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靈纏身的少女
黑暗中,肖璃爾忽然睜開了眼睛。
她的體質一向敏感,在父母離開後那段孤寂的日子裡,甚至一度有些神經質。一定是身體感覺到有什麼不對勁,從夢中喚醒了她。
這是一個絕對安靜幽閉的空間,什麼也看不見,什麼也聽不見。
但她知道,她一定已經不在自己的床上了,雖然她還光著腳,身上穿著最喜歡的小熊睡裙。
她沒有尖叫,也沒有驚慌失措,如果是被綁架的話,這麼做只會讓自己更危險。
確定自己不是在做惡夢後,她緩緩伸出手,謹慎的探查周圍的環境。手臂只抬到一半,就觸到了一面像牆一樣的東西,堅硬、冰涼、光滑、還有一點潮濕。
向上摸,向下摸,向左右摸,感覺都差不多。
這是一個木質或者石質的盒子,而且高度甚至不足以讓她坐起來。
她深吸一口氣,然後不得不做出這樣的判斷——
她在一個棺材裡。
心臟彷彿被魔鬼枯瘦的爪子驟然抓緊,不由自主的加快跳動。就算她一貫冷靜而聰明,畢竟也只有十六歲。她突然有點想嘲笑自己,原來也有這麼害怕的時候。
無論如何要先逃出去。
首先嘗試用雙手撐著上面用力地推,沒有用,那個蓋子異常沉重,紋絲不動。
看來想憑借自己的力量出去有點困難。她將耳朵貼在各面的棺壁上聽了一會兒,完全沒有一點聲音,汽車聲、腳步聲、甚至就連呼吸、蟲鳴聲都沒有,初步斷定,周圍沒有任何人或動物,而且這口棺材一定要一個密封的地方,樂觀一點的話,可能在工廠廢墟、舊倉庫或者地下室之類,最糟的話被埋在地下。
她試探性地在各個方向輕輕敲了敲,無論在哪個方向,聲音都被吞沒在無邊的黑暗和死寂中,甚至連回音也沒有。
果然,一件事情你想它多麼糟糕,它就會多麼糟糕。
她現在被裝進了一個密封的棺材裡,埋在地下,而且還很深。
這種情況,絕不會有什麼好心的路人經過,尤其現在還在午夜,所以大聲的喊叫和拚命的敲打除了浪費體力以外沒有任何用處。
她蜷縮著身體摸遍了棺材的每個角落,發現它不但非常堅實而且一點縫隙都沒有。
這樣下去,沒多久自己就會被悶死在這裡了。
有人想殺掉她嗎?
她只是一個普通的女生,父親在研究所工作,母親照顧家庭。一家人過著平淡而溫馨的生活。除了父母一周前在外地不幸遭遇車禍身亡之外,她和任何一個十六歲的城市少女沒有什麼區別。
也許是遇到變態殺人狂了吧運氣真差啊。
不過她從來不會對已經發生的事情浪費時間抱怨。
聽說被憋死的話會痛苦的用指甲撓棺材的蓋子。然後指甲折斷,雙手鮮血淋漓。
事到如今,只希望死得時候不要太難看。
要哭嗎?
算了吧。又不是韓劇女主角。
就這樣,靜靜等待死亡的降臨吧。
空氣越來越稀薄,她終於感到窒息了。
甚至開始產生幻覺。似乎有一雙手緩緩爬上她的身體,乾癟,堅硬,帶著地獄般的陰森和寒冷,扼在她幼嫩的脖頸上,企圖結果她花朵一樣嬌美的生命。
不,不是幻覺!
她居然真的抓住了那雙想要扼殺她的手!他們是真實存在的,憑空出現在了原本空空如也的棺材裡!
