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約是愛 正文 第4951章
    第四十九章避孕

    革命尚未成功,衛同志仍須努力。

    周是無力地蜷縮在桌上,覺得整個人彷彿散架了,根本動不了,睫毛上尚掛著未干的淚珠。口中嗚咽出聲,剛才的激情刺激的她全身癱軟,驚嚇不已,胸口仍然快速起伏,尚未回過神來。

    衛卿先整理好自己,環顧四周,竟連個躺下休息的地方都沒有,整個房間堆的亂七八糟。跳上桌子,抱起她,抽出紙巾替她細細整理。周是羞憤地夾緊雙腿,想要推開他,可惜力氣盡失,連手都抬不起來。衛卿親了親她,哄道:「乖——做都做了,不害臊——」周是翻過身去,背對著他不肯說話。

    衛卿托起她身體,替她慢慢穿上衣服,柔聲問:「還疼不疼?」周是頭捂在手臂裡,哼道:「你說呢?」語帶哭腔,不想理他。衛卿知道她鬧彆扭,忙哄她:「好了好了,不生氣——我也是情不自禁——餓不餓?我帶你去吃飯,恩?」又親了親她,語氣溫柔,神情寵溺。

    周是悶悶地說:「我不吃!」她又驚又嚇,現在爬都爬不起來,哪有心思吃飯!衛卿將她頭放在腿上,手有一下沒一下在她頸上撫摸,刮了刮她秀挺的鼻子,微笑說:「不吃飯對身體可不好。想吃什麼?」周是氣呼呼地說:「不吃,不吃,我就不吃。」翻身爬起來,一陣酸疼,痛呼出聲,重又倒下。

    衛卿見她柔弱地模樣,心生愛憐,說:「你這裡亂的很,先回我那,明天再來收拾。」打橫抱起她,就往外走。周是嚇了一跳,有氣無力地說:「你這樣抱著我要去哪裡?放我下來——」衛卿噓了聲,「乖——別亂動,好好躺著。」她現在哪還有力氣走路。

    周是眼看他抱著自己大搖大擺出來,羞地不敢抬頭見人。有同學經過,吃驚地問:「周是,你怎麼了?」衛卿忙說:「扭到腳了,我送她去醫院看看。」同學忙說:「沒大礙吧?趕快去,趕快去,我跟老師說一聲。」衛卿說謝謝,毫不羞愧地抱著她大喇喇走出女生宿舍樓。一路上引得無數人為之側目,周是只好閉上眼睛做昏迷狀,眼不見為淨。

    衛卿放她在車裡,拍著她的臉笑說:「好了,沒人了,睜開眼——」周是偏不,歪著頭躲開他,乾脆培養睡眠。衛卿逗了會她,見她不為所動,笑著搖了搖頭,繫好安全帶,說:「先回我那裡好好休息。」手在她頸側摸了摸,有些汗濕,又說:「洗個熱水澡,會舒服很多。」

    周是窩在座位上,對他不理不睬,心裡有種悵然若失的感覺,不知道為什麼,隱隱的有些惋惜,還有絲惆悵,那種感情難以言喻,纖細而敏感。天氣晴朗,陽光明媚,四月的和風吹在臉上,清涼舒爽,撫平了內心躁動的情緒。她呆呆看著路旁的花圃,花團錦簇,一片錦繡。忽然想起去年的四月,在充滿異域風情的雲南,風景如畫,她和衛卿,又吵又鬧,不由得感歎錦瑟華年,時光如水。身體疲累,意識漸漸昏沉,緩緩閉上眼睛。

    衛卿在她耳邊輕喊:「乖——不鬧了,到家了。」許久沒有動靜,探過頭,見她呼吸均勻,才知道真睡著了。緊了緊她外套拉鏈,彎腰抱起她,皮膚在陽光照耀下,真是透明如玉;唇被吻得嫣紅滋潤,十分誘惑;長長的睫毛動了動,伴隨一聲若有似無的嚶嚀聲,似乎在適應新的姿勢。

    心中有個角落剎那間滿的不可思議,甚至漲得有些疼痛,真願意就這樣一直抱著她到地老天荒,哪怕是宇宙洪荒的盡頭,雖死無憾。親了親沉睡中的她,放輕腳步上樓,整個人又輕又軟,幾乎沒什麼重量。他一直奇怪,明明吃這麼多,為什麼就是不長?

    周是一覺醒來,已是半下午,強烈的光打在地板上,視線有些朦朧,似真似幻,令人神情慵懶,什麼事都不想做。覺得身上黏答答的,十分難受,趕緊爬起來沖了個熱水澡。氤氳的熱氣使人精神一振,肚子開始呱呱亂叫。穿著小熊圖案的睡衣出來,扣子扣得嚴嚴實實,見到衛卿,還是沒有好臉色。

    衛卿摟住她的腰,笑嘻嘻地說:「香噴噴的——來,親一個!」周是現在恢復力氣了,抿緊唇,一言不發,抓住他一陣亂捶亂打,頭髮上的水珠甩的到處都是,一副氣不過的樣子。衛卿也不閃躲,任她胡亂發洩,故意叫得驚天動地:「哎喲——,哎喲——再捶可就要死人了——」抓住她的手,迎頭給了個熱吻。

    周是自覺沒趣,甩開他,悶悶地坐在餐桌上。飯菜還是熱的,顯然一直預備著。衛卿湊近她,嬉皮笑臉地問:「有沒有好點?還疼不疼?」周是惱羞成怒,狠狠瞪他,將筷子一敲,罵:「滾一邊去。」埋頭吃飯,任他在身旁嘰嘰歪歪,說這不著邊的話,全都充耳不聞。

    吃到一半,忽然想起一件很嚴重的事情,忘了正跟他冷戰呢,驚慌地問:「衛卿,會不會懷孕?」衛卿愣了下,說:「這個——這個——,應該不會吧。」按理說,這個概率還是很低的。再說就算懷孕也沒什麼不好,他倒是希望一擊即中。

    周是卻不滿意,「什麼叫應該不會?你快起來!」硬是拖著他從沙發上起來。衛卿莫名其妙,問:「怎麼了,怎麼了?恩——」手又在到處亂摸。周是煩躁地說:「色狼——你還不快給我去買藥!」她可不想這麼早就做媽媽,她才二十歲。

    衛卿不甚在意地說:「買什麼藥啊,吃了副作用很大,對身體不好。乖——咱們還是不吃了,不會這麼幸運的,啊——」疼的倒吸了口氣。周是狠狠揪了他一把,「你去不去?」衛卿揉著腰說:「不去。」一臉堅決,他才不去買這個斷子絕孫的藥呢。

    周是又氣又急,指著他跺腳罵:「你——不負責任!現在到手了,就不要我了是不是?我才不稀罕,你算什麼東西,嗚嗚——你太過分了,欺負了人家,現在就這態度?嗚嗚——,我才不要你去買——」說著說著就哭出來了。

    衛卿忙哄著她說:「我哪不負責任了?要不,咱們告訴爸爸媽媽,馬上舉行婚禮?恩——好不好?」親暱的拱了拱她的鼻子。周是甩頭,死命推他,「我才不要!我要你去給我買藥——你欺負了我,連這個都不肯做,太過分了!」她哪有那個臉自己去買避孕藥啊,騙了她的人不夠現在還想騙她結婚,實在太狡猾了,吃人不吐骨頭。

    周是又氣又怒,又無可奈何,如今是生米已經做成熟飯了。

    衛卿被她鬧的不行,只得答應:「好好好,我去買總行了吧?」說著從臥室拿了瓶藥出來,說:「把這個吃了就行了。」周是也沒問他房間裡怎麼有避孕藥,將信將疑地拿在手裡,問:「怎麼吃?」倒出藥片,細細察看,見上面有個小小的「E」字,越看越不對勁,見他坦然自若的樣子,一點都不擔心,形跡十分可疑,於是將藥一扔,怒道:「衛卿,你騙我!」欺負她年紀小,什麼都不知道是不是,太卑鄙了!

