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素如簡 正文 第十二章 星河的笙歌
    星河的笙歌

    片刻之後,心素坐在客廳裡的小小沙發上,一條潔白的大毛巾猛地罩上了她的臉,接著,她就聽到簡庭濤冷淡而略帶命令的聲音:「快擦乾頭髮!」

    心素仍然愣愣地,低頭坐在那兒。雨水仍然一滴一滴地,從她頭上滑落,她有些頭昏腦漲,她不能思考,對簡庭濤的話,恍若未聞。

    突然間,一個人影在燈下罩過來,然後,一雙大手伸過來,略顯粗魯地,在她頭上揉著,幫她仔仔細細地擦著頭髮。

    然後,簡庭濤扔下毛巾,進了房間,給她找出了換洗衣物,再出來,一把拽起她,把她推入衛生間,幫她打開了熱水器,然後,言簡意賅地:「快洗個熱水澡,不然會感冒。」帶上門,就出去了。

    等到心素洗了個澡,換好衣服出來,走到客廳一看,簡庭濤依然還在。

    他坐在沙發上,若有所思地看著她,廚房裡,飄來淡淡的姜香。

    心素向廚房看了一眼,燈亮著,灶台上燒著什麼東西,就聽到簡庭濤淡淡地:「我看到你廚房有生薑,就煮了薑湯,可以祛祛寒。」

    心素一愣,她和簡庭濤當初相戀近七年,結婚三年,她深知簡庭濤是個絕沒有廚藝天賦的人。他有生三十年以來,絕無僅有的一次下廚,是在跟心素去瑞士度蜜月的時候,在臨時租住的房子裡,心血來潮要大顯身手,炒蛋炒飯給正在小憩的心素吃,其結果是驚動了當地的火警,一時鬧得人仰馬翻,費了好大勁才解釋清楚原委,弄得心素哭笑不得,弄得嗣後得知消息的賈女士也是哭笑不得。

    他--會煮薑湯?

    看見心素有些懷疑的神色,簡庭濤只是挑了挑眉,起身走到廚房,熄了火,將薑湯端了出來,放到心素面前,簡單地:「趕快喝了它。」

    心素坐得離他有一定距離,有些困難地,有些百感交集地,將那碗熱騰騰的薑湯,喝了下去。

    還好,不難喝。

    她放下碗,就看到簡庭濤抱著胳臂,注視著自己,語氣很平淡,但是,目光極其銳利:「你--找我,有什麼事?」

    心素又垂下頭去。

    半晌,她輕聲開口:「簡庭濤,對不起--」

    簡庭濤截住她的話,他微帶探詢地看著她:「這是你今晚對我說的第三聲對不起,」他微微不耐地,「關心素,你到底--想要跟我說什麼?」

    他的眼睛,毫不放鬆地,一直盯著她。

    心素抬起頭,努力地,對他微笑了一下:「……沒什麼,我只是、只是想打電話--跟你道一聲歉,還有--」

    「道歉?」簡庭濤冷冷一笑,「道什麼歉?」

    他似是悟到了什麼,略帶譏諷地:「怎麼,關心素,你終於肯正視我當初簽字離婚時對你說過的那番話了,是嗎?」他緊緊地盯著她,「你不是一直很相信自己的判斷力嗎?為什麼突然之間,會改變主意?」

    心素吸了一口氣,抬起頭,有些艱難地,她看向簡庭濤:「當初,是我……,所以,即便已經到了現在這樣,」她的眼睛,避開了簡庭濤越來越灼熱的逼視,「我還是--欠你一聲對不起。」

    簡庭濤依然看著她,一言不發。

    心素又緩緩開口:「並且,我也要跟你說明一下,」她的聲音,變得幽暗,「我和……柯軒--」她看到簡庭濤的眉有些不耐地挑了挑,她低下頭,飛快地,「不是你想像的那樣。」

    她站起身來,有些暗啞地:「我跟他,只是兄妹之情,沒有其他任何關係,從來都是。」她微帶疲倦地,撫了撫額頭,「我言盡於此,如果你再不相信,我也無話可說。十年來,我對你……,」她的話音中,帶有些微苦澀和艱難,「不管怎樣,今天,謝謝你。還有,聽說……,我應該恭喜你。對不起,現在,我想休息了--」

