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次登門
顧曉夏在杜莫言的樓下轉了好一會兒,看著手裡的水果籃發呆喃喃自語:「要先說什麼呢?叫伯母還是阿姨呢?應該比我媽媽大吧?」杜媽媽從小區外面走進來,拎著一袋水果,和顧曉夏錯身的時候,顧曉夏緊張的晃了晃腦袋,嚇了杜媽媽一跳,杜媽媽轉臉看了看顧曉夏,遲疑了一會兒,睜大了眼睛:「呀,是你啊,小姑娘?」這下把顧曉夏嚇了一跳,手裡的水果籃差點兒掉到地上,杜媽媽開始笑:「那次幸虧了你,不然我都找不到我兒子了,要是我自己坐車兜來兜去的,估計就轉丟了呢……」
顧曉夏的腦子嗡了一下,認出是之前自己非常積極的幫上送上車的老太太,不過是送錯了車,顧曉夏更加緊張的看著杜媽媽:「大,大媽,那次其實我,我沒幫上什麼忙,我讓您坐的車不是……」杜媽媽有些興奮:「啥啊,要不是你,我還不知得轉悠到多會兒呢,這北京城就是大,姑娘啊,你咋來這兒了呢?」「我,我去朋友家。」顧曉夏心虛的解釋著,杜媽媽更加高興:「是嗎,這還真巧了呢,我兒子家也住這兒呢?改天來家玩哈,我得讓我兒子請你吃飯呢……」
老太太拉著顧曉夏的手,慢慢進了樓道電梯,顧曉夏按了電梯:「大媽,你幾層?」「我啊,15層,咳,現在的年輕人就喜歡住高樓,上次說是啥水泵檢修,停電,我愣是從15層走下去,累的那個老腿啊,姑娘你也15層?……」杜媽媽笑呵呵的看著顧曉夏,顧曉夏眨巴著眼睛:「是啊,真巧。」
電梯門打開,杜媽媽跟顧曉夏道別:「姑娘啊,我到了,我兒子家朝這邊,有時間了過來串門兒哈……」顧曉夏舔了下嘴唇:「哦?我朋友家也是,這邊。」「是嗎?」杜媽媽更加的高興,和顧曉夏並肩往樓道東側走,然後杜媽媽就和顧曉夏一起停在了1503的房門前,杜媽媽看看顧曉夏,顧曉夏也看看杜媽媽,顧曉夏膽怯的用手指指指了指房門小聲說:「大媽,我,我朋友說是這個,這個……」
杜媽媽的眼睛睜得大大的,好一會兒才合上嘴:「這是,我兒子家……」房門唰的被拉開,杜莫言拿著手機笑嘻嘻的往外面走,看見門口兩人一愣:「媽?曉夏?你們,你們怎麼一起……」顧曉夏手裡的水果籃掉到地上,剛好砸到了她自己的腳,顧曉夏疼的呀了一聲。杜媽媽指指兒子,又指指顧曉夏:「你們,認識?兒子啊,你說的姑娘就是,她?」杜莫言撿起水果籃,笑:「是啊,媽,這是顧曉夏,曉夏,這是我媽。」
顧曉夏忍著腳痛:「阿,阿姨你好。」杜媽媽愣了一會兒,撲哧一下笑出聲:「這孩子,剛才還叫大媽呢,這會兒就改成阿姨啊?咋嘴改得那麼快呢?」沈澤和羅芳芳也從房間裡面探出頭,杜媽媽笑呵呵的拉著顧曉夏的手:「兒子啊,這姑娘媽認識,上次媽記不得路了,就是這孩子幫媽送上車的,還讓人給找了個座位呢?真是個熱心的孩子,好啊」
顧曉夏的臉紅一陣白一陣,沈澤瞇著眼睛:「嗯,好啊你個顧曉夏,我說杜阿姨那次怎麼轉丟了,鬧了半天是你給人家指的路……」杜莫言推開沈澤,把顧曉夏讓了進來,杜媽媽瞅瞅曉夏,小心的把杜莫言拽到一邊兒「我說兒子啊,這,這姑娘多大啊?你不會真的被你姐說中了吧?就會找個娃娃過家家,那可不中……」