    衛卿見把戲拆穿,只好說:「維生素E吃了也沒壞處是不是?現在的避孕藥都沒有好的,吃了內分泌失調,事可多著呢——」周是見他耍了人,還振振有辭,氣的不行,瞪了他兩眼,二話不說,轉身下樓。

    衛卿連忙追上去,拉住她:「你去哪?」周是哼道:「要你管!」衛卿知道她今天不買藥估計不肯罷休,只好妥協,「你別亂跑,我去買。」說著拿了錢包和車鑰匙就要走。因為他有了欺瞞的前科,周是不放心,生怕他又陽奉陰違,隨便拿點什麼藥片哄她,最後和他一塊去了。

    站在藥店門口,忽然紅了臉,舉步不前。衛卿見她不好意思,說:「那你在車裡坐著,我去。」周是深吸一口氣,怕什麼!誰還認識她了?跟在後面雄赳赳,氣昂昂的進去了,心裡其實緊張的不行。

    倆人四處轉悠,都是普通的感冒藥之類的。周是心虛,總覺得店裡的人神情怪異的盯著自己,心裡不知道怎麼想呢。其實是她鬼鬼祟祟的動作引起別人的注意,做賊心虛。忙拉著衛卿小聲說:「咱們換一家吧。」衛卿扯過她,「別亂晃,一會都找不到人。為什麼要換一家?」到處沒找著,不耐煩了,抓著工作人員直接問避孕藥有嗎。

    周是立即跳開,垂著頭不敢看人,他也太大膽了!整個店裡的人都聽到了。工作人員懷疑地看了眼他和周是,謹慎地問要什麼樣的避孕藥,給誰服用。衛卿指了指周是,坦然地說:「當然是給我老婆。」以前他還真沒給誰買過避孕藥。周是見所有人會心一笑,臉立馬紅的不成樣子。招呼也不打,匆匆離去。

    工作人員挑眉,笑得不懷好意,咳了下,說:「這麼漂亮的老婆,可得注意點身體啊。」問明情況,知道是事後緊急避孕,還是推薦了毓婷。周是靠在車邊等了半天,他才施施然出來。周是問藥呢。他慢吞吞地拿出來,皺眉說:「我聽旁邊的工作人員說,這個藥副作用很大,吃了頭疼噁心,擾亂正常生理期。我覺得你還是不要吃。」

    周是沒好氣地說:「你以為我不知道啊?還不是全怪你!」鬱悶的不行,全怪他,全怪他!按照說明書服了,懸著的心總算放下來。衛卿本來要回他那兒的,想著晚上總算可以抱著她睡了,不必苦忍。可是周是臭著臉一定要回學校。衛卿見她今天脾氣不好,不敢強求,只好先送她回去了。

    回到學校,大家見她就問沒事了,腿好了嗎?可見中午那場面是引起轟動了。周是汗顏,忙解釋說只是抽筋了,當時走不了路,很快就好了。大家見她沒什麼大礙,開起了玩笑,紛紛稱讚衛卿,「周是,你男朋友又帥又有錢,對你又好,真是羨慕死我們了。」旁邊有人點頭附和:「你當時沒看見,都不知道他有多緊張,抱著你匆匆忙忙往下樓,擔心的不得了。」

    周是尷尬的笑,表面上不說什麼,心中冷哼一聲,無恥之徒,自己的清白就這麼毀了!暗罵他得了便宜還賣乖。

    倆人關係自然是更上一層樓,不過周是十分擔心懷孕問題,因為有了張冉瑜這個前車之鑒,分外小心,輕易不肯讓衛卿得逞,說就算避孕也不是百分百安全。她因為倆人沒結婚,名不正言不順,多少有些不情願,怕惹出亂子。弄的衛卿非常無奈,要千哄萬騙才能得手,十次有九次是不行的。

    革命尚未成功,衛同志仍須努力。

    這些時候,寧非雖不來找她,不過常常會打電話給她,閒聊幾句,通常請她幫忙改改畫作,或是輔導輔導文化課什麼的。她一邊搖頭歎息,一邊懦懦地拒絕,說自己沒空,今天要開會啦,明天要趕作業,或者學校有活動要參加……什麼亂七八糟的理由都翻了出來。

    十分心虛,她真不想和寧非扯上關係,以為這麼明顯的托詞,以後總不會再打過來了吧?哪知道他點點頭說那你忙吧,有空再說,結果下次還是照問不誤。搞的她很頭疼,說話底氣越來越不足,不知道他是不知道那是她的借口呢,還是真的就這麼死心眼。

    對人家一小孩這麼狠心,她覺得很過意不去,心中隱隱有絲愧疚。

    五月底六月初的一天,寧非打電話說:「周是,我看見到你的畫了,畫的很好,顏色真是明麗,我非常喜歡。」他說是在學校主樓的展廳看到的。周是聽見人稱讚她的作品,高興的連聲說謝謝,這是對她最大的肯定。基本上學校只要有畫展,就有她的畫作,對此她頗為得意。他又說:「本來想請教你怎麼畫的,可是你現在大概很忙。」語氣十分失落。周是很慚愧,沒有接話。

    他沉默了下,說:「我快要考試了。」她想起高考快到了,忙說:「那你要好好考,爭取考個好成績。」寧非點頭,「恩」了聲。周是見他不說話,有些奇怪,問:「高考是不是很緊張?」她自己高二就參加高考了,完全是抱著玩一玩的心態,沒親身經歷過那種氛圍,所以特意詢問。以前總聽人家說高考怎麼怎麼緊張,整夜整夜地失眠。

    他遲疑了會兒,待明白她的意思,說:「確實挺緊張的,我很擔心我文化成績過不了,數學尤其不好。」周是更加不安,他曾經問過她能不能幫他補習數學,忙說:「我數學也不好,解析幾何,從來沒做出來過,英語也一般,不過語文還行。」他立即說:「我語文也不好,古文翻譯一個字都看不懂。我現在就在做高考語文模擬試卷。你如果沒事的話,能幫我看看嗎?」

    見她沒說話,頓了頓又說:「你別誤會,我沒有其他的意思。你也知道,像我們學藝術的,普通老師都不大管的。我現在正好在你學校,很方便的,一小會兒就行,耽誤不了你多少時間的,好不好?」聲音帶著一絲祈求的意味,態度誠懇,聽的出很期待。

