住阿蘿胳膊,用力把她拉向身邊。

    阿蘿覺得胳膊奇痛,驚叫出聲:「痛!」

    子離身形一動,烏衣騎將他團團圍住。他望向人牆外的阿蘿,彷彿劉玨生生從他身上扯下一塊血肉,痛得他臉上肌肉抽搐,卻已定下心來,淡淡的笑容浮了上來:「阿蘿,你等我,我必接了你走!劉玨!別說我沒給你機會,三月十五,西城外黃水峽谷一戰,你若敗於我劍下,休得再為難阿蘿!你現在給我放手!你要捏斷她的胳膊麼?」說到後面,已是咬牙切齒,心痛之色溢於言表。

    說完子離深深看了一眼阿蘿,對安清王和太子一禮:「這是臣弟與平南王私人糾葛,皇兄不必再勸。」說完甩袖離開。

    阿蘿哇的一聲哭出來。心裡內疚得要死。她不是故意的,她不想看子離這麼傷心,子離不是假裝的,他對她的深情,她那會感覺不到。她後悔為什麼要淌這趟混水。子離,那染上痛楚與難過的雙眸,自已還會帶給他多大的傷痛!

    太子長歎一聲:「妹妹不要過於傷心,若是不想留在這裡,進宮散散心也好。」

    劉玨已恢復神智,迅速回道:「殿下不必太擔心,我絕不會讓阿蘿出這王府半步,璃親王休想再見她一面。」

    王燕回擔憂地說:「你與四皇弟都是血親,何若來呢。」

    「娘娘此言差矣,璃親王下了戰書,玨必應戰!」

    太子道:「王叔不必生氣,想當年你不也一樣……」

    「哼,我安清王的兒子難道搶個女人都搶不過?太子與太子妃關心,本王領了。今兒也折騰累了,早些回宮安歇吧!」安清王尤在吹鬍子瞪眼。

    王燕回溫柔笑道:「妹妹好生保重,我看平南王待你也是一片真心,這情字,終是叫人難解啊!」

    兩人告辭一走。

    阿蘿仍忍不住在飲泣。劉玨怒吼:「是戲還是真,我都分不清了,誰出的主意!」

    安清王一摸頭:「今天人太多,吵暈了,青影啊,扶本王歇會兒,哎呀,頭痛啊!」

    堂中眾人散去,劉玨氣呼呼地瞧阿蘿還站在那兒傷心異常,一使勁抱了她就往松風堂去。

    第59章

    阿蘿從回到松風堂就悶悶不樂,劉玨站在窗邊也是心煩意亂。誰都瞧得出子離眼中那份認真,劉玨想,要不是先王有旨,老頭人下令傾力相助,沒淮真的要為阿蘿打上一架了。想起剛才的事情,他就想罵子離,他媽的也太不是東西了,這樣相助,還把阿蘿推至危險之中,他居然認了真的想要阿蘿。就不怕惹急了真幫太子去了?還有阿蘿,想到這兒他回頭,阿蘿坐在椅子上還鬱悶著,淚痕未乾,衝口吼道:「還哭!當真了是吧?」

    阿蘿嚇了一跳,她也正為子離方纔的樣子煩惱。坐著回想與子離在一起的零零總總,從相識到相熟到子離新婚之夜的表白。想了半天覺得自已沒給過子離什麼希望與承諾,也沒表現出有愛上子離的跡象。被劉玨一吼,實在委曲得很:「哭又怎麼了?有個這麼優秀的男人對我情深一片,感動很正常!」

    這句話無疑火上澆油。劉玨兩步跨到她面前,瞪著她:「你,你,你怎麼是這樣的女人!」

    「怎樣的女人?朝三暮四,朝秦暮楚?我是人,人有心的,能不感動?他待我情深一片,我就一點感覺都沒有才好?」阿蘿聲音裡帶著氣。她只是感動一下,想想子離終會明白這是在幫他設的一個局,他的癡心終究是要落空。想起往日的情分心疼他而已。值得這般大呼小叫似是她真的紅杏出了牆一樣。

