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弒月行會
黑夜降臨,眾星遼遠。
小毛驢一路顛到添根村費了不少時間,離朱雖然心急卻也沒什麼辦法,好歹有頭毛驢代步,總比自己跑步要快點,她目前這個等級,除了使用低級的神行符外,也就只能騎騎毛驢了。
不過俗話說得好,趕得早不如趕得巧,她到達時剛好藉著將半邊天空都照得透亮的瑩光術,瞧見十月行會的玩家被九影和沉醉的人重重圍堵在村內的復活點。
這是十月不自量力,原本實力就不如九影,在攻打棲霞仙府時又有不少人掉級,不過是仗著人數眾多,一開始略佔上風,但是等到九影的高手們陸續趕到,那點人數優勢就不夠瞧了,偏偏紅酥手還帶這沉醉的人趕來助陣,打得十月蕭蕭徹底沒法還手,此刻他還想挽回劣勢,站在復活點大喊:「南宮莫,你們九影不是一向不管行會裡成員的私人恩怨嗎?」
「是!」南宮莫實事求是的點了點頭。
十月蕭蕭心裡一喜:「我和夜唱是私人恩怨,還有花少,他都不是你們九影的人了,你這麼多管閒事幹什麼?」
私人恩怨?
是挾私報復,外帶想打擊九影實力,減弱九影在玩家們心目中的威信和影響力才對吧!
南宮莫也是得到會裡人的消息,才知道夜唱在天根村與十月蕭蕭對戰的。等他趕到這裡,看見夜唱這邊是孤身一人,十月蕭蕭那邊帶了小半個行會的成員,什麼私人恩怨需要動用這麼多人來打一個?十月蕭蕭分明就是想把夜唱這個前會長輪白,給九影重重一擊才對!因此他才喊了會裡的人來參戰。
南宮莫的臉上一向沒什麼表情的,此刻卻也不悅的拉下了嘴角,輕輕拍了兩下手掌:「私人恩怨?說得好!那就請你出來和夜唱單挑吧,我保證九影的人絕不插手!」
十月蕭蕭一愣,看看一身血衣,執劍沉默在旁的夜唱,這TMD的跟讓他去送死有什麼兩樣?
南宮莫見他不回答,還很耐心的等了一會才道:「看來你是信不過我,那沒關係,換花少和你單挑吧,他已經不是九影的人了,而且我再重申一次,九影的人絕不插手,你不用擔心我會食言。」
十月蕭蕭的眉頭緊皺了起來,南宮莫這個傢伙果然歹毒!就算是花少,他一個人也打不過啊!
南宮莫催道:「怎麼樣?這麼多人等著呢,行還是不行,你都給句話。」
麻痺的,這讓他怎麼答?
說行?在這麼多人眼前被人砍死,會導致他在會裡的威信大降。
說不行?那是變相的示怯,一樣逃不了好!
十月蕭蕭轉頭看看身旁的狗頭軍師青竹,想讓他給拿個主意,誰知青竹扭過了臉不與他對視,他心裡暗罵了一句不講義氣的,結果抬眼正好看見紅酥手彎弓搭箭,箭尖直指他腦門,明顯就是想等著他跨出復活點,就給他個一箭爆頭,於是立刻有了主意,笑吟吟的朝著紅酥手一抬下巴道:「南宮莫,我不是信不過你,我是信不過那個女人。」
誰知紅酥手偏不給他這個台階下,立刻放下了弓箭:「我沒事隨便瞄瞄,你要是敢出來單挑,我照樣保證沉醉的人絕不插手!」
兩個行會的玩家跟著起哄:「對!出來單挑!我們不插手!」
十月蕭蕭追殺離朱是公怨私怨皆半,但追殺夜唱和花少的確是想削落九影的實力,此刻辯無可辯,一張臉青了白,白了黑,徹底無語了。
「不敢就是不敢,別找借口了!」南宮莫踏前一步,像是對著十月蕭蕭在說,又像是對著整個九影行會的人在說:「我們九影不插手成員的個人恩怨,但不代表眼睜睜看著會裡的成員被人追殺還縮頭不出!我今天把話撂下,真是私人恩怨,單挑偷襲我都不管,但要是打著私人恩怨的名號,糾集整個行會的力量來追殺個人,九影誓不罷休!」
九影的玩家們齊聲附和:「對!九影誓不罷休!」
這聲齊喝氣勢十足,讓十月蕭蕭的臉更加黑了,小部分是畏懼,大部分是妒忌!
夜唱暗自點了點頭,他半路截下十月蕭蕭,沒有通知任何人,其實是不想九影插足其中,畢竟他眼下的身份尷尬,要是個普通的成員就罷了,偏偏是前任會長,怕會員們認為南宮莫有意袒護他,由此心生不滿,日後行會不好管理,倒沒想到南宮莫處理的如此周全,看來就算他日後退出行會,也不怕自己一手創建出來的九影從此沒落了。
南宮莫,的確有他所沒有的才能。
他為人一向隨性,很多事情過得去就算了,不像南宮莫一樣較真,雖然在會裡十分有威信,但是這種威信是有疏離感的,會員們看他,就像是在看一尊高高在上的偶像,而南宮莫則是讓這些會員找到了歸屬感,時刻都清楚自己是九影的一員,做什麼事都要站在九影的立場上考慮。
這樣,很好!