    聽他這樣一說,她耳朵根有些發熱,人家都叫她別誤會了,還多想什麼!真是自作聰明,自以為是,真以為自己是宇宙美少女,人見人愛,花見花開呢。往日積聚的內疚不安齊齊湧上心頭,當然無法再拒絕,心想大概沒什麼要緊的,只不過輔導輔導語文罷了,這個是她的專長,人家都快高考了,幫幫忙也很應該。便說:「今天正好有空,我看看吧,不過不保證一定知道啊。」

    倆人約在學校二層圖書館,因為是週末,人比較少,零零散散地窩在角落裡,十分安靜。周是到的時候,他手裡拿了杯草莓聖代,正是她喜歡的口味。她驚訝,「你從哪買的?」他說剛到旁邊的肯德基吃東西,順便給她帶了。周是喜滋滋地接過,笑說:「寧非,我最喜歡吃這個了,每次去肯德基都要點的。」衛卿為此還教訓過她,說吃這麼多冷飲對身體不好。

    他拿出試卷,周是一看,皺眉說:「怎麼一道都沒做?你這樣不行的哦,就快高考了——臨時抱佛腳也要抱一抱嘛。」其實寧非哪有什麼語文試卷啊,臨時從網上下了一份卷子,打印出來的。

    周是先通篇翻了翻,都好幾年了,高考試卷還是換湯不換藥,說:「默寫題都會吧?明擺著送分的,『出師未捷身先死』的下一句知道嗎?」寧非看著她不說話。周是吃驚:「這個你都不會?我隔了這麼四五年還記得呢。」在她提示下寫了出來,結果還有錯別字,「長」字寫成平常的常。她徹底暈倒,他上課都在幹嘛呀,眼看就要高考了,連死記硬背的東西都不會,還這麼一副無所謂的樣子,反倒是她急的不行。

    一臉嚴肅地說:「寧非,高考可不是兒戲,教學大綱要求背的東西一定要會背才行,不然你怎麼考?專業成績再好,文化分不行也是不能錄取的。還有十來天呢,你趕緊先背會了。」

    寧非懶洋洋地說:「我背過呀,可是老記不住。」周是教訓他:「怎麼會記不住?你一天念個十來遍會記不住?就是不用心!今天先把試卷上的這些詩句背會了,說不定考試就考到呢。可別偷懶,明天我要檢查的啊。」

    接下來十來天天天考察寧非的文化課,發覺他數學英語什麼的沒他自己說的那麼差,就語文,改錯填空一塌糊塗,基礎很不好。她十分焦慮,這樣上考場哪行啊,每天逼著他做試卷。寧非倒是很聽話,什麼也不說,乖乖的照做。不過只要她一不盯著他,他又犯懶了,摸出遊戲機打遊戲。

    周是抓到過一兩次,氣的差點跳腳,這都火燒眉毛了,他還有心情悠哉悠哉地玩呢。總算知道恨鐵不成鋼是什麼滋味,只好盡量陪著他。自己頂多也就這麼幾天,熬一熬也就過去了,他可是關係到一輩子的大事。

    衛卿打電話給她,她老說有事,不能出去玩了,過幾天就好了。弄的他很有些不滿,她一個學畫畫的學生,又不趕作業,又不要考試,能忙到哪裡去,時間大把大把有的是。不知道她這些日子整天忙忙碌碌的,都在搞什麼名堂。可是想到她青春年少,也有自己的生活,總不能死死扣在手裡,只有任她去了。

    第五十章耳光

    「你要是敢在外面亂來,我跟你同歸於盡!」只有愛一個人愛到極致,才會甘願赴死。

    忙亂的高考過後,寧非興沖沖地跑來找周是,笑著謝她,說要請她吃東西。周是當之無愧接受了,這幾天自己著實也不容易啊,不知道死了多少腦細胞。

    寧非帶她來到一家表面看起來不起眼的店子,裡面卻大有乾坤,裝修淡雅舒適,環境清幽,顏色明亮溫暖,看著就喜歡。他熟門熟路地進來,走到轉角位置,眼前一亮,頓有豁然開朗的感覺,旁邊有一排鞦韆,一字排開,做工精緻,仿古的繩索吊板,上面搭成紫籐花開的樣子,枝繁葉茂,滿眼綠色,炎熱的夏季使人心情頓時清爽。周是連聲說這個地方好,跑到鞦韆上坐下,扶著繩索,左右搖晃,很是興奮。

    她還是小女生,自然喜歡這些東西。衛卿疼她疼到骨子裡,礙於身份,也不會帶她來這種地方。

    寧非在她身邊坐下,拿過菜單,很自然地問她想吃什麼。周是頭一轉,就擦到他肩膀,倆人坐在同一邊,抬眼一看,周圍全是十幾歲的少男少女,卿卿我我靠在一起,前面那對甚至濃情蜜意親吻起來。周是看得連連搖頭,大歎現在的小孩子太開放了,公共場合,旁若無人,也不注意點影響。

    寧非順著她的目光看去,反倒沒什麼大的反應,若無其事問:「焦糖布丁喜不喜歡?」周是點頭:「很喜歡。」發現他點的東西都很合自己的胃口。寧非又說:「他們這裡還有很好吃的蛋糕,要不要嘗一點?」

    周是感覺到他呼吸的熱氣吹到臉上,才驚覺不妥,有些尷尬,忙站起來,笑說:「那邊可以看到小花園呢,我過去瞧瞧,園子裡的花開的真好。」順便在對面坐下,她多少有些警惕。

    寧非詫異地看了她一眼,隨即明白過來,不動聲色,照樣吃東西。周是想了想,笑說:「你高考完了,暑假有沒有想去哪玩?」他說還沒想好,問她暑假有計劃嗎。周是點頭:「有哇,我要去打工。」

    她要去衛卿公司實習。本來找了其他兼職的,在表演系的朋友幫忙下,有人找她當平面模特,薪酬很高。衛卿當然不同意,認為拋頭露面,不像樣子。就因為他以前什麼荒唐事都做,所以對周是管教很嚴。周是脾氣倔,說他太霸道,也不肯退讓,倆人又鬧了一場彆扭,冷戰了一個星期。後來倆個人打賭,毫無疑問,當然是她輸,衛卿提出去他公司兼職,願賭服輸,無奈之下,只好同意了。

    周是說:「以後要工作了,會很忙。」言下之意是恐怕沒時間見他了。寧非呢,也不知道有沒有聽懂,說:「我一直都沒有什麼朋友,媽媽走了,爸爸只顧忙自己的,也不管我。我很喜歡和你在一起的感覺,就像這樣說說話,聊聊天就很好。以後,你若有空,還能出來嗎?」

    周是抬頭,他那雙漂亮的眼睛直勾勾地看著自己,俊秀的臉龐,輪廓分明,白皙的肌膚,毫無瑕疵,使人嫉妒;狹長的單眼皮,有些薄的嘴唇,泛著自然健康的光澤;挺直的鼻子,稍尖的下巴……忍不住感歎,真是個好看的孩子。只是平常話少了些,神情冷淡了些。

    想到他不幸的家庭,輕歎一聲,說:「寧非,說實話,我很喜歡你,不然不會幫你複習。像你這麼漂亮的男孩子,誰都會喜歡的。以後有事可以找我,我很願意有你這麼一個可愛的弟弟,雖然不一定能幫的上你的忙。」她這話不軟不硬,雖沒有拒絕,但是強調自己只拿他當弟弟看。

    寧非身體一僵,半晌點頭說:「好的。」周是又笑說:「既然這樣,你可要叫我姐姐哦,再直呼我的名字,很沒有禮貌。」不知為何,寧非突然笑了下,帶著戲謔的神情。周是以為他取笑她,氣哼哼地說:「叫我姐姐很奇怪嗎?我本來就比你大,又沒有欺負你。」寧非很爽快地點頭,乖乖地叫了聲姐姐。心中卻很不以為然,叫姐姐又能怎麼樣?人家楊過叫姑姑不都在一起了嗎!

