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靈獸黃油
這是什麼意思?
離朱盯著地上那顆沾了血的內丹發愣,送給她的嗎?那為什麼還要滴上血?
貓妖見她沒反應,極不耐煩的「喵」了一聲以示提醒,但一雙眼睛還瞟在她手中的木天蓼子上,身體則完全不受控制的在地上蹭啊蹭。
「你退遠點。」離朱怕貓妖趁自己撿內丹時發生突然襲擊,謹慎的等著它依令行事之後才彎腰去撿那顆內丹,結果收到系統提示:「請問你是否要收養這只飛天貓為靈獸?」
靈獸?!
飛天?!
這只肥貓?
她有點無語,怎麼也沒想到這隻貓妖是如此來表達誠意的,再回頭想想,別人的靈獸好像都是很威猛神武的,就像花少的九尾狐,夜唱的畢方鳥,一看就不是普通貨色,反觀她自己,已經收了一隻烏鴉,難道還要再收一隻貓?
可這隻貓外形雖然肥的離譜,好歹也是只她辨不出等級的BOSS,名字聽起來也很厲害的樣子,再說那臭屁攻擊還真是威力奇大,小眼有神和公子白暈到這會都沒有甦醒的跡象,拒絕收它為靈獸的話,似乎有點可惜了。
猶豫了片刻,離朱選擇了「是」,先收了再說,誰知道今後還有沒有這種收BOSS的機會呢?
「恭喜你獲得靈獸飛天貓。」
隨著系統提示音的再次響起,她手裡那顆內丹忽然熾起一道紅黃交雜的光芒,在她掌心裡滴溜溜的轉了一陣,溶成點點星光,灑落在她與肥貓的身上消失不見。
「喵——」肥貓衝著她搖了搖尾巴,目露垂涎之色。
意思很明顯了!
離朱歎了口氣,把手裡那包木天蓼子丟給了它,「你這麼肥,以後就叫黃油好了!」
肥貓從喉嚨裡逼出一陣呼嚕聲,顯然對這個名字極為不滿,但散落在地的木天蓼子對它的誘惑力太大了,它也沒怎麼認真反對就趴在地上心滿意足的去啃吃木天蓼子了。
此時此刻,門外灰濛濛的霧氣逐漸散去,陽光從雲端遍灑下來,藥鋪門前鋪了一地金燦燦的光。躺在地上的公子白和小眼有神,連同那幾個NPC都微動了動身體,慢慢醒轉過來
「恭喜你順利解決了鬼宿城的隨機事件」
系統提示囉嗦個沒完的時候,離朱身上接連幾道白光閃起,一口氣連升了4級,但是獎勵的聲望還是負值,令她十分無奈,好在翻看任務記錄的時候,上面寫著:鬼宿城貓妖事件,順利完成,雖然完成度不高,但在整個事件的完成排行榜上,她居然高居榜首!可以去鬼宿城主那裡領取相應的獎勵。
公子白還沒從地上爬起來呢,顯然也是聽見了系統提示,在那裡翻著逐仙手冊,邊看邊偷瞟離朱兩眼:「我剛才是昏迷過去了嗎?你做了什麼?為什麼排名比我高?」
小眼有神醒得慢點,剛剛睜開眼睛,就發現一隻肥貓在他身上蹭啊蹭,嚇得他驚叫一聲,連滾帶爬的往後躲去:「貓那隻貓妖嗎?」
離朱還沒來得及答話,甦醒後的藥鋪掌櫃就跳了起來,看見被翻拆得亂七八糟的店舖先慘叫了一聲,最後抱著頭拚命轉圈,「誰幹的!這是誰幹的?!」
反應,太激烈了點。
離朱可不想留在那裡等賠錢,趁著NPC還沒注意到他們,趕緊拖著公子白和小眼有神就出了門,至於肥貓黃油,雖然很不情願,也只能一路滾滾蹭蹭的跟在他們身後。
街道上已經恢復了往日的繁盛,各種噪雜的聲音盈盈於耳,只是那些玩家和NPC的臉上,多少都帶點莫名其妙的神情,彷彿不太清楚這一切究竟是怎麼回事。公子白和小眼有神也迷糊著,離朱只好將他們昏過去後發生的事,言簡意賅的重述了一遍。
小眼有神還是不解:「但是這些玩家呢?為什麼先前沒有看見?」
他身後傳來帶著傲慢與不甘情緒的哼聲,隨後一個有點稚嫩的聲音插了進來:「那是貓爺我略施小計,搖搖尾巴你們就看不到彼此了!」
貓爺?
三人聞言訝然轉頭,發現一直跟在離朱身後的肥貓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穿著虎頭襖的小男孩,胖嘟嘟的好像一隻圓球,看上去大概只有四五歲的樣子,長得十分可愛,但是雙手負在身後,頭微側而高昂,姿態異常傲慢。
「這哪裡的小孩?」公子白看見他那肥嘟嘟的臉蛋就手癢的要去捏,沒想到卻被那孩子一把拍開,還板著臉教訓他道:「少動手動腳!」
「黃油?」如果不是男孩臉上那雙圓瞪著的淺琥珀色杏眼十分顯眼特別,離朱恐怕不敢相信他就是剛才那滿地打滾亂蹭的肥貓。
黃油被喊到名字,非常不甘的哼了一聲算是答應。
報仇心裡超強的公子白乘機伸手在他的肥臉上捏了又捏,「明明就是小孩子,偽裝什麼大人?」
黃油被捏得臉都紅了,想要一腳把公子白踹到月亮上去的,但他偏偏是離朱的隊友,他無法攻擊,只能一邊繞著離朱奔跑躲閃,一邊扁著嘴想哭又不好意思哭的嚷著:「再捏再捏爺一爪子拍死你」
最後還是小眼有神出來將公子白拉走,這場鬧劇才算完,但離朱訝然得很,不知道為什麼這隻貓突然變成了孩子的模樣,而且能說話起來,連忙查看了一下靈獸的屬性——
黃油:飛天貓妖,等級100,幻化作人形時能口吐人言。
這樣就說得通了,遊戲裡除了鸚鵡,烏鴉這種原本就會學舌的靈獸能口吐人言外,就只有人形靈獸是能開口說話的,但是少到可遇不可求,目前遊戲裡的人形靈獸,多半都是妖獸進化而來的,天生的極少,黃油當然屬於後一種。
這邊離朱在看靈獸屬性,看得倒是心花怒放,100級的靈獸,BOSS般得強悍實力,實在是練級PK的最佳助力,跟發揮極不穩定的吉祥比起來,沒準今後黃油就是攻擊的主力了。
那邊黃油的氣還沒消,兩隻小手捏的拳緊,拚命的自我安慰著,要忍耐,要忍耐!但多少是不甘的,如果不是先前聞了木天蓼子得氣味後渾身無力現了原形,恐怕公子白早就被他送去閻王爺那裡排隊了,哪裡會好端端的站在這裡欺負他?