離朱同一群看熱鬧的玩家一起,站在天根村對面的樹林邊上,遠遠的看見了這一幕。好多九影的老玩家都在,許久沒見,此時看見他們,才發現自己還真是有點想他們,懷念那些一起練級一起成長的日子,那時的九影,人還不多
見十月蕭蕭被圍困,她的擔心已成多餘,離朱就準備轉身走了。可是就在此時,遠處漆黑的天空中忽然熾亮一片,有無數劍光縱橫而來,看那陣勢,不像是看熱鬧的圍觀玩家,倒像是有備而來的一整個行會,她心裡不禁跳了一跳。
夜唱等人也同時發現了異常。
(看不清)頭:「那是」
南宮莫辨了辨那些人衣袍上的行會標誌,答了:「弒月堂的人。」
那是遊戲裡人數和實力都非常強得一個行會,雖然行會名字囂張,但行事一向低調,此刻大張旗鼓而來
還沒等他們琢磨出這些人的來意,這群人已經御劍到了近前,很有效率的分散開來,臨空而立。
為首那人面如冠玉,身著一襲飄逸白衣,即使在夜色裡都顯得十分搶眼。他根本不說話,只是抬了抬手,弒月堂的玩家們就集體展開了手裡的符,對著下方的人群施展起來。
「天火符?」夜唱面色一凜:「快退!」
這話說得疾,但是此刻玩家與玩家站得密集,根本來不及有所反應,那天火符就從半空中轟了下來。
此符威力其大,單張就足夠把一個高等級玩家轟的半死了,何況是數千張一起丟下來?只一眨眼的功夫,被黑夜籠罩的天根村就下起了一場盛大的火雨,那光芒,簡直亮得人睜不開眼。
天火落在地上,一燒就是數丈高,離朱看見滔天烈焰中白光閃了又閃,緊接著火勢已蔓延到了她的面前,只覺身上一痛,她掛了
我擦!
弒月堂得會長絕對是個變態!而且是非常的變態!
天火符製作起來需要非常多的珍稀材料,單張符在市面上的價格已經飆漲到一千兩銀子了,但由於材料難得的緣故,還不是輕易就能買到的,此刻這麼多符一起砸下來,瞬間就燒掉了上百萬兩銀子!
這還不是最變態的,變態的是天根村那小小的復活點壓根擠不下那麼多同時死亡又同時復活的玩家,有一多半人都被擠到了安全區外,而天火尚未熄滅,被擠出去的人被火燒了不到數秒,又掛了。如此反覆之下,在場的所有玩家基本都已經死過三五次了,才見那天火漸漸熄滅,但是事情還沒完,那白衣玩家抬手又是一揮,緊接著又有數千張天火符被丟了下來。
此刻的天根村,被烈焰吞噬了一切,離朱的眼前只有一片比血色還要鮮艷的紅。火光中,連玩家們近在咫尺的怒罵聲聽起來都如此模糊而又遙遠。
人間煉獄不過如此。
十月蕭蕭最初以為這素無往來的弒月堂是路見不平來幫自己的,心裡正竊喜,但是被擠出安全區,讓火燒掛了數次後,他也忍不住怒起來,這哪裡是來幫他的?分明就是趕過來一網打盡的!弒月堂要殺九影,要殺沉醉,也要殺他的十月!
「御劍!」倒是夜唱反應還快一些,死過一次後立刻在行會頻道裡下令,再迅速召出畢方,順手扯上站在他身邊的一點也不帥,兩人騎著畢方就衝上了天空。
就算要死,戰死也比平白被天火符燒死要強!
這麼一來,大部分被天火符燒昏了頭的玩家們也都學著他的樣子召出靈獸或是御劍而起了,不過等待他們的不是萬里無際的逍遙碧空,而是早就布下的天羅地網。
十月蕭蕭總算猜對了一回,弒月堂就是要殺光聚合在這裡的所有玩家!
先用天火符是為了削弱他們的等級和實力,再以逸待勞的守在半空中堵截四下逃竄的玩家,雖然有小部分人幸運的逃了出去,但是大部分人還是被圍在這人間煉獄之中苦苦掙扎。
離朱站在復活點,身周俱是熊熊烈焰,她仰頭去望天空中那縱橫交錯的劍影,紫青藍白的法術光芒,還有那幾道異常顯眼的紅色身影
這一切,都是她的錯吧?
不論事情轉變得如何錯綜複雜,但最初與十月行會起了衝突的人是她,所以才會害的這些人被圍堵在這裡,承受不斷掉級,掉裝備的損失。
她的指甲深深的插進了手心裡,只能這樣才能勉強壓抑住心頭復仇的火焰。
遊戲裡PK很難辨別出是非對錯,但強者為王的道理她一向知道。
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她無比渴望著自己擁有強大的實力!