    周是聽他叫姐姐,那個乖巧懂事,立刻心花怒放,戒心頓去,拍著他的肩膀得意地說:「有你這麼一個漂亮的弟弟,帶出去真是大有面子。以後不能這麼孤僻,要和同學朋友多多交流,這樣才能開闊視野,取得進步。要多參加集體活動,鍛煉社交能力……」囉哩囉嗦說了一大通,也不嫌口乾舌躁,怪不得她後來能當老師,真是苦口婆心,誨人不倦。以前只有衛卿教訓她的份,現在她也可以教訓別人了,翻身農奴把歌唱,感覺真是好極了!

    寧非功力也不淺,任由她在一邊口沫橫飛,不斷點頭,時不時說聲好,合作非常。周是心情大好,看著寧非乖乖受教的樣子,問題少年幡然醒悟,迷途知返,積極進取,覺得真有成就感,彷彿完成了一項神聖的使命。

    一放暑假,周是再不情願,還是進了衛卿的公司。有言在先,不受特殊照顧,不公開倆人關係。衛卿只要她在他眼皮底下就行,管她怎麼瞎鬧,當然是同意了,給她安排了個實習助理的位置,跟在他秘書手下打打雜,跑跑腿什麼的。

    周是特意跑商場買職業裝,上班那天,將頭髮規規矩矩別在耳後,白色尖領襯衫,短裙,小外套,自己一看,都嚇了一大跳,形象完全變了,斂容往那裡一坐,還真跟白領精英一樣,似模似樣。

    衛卿見到進來送資料的她,眼睛一亮,見左右無人,撫著下巴笑說:「這個樣子不錯——就是裙子短了點,明天換條褲子吧。」周是沒好氣瞪了他一眼,一本正經地說:「衛總,現在是上班時間。」他又開始管東管西了,煩不煩啊。

    衛卿的秘書楊蔚是個美女,集美貌、智慧、才幹於一身,所有秘書必備的優點她都有,只不過早已結婚,女兒都能上街打醋了。見衛卿親自安排周是來她手下實習,知道不是一般人,不敢怠慢,心裡暗自嘀咕,這個差事可不好辦,不知道是畢恭畢敬好呢還是視若無睹為佳。

    衛卿看出她的想法,只說該怎麼著就怎麼著,任打任罵。周是那小妮子,也該有人好好調教調教。她得到指示,眉毛一挑,既然是來吃苦鍛煉的,那麼差遣周是,自然是不留餘力。

    周是以前就來過「雲瑪」兼職,不過那是一年多前的事了。看到宣傳欄裡的繪畫,還是自己和張帥的手筆,只是顏色有些斑駁脫落,不由得感慨,轉眼間物是人非,不知道他在佛羅倫薩是不是正春風得意呢!

    公司裡還有人記得她,見到她先說眼熟,好半天才想起來,說你不就是上次來公司畫畫的那個學生嗎,一年多不見,變的差點認不出來了,以前看著跟小孩似的,這次成熟很多。問她是不是畢業了,準備來「雲瑪」上班嗎。還有人問起張帥,說記得跟你同來的那男孩,不是說是稅務局張局長的兒子,不知道怎麼樣了。周是笑說出國唸書去了,語氣忍不住有些惆悵。因為有淵源,很快和周圍的人打成一片。

    楊蔚對她還真是不客氣,扔下一大堆雜亂無章的資料,說:「整理好,下班前要。」她是新手,連編號都不會,那個手忙腳亂,滿頭大汗,一直瞎弄到中午才理出點頭緒。有同事看不過去,手把手教她怎麼歸類,怎麼計算,怎麼整理報表。周是感激不盡,一直坐到晚上八點才弄完了。腰酸背痛,兩眼發花,精神高度集中,中間還被無數人差遣端茶倒水,真是累狠了。

    伸了個懶腰,站起來一看,所有人都走光了。慢吞吞喝了杯咖啡,精力才恢復了點。搖頭歎息,新人難當啊。衛卿推開辦公室的門出來,問:「弄完了?明天還打算來嗎?」周是眉毛一豎,「為什麼不來啊?這點困難就能嚇到我了?」衛卿笑,「行啊,那就好好學,別給我丟臉。」周是切一聲,「我好好學,跟你的面子可沒關係。」對他的話有些不屑。

    倆人一起下樓,周是再三說要回學校,身體一倒,歪在車上就睡著了。等她睜開眼,發覺已經到了他住處,嘟嘟囔囔下車,實在疲倦,只好先在他這裡休息,飯也不吃,埋頭大睡。睡夢中衛卿的手到處亂摸,她被弄的不勝其煩,最後大叫一聲坐起來,「你就不能讓我好好睡覺嗎?」她今天都累死了!

    衛卿邊脫她的衣服邊說:「等會兒再睡,恩——,乖——」倆人已經裎裸相對,無一絲縫隙。周是徹底無語,身體雖然疲累,卻被他挑逗的氣喘吁吁,只好獻城棄守,還記得堅持避孕。迷迷糊糊中睡去,還在想下次再也不來他這兒了,每次都不長教訓。

    周是見到衛卿工作的另一面,端坐在辦公桌前的樣子很威嚴,對人很客氣,可是總帶有幾分疏離,使人想起他是老闆,不易親近,不由得心生畏懼。簽字的時候一絲不苟,也不怎麼說話,一開口都是決策性的東西,認真工作的樣子真是令人心動。與他花花公子的形象大相逕庭,判若兩人。

    漸漸地發覺公司裡凡是未婚的女性,無不對他虎視眈眈,覬覦良久。吃飯時聽的人事部一個女員工當著大家的門稱讚衛總英俊瀟灑,年輕有為,笑說是心中的白馬王子,能嫁給這樣的人,此生無憾。她有點鬱悶,似乎一向自己獨享的東西現在被人拿出來放在櫥窗裡觀賞一樣,很不樂意。

    裝作不經意的樣子,說:「可是聽說衛總以前很風流,有很多女朋友的。」不是聽說,是事實!似乎把他抹黑,就可以打消別人對他的覬覦之心。那女員工笑,「那有什麼關係!小朋友,你年紀小,經驗少,閱歷淺,男人有錢有地位,在外面花天酒地,那是很正常的事。何況衛總還這麼年輕英俊,沒聽人說過麼,人不風流枉少年,衛總自然也一樣……」