偏偏公子白嘴欠,還要逗他,笑嘻嘻道:「你的臉捏起來手感真好,肥嘟嘟的跟果凍一樣。」
黃油一聽這話,含淚的眼眸裡蹭蹭的往外直冒殺意,如果目光也能殺人的話,公子白早就死了無數次了。
離朱抬起頭來看了看他們,順手也在黃油臉上輕捏了一把,讚道:「手感真的不錯。」
這一對兄妹,真是無良!
小眼有神在旁擦了擦汗。
黃油被主人捏了,又不能反抗,撅著嘴愣了愣就「哇」一下放聲大哭了起來,邊哭邊嚷:「誰再敢捏爺,爺就一屁股坐誰臉上!」
一句話,驚得三人頭頂齊冒黑線,想想被肥貓一屁股坐臉上的情形,實在稱不上舒適雅觀,各自低頭,無語飄過。就連羨慕離朱得到一隻強悍靈獸的小眼有神,此刻都覺得這只會幻作人形的貓有點不靠譜起來,將那羨慕的心裡,生生的打消了一大半。
三人一貓總算安靜了一會,趕到了鬼宿城主那裡,去領取隨機事件的報酬。
不出所料,鬼宿城主大大的感激他們了一番,隨後送了離朱一對上品珊瑚耳環,不限等級,屬性加的相當不錯,足夠一路用到100級都不需要換,最重要的是上面封存了一個法術,可以被直接傳送到鬼宿城主的面前,但只有三次使用機會。
小眼有神和公子白的任務完成排名比她略低一點,也各得了一件屬性很好的上品首飾,只是首飾上面當然沒有封存什麼法術,他們起先還在抱怨,最後看看去城主那裡領取隨機事件獎勵的玩家愈來愈多,但他們拿到手的都是很一般的裝備,對比一下,心裡立刻平衡了,反倒覺得自己英明神武起來。
這一趟隨機事件足足做了近兩個時辰,早就到了正午時分,三人分頭下線隨便吃了頓飯,但是現實裡肚子填飽了,上線後,遊戲裡的肚子還餓著,三人再次聚到一起時,公子白拍了拍離朱的肩道:「走,哥請你吃飯,想去哪吃?隨便挑!」
「又吃啊!」離朱簡直有點抓狂了,忍不住抱怨,「每天得吃六頓飯」
倒是黃油一聽見吃飯,眼裡唰唰的冒出光來,看來這位是葷素不忌的主,大概比烏鴉吉祥要好伺候一些。
小眼有神笑道:「遊戲裡吃東西又不會胖,就當是享受美食啦。」
說的也是,離朱微微一笑:「那我要去集萃樓!」
公子白一個「好」字已經吐到了唇邊,再一回想,集粹樓?!腦袋立刻跟撥浪鼓一樣搖了起來:「錢不夠,換個地方行不行?」
「那,珍味閣?醉香堂?五味齋?」
離朱每說一個酒樓名字,公子白就搖一次頭,搞什麼?全是四大主城裡最有名的酒樓,吃完之後,就算賣了他,也不夠錢付賬啊!
「你說隨便挑地方的,怎麼哪都不能去?」離朱好笑得看著他,倒要看看他打算如何圓話。
公子白在她的目光注視下開始擦額頭上滴下來的汗。他就知道,他這個妹妹從小到大,都是以故意整他為樂!
最後還是小眼有神出來打了個圓場:「算了,今天我請客好了,我們去集粹樓吧。」
公子白長舒了一口氣,丟了個「夠意思」的眼神過去,打算日後再報答小眼有神的解圍之義,誰知離朱偏不領情,帶頭先往城外走去:「我要去吃臭豆腐!」
第八十七章自找沒趣
離朱說要去集粹樓什麼的,只是為了逗逗公子白而已,她目前紅名,為了安全起見,系統主城這種人多混雜的地方,那是能不進就盡量不進,而臭豆腐這種東西,每座主城的小吃巷裡都能找見,但小村鎮裡的食肆小攤上更多。
小眼有神御著飛劍,帶著兩人一路隨意找去,看見村鎮就停留下來,進去找一圈,於是沒吃到臭豆腐前,三個人肚子裡已經裝了許多青團、艾果,糯米糖藕之類的東西,黃油自然也沒有少吃,而且為了避免被公子白和離朱這兩個無良的傢伙捏臉,它已經顯露出了飛天貓的原形,跟只圓球一樣在村鎮裡的食肆小攤前滾來滾去。
有喜歡貓咪的女玩家看見它可愛,都忙不迭的用自己手裡的食物去引逗它,結果黃油來者不拒,只要有吃的,隨便人家摸,最後撐得更像一隻球了,如果不仔細看得話,除了尾巴外,簡直找不見它那四條被肥大身軀遮蓋住的小短腿。
烏鴉吉祥停落在離朱的肩頭,以一種十分不屑的目光追逐這黃油的身影:「主人,這傢伙真的是飛天貓嗎?怎麼跟豬一樣能吃,都肥成那樣了,還怎麼飛啊!」
這個問題離朱也沒辦法回答,雖然黃油的靈獸信息裡標示這隻貓是可以飛得,但她真的很懷疑一隻肚裡灌滿了食物而不是氧氣的球怎麼飛。無解的問題她懶得去想,此刻也沒有想要捉那隻貓來騎著試一下的慾望,怕坐上去就把那只肥球給一下子給壓炸了,她只好避過吉祥的問題不答,顧左右而言其他:「今天好像村鎮裡人特別多啊,大家都不用去練級的嗎?」
公子白心不在焉:「人多好啊,人多」
話說到一半,想起離朱在身旁,他硬生生把「美女多」三個字給嚥了回去,還是低調點好了,有這麼漂亮的妹妹在身邊的時候最好不要泡MM,否則對比一下,人家會以為他審美觀有問題的。
但是他不想泡MM不等於別人不想泡MM,同在食攤前排隊買東西的一個男玩家聽見離朱的話,十分慇勤的探過頭來,「你們不知道嗎?今天是清明節,大家都在做寒食和游春的任務。」
他這麼一說,離朱才恍然醒悟過來,再看看身周,NPC們果然都頭頂著柳條編的圈兒,在屋前屋後插滿了柳條枝,村口處還圍著一群在打鞦韆,追著布縫出的球兒滿地亂跑的孩童,就連村裡平時總圍著雞鴨鵝打轉的老太太,此刻都立在那裡仰頭看人放風箏,四處一派濃重的清明節日氣息。
「寒食任務就是在清明節這天盡量的找冷食吃,吃到一定數量和種類後,系統會隨機贈送麥糕,艾團之類的食譜,怪物不掉落的哦,商行裡也買不到」那玩家還在絮絮叨叨的解釋著,但是誰要聽啊,清明節不同花朝節,像這種人盡皆知的傳統節日,有什麼固定任務,逐仙手冊上都是有解說的,想知道,自己去看看就行了,離朱轉過頭去笑著道謝,隨後就拉著公子白準備走了。
「哎,等等!』那個熱心玩家看見她的正臉後愣了一愣,隨後十分激動的迎上去:」你就是那個新手村的高手!