不是為了笑傲這個虛擬的仙俠世界,不是為了滿足受眾人仰望的虛榮心,只是為了有能力幫助自己的朋友,最起碼不要如此無力的站在這裡,什麼都不能做
弒月堂得會長御劍空中,得意的看著自己一手謀劃出來的伏擊得到了滿意的收場。青竹這個人還是有點本事的,忽悠的十月蕭蕭與九影火拚,把兩個行會大部分的精英都集中在了這裡,才讓他一擊得中,至於沉醉,那倒是個意外的收穫。看來當初沒讓青竹混進九影的想法是正確的,一來那行會審核太嚴,二來夜唱與南宮莫也不會聽他的挑唆
正脾睨得意間,他瞟見了火光中一身血衣,挺身直立在那裡的離朱,頓時一愣,再仔細一看,就笑自己眼花起來。
不是,這不是她,不是那個將自己逼出《江湖》換遊戲的七月,她們兩人長得一點也不像,只是渾身上下散發出的那股凜然殺意有點相似而已。何況他剛丟了個觀察術出去,系統提示他對方的實力不堪一擊,就算氣勢像又如何?根本不足為慮!
第七十七章誤會大了
夜唱騎著畢方與一點也不帥在空中聯手殺了一陣,很艱難的才在弒月堂的重重包圍之下殺出個缺口,他一邊護著九影和沉醉行會的玩家逃離出去,一邊藉著火光在擁擠的人群裡尋找花少、南宮莫和雪夜聽箏等人的身影,結果瞥見復活點那邊的紅影,仔細一看是離朱,眉頭不禁微蹙了起來。
「帥,你御劍。」
此時已經不及想她是怎麼過來的了,夜唱等著一點也不帥御劍而起,就驅著畢方往下方的復活點衝去。
抵達離朱身前時,他從畢方背上俯下身去:「上來。」
此刻離朱滿腔都是復仇的怒火和無能為力的鬱悶,突然看見自己面前出現了一隻手指修長的手,也只是抬了抬眼皮,這才看見了夜唱。
什麼也沒想,她下意識的伸出了手去,被夜唱拽上了畢方。
靈鳥御空而起時,她看見了下方還在燃燒的滔天火焰,一些趕來看熱鬧但等級很低,無法御劍的玩家們被困在火裡苦苦掙扎,就連天根村的NPC都被燒死了大半,看來弒月堂的人一點也不在意邪惡值,不在意被系統強扣聲望,手段當真毒辣得很。
這時夜唱遞了組隊的邀請過來,她愣了一下,接受了,緊接著夜唱又相繼將花少、雪夜聽箏、南宮莫和一點也不帥組進了隊裡。
沒等其他人開口,夜唱先問:「都衝出來了嗎?」
花少:「嗯。」
雪夜聽箏:「我已經出來了。」
南宮莫:「差不多了,我們的人已經組織起了反擊,就是沉醉的人等級偏低,還有些被困在裡面。」
一點也不帥:「弒月堂這次絕對是有備而來,剛才那兩次天火符導致我們不少人掉了等級和裝備。」
夜唱:「把沉醉的人就出來就先撤吧,以後有的是機會報仇,現在跟他們打太吃虧。」
南宮莫:「我也是這麼想的,你們過來幫把手。」
夜唱:「雪夜,我記得你的飛劍可以帶人吧?報坐標,我先把離朱送過去。」
雪夜聽箏隨即報了自己的坐標,夜唱就帶著離朱飛了過去,將她交給雪夜聽箏後,自己又衝進了混戰的人群裡。
情況已經控制了下來,離朱放下了擔心,但是心情反而加倍沉重了,側身坐在雪夜聽箏的飛劍上,任由空中呼嘯而過的風掀起衣角,就是不怎麼想說話。
估計雪夜聽箏此刻也沒有說話的心情,她只是不住的往天根村的方向張望,由此可以窺知她的擔憂。
可惜夜色迷離,又實在是離得太遠了,除了火光外什麼都看不清,更別提從中分辨出誰是誰了,雪夜聽箏張望了一會也就放棄了,在飛劍上抱膝坐下,托著下巴歎了口氣:「他今天好像又掉了四五級,真是糟糕!」
不用想也知道這個他,指的是夜唱吧。
離朱抬眼,藉著星光隱約可以瞧見她那一臉苦悶的表情,微點了點頭:「是啊。」
這句歎息倒不是針對夜唱的掉級,而是為了眼前的物是人非,還有她對這糟糕的一天表達的鬱悶。
雪夜聽箏是心裡藏不住話的人,見離朱附和,自然而然的就將心裡的煩惱傾訴了出來:「等級高,打到的裝備才值錢,再死下去的話,他想賺錢就難了。」
「賺錢?」離朱有點納悶:「他等級那麼高了,其他玩家手裡還有什麼裝備是他看得上但沒錢買的?」
就算有,他也不是那麼執著裝備的人,不至於非要不可。
「哎?」雪夜聽箏一愣,隨即笑了:「不是的,是賺錢兌換現實幣。」
這話一說,離朱更加納悶了,她知道夜唱不是職業玩家,和她一樣,玩遊戲純是為了興趣,因此從不用現實幣兌換遊戲幣,當然也沒見他用遊戲幣去兌換過現實幣。
雪夜聽箏將下巴搭在膝蓋上,悶悶道:「他家裡出了點事,需要一大筆錢,所以這段時間他不上遊戲的話就是在接活寫程序,只要上了遊戲,那多半就是在打錢了。大家還以為他在拚命沖級呢,只有我知道他的等級都是打錢的時候順帶練上去的,我都懷疑他一天下來,能不能擠出四個小時的睡覺時間。」
真意外!