    「好,他待你情深一片,你感動,那我呢?我對你的心你扔都寧河裡去了?」劉玨醋勁大發,一句話出口心中酸楚異常。

    阿蘿望著他,那雙眸子裡染上的傷痛這麼重,愣了一下,跳起來抱住了劉玨。這是阿蘿第一次主動抱他,他的心跳得很快,他的胸膛堅實有力。阿蘿把臉埋著,雙手抱得很緊,似乎這樣擁住他才能壓迫住胸口那抹心痛不再擴散。她輕聲道:「我喜歡你。」

    阿蘿撲進懷裡的瞬間,劉玨驚呆。雙手垂著全身僵硬。耳中只聽到心跳聲,一下又一下,在胸腔裡喘氣,想喊出一聲什麼來。聽到她翠鳥一般清麗的聲音。打了個寒戰。猛的把阿蘿推開。

    踉蹌退後幾步,阿蘿望向劉玨,他愣愣地瞧著她。他是不信她麼?眼睛一紅,阿蘿緊咬住嘴唇不讓自已哭出來。頭一低就往外跑。

    劉玨反應過來,猿臂一伸,摟住了她的細腰,阿蘿一聲驚呼,已被他壓在睡榻上。劉玨俯身上前,吻似狂風暴雨般,不給她半點喘息的機會,由不得她去配合,勢如破竹佔據了她所有的思想,終於風弱雨歇,阿蘿才得以猛吸一口空氣,雙手撐住他的胸微微喘氣,劉玨邪魅一笑,拉開她的雙手,在她還沒喊出來時又吻住了她。三番幾次,阿蘿的唇已紅腫起來。他終於滿足的把頭靠在她的頸窩裡笑了。

    醒了醒神,阿蘿沒好氣地側頭看去:「起來!豬一樣沉!」

    「不!就不!」

    「信不信一腳踹你下去!」

    「你腿還動得了麼?」

    阿蘿暗罵一聲無賴,手慢慢放到劉玨腰間,一吸氣,使勁一撓,劉玨癢得驚跳起來:「你,你……」

    「呵呵,撓你癢癢總怕了吧!」阿蘿一計得逞,得意的嬌笑出聲。

    劉玨忍不住笑了:「這種招術你也使得出來?」溫柔把她臉上散落的髮絲抿到耳後,「阿蘿,你剛才對我說的話再說一次好不好?」

    「撓你癢癢?」

    「不是這句,你抱著我時說的。」

    「我餓了。」

    「什麼?」

    「早上起來現在早過午時了,我還沒吃東西,我餓了。」

    劉玨一聽,自已好像也餓了,高聲呼道:「思畫,爺餓了!」

    外面思畫笑答道:「都熱過兩回了,沒敢打撓少爺。」

    阿蘿聽了臉紅得嚇人。推開劉玨,抿抿嘴,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劉玨低低地笑出聲來,追問道:「再說一次,嗯?」

    「忘了,吃飯!」——

    東宮裡太子喜道:「我瞧四皇弟是走火入魔了,他對青蘿倒真的有情!」

    王燕回不冷不熱地回道:「有情又如何?」

    「奪妻之恨,當眾侮辱,平南王肯定不會站在他那一邊!」

    王燕回想起子離見了阿蘿情不自禁的樣子,歎了口氣道:「邊城八萬人馬有調動行軍跡象,你覺得四皇弟不會來爭這個王位?」

    「我早瞧出他會與我一爭了!這次回來他對我的態度和從前判若兩人。」

    「這就是了,這當口,他會與安清王父子為敵?」王燕回答道。

    太子想了會兒,有些迷惑:「但今日王府中兩人真的不是在演戲!」

    王燕回慢慢從榻上起來,看外面枝頭上爆出的新芽,飄揚的素白靈幡也擋不住春的來襲,屬於春天的綠色終會在冷清的白色天地裡找到自已開枝散葉日趨繁茂的空間。子離便是那抹春色,終於開始以強勢的姿態來爭取他的空間和地位了。她輕輕笑了:「只有兩種可能,一是四皇弟胸有成竹,待你的態度開始轉變,也不畏安清王父子的勢力。二是他們已經聯手。無論是那一種,對我們都無好處。前者防不勝防,不知其深淺,後者兵力與我們旗鼓相當,而風城卻早已在平南王控制之中。」