什麼新手村的高手?離朱聽到得一頭霧水,簡直不知道他在說什麼,再仔細看看這人,有點眼熟,但完全想不起在那裡看見過。
「我是皇帝啊!」那玩家指著自己的臉:「你忘記了嗎?在棠下村,我邀請你加入我的行會,請你一起去打建會令牌。」
他這麼一說,離朱倒是想起來了,似乎是有這麼回事,關鍵是此人想建的行會,名字太特別了,想忘也不容易忘記,於是笑問了一句:「行會建起來了嗎?」
「早就建好了。」
皇帝說著隨手一拉,從身旁拽出個人來,「你看,這是會裡的副會長,名叫草字蓮亭。」
離朱看看那人,是個男的,而且長者一臉的絡腮鬍子,十分訝然:「不是說行會名叫後宮,只收女玩家的嗎?」
皇帝嘿嘿一笑:「他不是男的,他是大內總管。」
公子白忍不住「噗嗤」一笑,草字蓮亭這名字,與大內總管挺配的。
草字蓮亭不樂意了,耳根微紅的衝著皇帝喊:「誰是大內總管?你才是大內總管!」
「你是!」
「你才是!」
這兩人自個吵了起來,這回離朱和小眼有神都忍不住笑了,看來遊戲裡頭腦脫線的玩家還真多,不過就是這樣才有趣,這些玩家在現實裡絕不可能這樣放鬆恣意。
兩人吵了一陣,最後皇帝一臉無奈:「得,你不是大內總管,那換個稱呼,是太監總管成了吧?」
草字蓮亭爭不過,再看身邊的玩家全在笑,脖子一縮,頭一低,一聲不吭的走了。
小眼有神看看皇帝:「你不追上去嗎?」
「追他幹嘛?他又不是朕的愛妃。」
皇帝又開始拿腔捏調了,最後還是把目標對向了離朱,笑嘻嘻的邀請她:「加入我的行會怎麼樣?」
離朱笑,還是搖頭拒絕:「真的沒有興趣。」
「那太可惜了!」皇帝搓著手,站在那裡還是不想走,但看公子白有點不耐煩要走了,才遞了好友請求過去,加了離朱為好友,「行會不入人情在,今後有事知會我一聲,能幫上忙的,我一定幫!」
這個人真是熱情洋溢,離朱不便拒絕別人的好意,笑著道了謝才走開。她為了安靜寫文從家裡搬了出來一個人住,過得都不知道今時是何時了,被皇帝一提醒才知道今天是清明節,大概爸媽怕打擾她,也沒喊她一起去掃墓,此時下線再去也來不及了,乾脆就在遊戲裡和公子白一起過個節得了。
興致一上來,她拖著公子白和小眼有神就去別的村鎮裡繼續找冷食,吃夠了量賺本食譜也好,說不定做出來得食物有加特殊狀態的,至於游春任務就是湊個趣,在遊戲裡跑遍一定數量的村鎮後,系統會贈送一隻做工精美的風箏,同樣也是平時沒得賣的,不過沒什麼用處,在做寒食任務是順便做做就可以了。
三人走走吃吃,逛了不少地方,離朱和小眼有神身上的血衣雖然招搖,但此刻大家都忙著做任務,誰也沒空理會他們,倒是路走多了,難免會碰巧遇上熟人,這會離朱正低著頭吃紅棗粘糕,忽然就聽見一個女聲在耳旁響起:「公子白,好巧,我們又見面了。」
這聲音
離朱抬起頭來,果見檸檬草臉上帶著甜甜的笑容往這邊走了過來,但是她身邊,她身邊陪伴的一名男玩家居然是花少!
