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花薔薇 正文 第二十五章 禍從天降
    一覺醒來,總算熬到了新的一年。辭舊迎新,從頭開始。匆匆梳洗,趕著去上班,剛換上大衣,門鈴響。我納悶,大清早的誰呢,不可能是趙靜,她要到正月初六才開始上班,正蹲在家裡享清福呢。打開門,操曹衝我笑,「新年快樂,給你拜年了。」我笑起來,「怎麼這麼早就來串門子?人家都還沒起呢。」他笑:「你等會兒不是還得去上班嗎?就想第一個來給你拜年呀。」我請他進來,笑說:「你巴巴的來給我拜年,我等會兒可沒空招呼你。」他說:「沒事,我待會兒順道送你去上班。」

    哎呀,什麼年貨都沒準備,也沒瓜子花生糖果之類的招待他。我只好倒了杯茶,說:「那你先坐會兒,我進去收拾收拾就出來。」他問:「你一個人過的年?」我笑:「哪呢,倒頭睡一覺就過去了,什麼感覺都沒有。」他有些懊惱的說:「我以為你和另外一女孩一起過的年,所以不好跑過來硬湊熱鬧。早知道——」我笑著打斷他:「好了好了,走吧,我上班要遲到了。」

    他跟我一塊下來,神情忽然有些不自然。我看著他,笑說:「幹嗎?還不快開門?不是說送我上班的嗎?」他看著我笑,說:「你等會兒。」繞到後座,抱出一大捧火紅的鮮花。我驚喜的叫:「是送給我的嗎?「他有些靦腆的點頭。我真是高興,正月初一,一大早的就收到花,真是好兆頭。連聲說:「哎呀,操曹,真是謝謝!我剛才還在嘀咕,怎麼上門給人拜年也不送禮呀。」

    他問:「喜歡嗎?」我點頭:「嗯,太高興了,看到就有好心情。我要把它擺在客廳裡。」於是冒著遲到的危險,又回去找了個瓶子把花插好才下來。我笑嘻嘻的說:「怎麼突然想到送我花?」他笑說:「有人告訴我,女孩子大都喜歡花。續艾,難得看到你這麼開心。」我仍然滿臉的笑意,「新年第一天就收到鮮花,多麼喜慶吉利的事呀。」下了車,朝他頻頻揮手,他這個禮可是送到我心坎裡去了。換好衣服上班,見人就說:「新年快樂,恭喜發財。」

    大年初一,也沒什麼客人。我穿上外套,菲利浦的大嬸叫我:「摩托羅拉,出去吃飯呀。」我點頭:「是呀,今天沒帶飯,準備坐車去易初蓮花隨便吃點什麼。」她邀請我:「超市有什麼吃的呀。我今天帶了一大盒餃子,快過來跟我一塊吃。」我問:「夠吃嗎?」她連聲說:「夠夠夠,三人份的都有。」我不再推辭,笑說:「那我去吃白食了。」大家圍在員工餐廳吃自家帶的飯菜,滿室的香味。我吃了菲利浦十好幾個餃子,又喝了賣數碼相機的大姐一大碗的排骨海帶湯,還有人撥了一半的飯菜讓我吃。我吃的肚子撐起來,走路都哼哼哈哈。一頓飯從來沒有吃的這麼舒心過,就好像是一個大家庭,其樂融融。

    心情真是好,一整天都笑盈盈的。你看,新的一年,不是新的氣像麼!還有更高興的事呢。下午老早就下班了,我不想搭公車,一個人慢騰騰地走回去。剛拐上路口,看見周處推開車門走下來。我驚喜的奔過去,笑說:「你在這裡等我嗎?」他問:「下班了?」我說:「你來看我?等很久了嗎?」他沒說話,讓人拿過一件禮物,替我將吹亂的頭髮理好。我拆開包裝一看,是一個音樂盒,一對精緻的小人兒手拉著手在盒子裡跳舞,一打開來就流淌出舒緩優美的音樂。

    我笑的合不攏嘴,挽著他的手說:「周處,我小時候一直吵著我爸要這個。可是他去瑞士的時候忘記買給我了。為此我還大大生了一場氣。」他拉著我的手問:「那現在還生氣嗎?」我笑:「早就不生氣了。我真是喜歡這個,你看,你看,聽著音樂,跳著舞,多麼好!」是呀,看著都是好的。他握住我的手,呵著氣問:「冷不冷?」我搖頭,一遍又一遍擺弄音樂盒,忽然抬起頭問他:「會壞嗎?」他保證似的說:「不會。壞了我給你修好不好?」我用力點頭。

