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把細若游絲的聲音不知從哪裡鑽出來,針一樣,鑽進她的身體裡,她的血液裡。她忽然想起了,那一樁未了的心願,那一句以血許下的誓言。那是很久遠的事情了,可不知道為什麼,她一直沒有能夠淡忘。它似乎一直葬在她的潛意識裡,陪她生生世世,輾轉不息。
"采薇,我尋覓千年,直到現在才找到你。但人鬼殊途,此生無望結為夫婦。只願共赴幽冥忘川,來生再續前緣。"他低喚著她的名,將她扯人胸懷,激烈地擁抱如同想將她揉入體內。
"帆,你……好傻,竟固守在玉塤中等我千年!"她像小孩似地放聲痛哭,突地撲進他懷裡,雙臂圈住他的腰際,頭埋在他寬闊的胸膛,狠狠地汲取著他的氣息味道。
是他堅定的執念,終於傳達進她的心,穿透了千年的歲月,喚醒了她沉睡的記憶。原來,他的魂魄一直執著與此,心心唸唸,專注的等著她的出現。
"這是我的誓言,我會找到你,在茫茫人海中。"許過的諾言一定要實踐。所以等了千年,只為了能再見到她。端詳著她秀瑩的面容,他的雙眸承載情感,深邃如淵,蕩著不了情。接著手臂一緊,將她緊緊抱在胸前,不再放開。
百川聚合於九泉之下,在地底深處的黃泉口湧出。那條河,幽冥府邸稱之為忘川,千魂萬魄總從那兒來到地府。忘川之畔,奈何橋邊,他握住銅樽,仰起頭將忘川水飲盡,接著哺入她的口中,忘川的水細細潺潺流過她的四肢百骸。
他捧起她的面容,望進她美麗生輝的眼裡:"采薇,我和你在一塊兒了!"交替的臂彎不會再放鬆來,臂彎之內的每一秒鐘,抓住了便不再放開。
采薇含笑點頭,任由他牽著她的手,跨上奈何橋。一步又一步,奈何橋只有三尺之寬,他們都等待了千年之久,才一起走過這盈盈的短橋。
忘掉了分離的痛楚,忘掉了不能愛的痛楚,忘掉了長久等待的痛楚。從這一刻開始,懷抱之內,就只有幸福。
兩人的身影逐漸在橋的彼端模糊,千年前執手的諾言,正靜靜等待著溫柔的實踐。他將擁著她,重溫千年前的真摯溫柔,實踐曾給予她的許諾。
隔日,迎親的人們在內房中找到已經氣絕的采薇,眾人惶惶請來仵作,那白鬚仵作細細查看半天,發現屍體完好,竟查不出死因。身著紅色嫁衣的采薇靜靜地躺在繡床上,蒼白的臉上凝固著燦爛嬌媚的笑容,她的手中依舊緊緊握著一枚玉塤,只是玉塤表面那縷暗紅色的細紋已經完全消失,又恢復成為一枚色澤柔和而渾然無暇的美玉。
附錄:
塤的考證:
塤是我國古代的吹奏樂器,用陶土燒製而成。因此又叫"陶塤"。這種樂器除了陶土製成的以外,也有用石、骨製成的。它的外形是橢圓形的,有的是圓形、橄欖形不等。它的大小與鵝蛋相似,音有一至五個不等。最早的塤是一孔吹兩個音,後來逐漸發展為六孔,是中音吹奏樂器。它的音色古樸、醇厚、渾圓,即能獨奏又能同其它古樂器合奏,如鍾、琴、瑟等。同時也是歷代宮廷的雅樂,深受廣大民眾的喜愛。從浙江河姆渡遺址、西安半坡仰韶文化遺址、山西萬泉荊村遺址、甘肅玉門火燒溝遺址、河南鄭州銘功路、三里崗商代遺址等。我國新石器時代幾種不相同的文化類型的重要古跡中,都發現出塤的實物,這些出土塤距今已有七千多年了。
塤的音色悲涼、蕭瑟,擅於表現淒涼、哀傷的情緒。近年來,我國音樂工作者們經過長期的研究探索,同時對塤也做了大膽的改革,使只一個音孔,可以模仿單調聲音的塤,發展到了十二音孔演奏出的清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