    說完,她掩飾般地轉過臉去,想入房內。

    簡庭濤一把抓住她的肩頭,他的聲音,極其嘲諷地:「你言盡於此了?很抱歉,我還遠遠沒有呢!」

    言盡於此?她倒是很喜歡用這句話來做結注,大半年前,她提出離婚的時候,也只簡簡單單說了這一句:「我成全你們,言盡於此。」

    他猶記得當時自己那種驚愕和不解,原先進門時的歉意和不安瞬間化為烏有,隨之而來的是排山倒海的憤怒。做丈夫的一夜未歸,她這個當妻子的不僅不擔心,不問為什麼,而是一心想要離婚,而且,用的是這麼拙劣的借口!她當真,就這麼迫不及待了嗎?!

    十年前的那個秋夜,他親眼所見的那個牽手,早已在他心上刻下深深的印痕。那時年輕氣盛的他,一時心痛,一時負氣,曾經與心素冷戰,他不去找她,而是天天跟葉青承泡在一起,足足鬱悶了整整一個星期。

    彼時才念高三的心竅玲瓏的葉青嵐,從簡庭濤落寞的神情中,似是悟出了什麼,不但心情立刻變好,而且,僅僅是他平淡的一句話:「好好學,爭取考上N大。」就足以使一向能懶則懶的葉青嵐頭懸樑椎刺骨日日夜夜奮戰題海了。

    當時葉青承的心情,亦喜亦憂,站在他的立場,無法多說什麼,他只知道,箇中詳情,從頭到尾,簡庭濤隻字未吐。

    而僅僅一個禮拜過後,簡庭濤便又從他眼前消失,就此不見蹤影。

    三天後的一個夜晚,葉青承從圖書館出來,路過那片小小的杉樹林,下意識轉頭一看,在昏黃的路燈下,看到兩個人。

    背著他站著的,是個纖弱的身影,而在那個身影對面站著的,是一個他熟悉的人,簡庭濤。}B_n}簡庭濤根本就沒有注意到他,他幾乎是有些討饒地說著什麼,他的眼神,極其專注地盯著自己面前的那個人,那種眼神,那種炙熱的眼神,那種甜蜜而微帶苦澀的眼神,那種忽略週遭所有一切的眼神,宛如飛蛾撲火,讓他無法不動容。

    所以,在回宿舍的路上,葉青承一直出於驚愕狀態。

    當天晚上,他就趕回家中,找父母談了整整一晚。

    畢竟,他只有一個妹妹。

    只是後來,即便簡庭濤努力自我排遣,自我寬慰,那道微微的裂痕,也已經深入心扉。

    想記,記不真切。

    想忘,忘不徹底。

    這又何嘗不是他這十數年來,直到現在仍無法釋懷的內心剖白?

    只是,他又何嘗願意就此認輸?

    於是,彷彿在瞬間,這麼多年來的隱隱刺痛就找到了一個宣洩口,他強迫性地將心素的臉緊緊扳向自己,他有幾分訝異地看到心素臉上,似是有著薄薄的淚痕,他下意識略略鬆手,但他的臉,仍幾乎貼著她的臉,「既然你一心想要將我們以前的恩恩怨怨說個清楚作個了斷,那我們不妨來好好算算這筆帳!」他盯著她,「你跟--那個人,只是兄妹之情?!那麼,為什麼,你隨身帶的吊墜裡,會刻著一朵桔梗花,還有他名字的縮寫,K.X.?還有,你的心神恍惚,你的……」他欲言又止,他的眼神灼灼然,「既然你全然一副無辜的樣子,那麼,能不能麻煩你解釋一下,關心素小姐--」