太訝異了,僅是一晚沒見而已,這對早就鬧翻的師徒什麼時候又走到一塊去了?也難怪今天花少一直沒有找過她,想來正忙。
花少還是一副懶洋洋沒正經的樣子,將手搭在檸檬草得肩上,看見離朱和小眼有神就微微抬手衝著他們「嗨」了一聲,但是檸檬草看清公子白身邊站的兩人是誰時,臉上的笑容就有點僵硬起來,還猶豫了一下,似乎是在考慮要不要跟他們打招呼,最後還是目光一轉,決定無視,只是仰頭望著公子白問:「你說有空要找我練級的,怎麼一直都沒有找過?」
這一句話,徹底暴露了她心裡的哀怨,想過那麼久,找過那麼久,等過那麼久,但是公子白卻一直沒有來找過她,今天碰巧撞見,她本來只是想上前打個招呼,炫耀一下自己身邊也是有帥哥陪伴的,但是話說出口,不知不覺就帶了點哀怨的味道,大概就像是別人說的那樣,得不到的那一個,才是最好的,但是他和離朱究竟是什麼關係呢?為什麼她好容易遇見兩個長得帥點的男人,都認識離朱
檸檬草在這頭哀怨著,那頭的公子白正忙著咬他不喜歡的紅棗粘糕,好不容易吞下去了,抬頭一看,喲,面前這小丫頭長得挺水靈的,但是為什麼跟他說話這麼熟稔?他左想右想,沒想起自己什麼時候招惹過這小姑娘,愣得一愣:「你誰啊?」
有人不厚道的「噗嗤」一笑,不是離朱,也不是小眼有神,是陪在檸檬草身邊的花少,他邊笑邊懶懶道:「人家都不認識你,你這麼熱情幹嘛?」
檸檬草得臉唰一下就紅了,頭低得完全抬不起來。跟人打招呼,結果人家壓根就不記得她,這種情況本來就已經夠尷尬了。再被花少一調侃,而且是當著她最討厭的人,離朱的面調侃她,還有小眼有神在旁觀望,這一切,簡直讓她無地自容
此時此刻,就連離朱都忍不住有點同情起檸檬草來。
她不知道花少為什麼會去找檸檬草,反正他那個人原本做事就沒有什麼條理章法,完全率性而為,但是她卻知道,花少的脾氣遠比她哥哥要彆扭的多,每個同他在一起的MM都得有豁達的心態和強大的抗打擊能力,能夠忍受他情緒不正常時,故意找茬貨冷言打擊的彆扭,而且他這種毛病很少對著朋友發作,偏偏只用在與他關係親密的女孩身上,忽冷忽熱的讓人完全摸不著頭腦,以前有好幾個MM,就是無法忍受他這種虐心虐身的折磨,才會含淚忍痛與他分手。
第八十八章殺出血路
小眼有神曾經同檸檬草很熟,她算是他進遊戲後認識的第一個朋友了,雖然後來因為觀念不同,兩人沒怎麼聯絡過,但他此刻也不忍心看著她這樣尷尬,偏偏想要解圍吧,又不知怎麼個解法,他猶豫了半天,把手裡一塊剛買還沒吃的紅棗粘糕連著托紙一塊遞了過去。
「吃粘糕嗎?」
檸檬草正一肚子氣沒處發呢,看見紅棗粘糕遞過來,伸手就「啪」的將之打落在地:「連你也在嘲笑我嗎?」
紅棗粘糕在地上打了個滾,一時說不出話來,離朱微皺了眉,「他是好意,你不領情就算了,至於這樣惡聲惡氣嗎?」
「我惡聲惡氣?」檸檬草氣結:「他明明是在嘲笑我跟這塊粘糕一樣」
話沒說完,花少就在旁笑嘻嘻的接了話,「沾上牙就甩不掉。」
檸檬草倏然轉頭:「花少你什麼意思?」
花少懶懶一笑:「我什麼意思?不是在幫你解釋說明嗎?」
他臉上的笑容自然而自如,目光直率坦然,檸檬草一時間真辨不清究竟是在幫自己還是在拆台了,再回想起早上她擺攤賣東西時,他笑嘻嘻的跑來說要帶她做師徒任務,也是這樣的表情,令她猜不透也捉摸不透
事實上每次回想起花少整他的情形,她都會恨得牙癢癢,但有些人就有這樣的天生魅力,讓你看不見他是恨得想一把掐死他,一旦看見了,心裡的恨倒淡了,覺得再要計較就十分可笑起來。
檸檬草此刻就是這種左右為難的心態,不知道該不該繼續責問花少,再看見公子白已經徹底無視她了,偏過頭去貼在離朱耳邊不知說了句什麼,引得離朱微微一笑,她就認為人家是在嘲笑她了,心裡剛熄下去的怒火又熾了起來,衝著離朱冷笑道:「別怪我沒提醒你,他現實裡早就有女友了,人家長得比你漂亮得多。」
話說完,她覺得心裡舒服多了,說到底,公子白也就是在玩弄離朱的感情,她等著看離朱怎麼哭!
誰知離朱只是稍稍一愣,轉瞬莞爾一笑:「謝謝提醒。」
她轉身,拉著滿頭霧水正欲分辨的公子白和小眼有神要走,沒空在這裡陪著小妹妹玩戀愛遊戲了,偏偏花少喊住了她,「離朱——」
「嗯?」她回頭。
花少拋過來一冊秘籍,她接住,展開一看——
《元影秘訣》殘頁:上品秘籍,可領悟劍招靜影沉壁。
離朱心裡一喜,往常她與花少經常互送秘籍裝備,倒用不著同他客氣,當即學了,剛想問他從哪打來的,就聽檸檬草驚怒道:「那是我的秘籍,你怎麼給她了!」
呃?檸檬草的?離朱這才暗悔自己學得太快,卻聽花少懶洋洋笑道:「什麼你的我的?為師的找你買本秘籍,又不是沒給錢,這麼小氣幹嘛?」
「但是你沒說買了秘籍是送給她的!」接二連三的打擊,搞得檸檬草快瘋掉了,她就知道,就知道花少跑來找她準沒好事,搞半天,原來是看中了她在賣的秘籍!難怪他笑得一臉燦爛的蹲在她身邊,說要同她和好,而她被他忽悠了兩句,就把已經準備賣給別人的秘籍賣給了他!
檸檬草氣得快要瘋了,想都沒想,抽出劍就對著離朱刺了過去。
離朱正頭痛呢,雖知道花少是好意,但別總把她拖進這種尷尬境地哪!正在想送點什麼東西給檸檬草當作補償呢,就見她的劍已刺到了身前。
她等級大降,此時此刻自然不是檸檬草的對手,這一劍要是刺中要害,絕對是個秒殺,而兩人站得太近,她來不及閃,限於等級差距也無法使用法寶碾香上的法術,甚至連吉祥都來不及出詛咒
就在此時,一道黃影迅捷的竄了過來,對著檸檬草只一撞,就將她生生撞出了三丈遠,重重的跌在了人群裡,氣血唰的去了一半。
關鍵時刻出手的是黃油,怎麼說也是只BOSS級別的靈獸,反應奇快,等它撞飛了人,貓著腰在地上舔爪子時,花少和公子白等人的武器剛剛抽出來。
「檸檬草,你是不是過分了點。」花少臉上的笑意轉為冷然。
「我過分?!」檸檬草不顧被她撞倒的玩家們在齊聲抱怨,從地上翻身爬起:「你搶了我的秘籍去送人,怎麼反倒是我過分了?」
「搶你的秘籍?」花少冷笑了:「願買願賣的好不好,我沒給你錢嗎?」
給了,給的還不少,五千兩銀子,這也是為什麼她轉手把秘籍賣給花少的最大原因,因為前一個賣主,最高只肯出到三千兩銀子但花少明知道她與離朱不和,還當著她的面把秘籍送出去
檸檬草越想越憋氣,捂著臉「哇」一聲哭了出來,「你們欺負我你們這麼多人欺負我一個」
公子白與小眼有神面面相覷,不知檸檬草唱的是哪一出,就算花少的做法有欠思量,但先出手傷人的明明是她,他們都沒來得及碰到她一根寒毛,怎麼算是欺負她了?