    他突然傾過身吻我的額頭,歎息般說:「夕,新年快樂。」我愣了下,他從來沒有親過我。隨即不在意,看著他笑,點頭:「嗯,新年快樂。」他問:「過的好不好?」我笑:「很好。大家對我都很好,今天同事還請我吃她們自己帶的飯菜。我覺得很高興。」他跟著點頭。我笑著邀請他:「要不要上來坐坐,我請你喝茶。」趙靜不在,我想我可以請他進來坐一坐。他沒說話。我仰頭看他,接著說:「我剛買了新茶,很不錯的,不要嘗嘗嗎?」

    他停了停,說:「下次好不好?下次你再請我喝茶。」我乖乖點頭。跟在他身邊的人立即打開車門,請他上車。我站在原地,看著車子漸漸走遠。忽然,他轉過身,朝後面看了一眼,我笑著衝他揮手。前面開路的車子已經轉過彎,他坐的那輛車卻靠邊停了下來。他一個人帶著滿身的夕陽向我走來,笑說:「突然很想喝你做的茶,走吧。」我驚喜不已,拉著他的手連聲催促:「走快點,走快點。等下他們又不讓你走了。」他任由我拖著走。

    我拿著包翻了半天鑰匙也沒找著,苦著臉說:「哎呀,鑰匙不會落在櫃檯裡吧?就算折回去,這會兒商場也關門了。」他手伸到我腰間,說:「是不是這個?」我低頭一看,不好意思的笑,「忘記了,原來順手就在了腰上。」他看了眼門把,準確的找出其中一把鑰匙打開門。我說:「你隨便坐啊。我去燒水。」他看了眼,問:「這花是誰送的嗎?」我點頭,「是呀,一個朋友,今天一大早來給我拜年。好看嗎?」他點頭,「嗯,看著挺喜慶的。」我笑說:「我也這麼覺得。」

    我端茶出來,笑說:「就用自然水煮的。比不得你平常喝的。」他呷了一口,吹了口氣,說:「不,茶很香。」我說:「真的?我花了大價錢買的,幸好賣茶葉的老闆沒有哄我。」他說:「送花給你的是小男朋友?」我笑:「哪呀,我喜歡花,人家就送,投其所好嘛。」他淡淡的笑。過了一會兒,問:「夕,你有沒有想過以後怎麼樣?」我笑說:「以後呀,聽起來好遙遠哦。先這麼著吧,以後的事以後再說。」他忽然招手,說:「過來,讓我仔細看看過的好不好。」我依言坐過去,靠著他說:「周處,你好像瘦了。」他怔怔地看著我,忽然歎了口氣。

    我問:「怎麼了?有什麼事不順心嗎?大年初一就歎氣,不大好哦。」他只是拍著我的手,一句話都沒說。我見他那樣子,也說不出話。直到他手機響起來,他看也不看就說:「馬上到。」我站起來,問:「你要走了?」他點頭,我不再挽留,送他出門。他摸著我的頭髮說:「一個人——,好好照顧自己。」我點頭:「嗯,你走吧。」打開門,已經有兩三個人在門外等著了。他皺了皺眉,衝我點頭。我識相的沒有跟出去。躲在門內,聽著腳步聲漸漸遠去。

    大年初三傍晚,林彬打我電話:「你現在搬哪去了?」我說:「幹嗎呢你?我還在上班呢。」他說:「你怎麼連大過年的也上班?」我說:「不上班那幹什麼?你到底有什麼事?」他說:「我現在在北京。你人在哪?我找你有事。」我說在青年路這邊。他「咦」一聲,說:「你也在那附近?」我問:「你不在家好好待著,又來北京幹嗎?」他讓我別管他的事,只說要找我。

    我說:「我該下班了。你人到底在哪?有什麼事?」他「哦」一聲,說:「那你自己過來吧。我就在『HIGHFIVE』,門口大大的牌子,在那等你,快點啊。」我問身邊的同事:「你知道『HIGHFIVE』是什麼地方?」他看了我一眼,「問這個幹什麼?」我一看他表情就知道不是什麼好地方,忙說:「不幹嘛,就好奇,隨便問問。今天剛聽人說起。」他擠眉弄眼的說:「那可是北京最大的色情場所。裡面三教九流,什麼人都有。」我「哦」一聲,林彬就知道在那種地方鬼混。看來是樂不思蜀了,還讓我去找他!我忿忿的想。

    坐公車去了,停在站牌下不肯再往前走。打電話給他:「我在站牌下,你快過來。」他那邊的音樂聲震的我都受不了。他吼著說:「到門口來,我有東西給你。」我沒辦法,只好磨磨蹭蹭走過去。他站在門口老遠就看到我,不滿的說:「怎麼這麼慢。喏,給你。」是一張銀行卡。我愕然:「幹嗎?你找我就這事?」他沒好氣的說:「那你以為還有什麼事呀。不是說了要給你一張銀行卡當壓歲錢嘛。密碼是你自己的生日。記得去銀行卡改了密碼。」說著就要走。