    心素頭痛欲裂,她只記得自己模模糊糊說了一句:「你誤會了,那不是柯軒,那是……」

    眼前一黑,就此暈了過去。

    當心素悠悠醒來的時候,她睜開眼,看到的是高高的屋頂,她有些疑惑地,轉眼看四周,結果,她嚇了一跳。

    因為,她很快就發現,自己所置身的,居然是簡家別墅裡,她和簡庭濤當年住過的那個房間。

    她怎麼會在這兒?她一邊慢慢起身,一邊回想。

    不一會兒,她就想起來了,她淋了雨,然後,暈倒了,在簡庭濤面前……

    她慢慢打量了一下四周,屋外全黑了,房內也只有床頭燈,亮著幽幽的光。她睡的,還是那張進口的KING-SIZE的大床,房內仍然是她離開時的陳設,床對面,還是那個她當年一眼看中的紅檀木的古董櫃,左側還是那個仿古的沙發,沙發前放置的還是那個水晶茶几,甚至,茶几旁的那盞落地燈,還是她當年在瑞士挑中的,曾經被簡庭濤笑話過的,那個造型樸拙可愛的小企鵝,一怔之餘,她不禁淺淺一笑。

    當她的眼睛,向右一轉的時候,又是嚇了一跳。

    她看到簡庭濤,睡在那張躺椅上,身上蓋著西裝,睡得正香。

    她心頭一暖,悄悄下床,拿起一床毛毯,輕輕地,蓋到他身上,然後,注視著他的睡顏。

    他睡得很安穩,彷彿極其疲憊般,下巴上顯出淡淡的青痕,一貫極其講究儀表的簡庭濤,袖子口馬馬虎虎地捲著,還帶有幾道不顯眼的泥痕,而且,他還是習慣性地,用右手枕著頭睡覺,呼吸平順,睡得很是安詳,純真如孩童。

    他們剛結婚那陣子,心素半夜醒來,總是會對上一雙清亮的眸子,他就那麼一瞬不瞬看著她,而當她略帶疑惑地揚眉看向他時,那個人,總是訕訕地,即刻轉身入睡。

    後來,他越來越忙,他也越來越,睡得很沉很安穩了。

    心素又是淺淺一笑,下意識看了看表,半夜十一點半。她一愣,再看看日期,天!居然已經過了整整一天,也就是說--她睡了整整一天?

    就在這時,簡庭濤似是聽到了一些動靜,他微微動了動身體,慢慢地,睜開了眼睛。他仍然習慣性地,先揉揉眼睛,然後,他看到了眼前心素的臉,連忙坐起來:「你--怎麼醒了?」

    心素微笑了一下,他看著心素的溫潤笑顏,不禁一怔。半晌,回過神來,他起身,掀開毛毯,站起來,伸出手輕觸心素的額頭,淡淡地:「嗯,好多了,已經不發燒了。」

    說著,仍是淡淡催促道:「你還是繼續上床躺會兒吧,」他看著心素,向她解釋,「你昨天暈過去之後,我就把你帶回來了,請張醫生看了一下,他說你最近疲勞過度,再加上被雨淋了,肺部輕微感染,給你打了兩針,還配了些藥,一會兒記得把藥吃了。」張醫生是簡家的家庭醫生。

    心素有些酸楚,她順從地,重又回到床上,靜靜躺著,看著簡庭濤出去了。

    不一會兒,他又上來了,手中拿著一個托盤,上面是一個碗,碗旁還放了一杯水。他放下托盤,坐到床頭的小椅子上,端起那個碗:「我讓廚房裡做的梗米粥,你趁熱喝了,喝完之後,記得把藥吃了。」他看著心素接過碗,又起身,走向更衣室,拿了換洗衣服出來,逕自走到了浴室裡。

    等到心素把粥喝完,再把藥吃了,簡庭濤也洗完澡,換了家常休閒服出來了,他的頭髮,仍然有些濕漉漉的,他隨意地,用大毛巾邊擦邊對心素說:「天太晚了,你今晚就睡這兒吧。」他又補了一句,「媽去萬佛寺進香吃齋去了,要到週末才回來。」

    心素怔了一下,她看向簡庭濤,還是有點不相信地:「我真的--睡了一天?」也就是說,她蹺了一天班?