杜莫言忍著笑:「媽,你想到哪兒去了,她就是看著顯小啊?她都23了。」「哦,23這年齡擱姑娘身上也不小了,當初你姐22就許人家了,隔年就有孩子了呢」杜媽媽開始扒拉手指頭:「對啊,應該給你家打個電話,讓她也回來瞅瞅……」杜莫言趕緊攔住杜媽媽:「別,別跟我姐說,什麼事兒到了我姐那兒都得反過來說,我自己的事兒我自己看著辦就行,媽你就別操心了。」孫阿姨和趙先生的約會有點兒像過去的地下黨接頭,每次孫阿姨都讓趙先生距離自己小區幾百米以外的地方等著自己,然後自己戴上大大的墨鏡,小心謹慎的去找趙先生,還得注意周圍有沒有熟人什麼的。原因很簡單,孫阿姨小區舉辦的心連心紅娘活動,所以居委會的人都知道趙先生的情況,也都知道孫阿姨的情況,要是孫阿姨和趙先生真的堂而皇之走在一起,那就等於告訴全天下的人,孫阿姨找了一個比自己小8歲的男人,這還等於被所有的人笑話?但是孫阿姨真的有被細心的趙先生感動了,趙先生在生活上對孫阿姨的無微不至的照顧,讓孫阿姨感覺到了家的溫暖,一種跟沈澤在一起不同的家的。
「我們什麼時候才能不這樣偷偷摸摸的?」落座在一家咖啡廳,對這樣的約會趙先生多少都有些失望。孫阿姨摘下大墨鏡,小心的看著周圍:「人言可畏,沒辦法的事兒,要是讓別人知道了,那得說多少閒話啊?」「可是我們總不能總這樣吧?我們都不是十幾歲二十幾歲的小孩子了,那還有那麼多的時間來繞圈子?」趙先生給孫阿姨倒了一杯水。孫阿姨歎了口氣:「正因為我們都不小了,所以本來沒多點兒事兒都變成了事兒,能有什麼法子,我總得跟我兒子商量吧,總得讓身邊的人慢慢知道這個情況啊?你也有兒女的,你就能解決的那麼痛快嗎?」
趙先生喝了一口水,沒有說話。吃過中午飯,杜媽媽非常識趣的說是出去買東西,把兒子還有顧曉夏沈澤等人丟在家裡,沈澤和羅芳芳在客廳看電視,顧曉夏被杜莫言帶去參觀自己的房間。「上次真的是你給我媽指的路?」杜莫言靠著房間的門,調侃的看著顧曉夏笑。
顧曉夏尷尬的嘟著嘴:「別說了,丟死人,我其實真是想幫助人啊?」杜莫言笑出聲:「本來吧,你要是沒幫忙,我媽最多再有半小時就能找到我了,你這一幫忙,我在馬甸兒等了我媽2個多小時,我媽也沒帶手機,我還不敢走,當時都嚇壞了,想著實在不想就去派出所報警貼尋人啟事了。」
「你房間好大。」顧曉夏嘿嘿笑著岔開話題,在杜莫言的房間裡面環視著。杜莫言靠在門邊,看著顧曉夏在房間裡面來回的轉悠:「大嗎?還行吧,我喜歡這個房間的窗戶,臨著街,雖然有時候很吵,要是看不到馬路我就會感覺挺沒意思的。」顧曉夏趴到窗戶邊兒往窗外看著,杜莫言像是想起什麼似的,從書櫃的小抽屜裡面摸了一下,把之前顧曉夏塞給自己的CD水果蜜唇彩拿了出來,輕手輕腳的走到顧曉夏身邊,把唇彩遞到顧曉夏面前:「給你。」
顧曉夏的臉騰的紅了起來,慌忙抓起那支唇彩低頭擺弄著,杜莫言小聲笑:「還給你,我又不吃唇彩,你以為我是賈寶玉,好吃胭脂麼?」「那,那你說你喜歡吃草莓味兒……」顧曉夏的臉紅的象櫻桃,開始顧左右而言他,杜莫言偏著腦袋看顧曉夏,開始吃吃笑:「哦,是這樣的,我一般是聞到草莓味兒,要不就是看到象草莓形狀的東西,就會發生狀況了。」
杜莫言停頓了一下,放低聲音:「比如,那天晚上你塗了這個水果蜜的唇彩。」顧曉夏手一抖,手裡的唇彩啪的掉落到地板上,顧曉夏彎腰去揀唇彩,杜莫言慢慢的也跟著蹲下,握住顧曉夏揀唇彩的手,顧曉夏的手好小,像嬰兒的手一樣柔軟。杜莫言笑了一下:「你把我領帶拽成褲腰帶的時候,一點兒都不像現在這麼沒底氣,你不會是怕我吧?」「才不怕你。」顧曉夏仰著長長的睫毛瞪了一眼杜莫言,輕輕甩了一下被杜莫言握著的手,杜莫言握的更緊了些,客廳裡面傳來沈澤哈哈大笑的聲音,不知道沈澤和羅芳芳說了什麼。