    「我與東宮謀士們商議過了,如你所說這兩種可能,前者我們斷定不了四皇弟手中的籌碼,而後者若安清王父子與之聯手,則是硬碰硬的仗。成者為王敗者寇,取不了巧的。」太子說道,「當然,所有的謀士都希望能讓安清王父子效力於我,這樣局勢大好。所以,我今日見了那一幕,雖說有懷疑,但不像演戲,無論如何也不肯輕易放棄掉安清王父子的支持!」

    「是啊,能得安清王父子支持,這場王位之爭勝算就大了。只是,總不能盡信。」

    太子皺眉道:「要信要憑借卻不能全信,這可怎生處置為好?」

    王燕回沉穩答道:「父親已定好計劃,盡換宮中侍衛,平南王控制住風城,卻控制不了王宮,有個萬一,王宮就是最後的防線。這事已交由成侍郎親自佈置。王宮久攻不下,寧國必將大亂,這樣一來,佈置在各地的兵馬也會一分為二,支持你的,支持四皇弟的,膠結在一起,鹿死誰手,就各憑本事了。」她眼中那分迷茫之色慢慢被堅韌狠絕替代:「三月十五,如果四皇子與平南王真的一戰就是一網打盡的機會,如果他們兩家聯手,就是設了個局,不管是那一種,我都要他們出不了黃水峽谷。」

    太子沉思一會兒:「你別忘了平南王的十五萬南路大軍候在南門外,我們搶先動手,就給了他們發兵的借口,離登基大典只有三日之期,這個時候滅了四皇弟與平南王,朝中眾臣誰會心服?」

    「殿下忘了,要出兵自然是我隱藏在黑山森林的兩萬北路軍。軍中並無此軍建制,查無實處,戰敗都與東宮與我王家無關。」王燕回臉上露出自傲的神情:「況且,能與四皇弟、平南王一戰,也是燕回之幸事!」

    青蕾走到殿門處,宮侍入內報與太子及王燕回。王燕回對太子笑道:「李良娣對殿下情深意重,殿下可不要負了她。」折身回到榻上靠著,笑嘻嘻地等著青蕾。

    太子目光閃爍:「其實能得燕回、青蕾真心,鑒心滿意足。」

    青蕾娉婷進來,行禮站在一邊:「不知姐姐喚青蕾前來何事?」

    「蕾兒有所不知……」太子細細把今日在王府所見一一說給她聽,歎了口氣道:「正和燕回商量,怎麼才能化解。」

    青蕾聽得連聲驚歎:「阿蘿怎麼惹下這麼大的麻煩!父親怎生說的?」

    「李相連呼頭痛,安清王府又不放青蘿回家,唉!」

    「殿下的意思是?」青蕾乖巧地問道。

    王燕回懶懶答道:「我看啊,最好把青蘿接進宮來,等登基大典一過,殿下親賜繡樓,拋繡球招親算了。」

    青蕾撲哧一笑:「姐姐真是有趣,沒準兒啊兩位王爺會打起來把繡樓都拆了。」

    「可不是麼?今日不是殿下在,那兩位就差點要把安清王拆了。我看青蘿妹妹十足不想留在王府,又坳不過平南王強勢。回家又得聽李相囉嗦,倒真不如進宮逗逗芯兒玩更開心。」王燕回臉上帶著笑容,眼睛盯著青蕾,冷得似冰。