離朱聞言微怔,一時說不出話來。
雪夜聽箏接著道:「最初我不會玩這遊戲,還經常纏著他帶我練級,後來看他這麼辛苦,我都不好意思讓他帶了,偶爾他去不太危險的地方我才跟著,平時就只好纏纏花少啦,好在花少這個人嘴巴雖然壞,人還是挺好的。」
說到這裡,她好似想起了什麼,哈哈一笑:「我纏花少,花少就抓小眼來當經驗寶寶,雖然等級升的比跟著夜唱練級慢,但是三個人一起練級也蠻好玩的,因為小眼傻傻的,總是被我和花少欺負,但是他的脾氣倒是很好,氣極了最多低頭不說話,不罵人也不反抗,可越是那樣,我們就越想欺負他,想看看他生氣的樣子,還有想要反駁,卻找不出話得樣子」
這個
離朱雖然有點無語,但還是贊同,小眼有神這個傢伙就是這樣,有時能把人氣瘋,可轉眼看看他,一臉的茫然和無辜,讓你想罵都不知道該怎麼罵。
雪夜聽箏見她不說話,似乎不好意思了:「我是不是太壞了點?明知道他是你徒弟,而且人老實但有時實在忍不住」
「你隨便欺負。」離朱微微一笑,毫不介意。
不是她這個當師傅的想出賣徒弟,而是小眼有神的臉上的確經常帶著欠虐的神情,真會讓人覺得不欺負欺負他,心裡都過意不去。
兩人說了一陣話,再轉眼看看天根村,火光已經熄滅了,但玩家們施放的瑩光術還在閃爍,不過離得遠,亮光都被茫茫黑夜給吞噬了,她們只能看清一點一點的瑩光和劍影,好像無數的螢火蟲在天空飛舞來去。
夜晚的空氣凜冽而清新,離朱忍不住深深吸了一口氣,心裡積蓄已久得負面情緒漸漸都被壓了下去。這種只是在夜空裡臨風而坐,閒閒的說兩句話,不刻意去想什麼,也不刻意去忘記什麼的感覺,其實挺好。
雪夜聽箏蜷起的腿已經放了下去,單手牽著裙擺,將雙腿在半空中來回踢蕩,靜了許久,忽然輕喊道:「晝歌?」
「嗯?」離朱仰頭望著星空,已經完全放鬆了思緒,只是享受著這樣靜謐的夜,而且雪夜聽箏的聲音實在是輕,彷彿耳語,讓人提不起半點警覺的心,自然就隨口應了。
答應完,才覺得有點不對勁,她喊的是晝歌?
離朱疑惑著自己是不是聽錯了,轉過眼去,看見星光下雪夜聽箏笑得一臉狡黠,頓時就知道自己沒聽錯,她絕對是故意的
不知道該說什麼,死捂著不願承認的身份,輕易就讓人揭穿了,多少有點不自在。
離朱輕咳了兩聲,厚起臉皮。反正她沒有當著雪夜聽箏的面否認過自己是晝歌,所以,用不著太尷尬是不是
誰知雪夜聽箏接下來的話直接就讓她想挖個坑鑽進去了,她說:「夜唱一直在找你哦。」
離朱:
「最初我還不知道他是找你,但總是看見他BOSS殺到一半,接了個私聊信息說有事就走了,有幾回BOSS都快死啦,我覺得挺可惜的,讓他殺完再去,好歹爆出來裝備來還能多賣點錢,他卻說等不及。」雪夜聽箏彎起眼笑笑:「直到那天守完仙府,我聽見南宮莫和他說的話,才知道他找的是你,才知道你以前叫晝歌。」
離朱:
雪夜聽箏轉過頭來,藉著星光仔細看了看她,露出了惋惜的笑容:「好可惜哦,聽說你那個號是在我玩遊戲之前就刪了,不然我們兩個可以早點認識。」
離朱尷尬之極,覺得自己此刻實在不能再沉默下去了,只好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苦笑:「我刪號之後就跟夜唱完全沒有關係了,我現在是離朱,不是晝歌」
她不會涉足別人的感情,她想,她已經很委婉很清楚的表達了自己的想法,雪夜聽箏應該能理解。
「我知道。」雪夜聽箏果然點了點頭:「要不他就不會這樣找你了。」
多麼善解人意的姑娘哪!
不是每個人都對前女友抱著如此寬容的想法,尤其是在男友還在四處找人的情況下。
離朱感動得都想擁抱她了!
