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宰熟人兒
一共是,四十九塊六毛,算了,零頭就抹了,算五十塊……
「真難看。」顧曉夏對著出爐的起酥餅心不在焉地嘟嚷著。司馬良挨著顧曉夏,拿起一塊起酥餅:「沒有多難看啊!這種點心本來就不好看,你能做得多好看?味道還不錯啊!」胖子師傅也點頭:「曉夏,調面時一定放白砂糖,不要放綿白糖,綿白糖味道會膩。」櫥窗外面開始有一些女孩子往裡面看,季小年來了精神,一溜煙跑出西餅店:「店主今天不高興,全部試營業西餅打八折銷售,你們要不要買?」一個女孩子驚訝地睜大了眼睛:「店主,不高興?打,八折?我,沒聽錯嗎?」「是啊是啊,想賣多點兒,讓店主開心啊,大家幫幫忙了,買多了還可以七五折呢!」季小年開始不遺餘力地遊說著。
幾個小姑娘興奮地往西餅店裡面走:「如果七五折的話,我就買。」季小年笑嘻嘻地跟著進去:「那就七五折,機不可失哦,過了這個點兒我就漲價。」杜莫言把車子停在距離西餅店不遠的地方,轉臉看向西餅店裡面,猶豫了好一會兒,朝西餅店走去,走到門口,看見從裡面走出來的幾個女孩子,有女孩子興奮地說:「哎,真的好吃呀,竟然七五折?比學校周圍的便宜好多,要是店主天天都不開心就好了,那樣說不定會打到五折呢……」
杜莫言抬眼看向西餅店裡面,慢慢皺起了眉頭,司馬良一邊吃著起酥餅,一邊笑嘻嘻地站在顧曉夏身邊說著什麼。杜莫言走進西餅店,季小年一愣:「呀,你怎麼來了?」顧曉夏和司馬良同時抬起頭,司馬良小聲嘟嚷著:「哎,你的第一眼男人來了。」顧曉夏看了一眼杜莫言,低下頭沒說話,杜莫言尷尬地朝季小年走過去:「這個,我也要買一些。」顧曉夏低著頭慢慢地整理著起酥餅,杜莫言小心地轉臉看向顧曉夏,發現司馬良時不時地翹起嘴角上下打量著自己,心裡有些不舒服,季小年利落地用電子秤給杜莫言秤了一些,貼上價格標籤:「一共是,四十九塊六毛,算了,零頭就抹了,算五十塊……」
掏錢包的杜莫言嚇了一跳,睜大了眼睛,像是不認識季小年似的:「你,你怎麼算的賬啊,四十九塊六毛抹個零頭怎麼是五十啊?再說我也沒買多少啊,不是打七五折嗎?」「為啥打七五折?你還不知道嗎?都是因為你,我們曉夏才不開心,所以對你不打折,還要額外加收百分之二百的成本補償費,你買不買吧?」季小年凶巴巴地抖抖塑料手套上的碎屑。杜莫言欲言又止,看向顧曉夏,司馬良好像笑著對顧曉夏說著什麼,顧曉夏抿著嘴唇不吭聲,杜莫言只好從錢包中拿出五十塊錢,遞給季小年:「我買。」
「曉夏,我們能不能出去說下,我有些事情想跟你說……」杜莫言敵意地看著司馬良有些挑釁的眼神,感覺自己對顧曉夏說出來的話毫無創意。「我和你沒什麼好說的,哎主任,你不是說這些起酥餅好吃嗎?這些都送給你好了,要是你喜歡吃,我明天還做……」顧曉夏冷冰冰地甩給杜莫言一句,轉臉笑嘻嘻地把手裡那些起酥餅遞給司馬良。
司馬良扁著嘴笑:「我真的不用給錢嗎?」季小年大方地擺手:「不用,要是我們西餅店賺錢了,免費給你提供起酥餅,顧曉夏能做出蛋糕來,多虧你介紹的那個胖師傅了……」杜莫言的眼神暗淡了一下,看看手裡的起酥餅,又看看顧曉夏,有些無趣地轉身走出了西餅店,司馬良看杜莫言走遠了,轉臉盯著顧曉夏,顧曉夏避開司馬良探究的眼神:「看什麼看?」
「不是我說你,你當著你的第一眼男人說那麼絕情的話,你這不是明擺著給我這個第二眼男人機會嗎?我沒法不想入非非。」司馬良在顧曉夏身邊湊了一下,模稜兩可地小聲抱怨著。傍晚,顧曉夏拖著站了一天的腿回到家,在走廊拐彎處突然就看見顧二叔鬼鬼祟祟地來回轉悠著,不時把耳朵貼在自己家門縫上想聽著什麼,顧曉夏的火氣騰地就上來了,登登登地踩著樓梯就上去了,還差點兒崴了腳。
「你還敢來?你還有臉來?你對得起我媽嗎?就是你把我媽的腿給摔斷了,你……」顧曉夏氣得手指頭都發抖,「我都知道自己賺錢養活自己,我爸媽欠你的嗎?這是你的家嗎?你都五十歲的男人了,不知道要臉嗎?」顧二叔耷拉著腦袋,顧曉夏越說越氣,逕直推開顧二叔:「你走,你以後都不要到我家來,你要不是我二叔,我現在就報警抓你,我媽就是看在親戚的面子才沒告你,你走啊……」
房門被打開,顧媽媽拄著枴杖吃力地站在門邊,疑惑地看向顧曉夏。「曉夏啊,你在走廊嚷嚷什麼啊?鄰居該……」顧二叔看見顧媽媽拄著的枴杖,顫著聲兒從角落裡走出來:「嫂子,我對不起你啊,我對不起我哥,我……」顧曉夏一把推開顧二叔:「少在這兒假惺惺的,你看看我媽的腿,都是因為你,這是你家嗎?你跑來撒野?要不是你,我媽用得著這麼遭罪嗎?骨頭都得用鋼板接著……」顧媽媽也有些激動,憋了好一會兒,說:「她二叔,你走吧。」
顧二叔耷拉著腦袋,用手抹著眼角,聽到顧媽媽讓他走,顧二叔突然抱著腦袋坐到樓梯上開始大哭:「嫂子,我渾蛋我不知好歹,我犯渾,你就,就看在我死去的哥哥面兒上,別記恨我了,我孤身一人大半輩子了,我就不想好好過日子嗎?也沒個姑娘能看上我,我過日子給誰看去?你們誰都不待見我,我都五十了,還能活幾個年頭,沒兒沒女的,死了都沒個人去看墳頭兒,我活著都沒人待見我,要是真死了,你們誰能待見我;誰能到我的墳頭兒墊張紙啊?逢年過節的要是不給我燒點兒紙錢啥的,閻羅王還不得天天下我的油鍋嗎?我的苦都跟誰說去……」顧媽媽拄著枴杖,慢慢走出來:「她二叔,你活著的日子都沒想明白,你還去想死了以後的日子幹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