而且,只有這麼一雙手。因為她沒有在身上感到一絲其它的重量。
「卡嚓」
「卡嚓」
用盡全身力氣,她終於掰斷了其中的幾根手指,擺脫了那雙手的糾纏,它們像死了一樣,從她身上滑落下來。來不及喘一口氣,她立即爬過去,把手指一根根從手掌上掰下來,確定它們不會再「活」過來。
她摸了摸那些斷指,那是怎樣一雙手啊,枯瘦得彷彿只有骨頭。她摸到了一個凸出的關節,終於發現,原來,不是枯瘦,是真的只有骨頭,這是兩隻手骨。她把斷指分成四堆,分別踢到棺材的各個角落去,以防它們有機會合體。
她伸手去摸脖子上的項鏈墜,感覺到它的完好,心裡安定了下來,那是媽媽留給她唯一的東西了。
如果只是一個噩夢該有多好。
可是她再一次確定,不是夢。因為她感到疼痛了。
一絲輕微的、不易察覺的疼痛,從她的小腿傳來。也許是因為這裡太冰冷所以有些痙攣。她縮了縮小腿,可是同一個位置又疼了一下。她伸手去揉,手指卻碰到了一個圓而堅硬的東西!又是憑空出現的!
雖然知道看不見,她還是下意識的睜開了眼睛,可是這次,她居然看見了,因為有兩點綠幽幽的螢火在那上面,雖然微弱,但還是能讓她看清楚:這是一顆完整的人頭骨!它正趴在她的小腿上,用牙齒咬著她!
這一次它咬得非常用力,她疼得悶哼一聲,整條腿用力的蹬著、踢著,一下下撞在堅硬的棺材壁上,終於,它的下顎斷了,兩點綠幽幽的螢火漸漸熄滅。
璃爾又回到了無邊的黑暗中。
「還沒完呢」
耳後傳來一個刺耳而僵硬的聲音,這是她來到這裡以後聽到的第一個聲音。
來不及想什麼,四周突然亮起了十幾對綠幽幽的螢光,頭骨們獰笑著爬上來,用或整齊、或尖銳、或參差的牙齒咬她、咬她、咬她
疼痛激發了她求生的慾望,當她擺脫了所有的咬人頭骨時,已經渾身都是牙印和傷痕了,好疼。
她已經明白,她被一些非人類的東西纏上了,它們不想一下弄死她,而是慢慢折磨她。所以,她應該也不會被悶死,因為那樣死得太容易了。
無路可逃
滴答。
一滴粘稠的液體滴落在了她的額頭上,她下意識的用手抹了一下,把手指放在鼻子上聞了聞,一股刺鼻的腥味直衝大腦,是血嗎?
她竟然感到,棺材慢慢變軟了些,雖然仍然是那麼冰冷。
越來越軟了。
不,不是變軟了,而是棺材在融化。
這時候她的身體已經有一半陷到下面去了,頭頂也開始滴滴答答不停的落下怪液體的雨。
終於,她整個人都被包裹在粘膩的液體中。她手腳並用奮力掙扎,終於向上游動了一些,就在她覺得自己已經不能在閉氣的時候,她的頭衝了出來!她貪婪地呼吸著新鮮的空氣,甚至看見了天上的月亮。
終於還是逃出來了!她努力的辨認著方向,想找到一個可以登上去的岸。
四週一片荒蕪,沒有人煙,只有數不清的高高矮矮的墓碑雜亂地林立著,這裡真的是墓地!她其實是在一個積了雨水的深坑裡,血腥味應該只是鬼給她的幻覺。
她努力的向最近的岸邊游過去,突然覺得身體一沉,似乎有水草纏住了她的腳。可是,這種臨時積水的水坑怎麼會有水草呢?肯定是那些東西還不肯放過她!
她一邊向岸邊游一邊努力擺脫水下的糾纏。用手去撕扯的時候竟然發現,纏住她的竟然是長髮!真是一點創意都沒有。扯斷頭髮的時候居然還會有「嗷嗷」喊疼的聲音,那聲音就像是尖銳的指甲劃在黑板上,讓人的心裡異常難受。
就在璃爾的體力快要透支的時候,竟然發現岸邊有個人影!可能是守墓的人!她連忙大聲呼救,那老人聽見後立刻一瘸一拐的趕了過來,伸手想救她。
接近了,已經很接近了,她咬牙努力夠了一下,終於可以碰到他的手了!