聽了雪夜聽箏的話,她承認自己心裡有點酸酸楚楚的,說不出是什麼滋味,但是很清楚自己與夜唱的感情,已經徹底成了過去式。
撇下前事不提,一來她的性格讓她無法接受一份不專一的感情,二來雪夜聽箏絕對是個好女孩,值得人去珍惜對待,於是轉頭想想,夜唱的做法不但傷害到了雪夜聽箏,更是強行將她牽扯進三人的感情糾葛裡,令她無地自容!
他簡直太過分了!
不可原諒!
離朱憤怒加鬱悶,刷一下抽出炙天重劍來:「你放心,要是他還敢再來找我,我就閹了他!」
夜色下看不分明,但雪夜聽箏的確尷尬了一下,有點小臉紅,弱弱道:「那個你真的有這麼討厭他嗎?他對你很好啊,好到我都羨慕了」
「就是這樣才不可原諒啊!」離朱的殺氣為之一洩,納悶了,這小姑娘脾氣也太好了吧?男友要劈腿,她居然不生氣!簡直跟小眼有神都有一比了。
誰知雪夜聽箏沒聽懂她的話,微張著嘴,非常茫然的盯著她。
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監!
離朱也徹底沒脾氣了,只好把炙天重劍收起來:「好吧,我會跟他說清楚,讓他不要辜負你。感情本來就是最經不起挫折的,等到失去了再後悔都沒用。」
原諒她的文藝腔,她這是職業習慣。
「啊——」雪夜聽箏這才恍然驚覺:「你該不會是誤會我和夜唱是那什麼什麼吧?」
她對夜唱的事情這麼瞭解,難道不是那什麼什麼嗎?
離朱睜大眼睛望著她,看見她露出一臉哭笑不得的表情,不像是在開玩笑,差點就淚流滿面了。
我擦!
第七十八章失而復得
如果不是搭乘著雪夜聽箏的飛劍,跳下去會死的話,離朱都想淚奔了。
這種誤會,讓她太無法去坦然面對了!
首先——
她剛才對雪夜聽箏說:「你放心,要是他還敢再來找我,我就閹了他!」
她剛才還說:「我會跟他說清楚,讓他不要辜負你。」
這些話,完全是建立在雪夜聽箏與夜唱有情侶關係的基礎上說的,但是她現在發現他們不是情侶!那麼,聽起來不像在炫耀嗎?聽起來不像是假惺惺嗎?聽起來不像是瑪麗蘇嗎?
天知道她是真的不清楚他們兩人的關係她是真的不想因為自己而影響他們的關係雪夜聽箏會理解麼
其次——
當初夜唱誤會她了,他沒有聽她的解釋,只相信了自己的眼睛,這令她覺得非常委屈和不解,難道親眼所見的,就一定是真相嗎?難道相處那麼久,他還不瞭解,不清楚自己的為人嗎?但是她現在犯了同樣的錯誤,她只是看見夜唱與雪夜聽箏在一起出現過一兩次,聽出雪夜聽箏談起夜唱近況時的那份熟稔,就死死認定他們兩人是情侶關係,甚至都沒去深想雪夜聽箏那樣從容大方的反常
她一樣選擇相信了自己的眼睛!儘管,她認為兩人已經分手了,他選擇與誰戀愛,與她無關,但是他的為人,她一直都是很清楚的,再怎麼說,也不該認定他會想要腳踏兩條船,而且還是這樣無腦的光明正大,毫不掩飾!
最後——
她突然迷茫了,
不知道自己墜入這種誤區是因為夜唱沒做到他承諾過的話,令她產生了不信任的感覺,還是因為遇到感情問題的時候,理智就會自動退散?
如果是前者,她冷靜分析過的話,就該在夜唱在找她的時候,就清楚自己誤會了他們兩人的關係。
如果是後者
她不敢想,是不是夜唱當初也處於理智退散的狀態,所以才會轉身走開
雪夜聽箏見她低著頭,半晌無語,忍不住輕推了推她:「你不理夜唱,不會是因為我的關係吧?」
太直白了!
離朱又想淚奔了!
但早在雪夜聽箏出現前,她就已經刪號了,答案當然是NO!
她剛想訥訥的說兩句什麼,卻聽見靜默了一陣的對聊頻道裡一點也不帥在喊:「回來!快回來!」
南宮莫的聲音緊接著響起:「夜唱,你幹什麼呢?快回來!我操,花少你跟著湊什麼熱鬧!」
雪夜聽箏有點緊張,一邊仰頭往遠處眺望,一邊急問:「發生什麼事了?」
就連離朱都微蹙起了眉,把自己剛才的尷尬和煩惱拋到了九霄雲外。
過了片刻,夜唱的聲音響起:「沒事,撤吧!」
「到底發生什麼事啦!」雪夜聽箏一方面是擔心,一方面是好奇,但沒人回答她,臉頰立刻就氣得鼓了起來。
花少哼了一聲:「他找死,我幫他一把!」
「沒聽懂!」雪夜聽箏還是一頭霧水。
最後還是一點也不帥好心的解釋了一下:「我們全體要撤的時候,他突然衝下去把十月蕭蕭又殺了一次」
提起這事,他就忍不住要笑。
由於九影與沉醉聯手,一方有難,另一方就趕著救援,所以突圍的時候死傷相對較少,倒是十月行會孤立無援,被圍的死死的,至今衝不出來,只是他也沒想到夜唱會突然衝下去殺人,好在花少上去幫了一把,不然就算能衝出來,估計也要耗費不少時間,但不得不說,看著十月蕭蕭遭遇突襲,目瞪口呆的掛掉,還真是大快人心!