    我喊住他:「你說你大過年的來北京幹嗎?還來這種地方鬼混!」他匆匆解釋:「都是生意場上的人。馬哥想來這種地方玩玩,我能不陪著嗎!」他哪有什麼正正經經生意場上的人!還不是一些狐朋*****。我拉住他:「哎哎哎,你先別急著走。我問你,你和那個歐陽水,到底什麼關係?」他支支吾吾的沒回答。我瞪著眼問:「你沒跟她怎麼樣吧?」他推我:「行了行了,你快走。我沒時間跟你瞎扯。馬哥他們都等著我呢,我好不容易溜出來的。」我叮囑他:「你可別亂來啊——」話還沒說完,他人已經走遠了。

    回去的時候,順路進自助銀行查了查。唉,那小子居然給這麼多壓歲錢,看來是真發了,出手這麼大方。怪不得有膽進那種地方廝混呢,全是錢壯的膽。不知道他在外面到底幹什麼了。我搖頭歎氣,將卡的密碼改成他自己的生日。

    巷子裡滿地的紅紙屑,空氣中隱隱的有一股硫磺的氣味。幾個半大不小的孩子蹲在院子裡放煙花,是那種小型的煙花筒,「啾——啾」的一聲,爆出一團光,撒下幾點火星,然後就沒了。一個小女孩拿著一根點燃煙花棒轉圈,形成橢圓形的光圈,呼呼的燒著,黑暗中像吐舌的火龍。大家拍著手在一邊笑。我看的出神,站在旁邊一時沒走。

    忽然一個小男孩遞給我一根煙花棒,仰起凍的通紅的小臉說:「姐姐,我天天看到你上下班哦。你要不要玩?」我一愣,高興的接在手裡。忽然想起宋令韋送的一大袋煙花還擱在角落裡發霉呢。既然買了,沒有浪費的道理。於是說:「姐姐也有很多漂亮煙花,我拿過來大家一起玩好不好?要等姐姐哦。」

    飛跑上樓提了煙花氣喘吁吁的下來。那些小孩子全部圍上來,我立刻成了孩子王。將大腿粗的炮筒擱在地上,我一點燃引線,立即大叫著跳開。幾個小孩子也跟著尖叫。一片「哇啦」聲中,無數的煙花在頭頂爆炸開來,一聲接一聲,像吹落的花瓣,隨著夜風瞬間消失不見。我還不過癮,同時點燃好幾個,漫天都是掉落的碎碎點點的星光,火樹銀花,美麗紛呈。大家站的遠遠的,興奮的拍手,又叫又跳。有一種煙花濺的特別遠,掉下來的時候,幾個小孩驚叫著逃開,隨即又哈哈大笑,是如此的快樂。

    此情此景,忽然想到一句話,「東風夜放花千樹,更吹落,星如雨。」我抬頭仰望無垠的夜空,仍舊是一片的昏暗。只是「眾裡尋他千百度」的那個人,驀然回首,可曾在燈火闌珊處?我轉身上樓,不再留戀。

    過了大年初三,又恢復到正常的上下班時間。下了晚班,我邊走邊打電話給林彬:「你又在哪廝混?什麼時候過來吃頓飯?我好去買菜。」都來了好幾天了,除了初三晚上匆匆一面,我連他人影在哪兒都不知道。他既然來了,好歹在一起吃頓飯。他高聲說:「還不是在『HIGHFIVE』。吃什麼飯呀,又不是生離死別。哎,跟你說一聲,我明天就走——」話還沒說完,就聽見有人衝他喊:「林彬!快來,出事了——」聽在耳內,聲音都變調了。我一驚,連忙喊:「你們出什麼事了?」他連應一聲的工夫都沒有,「啪」的一下掛斷電話。

    我心驚肉跳,他可千萬別出什麼事。惴惴的往公車站走,總有一種不祥的預感。看他那個樣子,事情似乎鬧的不小,不然不會招呼都不打,直接掛我電話。我越想越擔心,掉轉頭攔了輛出租車,直接往「HIGHFIVE」去。路上見到好幾輛警車呼嘯而過,那聲音聽起來就像催命曲,所有的車輛紛紛讓道。我大驚失色,趕緊給他打電話,一直在響,根本沒人接。我急的滿頭大汗,不知道他有沒有出事。催促司機:「師傅,您快點,成嗎?我真有急事!」

    警車已經在封鎖出入口了。我跳下車,趁人群混亂之際,躲在角落裡拚命打電話。總算打通了,我吼:「警察已經封住大門了。你是不是出事了?」他喘著氣說:「警察——,來的這麼快?林艾,我,我——真出事了!現在怎麼辦?我不想進局子裡——」聲音聽起來非常慌亂,差點就語無倫次了。我拚命甩頭,讓自己冷靜下來,說:「你先想辦法逃出來,別再在裡面耽擱了。我看見他們已經進去了。」他抖著聲音說:「前面的路已經封死了——」