可是她卻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手從他的手中穿了過去
他呲著牙對她笑著,月光下沒有一點影子,他也不是人
她二話不說,奮力向另一邊游,腳下的長髮已經捲上了她的大腿,她越來越游不動了。
「小姑娘,快把手給我!」又有一隻手伸到了她的前面,這次是一個穿著制服的保安,一臉焦急的望著她。
她猶豫。
「我接到報警已經在這附近找你好半天了,」保安努力地向她伸手想救她,「快啊,這裡都是鬼!」
她終於還是握住了那隻手,這一次真的可以握住!雖然有點涼。
那隻手有力的拉住了她,把她往岸上拉。只差最後一下了,她把另一隻手也伸了過去,拉住了他的胳膊,用力一拽,保安的整個胳臂就被拽了下來,就像一節藕從藕節上脫落下來一樣乾脆,沒有留下一滴血。隨後,他身子一歪,整個人像被拆散的玩偶,碎成了幾塊,散落一地。他的腦袋在地上骨碌骨碌的滾,停在了岸邊,還在說話:「哎呀,你太用力啦。這裡都是鬼,我當然也是啦,嘻嘻嘻嘻」
是了,爸爸媽媽都不在了,她半夜失蹤怎麼會有人知道、有人報警呢?
她重新落入水中,那些彷彿有生命的長髮迅速爬滿了她的全身,將她的四肢緊緊纏住。
就這樣吧。肖璃爾。
別再掙扎了,你不可能鬥過它們的,太辛苦了。
就這樣,死吧
死了也許就可以和爸爸媽媽團聚了
她漸漸沉入水底。
九嬰
好冷啊……
只有心口還有一絲絲暖意,她彷彿聽見媽媽在輕聲呼喚她的名字,就像每個清晨叫她起床。
突然,她心口的項鏈發出了一道刺眼的光芒,一股暖流傳遍她的四肢。
她突然覺得身體一輕,纏著她的頭髮也不知道哪去了。好像有某種力量托著她向上浮,終於她又可以呼吸到新鮮空氣了。
「你還要在水裡呆多久?」岸上有個低沉冰冷的女聲傳來。
又來了嗎?她像岸邊望去。
之間岸上不知何時出現了一個俏麗的身影,那是一個二十歲左右的女生,齊耳的短髮在風中揚起嫵媚的弧度,緊身皮衣勾勒出惹火的身材。只是她的表情有些不耐煩,眉頭緊皺。
這個女鬼的美貌和人性化的表情降低了璃爾的恐懼,她決定試著和「它」溝通,於是鼓起勇氣問道:「你們……為什麼要抓我來這裡?」
「不是我。」女生帥氣地在腰上一抹,手中居然出現了一條精緻的長鞭,在月光下發出寶藍色的光,只見她每甩一個漂亮的鞭花,就有一團黑色的影子被縛住然後落在她的腳下:幾個肢體殘破的骷髏,假冒守墓人和保安的鬼,還有長髮拖地渾身濕漉漉的水鬼。
「那你到底是誰?」璃爾一頭霧水,看著剛才還嚇得她魂飛魄散的鬼怪居然在這個女生面前戰戰兢兢,她心裡的恐懼感終於下降了許多。
「你可以叫我九嬰。」九嬰將鞭子一甩纏上璃爾的腰,一下就把她拉上了岸。
「果然是琉璃砂。」九嬰冷冷地看了她一眼,說完再不管她,直直地看著地上瑟瑟發抖的骷髏妖和怨鬼。
「饒命啊!饒命啊!」「饒了我們這一回吧!」「我們再也不敢了!」那些東西在鬼哭狼嚎地求饒。
「可是你們早就死了。」九嬰撫摩著自己的鞭子說,「魂飛魄散吧!」
說罷鞭子突然爆發出赤紅的光芒,狠狠抽在妖鬼們身上,爆出一蓬蓬血色的火焰,瞬間所有的妖鬼都消失的無影無蹤,連點灰燼都沒有剩下。
「謝謝。」璃爾站起身來,鄭重地道謝。雖然九嬰非常冷酷無情,對自己也毫不客氣,可是畢竟救了她。