    聽的她更加鬱悶了,他還少年呢!都多大歲數了,真不知道大伙怎麼想的。從此不再跟一眾女員工一起吃飯,因為說來說去總會繞到衛卿身上,到處打聽他的八卦消息。周是為此悶悶不樂。

    後來工作上手了,和楊蔚熟了,便和她一起吃飯,有一次實在忍不住,問:「為什麼公司裡那麼多人喜歡討論衛總的私生活?」楊蔚頭也不抬地說:「鑽石王老五,誰不喜歡議論,人之常情。」雖知道她和衛卿關係不一般,不過以為是親戚朋友什麼的,交給衛卿歷練歷練,從未想過她就是未來的老闆娘。倆人看著也實在讓人想不到那去,年紀閱歷差的不止是一點點。再說他們在公司表現的也很平常,沒有引人注目的地方。

    周是悶悶地說:「可是他不是已經訂婚了嗎?」已經是她的所有物了,你們還看什麼看!楊蔚抬頭看她,「訂婚要什麼緊?結婚還可以離婚呢。這年頭,什麼事沒有。」周是氣得狠狠敲了下餐盤。

    楊蔚見她神情古怪,耐不住好奇,問:「你跟衛總什麼關係?」不會是另一個芳心暗許的人兒吧?俗話說年齡不是問題,身高不是差距,雖然看著不大像,恩——,也不是不可能。

    周是的回答出乎她的意料,恨聲說:「我叫他叔叔!」巴不得他又老又醜,這樣就沒人看上他了!倆人私房話,衛卿任由她亂叫。別說叔叔,連弟弟這樣的話也叫的出來。

    楊蔚卻恍然大悟,大概是朋友世交的女兒,所以稱叔叔。笑說:「周是,看不出來啊,你還肯來公司吃這種苦,很不簡單,值得表揚。」能和衛卿搭上關係的,自然非福即貴。她以為周是是千金大小姐呢。

    周是破天荒跑回衛卿那兒,他自然驚喜非常,笑問:「怎麼,想我了?這麼晚還來看我。」又摟又抱,胡摸亂蹭。他剛從上海出差回來,好幾天沒見她了。小別勝新婚,情慾如潮水,洶湧而來。她也不排斥,踮起腳尖回吻,異常熱情。衛卿迫不及待,將她壓在沙發上,在客廳裡就褪下她的衣服。

    緊要關頭,周是忽然一個翻身,阻止他進入,悶悶地問:「老實交代,有沒有在外面沾花惹草?」衛卿滴著汗拚命吻她,大聲喘氣說:「你老公累的跟牛一樣,哪還有那閒情逸致。西西——乖——別鬧——」

    周是不滿,「你是說你閒下來就有沾花惹草的心思了?」衛卿快不行了,偏偏在這個時候折磨他,蹭著她說:「要惹也是惹你這朵野玫瑰。寶貝——你想你老公死是不是?」氣息粗重,全身上下滴著一層薄汗。

    從客廳轉移到臥室,周是躺在他懷裡,警告他:「你要堅決抵抗誘惑,不可以和別的女人眉來眼去,聽到沒?」衛卿滿足後,舒服的閉上眼,聞言親了親她,喃喃地問:「怎麼吃醋了?誰惹到你了?」

    周是突然爬起來,手掐上他脖子,惡狠狠地說:「你要是敢在外面亂來,我跟你同歸於盡!」衛卿睜開眼,看見她眸中隱隱帶淚,心下一驚。只有愛一個人愛到極致,才會甘願赴死,手指在她臉上來回揉擦,「放心。」只簡簡單單兩字,沒有多餘的甜言蜜語,卻有著震懾人心的力量。

    可是男人只有在枕頭邊,才會任你擺佈。

    衛卿最近為一筆大買賣東奔西走,忙得焦頭爛額,「雲瑪」一眾人等開了無數會議,日日奮戰到半夜。對方是香港的廠商,開出的條件很苛刻,十分難纏。等細節談的差不多時,已是半個月之後。對方代表從香港飛過來敲定最後事宜,衛卿親自接待,沒想到竟是一位女強人,在商場素來有「鐵娘子」之稱。

    衛卿伸出手,風度翩翩,「素聞殷總美名,今日一見,名不虛傳。不但是巾幗英雄,而且美貌如花,令人印像深刻,一見難忘。」

    殷總三十來歲年紀,身材高挑,五官深邃,眼睛淡藍色,似有混血血統,繼承的是家業,是以年紀輕輕,肩挑重任,只是待人接物難免高傲了些。見到衛卿,微笑說:「衛總出身名門,身家不凡,實乃翩翩濁世佳公子。」長的好總是比較得美人歡心。

    接下來的談判,對方態度明顯好轉,雙方相談甚歡,成功簽下合同,一時會議室掌聲如雷,興奮溢於言表。殷總出會議室時,衛卿禮貌的拉住她,笑說:「殷總,小心腳下台階。」殷總回眸一笑,手指在他手臂上若有似無地滑過,點頭笑說:「衛總真是溫柔體貼,你的未婚妻,一定非常幸福!」

    看的跟在後面旁聽會議的周是雙眼冒火。大庭廣眾之下打情罵俏,完全無視她的存在嘛!裝作不注意,一頭撞上正閃開的門,「哎喲——」痛呼出聲,立刻驚起衛卿的注意。

    衛卿本來準備親自送她回去的,當下便改口說:「王經理,你先送殷總回賓館。殷總,晚上的宴席,你可要賞光出席啊。」殷總點頭,「一定一定。」臨走前不經意地看了眼周是,對她十分注意。

    等回到辦公室,拉著周是問:「剛才有沒有撞疼?叫的那麼大聲,還有外人在場呢,也不怕別人笑話。告訴你走路不要東張西望,就是不聽。」周是本來就冒火,現在聽了他這話,更是氣不打一處來,「我怎麼讓人笑話了?你跟人摸來摸去怎麼不說啊?」衛卿好笑,「這是禮貌,瞎說什麼呢——別鬧,生意上的事你不懂。」還是拿她當一個孩子看,認為她是在使性子。

    周是氣急:「我怎麼不懂了,你——」生意上的事需要犧牲色相嗎?衛卿打斷她:「周是,我現在忙著呢,立馬要開會,晚上還有應酬。乖啊——,有什麼話回去說好不好?」不等她回答,到處翻找資料。她覺得委屈,看著他忙的不可開交,連喘氣的工夫都沒有,惟有悶悶地退出來。

    晚上的宴席雙方代表都到齊了,偌大的包廂,金碧輝煌,豪華氣派。楊蔚有意讓她跟著見見場面,於是把她也帶來了。衛卿見她來了,倒沒說什麼,走到她身邊叮囑她等會兒注意點,他可能照顧不到,別讓人灌多了。

    偏偏殷總看在眼裡,走過來問:「衛總,這位小姐是?」她見衛卿對這個小女孩十分注意,故有此一問。衛卿笑一笑,只介紹說是助理。殷總瞭然地看著周是,眼中露出鄙夷的神色,這種事她見的多了。