清明節,村裡做任務的玩家本來就多,檸檬草這一鬧,他們幾個人頓時就成了眾所矚目的焦點,裡三層外三層,圍得滿是看熱鬧的人。
遊戲裡的是非本來就辨不清楚,加上離朱,小眼有神和花少三人都是一身血衣,明顯人多勢眾,再看檸檬草哭得梨花帶雨,嬌楚可憐,玩家們先入為主的就認定是離朱他們在欺負人了,當即就有人喊起來——
「喂,三男一女欺負人家小姑娘,太不厚道了吧?」
「是啊,以多欺少,算什麼本事?」
這些人喊著喊著,有人認出了離朱,於是玩家們加倍激動起來,喊話的內容又變了,各種聲音烏七八糟的交匯在一塊,簡直聽不清說的是什麼,只有「離朱」、「血衣羅剎」、「天罰」、「掉級」、「仙品法寶」之類的關鍵詞不絕於耳,看那架勢,大概不明真相的玩家們都認為離朱當初之所以能憑借幾人之力防守下棲霞仙府,除了借助了NPC和封靈符的力量外,身上一定也有許多極品裝備和法寶。
眼見玩家們越擠越多,簡直有點蠢蠢欲動了。
公子白低聲道:「情況有點不對啊,這些人會不會衝上來殺人爆裝備呢?」
小眼有神縮了縮脖子:「難說。」
花少沒說話,只是望著檸檬草冷笑,這場面,怎麼看都有點眼熟吧?就像當初她在世界頻道裡放話造謠,於是引得一群跟他有仇的玩家來圍攻他。當時她也哭得這麼淒慘兮兮來著,難道除了裝可憐這種黏黏乎乎得手段外,她就沒有乾脆高段點的招數?真是讓人想欺負她都覺得沒什麼樂趣和挑戰性。
最不耐煩的是離朱,她討厭人多,討厭吵鬧,何況眼下算是什麼事?雞毛蒜皮的八卦小事!跟買菜的大媽當眾在菜場裡跟小販吵架差不多,要是有人拍了照發了視頻去論壇,以這種方式來出名出風頭,她都嫌丟人掉價。
如果說最初她學了檸檬草打出來得秘籍,心裡還有三分歉疚的話,鬧到眼下這個程度,花少分明又是給了錢的,那三分歉疚也早就被檸檬草鬧到爪哇國裡去了,當下轉身就走,由那些玩家愛說什麼就說什麼去!
但是,被人圍得密密層層,想走也不是這麼容易的,擠了兩次,反被玩家們推了回來,離朱心裡怒意漸熾,冷著臉道:「讓路!」
玩家們愣了一下,但隨即有人丟了觀察術過去,確定離朱目前的等級不堪一擊,立刻哄笑起來:「憑什麼你說讓路就讓路?這路是你家的嗎?還真蠻橫!」
要說她蠻橫,那真是誇獎,在遊戲裡想要蠻橫起來,憑的是強大的實力!
離朱懶得多說,只抽劍在手,冷冷道:「不讓路也行,刀劍無眼,一會磕著傷著,你們擔著點。」
她沒那麼好風度,級低人少還等著別人先出手,話剛說完,一招浮光掠影就出了手。
當然,這只是佯攻,就算有玩家被攻擊到,那傷害數值也低得基本可以忽略不記,她的殺招是兩隻彪悍靈獸,這邊劍招出手,那邊吉祥已經開始詛祝,而黃油則跟飛彈似的彈射了出去,只一撞,就撞的六七個玩家接連飛了出去,跟滾水裡下餃子一樣,噗通噗通疊了一地。
清明節任務做起來不限等級,但是等級排行榜前列的高手們都是沖級狂,很少會來湊這種無聊的熱鬧,做這種浪費時間的任務,因此村鎮裡玩家雖多,等級最高的也不過80來級,低的甚至有10來級的,被黃油這一撞,級高的去了半截血,級低的直接就被秒殺。
隨後,烏鴉吉祥的詛祝化作一片冰雹擊打下來,烏壓壓的砸了一片人。
花少等人也沒閒著,離朱出手後離開挑氣血只低的玩家補上幾招攻擊,白光閃了幾閃後,離朱面前頓時就空出了一丈餘寬的空地。
這情形太令人震驚了,原本喧鬧之極的人群霎時間靜默無聲起來。
其實,離朱他們四人外加兩隻高級別靈獸同時出手,只不過殺掉了七八個人,算不上什麼誇張到能令人無語的事,但這場面太震撼,黃油的速度和衝撞力,烏鴉吉祥的大範圍言靈攻擊,還有花少等人的默契配合
這一瞬間發生的事,與藐視離朱級別沒將她放在眼裡的反差對比起來,足夠產生巨大的威懾力,讓這些玩家們又羨又妒又驚又懼,心裡也不約而同的在想一個問題:如果她等級這麼低就有這樣驚人的殺傷力,那麼等級高了之後會怎樣?
離朱當然不會等他們從震驚中轉醒過來再一擁而上,殺掉擋路的人後,劍尖還滴著血呢,就持劍護身,垂著眼淡淡道:「讓路!」
第八十九章挑撥離間
此刻的離朱,劍帶血光,袍翻紅浪,看上去殺意凜人。
她是遊戲裡第一個擁有仙府的玩家。
她隻身守住了被十幾個行會聯手強攻的棲霞仙府。
她犧牲等級召喚傳說中的神獸。
她邪惡值高達上萬。
她是遊戲裡第一個因邪惡值過高,被天罰劈到零級的玩家。
她身上帶著太多傳奇的色彩,隨便挑一件經歷出來,就足夠讓遊戲裡的玩家們津津樂道上數個月,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她的名氣甚至壓倒了排行榜上的頂尖高手。
氣勢夠強的話,等級高不高,已經變成了無關緊要的事。
玩家們都要從眾心理,見沒人敢衝上去當炮灰,自然也不想搶那出頭鳥的榮耀,隨著她那句淡淡的「讓路」,就有許多人不由自主的往後退了兩步。
但是離朱這邊腳步剛動,那邊人群裡就有個譏諷的聲音響起來:「欺軟怕硬的話是正常,但是在遊戲裡還貪生怕死,這麼多人都不敢殺一個低等級玩家,那傳出去簡直要笑死人了!」
這種時候還唯恐天下不亂的只有檸檬草了。
她這一句話,的確說得許多玩家有點下不來台,頭腦清醒點的在心裡腹誹:說得好聽,你自己怎麼不先衝上去?頭腦糊塗點的,又有點蠢蠢欲動,想要藉著人多的優勢,把離朱他們斬殺在這裡了,說不定殺掉這種紅名榜的榜首人物,還有什麼特殊獎勵呢!