九嬰依然不理她,自顧自地用手瞬間幻化出一條黑色的火線,在草坪上燒出一個古怪的符號,然後突然轉頭看著璃爾說,「過來。」
璃爾覺得那符號有點可怕,隱隱讓她有種抗拒的感覺。不由得往後退了一步。
九嬰不耐地皺了皺眉,鞭子一甩,再次纏住她的腰,將她帶進了這個古怪符號的中央,然後自已也一步踏了進去。
兩個人的身影在璃爾的輕聲驚呼中瞬間消失。古怪的符號也不見了。
墓地恢復了陰森和靜謐。
冰冷的殘月躲進厚重的雲層裡。
水鏡術
她只覺得有點頭暈,這感覺有點像暈車。當她有意識的時候,已經到了另一個地方。
面前是一間小巧的石屋,屋子前面種著一棵從來沒有見過的樹,樹上掛著一盞古樸的紙燈,發出淡黃色溫暖的光芒,讓她稍微放鬆了一點。
九嬰拉著她的手走了進去,然後把她往屋子中間一推,「人帶來了。」說完轉身走了出去。
屋子裡漆黑一篇,璃爾忙回頭,卻發現只是一瞬間而已,九嬰的身影就在門外消失不見了。
她剛要追出去,石門「砰」的一聲自己關上了。
黑暗中璃爾只聽到自己的呼吸聲。
「過來吧,孩子。」一個有些低啞的聲音從屋子深處傳來,話音未落,牆上一盞盞蓮花造型的燭燈次第亮起。
她循著聲音向前走去,石几後倚坐著一個清俊的男人,容貌上看只有三十歲左右,可是頭髮竟然全是白的,長長的一直拖到地上,額頭上一點鮮紅的硃砂。
他儀態優雅從容,有閱盡千帆的氣度。
「你可以叫我椒圖,這裡的人都這麼叫我。」他的聲音有些低沉,在空蕩的石室裡顯得愈發飄渺。
「你現在心裡一定有許多疑問,別著急,我會一件件告訴你的。」椒圖的神情充滿了慈愛,「過來,孩子。」
肖璃爾慢慢走到他的身邊,只見他拿出一面造型奇特的鏡子,八隻猙獰的蝙蝠簇擁著璀璨的鏡面,每隻蝙蝠的嘴裡都銜著一顆寶石。
「這叫八蝠八寶鏡。」椒圖好心解釋道,「接下來我要用的是水鏡術。」
他的指尖在平放的鏡面上遊走,按照某種古怪的規律,越來越快,鏡面上緩緩升騰起青色的煙霧,他突然停住,用一隻手指輕輕觸了一下鏡子的中間,整個鏡面竟然像水面一樣,在指尖下蕩出一圈圈漣漪。
「你父親把你藏得很好,我也是最近才能捕捉到你的靈氣的。無論他是否承認,無論他是否和你說起過,你的父親肖鏡殊,曾是一位出色的咒印師。」
隨著椒圖的話,鏡子中出現了一個璃爾熟悉的地方,她的家。雖然房子不大,但是被媽媽佈置得很溫馨,到處擺滿了綠色的植物,可是父母去世後她不擅照料,已經死掉很多了。牆上掛著一家三口的照片,上面爸爸戴著眼鏡微笑著,一副斯文老實的樣子。
「他曾是咒印師界最叱吒風雲的天之驕子。」椒圖的語氣中有著微微的惋惜,「這裡,就是他的家族,當然,也是你的家族。我們以『肖』為名,自稱靈山肖氏。」
看著璃爾越來越迷惘的表情,椒圖微微思考了一下,盡量用她可以聽懂的方式來敘述,「咒印師,可以理解為通過念誦法決的咒術和借助法器封印、結界來斬除邪靈妖物的法師,但是,只有擁有咒印師血脈烙印的人才能修煉成為咒印師。」
「他不做咒印師一定有自己的理由,他也從來沒有和我說過這些事,沒有教過我一點法術,我想他是希望我過普通人的生活。我相信他是為了我好。」璃爾抬起頭,毅然說道,「所以我不想再聽這些了,什麼家族、什麼咒印師,都和我無關。希望你們盡快把我送回家,而且今後,也不要再來打擾我的生活。」