這頭隊伍頻道裡說著話,那頭離朱和雪夜聽箏就看見天空中劍影四散,都是突圍而出的玩家們,各自御著飛劍往不同的方向去了,及至夜唱等人飛到近前,藉著星光,可以看清每個人臉上都掛著點疲憊之色,但眼眸裡也有兩分掩不住的興奮。
死亡掉級固然可惜,但廝殺到興頭上時,等級的損失似乎就變得不那麼重要了,不管怎麼說,他們在弒月堂有備而來的圍擊下成功衝了出來,而且趁亂捅了十月行會不少暗刀子,沒有被打到無力還手。
最興奮的是一點一點也不帥,平時沒看出來,現在才發現他特別嗜血,而且嘿嘿一笑之後,從儲物腰帶裡摸出不少裝備來,隨手拋了件披風給雪夜聽箏:「怎麼樣,這裝備不錯吧?哥順手牽羊來的。」
雪夜聽箏接過一看,果然屬性不錯,但話說回來,當時在場的多半都是高級玩家,被天火符一燒,滿地都是裝備,就算是隨手撿,能撿到次品的概率也很低。
南宮莫看見裝備,想起會裡成員死後的損失,到底是動了怒氣:「這筆帳,留著跟弒月堂慢慢算!」
夜唱馱著畢方前衝:「這裡不安全,先撤遠點再說。」
雪夜聽箏連忙收起那件披風,御劍帶著離朱跟上。
一路上,對聊頻道裡說話的只有三個人,都在討論弒月堂得圖謀和剛才那場大戰。離朱不說話,是不知道用什麼身份來面對他們,夜唱不說話,是因為他一向話少,但是花少卻跟著沉默,與他平時跳脫的性格不符,立刻就讓人感覺到了反常。
一點也不帥御劍飛到他身旁:「怎麼,掉級掉鬱悶了?」
花少掃了他一眼:「昨晚出去泡吧,回來的太晚,沒睡醒不行啊?」
說著,又往前飛了一段,他忽然說:「撐不住了,我先下線睡了。」
不等人回應,他就直接御著飛劍下衝,抵達地面後就退出了遊戲。
雪夜聽箏有點擔憂:「夜唱,你掉了多少級?」
夜唱的聲音一如既往的平靜:「沒掉幾級。」
雪夜聽箏還是惋惜:「練起來很累的。」
夜唱輕笑:「玩遊戲還怕練級麼?」
離朱沉默,心裡腹誹,到底要飛到哪裡才算安全啊!她想去練級
誰知就在此時,夜唱忽道:「飛得夠遠了,我有事要下。雪夜,你跟我下來一趟。」
雪夜聽箏一愣:「我?啊,好的!」
她很聽話的御劍跟著夜唱往下飛,但是離朱就鬱悶了,她是不是忘了自己還搭乘著她的飛劍,夜唱是讓她下去,自己用不著跟著吧
這就是等級不夠,不能御劍的鬱悶處了!
對聊頻道裡靜了,南宮莫和一點也不帥識相的閉緊了嘴。
及至雪夜聽箏的飛劍降落到離地三尺之處,離朱縱身往下一跳,反手揮了揮:「我去練級了,今天的事,謝謝你們。」
夜唱連忙跟上兩步:「晝離朱你等一下。」
他讓雪夜聽箏下來,就是為了要跟離朱說話,他自然清楚,如果直接讓離朱轉乘他的畢方,離朱不會吝嗇送他一個冷臉。
換作半小時前,離朱聽見這話也許頭也不回就飄然而去,此刻覺得自己誤解了夜唱,甚至還想閹了他,多少有點小愧疚,倒是頓了頓步子:「什麼事?」
夜唱沒說話,只是遞了一支花簪過去。
碾香?!
說起來,離朱目前一窮二白,死了掉什麼裝備都不心疼,唯有這件得來不易又十分好用的法寶,她有點捨不得,只是一片大火的混亂中,她上哪去找?也只有在心裡痛惜一陣就算了,卻沒想到此刻失而復得,眼睛頓時就亮了一下,遲疑了兩秒,接過。
很不想問,但她還是不由自主的問了:「哪裡找來的?」
夜唱微微一笑:「看見虎肉虎丹什麼的掉了一地,想想除了你,別人身上不會裝這種東西,所以在附近稍微翻找了一下。」
這真相太打擊人了!
離朱知道自己等級很低很低,但是被人殺掉後爆出一地的虎肉虎丹,這場面還真的是很窘,她只能慶幸當時太混亂,沒人看見她掛掉
「謝謝你。」反手將花簪插在發間,離朱這次的道謝是真心誠意。
夜唱搖搖頭:「早點睡,別練太晚。」
離朱一愣,抬起了眼。
這句話多耳熟哪!