但是比這些玩家還快的是一把劍,挾著風雷之聲從天際直直貫穿下來,與此同時,一個淡淡的聲音響起:「說得好,正犯愁要先殺哪個,既然你不怕死,那麼就從你開始吧。」
劍光猶如雷霆霹靂般射入了檸檬草的頭頂,她甚至還沒搞清楚發生了什麼事,就直接化作一道白光,在村裡的復活點重生了。再抬頭,看見一隻火焰般得鳥兒在半空中昂首清鳴,它背上挺立著一人,那一身的衣袍也是艷艷灼目的紅,彷彿鮮血的顏色。
望著身處半空中的夜唱和直插入泥地還在微微震顫的劍,玩家們再次集體靜默了,今天究竟還有多少意外的「驚喜」在等著他們?一擁而上的話的確是能打贏的,但是這麼多人殺幾個勢單力孤的人,好像也沒什麼值得誇耀興奮的吧?再說誰也不能保證渾水摸魚的時候,可能會死掉的人不是自己。
離朱也楞了,這傢伙怎麼來了?再轉頭看見小眼有神有點不自在的扭著手腳,偷眼看她,一副生怕做錯事的神情,頓時就悟了,「你找他來的?」
小眼有神低了頭:「他說有緊急情況可以找他的」
花少沒言語,上前一把將夜唱的劍拔了起來,免得有人上來哄搶。
公子白湊過來:「你們在說什麼?」
離朱:
那凌空挺立的身姿,看上去真的很酷,是夜唱吧?一向久聞其名,但是沒有見過,檸檬草也癡癡的盯著看了許久,心裡才有一陣委屈逐漸泛了上來——
為什麼,為什麼每次死的都是她?!為什麼錯的明明是離朱,這些人還要幫著離朱來殺她?這一刻,她心裡對離朱的恨意達到了極點,真的很討厭這樣無恥的人,她除了會勾搭男玩家帶她練級,送她銀票和裝備外還會做什麼?為什麼小眼有神向著她,花少護著她,公子白圍著她,就連曾是等級排行榜榜首的夜唱也幫著她?
她討厭!討厭這種自以為是女王,總是端著高高在上身姿的離朱!討厭看見那些男玩家圍繞在離朱身旁,只為討她一笑的情形!討厭被這些她暗中傾慕過,崇拜過的人給拋棄,殺掉!
檸檬草在這頭憤憤懷恨著,那頭烏鴉吉祥可是歡樂得不得了,終於,終於再次看見帥鳥了!它喜得上躥下跳,拍著翅膀繞著圈的飛,瘋狂了一陣,才想起這樣實在太不優雅含蓄了,再看看剛剛飛停到地上的帥鳥,微昂著頭,斜睨它的目光裡沒有什麼久別重逢的興奮和歡喜,又忐忑憂鬱起來,遲疑了好一陣,才衝著它的帥鳥緩緩柔柔的開口:「你你還記得當日棲霞仙府裡的那隻小烏鴉嗎?」
話一出口,正在猶豫要不要攻擊的玩家們頓時被雷翻了一大片,誇張搞笑點的甚至一頭栽到了地上,捧著肚子滿地滾,這哪是什麼烏鴉啊,簡直就是殺人於無形的神雷!就連被搭訕的畢方,都深覺丟臉的扭過了它那高貴的頭。
當然,烏鴉吉祥沒機會再雷人第二次,被離朱一把捉回了靈獸空間,但是笑聲一起,原本那劍拔弩張的氣氛就消退得無影無蹤了,整個村子又恢復了之前的喧囂,大過節的,誰也不想被壞了心情,要不要殺離朱已經變成無關緊要的事了,反正低級號上不至於有太好的裝備,就算有也未必搶得到,所以玩家們也就懈怠了,只有夜唱從畢方身上躍下後,接過花少手裡的劍,拉著離朱就往人群外擠。
離朱掙扎了一下,將手掙脫了出來,但是下一刻又被迅速反握了回去,她還想繼續反抗的,拳打腳踢都沒關係啦,只要能甩掉這只曾經溫暖現在卻感覺討厭的手!偏偏,她一抬眼,看見公子白一雙眼睛眨也不眨的盯著他們兩人相握的手,臉上那似笑非笑的神情極其詭異。
要吵要鬧,不能當著公子白的面,要不然他打個越洋電話去爸媽面前八卦一番,她就會被提回家去受審了。
離朱深吸了一口氣,好吧,忍了!
被拖出人群,找了個僻靜無人的地方站下,花少垂著眼,看不清喜怒,當先開口:「我還有事,先走了。」
小眼有神猶豫了一下,覺得師父的花邊八卦還是少知道一點,這樣才比較安全,於是低著頭道:「我我去找雪夜練級」
離朱篤定的站著,目光投射在公子白的臉上,想看看他是不是也打算要走,誰知這個無恥的傢伙,連點反應也沒有,就立在那裡看著他倆相握的手,笑啊笑得像隻狐狸,還摸了摸下巴,「唔,我沒什麼事,不急著走。」
真相,一腳把他踹到火星上去!
不過離朱還沒來得及伸腿踹,就聽見系統提示,「門鈴響了,有客到。門鈴響了,有客到。」
這是遊戲貼心的設計,可以將門鈴電話轉接到遊戲艙上,這樣一旦現實裡有事發生,不至於茫然不覺。
離朱鬆了一口氣,大大方方的掙脫被夜唱緊握住的手,「現實裡有事,我要先下了。」
這是非常冠冕堂皇的借口,她又沒有說謊,一點也瞧不出狼狽逃脫的模樣,但是夜唱和公子白還是穩穩的站著不動。
「你們幹嘛不走?」離朱很鬱悶。
忙了這兩三個月,夜唱現實裡的事處理得差不多了,沒什麼牽掛,早就下定決心要找個機會,把他倆之間的事說個清楚,不能再拖下去了,離朱那對往事執意不語,淡淡的漠然,堅強到隱忍的態度,一直令他心如刀割。
難得,今天時機正巧。
他說:「我等你。」
離朱憤憤的將目光轉向公子白:「那你呢?」
「我?」公子白一笑:「你覺得呢?」
我擦!