    周是見了她就討厭,狠狠回瞪過去。她眼中閃過一絲怒氣,只不過男人的玩物,竟然這麼囂張!她自幼為天之嬌女,還沒有人敢對她這麼不客氣。

    因為是慶功宴,眾人情緒高昂,推杯換盞,吆三喝五,醇酒如水一樣流下肚,面不改色。人人喝得紅頭漲臉,一個又一個人上來敬酒,衛卿簡直是來者不拒,一個晚上只見他頻頻舉杯,筷子都沒動過。

    周是從未見過他這個樣子,十分心疼。趁他下來敬酒的時候,拉住他低聲說:「少喝點——」她能聞到他身上濃烈的酒精味,眼圈鮮紅,神色憔悴。他見周圍沒人注意,拍了拍她的手,往另一桌走去。

    周是起身想上洗手間,殷總迎面走來,已有八分醉意,撞上她,手上拿著的酒全部潑到她身上。周是驚跳開來,胸前一片濡濕,濕答答黏在皮膚上,裡面的蕾絲胸罩看的清清楚楚,襯衫下擺尚滴著酒。又羞又憤,不客氣地推了她一把。要發酒瘋找別人去!

    殷總一個踉蹌,撞在桌子上,杯盤碗碟紛紛砸下來,乒乒乓乓,引起眾人注意。顏面大失,她勉強穩住身形,忽然衝過來,揚手就是一巴掌,耳光響亮,「啪」的一聲,眾人都驚呆了。

    周是還沒反應過來,只感覺臉上火辣辣地疼,火冒三丈,怒不可遏,抬腳朝她小腿肚就要劈過去。今天她不把她踢殘廢了,不用活了!忽然橫地裡衛卿衝過來,一手制住了她。

    第五十一章傷心

    相愛容易相處難

    殷總居高臨下,輕蔑地說:「你是誰?居然敢推我?」轉頭看衛卿,臉色冷冷的,說:「衛總,這就是你旗下的員工?」神態踞傲,咄咄逼人。

    周是差點氣炸了肺,她還敢惡人先告狀!衝上前去想要理論,衛卿喝住了她,脫下西裝一把把她包住,冷聲說:「周是,還不快向殷總道歉!」這種情況下,他只能先鎮住場面。他知道周是的火暴脾氣,總不能讓她當場和人廝打,這像什麼話!畢竟他是東道主,有責任義務這樣做。

    周是驚呆了,不可思議地看著他。她懷疑自己聽錯了,他說什麼?叫她道歉?他竟然叫她道歉?她被人無緣無故扇了一耳光,而他竟讓她道歉!怔在當場,這輩子從未這麼窩囊過。

    衛卿趁她發愣的空當,忙說:「殷總,不好意思,全怪在下調教無方。您大人不計小人過,哪能跟小孩子斤斤計較。來來來,我以酒賠罪,大家乾一杯。」眾人忙附和的舉起酒杯。殷總看了眼失魂落魄的周是,冷笑了聲,說:「我再不承衛總這個情,可就是不給面子了。」氣氛才重新活絡起來。

    周是咬唇站在那兒,委屈的心都要碎了,幾欲落淚,死命忍住了,她才不要在那女人面前哭!見衛卿一味地道歉賠罪,忙著緩和場面,完全不管她的死活,整個人都涼了,心如死灰。嘴唇不知不覺咬破了,嘗到淡淡的血腥味,一點一點滑下喉嚨,又乾又澀,傷心到極點。

    實在嚥不下這口氣,將袖子一捋,趾高氣昂地站在殷總面前,對著眾人大聲說:「你剛才不問我是誰嗎?也不怕告訴你,他是我老公!」說著指了指衛卿,冷眼看她的反應。

    她這話聽的眾人又是一驚,齊刷刷看著衛卿。衛卿亦十分吃驚,她第一次叫他老公,還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可是眼下這種情況,不知道該高興還是尷尬。以前無論他怎麼哄,怎麼勸,怎麼騙,她死都不肯叫他一聲老公。忙鎮定下來,柔聲說:「周是,乖——不鬧了,快跟殷姐姐陪個不是。」

    眾人一聽,看來是真的了,又是一勁爆消息,吃驚不小,紛紛交頭接耳。殷總被大家的目光盯的十分狼狽,忙說:「原來這位周是小姐就是衛總的未婚妻,剛才真是失禮了,失禮了——」她尚反應不過來,應對有些慌亂。

    衛卿忙解釋:「周是她年輕,說話做事衝動,還望大家見諒。本來只是想讓她到公司歷練下,不是故意瞞著大家。大家千萬不要介意。」眾人忙說沒有,沒有,都笑說原來衛總未婚妻這麼年輕,真是郎才女貌,羨煞旁人。

    周是怒極反笑,力持鎮定,告罪一聲,從容不迫說:「看來我得回去先換件衣服,還請大家見諒。」眾人見她處亂不驚,談笑自若,倒是收了小覷之心,連聲表示沒關係,沒關係。她趁大家不注意,將他西裝毫不客氣的扔還他,冷笑了下,眸光冰冷,面無表情,對他視若無睹,排眾而出,就這麼離開。

    她那神情看的衛卿一驚,雖一言不發,卻如刀劍一般,刺的他心中一痛,知道大大不妙。對眾人連聲說「抱歉」,得體敷衍一番,忙追了上去。

    周是一出大廳,聽到後面腳步聲,撒腿跑起來,接連撞倒好幾個人。衛卿自然是緊追不捨,連聲喊:「周是,周是—小心——」周是跑到十字路口,剛要衝過去,綠燈一閃,已變作紅燈,只好先退回來,汗流浹背,大口喘氣。到處看了看,跨過人行道,想往另一邊跑去。衛卿趁她停下來的時候,緊緊拽住了她。撐著腰,氣息粗重,她還真能跑,跟兔子一樣,怎麼脾氣不跟兔子一樣溫順呢!

    衛卿拖著她往回走,她使命掙扎,差點讓她掙開了,沒好氣說:「過來,有話好好說。當街大鬧,成何體統!」將外套蓋在她肩頭。周是憤怒地扔在地下,冷聲說:「我跟你已經沒什麼好說的。」胸前的酒漬已半干,黏膩的貼在身上,時時刻刻提醒她剛才所受的難堪,更加難受。

    衛卿試著跟她講理,「周是,我知道你受委屈了。可是在那種情況下,我是老闆,是一個公司的總裁,只能那樣做。總不能幫著你跟客人打架吧?我們沒有盡到地主之誼,有失禮儀,自然要說抱歉是不是?」衛卿看著周是臉上的紅痕,比打他自己還難過,他都捨不得碰她一根手指頭。可是這種場合,他代表的不是個人,而是整個公司,他有他的不得已。

    周是一聽,氣的渾身顫抖,他的意思是在責備她不懂禮貌,任性胡來?吼道:「她那麼囂張無禮,打了你老婆,你還這麼偏袒她?她算哪門子的客人?跟我可沒關係,有也是跟你不可告人的關係!」

    衛卿累了這麼些天,身心疲倦,已不若平常那麼有耐心,又聽她這樣說,臉驀地一沉,「周是,你年紀也不小了,我希望你說話要負責任,沒有的事不要亂說。你再無理取鬧,信口開河,我可不客氣了!」