    我急的不行,又怕被人看見,快速往後退。忽然看見有人急匆匆的從偏門裡鑽出來。我握緊電話叫:「林彬,你現在別慌,我看見有人從西邊的出口出來了。大概是員工通道之類的,還沒封死,你趕緊逃出來。」他說:「我現在暈頭轉向的根本分不清路。」我急的罵:「你不會想辦法!快點,等警察摸清門路,把所有出口都封死了,你想走都走不了!就在西邊角落裡有一小門,我在外邊接應你。你說什麼都得給我出來!」

    抬頭觀察情況,大街上滿是警車,一撥又一撥的人連續不斷趕來。他們究竟捅出了多大的漏子,竟然招來這麼多警察!看樣子,是想將整座大廈包圍起來。林彬那夥人動用了嗎?不然情況怎麼會這麼嚴重!我急的全身疼痛,不斷在顫抖,嚇的喉嚨口一陣又一陣發緊。他怎麼還不出來!等警察圍住這邊,我也要跟著進局子裡蹲著。

    眼看著燈光一點一點朝這邊移動,我緊張的全身發軟,手腳冰涼。不能再待下去!我準備從後邊溜走。,拔腿就跑。聽到後面傳來風聲,臉都白了!手伸到肩上垮著的包裡,回頭一看,看清楚來人後,差點哭出來,「你怎麼才出來?快跑!」我拉著他的手沒命搬朝黑暗中跑。他的手比我待在外邊的人的手還涼。聞到他身上穿來的血腥味,壓低聲音問:「你到底惹出了什麼事?」

    他顯然驚魂未定,斷斷續續說:「馬哥他們——因為一小姐——跟人打群架,你知道,我不得不上前去幫忙——,咳咳咳——,那些人也不是好惹的,竟然帶了傢伙。打紅了眼,我失手捅了一刀,後來還聽見槍響——」那個時候,林彬如果不上前幫忙,縱然全身而退,以後也逃不掉被馬哥那一幫的人捅刀子!我早讓他別在這條道上混,遲早要玩出人命。回手扇了他一耳光,冷聲問:「有沒有弄出人命?」他困難的搖頭:「不知道,滿地都是血——」

    我看見前頭照過來的燈光,剎住腳步,失聲說:「不好,這邊也被封死了!」他反倒冷靜下來,說:「交通都封死了,沒辦法走。我騎摩托車過來的,就在那樹底下擱著。我們只要偷溜到那邊的樹底下就行了。」我點頭,和他輕手輕腳的鑽過去,幸好沒被人發現。他抖著手,好半天才掏出鑰匙。我抱著他跨上車子,顫抖說:「趕緊走吧。」他連踩了好幾下都沒發動起來。

    我忙說:「你先別急,穩著點。」他點點頭,深吸一口氣,車子響起來,衝上了大路。可是萬萬料不到的是,車子發動的聲音引得一束燈光正好打在我倆身上。我下意識躬著背,催促:「快走,可能被發現了!」他加快速度,夜晚的風比刀割在心口上還疼。我們悶著頭朝市外開去。原以為沒事了,可是隨即聽到身後隱隱傳來警車的聲音。一點一點逼近,逼的我神經都要斷了。他手一歪,車子差點撞上路邊上的站牌。

    我一咬牙,趁他停下來的時候,喘著氣說:「下去!」用力一把將他推倒在地上,然後穩住扶手,跨坐在車上,冷冷的說:「你從這裡打車走,千萬別被人發現。我反正沒做什麼,就是被攔住了,頂多審問一頓就是了。」然後踩下油門,往無邊的黑暗中衝去。可是情況比我預想的還要糟糕。他們可能以為是逃了主犯,一開始是一輛警車,沒過一會兒連交警都出動了。

    兩面夾擊,我被逼的慌不擇路。現在想停也停不下來了,很怕他們當場槍決,惟有無頭蒼蠅一樣拚命逃跑。左右兩邊都有警車堵著,我別無選擇的被逼上一座立交橋。正要從橋頂上駛下去的時候,正前方有交警騎著摩托車迎頭堵著,後面又是一路追上來的警車,另外一個岔道口的警車已經繞著彎衝上來。圍追堵劫,看來是要把我困死在這個地方了。

    我當機立斷熄了火,低頭看腳下彷彿深不見底的地面,像萬丈高的深淵,死無葬身之地。當年不要命的狠勁被逼迫出來,眼看著閃耀的警燈一點一點在眼前逼近,像殺人的劍,朵命的刀。我跳下來,將車子往邊上一推。我比林彬還怕進警察局,當年,當年我爸就是死在裡面的。用力調整好呼吸,前傾著身體,盡量壓低重心,右腳上前一步,閉緊雙眼,縱身往下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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