就知道這種時候哪怕天上下刀子,公子白都能戳在這裡連動都不帶動的,但是讓他們兩人站一起,讓他們兩人站一起
離朱怎麼都覺得不妥當,最重要的是,她不甘願!
但是此時此刻,系統一直在提示門鈴正響,她不知道這種時候來找她的會是誰,說不定是她爸媽呢?總得下線去看看,再不甘,她也只得含怨下線。
急匆匆的從遊戲艙裡出來,鞋都沒穿好那藍就單腿蹦著去開門,結果門一開,看清了外面站著的人,她就愣住了,心裡開始猶豫,要不要趁這人還沒來得及說話,把門再給甩回去。
那人大概也看出了她想關門的意圖,用手撐住門板急急道:「我有要緊事跟你說。」
「什麼事?」那藍盯著寧靜,實在想不通她剛在遊戲裡禍害了自己一把,怎麼轉頭就有要緊事說了。
「我——」寧靜轉眼看了看門內的照片牆,目光凝視在那多陽光般耀眼的笑臉上,盡量鎮定的開口:「我在遊戲裡看見你男友了,他和另一個女孩在一起,兩人看上去非常親密。」
「非常親密」這四個字,寧靜加重了語調,隨後就將目光轉到了那藍臉上,滿意的看見了她的一臉愕然,於是微微笑了,「我是來提醒你的,自己的男友要看管好哦,遊戲裡那個女孩雖然沒你長得漂亮,但是人家勾搭男人的手段非凡,你最好小心男友劈腿。哦,對了,我記得你好像說過不知道男友是不是在玩《逐仙》這款遊戲,那你大概也不知道他的角色名了,要是想知道的話,我可以告訴你。另外,我在遊戲裡叫檸檬草,你要是想先證實一下我說的話是不是真的,我不介意帶你去找你男友和那個女孩」
寧靜一口氣絮絮叨叨個沒完,看著她那一臉自以為是報復得逞而洋洋得意的笑容,那藍更想吧門板甩到她臉上去了。
她真的甩了,在寧靜話還沒說完的時候甩了,但也沒忘了丟下一句——
「小妹妹,這種時候你應該在學校裡好好學習天天向上,那些男男女女,女女男男的感情八卦,不是你該操心的事!」
眼見寧靜臉上的笑容僵住,在她甩門的時候驚恐的往後退了兩步,那藍覺得心裡憋了許久的那口氣總算吐出去了。
偶爾扮演下潑婦,這感覺還真TMD挺爽的!
第九十章情隨事遷
這邊那藍甩上了門,那邊寧靜還愣在那裡,不知道自己說錯了什麼,再仔細回想一下,的確沒有什麼不妥當的話啊,通常熱戀中的男女,得知另一方有劈腿嫌疑的時候,不是都該憤怒或悲傷的嗎?起碼電視和小說裡都是這樣演,這樣寫的,就算是設身處地一想,如果自己的男友瞞著她要劈腿,她也會很生氣,氣得想當場捉姦,把男友罵一頓,把狐狸精羞辱一場,可是那藍的反應太奇怪了,衝著她發什麼火啊
她正納悶呢,身後傳來一聲低低的口哨響。
寧靜轉頭,看見自己的表哥肖遙站在電梯旁,手插在褲袋裡,背倚在牆上,從額頭垂落的髮絲間隙裡望著她,「剛才那妞你認識?叫什麼名字?有男友沒?」
怎麼到處都能遇到花癡男和煩心事?寧靜火大,衝著他吼,「關你什麼事!」
話說完,她就走回家了,比那藍更加用力的甩上了門。
肖遙「嗤」的一笑,望著那藍家的門出了會神,轉身,按下電梯電鈕,走人。
白天,隔著一層門,走廊上的動靜聽不分明,那藍此刻正在給家裡打電話,同爸媽道了歉,說自己忘了清明要去掃墓的事,好在爸媽都知道她對這種事一向迷糊,也沒說什麼,只是噓寒問暖了一番就掛了電話。
打完電話,那藍想到遊戲裡那兩個令她頭痛的傢伙,倒猶豫著不想上線了,但是這麼明顯的放人鴿子,夜唱還好說,他現在不知道她的電話號碼,那瞬就麻煩了,肯定要打電話來追問不休。
磨磨蹭蹭又蹭蹭磨磨,那藍翻了雜誌,整理了房間,還喝了杯咖啡,但那時間還是一分一秒走得特別慢,最後實在磨不下去,她只好硬著頭皮進入了遊戲艙,連接服務器上遊戲。逃避太累了,也不是解決事情的辦法,何況這種事早晚要去面對的,不如乾脆說個清楚,也免得麻煩。
白光一閃後,她期望不要看見的人還在原地。
夜唱望著她微笑,公子白望著她奸笑。
離朱擠出一個苦笑:「你們還在啊?」
這句完全是廢話,但是她想不出還要說什麼,緊接著就沉默了。
公子白原本話挺多的,但此刻懷著看好戲的心態,只是用曖昧而詭異的目光瞟著他們兩人,堅決不說一句話。
還是夜唱開口打破了這僵局:「那次的事時我的錯,我不該」
不該什麼?不該放手轉身離去?不該不聽她解釋?不該不相信她?
太遲了!離朱生性倔強,情願夜唱在誤解時選擇諒解,也不願意聽見他得知真相後再低頭道歉!他話還沒說完,就被她出聲打斷了:「你是來道歉的嗎?不需要!你自己說過今後不想再看見我的,那麼請你遵行自己說過的話,離我遠一點!」
氣話出口是很容易的,但是說完後她立刻就後悔了,本來是想平心靜氣的把事情解決掉,但是怎麼話一出口就變得如此憤慨而不淡定?分明就是還在賭氣,分明就是心裡還在乎,分明就是
轉眼,她看見公子白一臉被打了雞血似的興奮神情,心裡的三分懊惱硬生生被逼成了七分:「看什麼看,沒見過人分手啊?」
公子白笑嘻嘻的:「只見過你不理人,的確沒見過你同人分手,而且還是被人甩哦!」
太可惡了!完全是幸災樂禍的表現!
算了,事情說到這份上也算很清楚了,她就是不想再同夜唱有什麼感情糾葛,他不可能聽不懂!