    他竟然說她無理取鬧,信口開河!周是用力咬唇,拚命忍住,可是眼淚還是不受控制,決堤而下,「是啊,我是年紀小,沒經驗,沒閱歷到任別的女人跟自己未婚夫眉來眼去,還要受人一耳光。她算什麼東西?憑什麼打人還一副坦然自若的樣子?有錢有勢很了不起嗎?就能黑白顛倒,一手遮天嗎?卑鄙齷齪到極點的人,螻蟻都不如!還有你,你也不是什麼好東西,一丘之貉,狼狽為奸……眼睜睜看著自己女人挨打,算什麼男人……」聲音哽咽,不斷抽泣,說到後面漸漸說不下去了,放聲大哭。

    衛卿聽的皺眉,見她哭的這麼傷心,跟淚人兒似的,心中一軟,只好歎了口氣,哄道:「好了,不哭了,不哭了——罵也罵夠了,有沒有解氣?還疼嗎?來,給我瞧瞧,吹一吹就不疼了——」

    周是一把推開他,怒道:「我不想再看見你!你還是跟她繼續眉來眼去吧!反正我是無理取鬧,信口開河——你再不滿意,我也就這樣了,誰叫你當初有眼無珠看上了!你當真有本事,咱們一拍兩散!從此了無牽掛,一乾二淨!」

    衛卿怒了,氣她不知輕重,吼道:「怎麼說話的?這話也能隨便說?生意場上的事,本來就有許多無奈,你以為事事都能分出個是非曲直來?當面被人侮辱,背後受人冷箭,遭人陷害,這樣的事多了去了,我還不是照樣得忍下來?你再委屈,也不能說這麼不知分寸的話!」

    這就是年齡,閱歷造成的差距。周是受了一耳光,認為是畢生的恥辱,從此無顏見江東父老。而衛卿畢竟是商場打滾的人,什麼沒經歷過?認為她還是太孩子氣,不夠成熟,做事太過衝動。

    他還在教訓她不知忍讓!周是傷心委屈之餘惟有淒涼,「憑什麼要忍?你以為國破家亡,非得臥薪嘗膽,忍辱負重呢?我就一刁蠻任性的小女人,睚眥必報,她打了我,我就不放過她!哪有那麼多冠冕堂皇的大道理!我不知道天下有打了人還有理的了!」

    衛卿無力地說:「周是,你還沒接觸社會的黑暗面,別說打人,天下有殺了人還逍遙法外的呢!」她年紀還小,秉性耿直,是非對錯,涇渭分明。

    周是震驚地看著他,「你是說我活該被打?」衛卿頭真正疼了起來,怎麼就不能溝通呢!說出來的話一到她嘴裡完全變了味,倆人想事完全不在一個層次上。揉著眉心說:「當然不是這個意思!打在你身,疼在我心,你想哪兒去了!你說,你到底想怎麼樣?鬧成這樣,大家都累了!」他被人灌了一晚上的酒,眼皮酸澀,渾身疲憊不堪。

    今晚倆人情緒都不佳,不是說話的好時候。

    周是迎風而立,微涼的夜風一吹,臉上的淚痕已干的差不多,乾涸的淚漬繃在皮膚上,十分難受。一晚上的折騰,已讓她筋疲力盡,酸楚地說:「你覺得我能怎麼樣?還不是任人打罵,還得裝出一副寬大為懷的樣兒?衛卿,或許我們一開始就是個錯誤。」

    直至今天,她總算看清了他們之間的差距,不是家庭,不是年齡,不是所謂的外在因素,而是他們自己。完全不相干的兩個人,彼此的生活圈一點交集都沒有,相差那麼多,硬要湊在一起,多麼痛苦!她的心因為迷茫不確定而痛苦。

    自古以來,門當戶對,不是沒道理。

    衛卿看著她,眼神陰冷,面無表情地說:「周是,我想你需要冷靜冷靜,我先送你回學校。別再開口說話,我不想對你發脾氣。」他亦感到煩躁,內心糾成一團,不想讓情況進一步惡化,惟有先擱置下來。

    周是頹然地垂下雙肩,「不了,大家都需要好好想一想,不僅僅是我。」聲音灰暗而無生氣,然後轉身,「放心,我自己會回去的,我還沒糊塗到拿自己開玩笑。」不再看他,伸手攔了輛出租車,快速離去。

    今晚真是個噩夢!她真希望醒來時還是那個沒有衛卿的周是,瀟灑自信,飛揚跋扈,從不曾這樣患得患失,痛哭流涕過。

    司機問她去哪,她怔怔地也不說話。對著坐墊狠狠捶了一拳,她為什麼要傷心,痛苦,流眼淚?呸!他也配!憤怒難消。見路口有網吧,隨便找了個地方停下來,一頭栽進去,準備刷夜。

    網上跟人玩遊戲正玩的起勁,手機響,不想接,剛要掛掉,看了眼才知道不是他,而是寧非,懶洋洋地餵了聲,不怎麼有心情說話。寧非聽的她這邊有些吵鬧,問她在哪,她隨口說在網吧打遊戲。

    他立即發覺她的不對勁,問:「怎麼不高興了?出什麼事了?」他跟她打電話,她通常不是在公司就是在宿舍,從沒有這麼晚還在外流連不回的。周是也不瞞他,「就是不高興啊。」心情糟糕透了,誰都看的出來。

    寧非趕緊不問了,忙說:「好,不高興就不高興。打遊戲多沒意思啊,不如我們出去K歌,鬧一晚上怎麼樣?」他是個極聰明的孩子,知道周是不耐煩說,立刻不提。

    周是心動,大吼大叫確實有利於情緒的發洩,比一個人悶在電腦前強多了。說:「就我們倆?你多叫幾個人我就去。」寧非一口答應,知道她要熱鬧,說帶一打的人來。周是來到「錢櫃」時,寧非和其他幾對男女已經在門口等著了。要了間大包廂,點了一大堆吃的,還有酒水,滿滿一桌子。

    眾人開始唱歌。都是十幾歲的小孩,鬧起來簡直無法無天,點的不是搖滾就是重金屬音樂,又唱又跳,又吼又叫,吃的喝的扔得到處都是,房間跟颱風過境一樣,亂的不成樣子。這樣環境下,周是哪還有心情鬱悶,人都快震暈了,吼道:「寧非,太吵了,我吃不消!」看來她跟現在的孩子已有代溝。這哪是唱歌啊,就比誰的嗓門大。她年紀大了,不行了,經不起這麼折騰。

    聲音太吵,寧非沒聽清楚,湊過來問怎麼了。周是沒法,對著他耳朵叫:「我要走了,你們玩吧。」這聲音,她心臟快受不了了。寧非猛地抬頭,她唇貼著他臉一擦而過,清涼柔軟,昏暗的環境下,令他不由得一顫。

    實在沒法說話,倆人來到走廊上。寧非問:「為什麼要走?不是特意出來玩的嗎?」周是咳了數聲,聲音沙啞,「不行了,受不了這刺激。」寧非皺眉:「那你回去幹嘛呀?又能高興了?留下來吧,讓他們鬧去,我們喝酒吃東西。」