    青蕾一哆嗦,勉強笑了:「姐姐與殿下這般為阿蘿考慮是她的福氣,芯兒自見過阿蘿一面後成天問我她的天仙姨娘幾時再來看她。我想阿蘿也會想念芯兒的。」

    王燕回笑得如沐春風:「妹妹可要想得周全,那個平南王整個的就是醋罈子,對了,三月十五他還要和四皇弟決鬥呢。」

    青蕾笑了:「有兩位王爺這樣待她,她也不枉了。」眼神不禁偷偷瞧向太子。見他尚在沉思中,心裡一歎,笑容不改:「青蕾先行告退,把這個好消息告訴芯兒去。」

    第60章

    風城西三巷成府中,青菲正縫著一件嬰兒衣。成思悅推門進來,青菲抬頭溫柔瞧了他一眼,又低頭納線:「相公今天回來好早,還有幾針,等我!」

    成思悅走過去坐在她面前,眼也不眨地瞧著她。青菲快做母親了,還是這般嬌美。他輕輕伸手過去撫上微微隆起的腹部,再有五個月,他就要做父親了:「今日感覺可還好?」

    青菲臉上飛過一絲紅暈,黑眸流轉,嬌憨笑道:「嗯,挺好的。」說完低頭咬斷針線,把小衣裳一展:「好看麼?」

    「好,菲兒做的,以後兒子穿上不知多俊!」

    青菲嘴一嘟:「就是你總是忙,常常好幾日不歸家,以後還這樣,寶寶都不識得爹了。」

    成思悅柔聲道:「等忙過登基大典,我答應一定好好陪著你們母子倆。」

    青菲滿足地倚在他懷裡,家裡的事她已有耳聞。大姐青蕾與她從小更親,她明白青蕾的苦處,而小妹青蘿雖不親近,她對她卻也沒有什麼惡意,太子夜宴,因為大姐,也因為成思悅她做了偽證,心裡時時不安,好在沒出什麼事,倒也過了。大姐在宮中看似得寵,卻萬般無奈,小妹青蘿得兩位王爺相爭,只有自已,自嫁入成府,足不出戶,與成思悅呤詩做對,過得卻甚是幸福。

    「菲兒,你可知道,我從小就是孤兒,能有今天,能有個家,心裡感慨自不同常人。你是相府是千金,跟著我苦了你了。」成思悅歎道。

    「相公胡說什麼,不論相公做什麼,菲兒都會支持,跟著你,現在又有了寶寶,從前在相府倒不如現在這般自在。菲兒很知足。」

    成思悅笑了:「我知道,不管做什麼,只要是為我好,叫你提刀殺人,你都會的。」

    青菲一驚,伸手去捂他的嘴:「說什麼呢,嚇著孩子。」

    成思悅扶起她:「我扶你走走,多走路有好處。」

    小小的庭院內幾枝迎春開得艷麗。成思悅輕輕折下一朵小心地插進她的鬢旁:「菲兒真美,快做母親了,每次瞧見你都覺得你一日美過一日。」

    「我們家三姐妹中,大姐才是最美的。」青菲笑道。

    「我看你家要說相貌,應該是青蘿最美。」成思悅不置可否。

    「哦?我倒是三年多沒見到阿蘿了,她比大姐還漂亮?」青菲驚問道。

    成思悅笑了:「的確如此,不過,我獨愛我的菲兒罷了。」他頓了頓,眼睛深深地望著青菲,撲的笑了:「因為我的菲兒為了我,連道理良心都可以不要呢。」

    青菲知道他在說太子夜宴一事,不覺又惱又悔:「你還拿那事笑我?」

    成思悅輕輕地抱她入懷:「當時我便知事有蹊蹺,但是菲兒,能為我泯滅了良心說假話,在我眼中卻是難得的一心人。從那時起,我就打定主意真的要娶了你了。」

    青菲不禁面上一紅,啐道:「那有這種喜歡人的道理!」

    「我與別人不同,菲兒,你是我妻子,只待我一心一意,這已經足夠了。」成思悅認真說道,遲疑了下接著道:「菲兒,這些日子局勢緊張,我要你答應我,不得出門半步,不論是誰,那怕是你娘親親來接你,你也不可離府!」

    他臉色凝重地看著青菲,認真無比。青菲笑笑:「我明白,相公你要做什麼儘管去,我知道現在離登基大典越近,局勢越緊張。」

    成思悅眼中精光閃動:「千萬不要入宮,不論你大姐如何求你,都不要去,宮裡危險得很。不要淌進這趟混水,更不要因為我而做任何事,只要你們母子平安,我就無後顧之憂。」

    青菲點點頭,突道:「相公,有這般緊急麼?你平時再忙,幾日不回家,也不曾見你這樣嚴肅過。」

    「人總是有弱點的,現在我的弱點就是你們母子。」成思悅低低說道,「我已安排人手暗中保護你,萬一有什麼變故,會接了你走,記住,除非來人亮出與你身上相同的玉珮,不要相信他。就算是你爹來接,也不理不睬。」