    簡庭濤繼續擦著頭髮,點了點頭,不經意般地:「我幫你跟邱總請了兩天假。」

    事實上,他也蹺了一天班。從昨晚把關心素抱回來之後,他顧不上家裡開門的王阿姨好奇且研判的樣子,也顧不上張醫生一邊給心素做檢查一邊不時瞄向他的眼神,更顧不上他凌晨五點多打電話過去,讓總裁助理,當年的N大學弟封誠岳取消今天一天的行程,將所有等待披閱的文件全部送到家裡來時,封誠岳語氣中掩飾不住的極度驚詫。

    他一邊披閱著文件,間或打著電話,一邊不時注意著心素的動靜,一直忙到了晚上八點,才略略在躺椅上休息了一會兒。

    心素垂下眼:「謝謝你。」但她還是堅持起身,「我已經好多了,我--還是回去吧。」不知為什麼,想到要繼續留在這個房間裡,她的心裡,就有些不自在,還有些酸楚。

    畢竟,現在的她,已經……

    簡庭濤停下手中的動作,注視了她半晌,然後,走到她面前:「關心素,你為什麼,還是那麼倔強,」他輕輕地,抬起她的下巴,「又或者,你在害怕什麼?」他的語氣中,帶有一絲危險,他的眼睛,奇異地亮著,「看來,你已經恢復得差不多了,但是,你應該還有一些話,沒有說完吧?」

    他的雙眸,已經銳利地盯住了心素胸前的那條項鏈。

    他清晰地記得心素暈倒的那一霎那,未說完的那句話:「那不是柯軒,那是……」

    他知道,心素雖然倔強,雖然固執得幾近讓他咬牙切齒,但是,心素從來不說謊。

    而且,心素十年來,淡泊得除了他和柯軒,與其他男性,幾乎從無來往。

    這一點,他極為確信。

    因此,一直以來,他從不勉強她參加任何無謂的應酬。

    那麼……

    他從昨天開始,直到現在,滿腦子都在想著這句話,一時喜,一時憂,他的腦海裡,一直都在不停地思考,不停地反反覆覆……

    他一直在等,等著關心素向他解釋,向他說明。

    這個解釋,遲到了整整十年。

    心素垂下了頭去。

    她感覺到,自己被一雙手臂,輕輕圈住了,一種久違的溫暖,霎那間,湧上了心頭。

    她下意識地,將頭埋到了他的胸前,下意識地,汲取著,那種熟悉的氣息。

    簡庭濤感覺到了心素微妙的動作,一瞬間,他的身軀,震動了一下,然後,他略略鬆開心素,他又一次,輕柔地,抬起心素的下巴,然後,俯下了頭去。

    他的唇,落在了心素的唇上。一開始,極其極其輕柔,但是,只是片刻,他便緊緊地,擁住心素,他的吻,也變得越來越激烈,越來越灼熱,心素無力地用手推著他,但是,始終推擋不開。

    她的眼中,悄悄地,滑下一滴淚,沿著臉龐,漸漸下滑。

    簡庭濤感覺到了,他突然間放開她,他拭去那滴淚,盯著心素:「為什麼哭?」

    心素心中又是一陣酸楚,現在的他,已經……

    於是,她輕輕掙脫開來:「我還是回去吧。」

    簡庭濤面色緊繃地,注視著她的神色,片刻之後,冷冷地:「到了現在,你還是不願意對我坦誠以對?」

    心素垂下頭去,心底深處的那道傷痕,即便十數年過去了,仍然是淡淡的痛。

    她的眼前,又浮現出葉青嵐的面孔,浮現出那張小報上的報道。

    既然……,說與不說,又有何分別?

    事到如今,傷己已成定局,但是,又何必再去傷人?