    周是遲疑,是啊,回去幹嘛,還不是繼續傷心!她覺得臉頰隱隱發燙,下意識用手摸了摸,疼的何止是面子,還是裡子——心口跟針扎過似的。她為了他,連耳光也挨過了!可是他呢,卻任由自己在暗夜裡獨自流淚。對他曾是全心全意的信任,信任到把自己全部交給他,不留任何餘地!可是此刻,他卻讓她失望了,徹底失望——

    寧非見她不語,拉著她坐下,讓他們把音量調小。有人將話筒遞給他,他接在手裡,問周是:「你不唱?」周是看著迷濛的燈光,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黯然搖頭,「不了,我嗓子已經喊壞了。」她心情跌至谷底,一醉是不是能解千愁?寧非放下話筒,「那我們划拳。」倆人坐在角落,開始劃起拳來。他教周是一種新的玩法,輸了的人不止要喝酒,還要回答問題。

    一開始是他接二連三的輸,周是很興奮,大讚自己有天分,這麼快就學會了,連聲逼著他喝酒,心情好了不少。寧非笑笑的看著她,一連三杯,眉頭都不皺一下。周是想了半天,問的問題很沒有建設性,問他多大了,以前在哪上學,有沒有想過將來要做什麼諸如此類,寧非乖乖回答。

    等到後面,周是輸了好幾次,好勝心起,不肯罷休,拉著他說:「繼續,繼續——我就不信一直輸給你!太沒面子了!」舌頭已在打卷,口齒不清。寧非問她家裡的情況,知道她只有一個父親,又問她以前有沒有交往過男朋友,和衛卿是怎麼在一起的,為什麼訂婚了。基本上該知道的都知道了,底細全摸清了,連李明成和張帥都讓他給套出來了。

    周是懊惱地說:「寧非,你作弊,為什麼又是我輸!」寧非看著不勝酒力的她,臉色緋紅,想了想說:「酒我可以替你喝,不過可要誠實的回答問題哦。」周是推開他,「不要——,我自己喝。」抓起杯子,仰頭灌下去,連打了幾聲飽嗝,癱軟在沙發上,瞇著眼睛說:「你要問什麼?恩——」不知為何,大吵大鬧過後,眼睛裡泛出淚光。

    寧非見她身體往下滑,坐過去扶正她,攬著她問:「為什麼心情不好,晚上出什麼事了?」周是已經喝的有點迷糊了,聽他這麼一問,又傷心起來,嗚咽著說:「寧非——我被人打了——嗚嗚——他竟然還讓我道歉!」

    寧非眸光一冷,改摟住她腰,問:「打哪了?疼不疼?」周是點頭,「疼,這裡疼——」說著拍了拍自己心口。寧非許久不說話,又問她具體怎麼一回事。周是開始數落衛卿的惡形惡狀,說他罵她任性胡來,說他見她被人打了,還要她跟人賠禮道歉,說他對她不耐煩……委屈地哽咽出聲,啜泣不已。

    寧非斷然說:「離開他,跟他分手!」他對衛卿一向沒有好感,現在更厭惡了。周是「哇」的一聲哭出來,「可是我已經喜歡上他了——」所以才會痛徹心扉,覺得他不可原諒。寧非對此沉默無語,良久才說:「走吧,我送你回去。」她需要好好休息。周是點頭,胡亂揩了把眼淚鼻涕,在他的扶持下出來。

    剛出來,就聽到手機拚命響。從包裡掏出來一看,無數個未接電話,全是衛卿打過來的。剛才在包廂,一直沒聽到。她本來不想接,可是見到這麼多個未接來電,還是有點嚇著了。

    剛接起,衛卿的聲音就吼過來,「你人到哪去了?怎麼不接電話?還是這麼任性,一生氣就鬧失蹤,不知道別人會擔心嗎?生氣能解決問題嗎?你多大了?別整天像小孩子一樣……」

    衛卿看著她連招呼都不打,就這樣揚長而去,也著實氣到了。心想是該讓她受點教訓,長點記性了!不然無法無天,太不成樣子!都是他寵成這樣的,要風得風,要雨得雨,想怎麼樣就怎麼樣,禁不起一點委屈!

    回到酒宴,繼續應酬,笑說讓諸位見笑了,談笑風生,手段圓滑。眾人很快不以為意,都開玩笑說周小姐今天確實委屈了,衛總可得好好哄哄。酒過三巡,衛卿表面鎮定自若,從容不迫,等氣平下來,慢慢的有些急了,坐臥不寧。還不知道她現在氣成什麼樣呢,依她那脾氣,只怕要出亂子。

    找個借口提前離開,一路給她打電話都沒人接。知道她的脾氣,於是打她宿舍電話。陸丹說她還沒回來,他開始急了。從她打車走那會兒,就是走也該走到了,這大半夜的到底上哪去了!

    找也無從找起,才發覺原來自己並不瞭解她。不瞭解她的朋友,不瞭解她在學校的情況,不瞭解她生氣會幹什麼。只好拚命給她電話,開車來她學校等。心急如焚,憂心忡忡,焦慮之餘,很是氣惱。這周是,就沒有一刻讓人安生過!等打通電話那刻,火氣「砰」的一下爆發,劈頭蓋臉一頓大罵。

    周是本來就氣,哪禁得住他這樣罵啊,酒醒了大半,臉一變,冷冰冰地說:「要你管!誰是小孩子了!我怎麼是小孩子了?我到底做了什麼幼稚不可原諒的事了?不要老拿我當小孩子看,我比任何一個同齡人都成熟懂事,知道生活之不易。我不接電話怎麼了?我難道沒有個人自由嗎?我生氣了不能出去排遣鬱悶嗎?我也有想一個人靜一靜的時候。衛卿,別太高估你自己!」不等他說話,立馬關機。

    他們從未這樣吵過架,周是是真怒了,而衛卿氣的也不輕。她站在走廊發了好一會呆,才驚覺寧非還在一邊,忙說:「不用了,我自己打車回去就行了。」寧非堅持:「沒事,一點都不麻煩。再說你喝了酒,送你回去是應該的。」扶著她上車,一直問她有沒有哪裡不舒服,很體貼仔細的一個男孩子。

    衛卿聽了周是一番話,有所震動。潛意識,他還是拿她當孩子看,一生氣,總以為她是在鬧脾氣,使性子,盡量容忍她,哄著她,卻從未正視過她到底為什麼生氣。這次也一樣,認為她不夠成熟懂事,竟然當眾和人打起來。可是仔細一想,卻是事出有因。這些天,她時不時在吃醋,對他是那麼不放心。而他卻未問過她如此不安的原因。

    看來,他們之間需要好好溝通,進一步瞭解彼此的想法。

    正當他陷入沉思時,眼前的情景卻叫他發狂。一輛出租車在旁邊停下,先是一男孩出來,長相不俗,他隨便看了眼,覺得有些眼熟。再一看,眼睛冒火,周是從上面下來,軟軟的倒在那男孩的臂彎裡,腳步踉蹌,還反手抱住他的腰,以求平衡,看來醉的不輕。

    她也太不像話了!

    相愛容易相處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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