    青菲忍不住跟著緊張起來:「你會有危險麼?相公?我好怕!」

    成思悅沉聲道:「我的菲兒是爽朗的女子,就算我有個萬一,你為了孩子也要堅強活下去,聽明白了麼?」

    青菲眼睛一紅,成思悅輕歎一聲:「不會的,這世上能要你相公命的人少著呢。」意氣風發,神采飛揚,看得青菲一呆,強大的安全感油然而生。

    按照王太尉的部署,成思悅開始著手調換安插人手入宮。與之對應的是一幫忠心四皇子的大臣也往禁軍裡佈置耳目。

    三月初十夜,顧相打著看望女兒的旗號大搖大擺進了璃親王府,子離忙得不可開交,風城裡的情報匯總,邊城兵馬調動。顧相來時,他正在看黃水峽谷的地形圖。

    「岳父大人!」子離深鞠一躬。淡定地扶顧相坐下:「安清王府一事氣壞岳父了。」

    「唉,男人三妻四妾也是正常,更何況你以後……」顧相歎了口氣不想再提那件事,說起來是自已氣暈了頭,都忘記子離身份了。

    子離正言道:「岳父誤會了,那是與王叔定下的計謀,不管太子信與不信,也是迷惑他的伎倆。以後不管怎樣,天琳始終是我的結髮妻子。我會好好待她的。」

    「那個老狐狸,連我也瞞!「嘴裡罵著,顧相臉上卻樂開了花,長舒一口氣:「有安清王相助,這事就好辦多了。這份名冊是宮中我們的人。你收好「

    子離鄭重接過:「我與平南王苦思如何在黃水峽谷一戰,岳父可有高見?」

    「怎麼?是打給東宮看嗎?」

    子離沉思良久道:「王叔身經百戰,他的意思是,這是計中計,我們設局,卻也要防著東宮將計就計。只是一直傳聞王燕回謀略過人,行軍佈陣樣樣精通,王太尉曾言道,有此一女,當抵十萬精兵,不知她的手法如何。」

    「天翔長期呆在南軍,曾言道當時與南軍陸軍統領閒聊兵法時說起過,燕回小姐不管怎麼佈陣,總愛留支奇兵出其不意,凡事喜留後著,而往往這一後著才是最後的精兵。」顧相想了想答道。

    「岳父所言與王叔平南王猜測相同,這是黃水峽谷,北面是玉象山餘脈,草原藏兵不易,要想伏兵於峽谷之上也甚難,肯定有我們的人馬守候,所以只有從山這邊殺往峽谷,而這種辦法很笨,因為高處是我們的人,居高臨下,對方來人必敗無疑。守住峽谷入口也容易,難的是如何引敵入谷。」

    窗戶外一聲輕笑:「暗夜求見。」

    子離有些惱火,每次這個暗夜都來無影去無蹤,沉聲道:「請進!」

    暗夜自窗外飛身進來,對顧相一抱拳,並不開口,直接從懷中取出一物放在書案上,低聲道:「主子交待的佈陣圖。」再對子離抱拳施禮,躍窗而出。

    顧相驚道:「安清王府烏衣騎?怎麼從來不知道還有這等人物?」

    子離笑笑:「王叔甚是信任於他,我對他也是惺惺相惜。」說著打開佈陣圖,吸了口氣,喜道:「真是妙計!王叔好本事!不由子離不佩服。」

    顧相側身看過,撫著花白的鬍鬚呵呵笑道:「若是計成,此一役後,東宮再無能力與你相爭了。老狐狸就是老狐狸。」

    子離燒掉佈陣圖,轉身又是一禮:「如此王宮之內,三月十五全靠岳父與一般大臣了。不必擔心天琳,我的五百鐵衛全留於王府之中,王叔會親自坐鎮風城,控制城內局勢。」

    顧相走後,子離推開窗戶,夜風送來隱隱的琴聲,哀怨中帶著溫柔,回風城後,他只見過天琳兩次,也總是獨宿在書房,她,子離輕歎一聲,默默關上窗,琴聲被隔絕在窗外,漸弱不聞。

    他拿出邊城帶來的酒,慢慢地飲下。屏棄了一切雜念。他告訴自已。當下要緊之事不在於兒女情長。然而那張絕美的臉不受控制地浮現在眼前,眸子流光溢彩,婉轉生動。他猛的仰頭喝下整瓶酒,腦袋終於有些迷糊。他露出淡淡的笑容,可以入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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