「咒印師界流傳著九件最厲害的法器,我們家族擁有其中的四件,琉璃砂就是其中之一。這些法器通過珍惜血脈來傳承,由法器自行選擇主人。」椒圖彷彿沒有聽到璃爾的話一般,繼續說道,「它當年被你父親帶出家族的時候並沒有認主,可是在你出生以後,琉璃砂選擇了你。」
椒圖的指尖輕觸鏡面,如水的鏡面映出了幾個小時前墓地的情景。
黑色的長髮如水藻一般纏著璃爾的身體,將她往水下拖。
突然,她的心口處閃過一到刺眼的光芒,那些水鬼彷彿被電到一樣,迅速退走。那光柔和地包裹住她的全身,她慢慢上移,終於浮出了水面。然後,九嬰出現在了岸邊。畫面停止了。
「這就是琉璃砂。」椒圖指了指璃爾的項鏈,「只是你現在還無法運用它的力量,它在你瀕死的時候救了你。」
璃爾重新拿起脖子上的項鏈,這是父母留給她最珍貴的東西,細細的銀鏈下,小巧的水晶瓶吊在那裡,裡面裝著晶瑩透明的小顆粒。晃動時會發出「沙沙」的悅耳聲音。
「所以,不是我們要打擾你的生活,而是你命運早就已經被注定了。」椒圖停了一會,又徐徐說道,「你的靈力豐沛,可是因為未加修煉,毫無自保的能力,是妖鬼們最喜歡的食物,如果你不回到家族,就會像今天一樣,被當作香甜的餌,一口吃掉。」
肖璃爾冷淡地說:「我以前從未知道什麼家族,也好好的活到了現在。」
「不一樣的。以前,是你的父親在保護你,他施法隱藏了你的靈力。可是現在,沒有人能夠保護你了。」
璃爾沉默了。「跟我再講講爸爸以前的事……」她低著頭說。
「他曾經是家族最有希望的繼承人。為了增強咒印師的血脈,幾大咒印師家族,尤其是優秀的繼承人之間都是要通婚的,可是你爸爸卻愛上了一個普通的女人,遭到了家族上下的強烈反對。為了和你媽媽在一起,他甚至放棄了繼承人的資格,拋棄了自己年幼的女兒,逃出了家族,過起了普通人的生活。
他靈力強大,如果鐵了心要隱藏,人海茫茫,家族無論如何也找不到。直到十天前,我們終於感應到了一點他的氣息。那應該是他臨死前無法控制靈力外洩。同時你的靈力封印也自然解開了,所以我們派了九嬰去找你。」
「等等,你說『拋棄了自己年幼的女兒……』你的意思是,我爸爸還有一個女兒?」
「認識你媽媽前,他娶過其他家族的血脈傳承者,可惜,她在生下一個孩子之後就因為身體原因去世了。」她有一個姐姐,一個同父異母的姐姐!
她在失去了兩個至親之後,她突然知道這世界上還有著一個和她有著最近血緣關係的人。
「她,現在在哪裡?」椒圖沒有回答,只是用手指輕輕劃過水鏡。漣漪散去,畫面變幻。
鏡子裡出現了一個美麗的少女,她穿著某私立學院的學生制服,百褶裙下修長的雙腿交疊著,齊腰的長髮烏黑如緞,雙瞳明亮如秋水寒潭
她警覺地抬起頭,似乎能感覺得到有人正在用水鏡之術看她。
突然,她精緻的臉上露出了一抹冷笑。
利落地站起身,她揚起右手,纖纖素手上戴著一條精緻的手鏈,無數小珠子和小寶石被串在細細的鏈子上,充滿異域風情。
只見她朱唇微啟,不知道在念動什麼法訣,手鏈上居然生出無數條幾近透明的細絲來!那細絲迅速向上,直奔水鏡飛來。
噗、噗、噗。
椒圖和璃爾這邊,只看見無數細絲破水鏡而出,固定在石桌上。然後「嘩啦」一聲,少女居然借助細絲彈性之力和扭轉空間之法,從水鏡中冒了出來!