「她二叔,你準備啥時候回去?你來這兒已經兩三個月了,也該回去看看了,家不能扔的,少點兒人氣就不像家了。」顧媽媽和顧曉夏正式向顧二叔攤牌,準備勸他回去,再怎麼說家裡平白多了一個大男人,不僅好說不好聽,而且每天的開銷都多了不少。城裡不比鄉下,鄉下的菜園啥都能種,除了買點兒肉做菜什麼都不用買,在城裡就算是吃根蔥都得花錢買。顧二叔隨著電視裡面的梆子戲咿咿呀呀,看了一眼顧媽媽:「我才來這兒住幾天啊?你們就嫌乎我了?還親戚呢?我要是回老家學給別人聽,鄉里鄉親的都得笑話你們。」
「那你也不能老在我們家呆著吧?」顧曉夏急了,顧媽媽用手打了顧曉夏一下:「她二叔,一家事兒是一家事兒,城裡人多嘴雜,你這老呆著,也有人說閒話不是,你自己個兒也有家啊?總不能把鄉下的家扔了吧?」
顧二叔摸摸頭開始自言自語:「也是哈,家裡那個房子,咋辦呢?」顧二叔啪的拍了一下大腿:「那好辦啊,我過兩天回去把家裡的老房子賣了,也能賣個三五萬呢,賣了我就不惦記了,回來住著也踏實不是?」顧媽媽一愣:「她二叔,你咋這樣想呢?」
「那我咋想啊?咱媽不在了,你們還能看著我餓死不成?曉夏咋說也是我親侄女吧,我把賣房子的三五萬給曉夏將來做嫁妝,我沒兒沒女的,曉夏難道不養我的老嗎?我又不是沒錢,三五萬擱誰身上還不得好好的伺候我?這年頭兒誰還嫌錢多咬手嗎?」顧二叔摸著自己的下巴振振有詞。
顧媽媽也有些著急了:「她二叔,你說你才多大啊,這些年你就沒好好的過日子,咱不管城裡鄉下,哪有五十來歲的人就開始等著養老了?你家裡那些地好好侍弄侍弄,現在農業稅都免了,每年咋還不收個三萬兩萬的,我們娘倆養自己已經是將將巴巴的了,你說你這一來,家裡真的有些負擔……」顧曉夏騰的站起來:「二叔,你不能讓我們娘兒倆養著你一個大男人吧?再說了,這是我們家,不是你們家,你回自己的家去!」
顧二叔扔了手裡的遙控器,啪的拍了一下桌子:「娘們兒家的嚷嚷什麼你們?我來我哥家,幹你們娘倆什麼事兒?這是我哥家,我哥家就是我家,我哥不在了這就是我的家,你們娘倆兒沒事扒拉扒拉老黃歷,那朝那代的皇帝老子,不都是把江山傳給叔叔大爺兒子侄子輩兒的,哪輪到你們嚷嚷?這些年淨是你們過清淨日子了,哪個有良心的想想我啊!!鄉下好?鄉下好你們咋不回去過呢?咱換換,你倆回去,我擱城裡呆著……」
顧媽媽難受的捂著胸口:「她,她二叔你可不能說這話,曉夏爸對你可是沒說的,就是曉夏爸不在了,該給家裡寄的錢我也,我也從來沒有短過你,你,你怎麼……」顧曉夏氣的差點兒跳起來:「你,你無賴,這是我們家,你走!你走!」「我憑啥走?我告訴你們,我哥的家就是我的家,就算有你們娘倆的份兒,我也是佔大份子,你們買二兩棉花到處紡紡(訪訪)去,到底是親兄弟之間親,還是跟你們兩個外姓人親?」顧二叔光著腳丫子在客廳的地板上吧嗒吧嗒的來回走。
顧媽媽無力的跌坐在沙發上,顧曉夏也氣的渾身發抖:「你,你這個無賴,你等著,我,我去報警!」顧媽媽差點兒暈眩過去,顧曉夏趕緊扶著顧媽媽進了房間,客廳裡面傳來顧二叔無賴的聲音:「愛報警報去啊?任他誰來了都得講個理兒吧?我怕誰?」顧媽媽拽著要衝出去的顧曉夏:「曉夏你別出去,媽明天就去派出所,明天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