    但是,不論如何,她還是欠簡庭濤一個解釋,而且,他的介懷,遠遠出乎她的意料。

    因此,她低低開口:「那條項鏈,那個吊墜,是柯旭的遺物。」

    她抬起頭來,澄靜無波地看向簡庭濤:「他是柯軒的弟弟,他十七歲那年就去世了。」她的眼神,穿過簡庭濤,看向遠方,「十三年前,他為了救我而被車撞到,就在你救我的那個路口,後來,他去世了……」

    簡庭濤蹙起了眉頭,那個路口?她跟柯軒捧著桔梗花的那個路口?她獨自一人站著的那個路口?

    他必須坦承,一直以來,他想到過很多種可能性,但是,唯獨沒有想到這一點。

    原來,從一開始,他的猜忌,他的疑慮,方向完全錯誤。

    原來,他一直潛意識裡介懷的,竟然是一個已然逝去的人。

    他的嘴角,牽出一抹略帶諷刺的笑,他繼續注視著那條項鏈:「我一直以為那是你媽媽的遺物,我一直沒有在意,直到三年前……,沒想到,我竟然錯得那麼離譜,原來一直跟我爭奪你的關注,爭奪你的心的,竟然是一個早已不存在於這個世上的人。」他的笑容,帶上了微微的苦澀,「那麼,當初你答應我的求愛,也僅僅是因為我在同一個地點救了你,還是因為在我的身上,你找到了一些他的影子?」

    十三年前?也就是說,從一開始,那個人就橫亙在他們中間?

    那麼,心素和柯軒一直以來比兄妹之情更要默契的淡淡情愫,就完全可以解釋了。

    那麼,三年多前,他親眼看到的那幕情景,他親耳聽到的那一聲「媽」,也完全可以解釋了。

    這個十八歲就認識他,四年多前嫁到簡家的關心素,這麼多年來,在心底深處,還一直在為那個人守住一份堅貞,不是嗎?

    心素看著簡庭濤,待要開口解釋些什麼。

    可是,她看到後者的臉上,完全是一片陰霾。他不看她,而是坐了下來,凝視著不遠處某一點。

    她有些擔憂,於是,開口喚他:「簡庭濤--」

    他恍若未聞,他根本不理睬她。

    過了很長很長時間,他們一直就這樣僵持著。

    最終,心素腿都已經站酸了,她幾乎是有些哀怨地看了簡庭濤一眼,這個木頭!

    她有些無奈,算了,又不是只有他精通兵書,她也會。

    於是,她轉身向門外走去,淡淡地:「那,我先走了--」

    果然,她的手方觸到門把手,後面一個人影就突如其來地,罩了過來,她隨即被拉入一個懷抱中。

    當然是簡庭濤。

    他緊緊地摟著她,他的氣息,極其不穩地,在她耳邊吹拂著。

    但是,他不開口。

    他一直不開口。

    心素快被他摟得窒息了,她有些費力地:「簡庭濤……」這個矛盾又彆扭的男人!

    簡庭濤的手臂依然箍著她的腰,他的聲音,有些陰鬱地響了起來:「讓我好好想想,不要吵我!」

    他的心情,依然很差。

    關心素在認識他之前,居然心底,曾經進駐過一個人。

    或許,在認識他之後,那個人的身影,依然如影隨形。

    但是,不知道為什麼,他的心裡,居然又十分微妙地,稍稍鬆了口氣。

    不是柯軒,不是柯軒……

    就好。

    又過了很長一段時間,心素聽到簡庭濤的聲音,簡單然而堅決地:「關心素,你以為過了今晚,我還會放過你嗎?」

    她的下巴被攫住,他的語氣中,多了幾分陰鬱,和淡淡的憤懣:「這麼多年來,你第一次主動來找我,這麼多年來,你第一次主動從自己的保護殼裡走出來,我一直都在等你,我等了這麼久,等了這麼長時間,甚至……,才等到今天,你以為,我還有可能放棄嗎?」他的語調很是平淡,「不管那個叫什麼柯旭的,在你心中佔據一個什麼樣的位置,上天注定這一輩子,我都要牢牢綁住你!」

    他的呼吸,在心素耳邊縈繞著:「心素,很抱歉,十年後的我,仍然瘋狂。」他的語氣,不是徵詢而是肯定:「我們復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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