「椒圖,客人來了也不告訴我一聲!」抬腳一邁,她輕巧地走出了平放的鏡子,手腕輕輕一抖就收回了所有的細絲,優雅如舞蹈。她話是對椒圖說的,可一雙靈動的眼睛卻好奇地打量著璃爾。
「我是肖琉曦,我想,你一定是璃爾了。」她走到璃爾面前,微笑著,向著璃爾伸出一隻手。
璃爾從沒想過自己會有一個姐姐,更從沒想過姐姐是這麼優秀而美麗。
這是肖琉曦和肖璃爾第一次相見。
肖琉曦服飾精緻,長髮飛揚,自信美麗,像一個高貴的公主。
而肖璃爾還穿著髒兮兮的小熊睡衣,髮絲凌亂,身上滿是淤青和鬼牙印……
璃爾有些自慚形穢。但是琉曦的手就那麼友好地伸在眼前。
她將手在睡衣上悄悄抹了兩下,然後慢慢抬起來,握住了琉曦的手。
「琉曦!」椒圖大喊了一聲,可是已經來不及了。
如果九嬰在的話,一定可以阻止琉曦。為什麼自己的血脈烙印是沒有任何攻擊能力的「八蝠八寶鏡」呢?椒圖在心裡默默地歎息。
琉曦的手好像帶著巨大的引力,瞬間把璃爾拉進了另一個空間。
昏暗的石屋消失了,周圍突然變得異常明亮,白到刺眼。光線驟然轉變讓璃爾不舒服地瞇起眼睛,這裡逼仄狹小,像一個巨大的白色的繭。
還沒等璃爾適應環境,一股巨大的力量猛地從身後襲來!她的脖子上出現了一條極細但無比堅韌的絲,兩端緊緊握在一雙白皙手中——琉曦不知什麼時候出現在璃爾的身後!
琉曦精緻的臉上沒有一絲表情,只是緩慢而堅定地做著向後拉的動作。
細絲如同鋒利的刀刃,切開了璃爾脆弱的喉管。
璃爾知道自己的血噴出來了,很熱,很粘稠。很多、很多的血,像洪水終於找到了宣洩的出口,鮮紅的液體拚命向外湧,她從來不知道,原來人能夠一下流出這麼多的血。
璃爾本能地用手指抓住了耳旁致命的細絲,用力向外扯,血又瞬間染紅了她的手,從指縫中、從手指被劃開的傷口中流出來。
細絲割斷了她的手指。
璃爾看著自己的斷指無助的落入地上的血泊中,像被切斷的水蛭。
突然,壓力消失了。
琉曦重新出現在璃爾面前,再次用優雅如舞蹈般動作的把可怕的細絲收回了手鏈。
血依然在流淌,染濕了璃爾的小熊睡裙。璃爾用缺少的手掌捂著脖子,呆呆地看著面前的琉曦,她的笑容是那樣冷酷,讓璃爾不寒而慄。
結束了嗎?
璃爾覺得自己的鼻子已經不能呼吸了,於是只能張開嘴呼吸,可是氣管似乎被割斷了,於是空氣只能穿過手掌,從脖子上斷開的氣管進入肺部。
氣流直進直出,伴隨著大量湧出的血液,璃爾的整個世界只剩下血一樣的紅色和斷斷續續的呼氣聲。
她張嘴說話,可是完全發不出聲音來,氣還沒有到達口腔就從斷指的縫隙中出去了
璃爾的口中全是鮮血,但是已經沒有力量被噴出,從微張的嘴唇兩側「嘩」的流了出來。
琉曦慢慢走近她,唇角上挑,眼神中突然出現了一絲戲謔和頑皮。她屈起中指,和拇指圍成了一個圓圓的圈,輕輕地歎了一下璃爾的額頭,就像姐妹間的遊戲。
可是那麼一點小小的震動,卻讓璃爾的頭無聲的脫離了身體,向後飛去,撞到白色的牆壁,然後滑落到地上。璃爾的眼中透著難以置信和驚悚。
脖子上的切口無比整齊,只是身體似乎還不清楚發生了什麼事情,幾秒鐘後才頹然倒地。
琉璃砂一直很安靜,暗淡無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