剛玩這遊戲是她忙著沖級,曾經有許多次,夜唱有事不得不先下線時,都會這麼叮囑她一句,而她總是不耐煩的揮揮手,答一句知道啦,然後接著練級到天亮才跟超負荷的苦力一樣爬下線,掙扎上床。
現在想想,這麼一句當時聽來覺得是嘮叨的話,竟能讓她回味悠長
失神間,夜唱已經離開了遊戲,等她回過神來,只看見雪夜聽箏負手彎腰,將一張帶著曖昧笑意的臉湊到她的面前。
不需要這樣吧?她只是回憶了一下。
離朱有點哭笑不得:「別這樣看我,我會誤會你愛上我的」
「嘩!」雪夜聽箏跳後一步:「你唄花少附體啊?我還以為這種話只有他說得出來!」
那是!花少和她哥哥都常說這種話,耳濡目染之下,她總能學會兩句。
離朱一笑:「沒事我去練級了。」
雪夜聽箏很熱心:「別走別走,我帶你練級去。」
「不用,我有吉祥,一個人練快一些。」
「那我帶你飛到練級點。」雪夜聽箏又將飛劍召了出來:「說吧,要去哪?」
離朱看了看山川河圖,挑了附近一個適合20級練級的點。
兩人上了飛劍,正在夜空裡馳騁,雪夜聽箏忽然閒聊似的說了一句:「我知道夜唱一定是趕去醫院了哦!」
醫院?
離朱一愣,是他家人生病了嗎?先前雪夜聽箏說他家裡出了點事,急需用錢,難道指的就是這個?
此刻她倒有了傾聽的心情,偏偏雪夜聽箏大概是跟花少在一起待久了,有點蔫壞,笑了一笑就轉了話題,不再繼續說下去,倒讓她有點鬱悶——
喂,說話不帶這樣賣關子的!
第七十九章審美差距
最終,雪夜聽箏還是沒有接著說下去,將離朱送到目的地,讓她有事隨時找自己,就御著飛劍走了。
離朱望著劍影如流星般在天際劃過,轉瞬消失,忍不住輕輕歎了口氣。
一段感情,不是說放下就能徹底放下的。
她有她的驕傲,她可以去試著忘記,可以表現得無動於衷,也可以反覆回想他那句絕情的話語,然後告訴自己惦記著這個人是不值得的,再將自己對他的感情轉化成漠然,但是聽見他的名字時,情緒仍然免不了會有小小的波動,而今晚聽見那些自己不知道的事時,這波動的起伏就更加明顯起來。
說到底,她又不是參禪悟道的人,怎麼可能心如死水?
但是這樣苦惱也是不必要的吧?
畢竟今晚知道的事,都是他倆分手後才發生的
想不通的事就不要去想,因為想得再費勁,結果還是想不通,只有時間會慢慢證明一切,詮釋一切!
這是離朱執守的信念。
靜立了三分鐘,她召出烏鴉吉祥來練級。
這裡是惡霸谷,谷裡多是攔路搶劫的低級路霸,深入一點,也有佔山為王的山大王。打人形怪的好處就是掉錢掉裝備,壞處是這裡任務很多,但是分佈在惡霸谷裡的NPC們,通常看見她就嚇得四散逃跑或是跪地求饒,口稱:「女大王,饒命啊!」
敢情是把她當成惡霸谷裡的惡人了。
離朱很無奈,只好打消掉想接任務的念頭,但是身負邪惡值的好處還是有的,那些路霸們看見她就會渾身打哆嗦,連打劫的話都說不利索,而且一劍刺下去,她忽然發現自己造成的傷害高得有點超出正常值,不禁微訝了一下。
研究了半天,她才琢磨出可能是邪惡值高得離譜所附加的傷害效果,殺怪彷彿比正常情況下要高出10%左右的傷害,目前等級太低還不太明顯,日後要是等級高了,再換上好裝備,殺怪絕對比別的玩家要佔優勢。
沒想到入魔也有這樣的好處?