離朱轉身就走,但是還沒走出兩步,就被夜唱拖住了。
「放手,這樣拉拉扯扯的很好看嗎?」話說到最後,她不知怎的心裡一酸,眼淚差點要流出來,如果當初他就這樣拉著她不放手,他們也不至於走到如今這個地步,可是一切都太遲了!
她使勁想要甩掉他的手,甩不開,反腿去踢,被擋住了,剛想召出靈獸來攻擊,就聽夜唱道:「我沒說過不想再看見你的話。」
離朱一愣,驀然回過頭去,停止了掙扎:「你說過!」
夜唱搖搖頭:「我沒說過。」
再怎麼說,她還是瞭解夜唱這個人的,錯歸錯,說了沒做到歸沒做到,但他還不至於當面抵賴自己說過的話。
離朱心裡有了不好的預感,反倒冷靜了下來,望定他道:「你讓花少轉達的話,說看錯我了,今後也不想再看見我!」
夜唱一怔,微蹙起了眉頭,沉默不語,拉住她的那隻手握得更緊了。
離朱心裡頓時一沉,花少!難道是花少嗎?
她不願意相信這種事,花少有什麼理由轉述夜唱沒說過的話?
他總是總是那副嬉皮笑臉的樣子,對誰也不認真上心的樣子
她還記得自己那天怔怔的望著夜唱轉身而去,離線下機。是花少安慰她,說夜唱只是一時想不通,讓他自己冷靜一下就好了。
她給他時間冷靜了,足足在遊戲裡等了三天,不吃不睡不下線,但是他沒有來。還是花少安慰她,勸她下線去休息一會,萬一夜唱上線了,他會幫她留住夜唱。
她下線了,給夜唱打了個電話過去,但是手機一直處於占線狀態,打不通。
她太累了,手裡握著電話就睡了,醒來後再次上線,花少就對她說出了那句話——
「他來過了,但是他說他看錯你了,今後也不想再看見你很抱歉,我沒能幫你留住他」
就是這句話,讓她心如死灰。
原本希望夜唱能上線,來找她,遵守他倆之間的諾言,冷靜的聽她說清楚一切,可是最後等來的只是這樣一句話,還是讓別人轉述的話,這讓她對夜唱徹底失望,對這段感情徹底失望了
我看錯你了——
原來,他對她的信任只有那麼一點點,甚至開始質疑她的本性。
今後也不想再看見你——
原來,他們的感情就這樣脆弱到不堪一擊。
曾經用愛情和信任堆疊起的幸福在這句話面前轟然倒塌,所有的諾言,只不過是情深意濃時的調味料,騙人的!統統都不可以相信!
她記得花少轉述完這句話後陪在她身旁安慰了她很久,勸了她很久,只是她一句話都沒有聽進去,最後下線的時候,她就決斷的刪除了遊戲裡的賬號,砸了遊戲艙,摔了電話,她不想再與那個人有半點瓜葛,事後甚至去換了電話號碼。
現在想想,當初的做法有點傻,有點衝動吧,但是天知道她聽見那句絕決的話時,心裡曾是怎樣的傷痛和憤怒
離朱腦海裡不斷的閃現著過去曾發生的事件片段,那些被她封在記憶裡很久,一直想要徹底遺忘,再也不願意回想起的片斷。
她靜靜站了很久,沒有說話。
夜唱也沒說話,只是握著她的手,握緊點,再握緊一點,不想再次失去她。
公子白在旁看得越來越狐疑,有點搞不清到底是怎麼回事了。他原本以為這兩人是小情侶之間的置氣和吵鬧,挺正常的事,越吵越愛,越鬧越好,要知道他這個妹妹的感情八卦可不是經常能見到的,所以他恨不得再煽風點火一下,躲在一旁看出熱鬧好戲。
可是吵架沒關係,靜默卻又不同了,這樣沉寂的氣氛,兩人面上都帶著點傷痛的神情,讓他不得不重新審視這件事。大概,沒有他想的這麼簡單吧!但不管如何複雜,不管誰對誰錯,妹妹是他的,可不能讓別人欺負了去!
心裡這樣想著,他才不考慮級低級高的問題,伸手過去就一把揪起了夜唱的衣襟:「說!你小子是不是欺負我妹妹了?」
夜唱又是一怔:「妹妹?」
直到此刻,他才認真打量了公子白兩眼。
的確,他和離朱長得有點像,這種像不是指遊戲裡的像,而是現實裡的,雖然他至今還沒同離朱在現實裡見過面,但是《江湖》那款遊戲是不能改變容貌的,他是見過離朱本身相貌的,不由苦笑了一下:「我是欺負她了。」
夜唱沒有反抗的意思,而公子白也不由分說掄拳就打,這回倒是離朱急了,拉開公子白道:「等一下,你等一下!」
「等什麼?」公子白憤憤的又掄了一拳,「放心了,遊戲裡打不死人的,但是欺負我妹妹,怎麼說也得挨頓揍!」
「我擦!要揍你也等我說完話!」離朱將公子白使勁一推,推得他一個趔趄倒退出三四步,才乘隙閃身擋在他與夜唱之間,急急問道:「你剛才沒說你是我哥哥?」
公子白一怔:「剛才?」
「就是我下線那會。」
公子白不解:「說那個幹嘛?我又不認識他!」
「那你們剛才說了什麼?」
「沒說什麼,就隨便聊了兩句。」說到這裡公子白倒埋怨起來:「這小子話那麼少,跟個悶葫蘆一樣,一問一答的有什麼意思啊?跟他聊天,我還不如跟你的烏鴉聊天呢!」
離朱望向夜唱,見他歉然一笑:「我本來話就不多。」
再說也沒心情跟疑似第三者的傢伙聊天是吧?
離朱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但是心裡憋著的氣到是漸漸消了。
夜唱還不知道公子白是她哥哥麼?那麼他道歉的話
倒算是有兩分誠意了。
不過氣消歸氣消,她忍不住還要問一句,「你真的沒說那句話?」
夜唱搖了搖頭。
他的目光坦然而堅定,神態自然而沒有流露出絲毫愧疚。
離朱吁出一口氣,她一直在糾結的就是那句話,既然人家都說過今後再不想看見她了,她當然不會死皮賴臉的主動貼上去糾纏。所以同樣不想看見他,不想聽他說話,不想給他任何接近的機會,可是現在他說,他沒說過那句話
真該死!
她應該完全不信轉身就走的,可她偏偏就是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