不過100級飛昇時,玩家們才會有成仙和成魔的區分,而且大多數人走的是入門派接任務殺怪的路子,積攢下來的都是正值聲望,就算殺人,邪惡值也不過是幾十上百點,高成她這樣的絕無僅有。她現在才明白為何仙府爭奪戰中,殺人會漲邪惡值,原來是給玩家們創造另一種不同玩法的機會,只是一般人的邪惡值要積攢到她這個程度還是很困難的,畢竟擁有一座仙府,有錢買大量NPC,有封靈符且召出神獸的條件不是人人都能達到的。
想通了這點,她對於自己身帶的負聲望和邪惡值也就不那麼在意了,至於任務麼,以後有機會再說,她相信遊戲是相對平衡的,既然有入魔的選擇,自然也會有魔道能做的任務。
烏鴉吉祥哪有她這麼多想法,只是在她肩頭蹦來跳去的施放詛祝,時不時長吁短歎一聲,它還沉浸在看不見畢方的閨怨中呢,歎著歎著,忽然冒出來一句:「君住長江頭,我住長江尾,日日思君不見君,共飲長江水」
「啪——」
它腦袋上挨了離朱忍無可忍的一拍,她搓了搓手臂上起的雞皮疙瘩,警告道:「夠了啊!你沒事念叨兩句帥鳥,哀怨一下我都可以忍受,但是需不需要念詩啊!」
吉祥欲怒不敢怒,又不願意妥協,只好用小眼珠子瞅瞅她,再歎一聲:「怎一個愁字了得!」
離朱不理它,假裝沒聽見,繼續殺怪,但殺著殺著,就聽見吉祥在旁對路霸的長相評頭論足起來——
「這個太醜,放雷劈死他!」
「赫!誰把個大臉妖怪放出來了?」
「這個長得還不錯,要不要捉回去當押寨相公呢?」
押寨什麼的話,是路霸們喊出來的,烏鴉吉祥順手剽竊,再把夫人兩字替換成相公,看來畢方真是引起了它一波春心,蕩漾無比。偏偏離朱順著它的言語去一一打量那些路霸,越看越黑線,長得相對順眼的路霸,它說人家醜,還是巨丑,長得尖嘴猴腮,橫眉倒立的那些,它卻說依稀與帥鳥畢方有點相像,只是身上沒有眩目迷眼的羽毛,沒有那嫩嫩黃黃的可人鳥啄,沒有回頸理毛的優雅姿態
總之一句話,統統都沒有畢方帥!
「你到底有沒有審美觀啊!」離朱忍不住咕噥了一句。
吉祥耳尖,聽得清楚,興致勃勃的飛到她面前問:「審美觀是什麼東西,能吃嗎?」
真是雞同鴨講,對牛彈琴!
離朱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繼續無視它。不過有吉祥陪伴著練級,到底是不無聊了,而且時不時會被它雷得魂不附體,壓根就沒空去考慮那些煩心的問題。
忽忽半夜過去,她的等級已經飛漲到25了,不知怎的想起夜唱下線時說的那句話,覺得困起來,就退出遊戲去休息了。
剛躺下沒多久,那藍聽見樓道裡電梯叮的一響,隨後走道上就有鞋底敲擊大理石地面的聲響,噠噠噠,不穩不重,不急不躁,一直延續到她家隔壁,接著是鑰匙響,還有一個男人說話的聲響,只是隔著門,聽不清說的是什麼,她也沒在意,迷迷糊糊的就睡了過去。
心裡惦記著要衝級,雖然睡得遲,次日那藍起的還是很早,隨便吃了點東西就進了遊戲,結果被一片眩目的陽光刺得睜不開眼睛,過了片刻才適應了過來。
練了一會級,翻翻儲物腰帶,離朱發現亂七八糟的東西已經裝的很滿了,如果是從前,她會懶得回城去賣,繼續練級,但是現在不行,她還背負著四十萬巨債呢,一個小錢也是錢,不能浪費,只好回村鎮裡去賣。
可惜從小眼有神那裡敲詐來的小毛驢昨晚被燒死了,沒了代步工具,她只能慢慢的走,半道上捉出吉祥來聊天解悶,沒想到過了一夜,吉祥的花癡症還沒有好,反倒變本加厲起來,對著路上的男玩家一個勁的評頭論足,聽得離朱頭昏腦脹,只一恍惚的功夫,吉祥就還飛到了在它看來長得很順眼的一名玩家面前,跟人家打招呼:「帥哥,你好啊!我是美鳥吉祥。」
那玩家相貌不出眾,聽見有人喊他帥哥,心裡先是一喜,及至抬眼看見一隻渾身黑漆漆的,自稱是美鳥的烏鴉,兩眼珠子還是被雷得發直了一下。
離朱一看糟糕,連忙上去捉鳥,一個勁的跟人道歉。
不帥的人不代表沒人喜歡,這名玩家身旁是有女友陪伴的,看見自己男友先是被一隻烏鴉勾搭,再見他盯著離朱有點魂不守舍,立刻就惱了,認定離朱是藉著烏鴉來搭訕的,一句話不說,哼了一聲,冷著臉就跑了。
被吉祥喊帥哥的男玩家反應過來,急急追上去,點頭哈腰的好一陣解釋,而離朱這邊,吉祥已經發現了新的目標,從她手裡掙扎著竄飛了出去,追著另一名男玩家直喊帥哥。
烏鴉追著男玩家,離朱追著烏鴉,這情形遠遠望去,就彷彿是離朱在追著那男玩家
一路上已經有不少人停下來張張望望,指指點點了,不太清楚一個漂亮MM追在一個又矮又瘦,長相接近猥瑣的男玩家身後是什麼情況。遇到這種事,就算脾氣再好,也會崩潰抓狂!
離朱終於爆發了,用了個疾風咒,追上吉祥,一把將這隻鳥兒捉在手裡,撐大它的豆子眼,怒道:「有點品位行不行?他哪裡帥了?就算要花癡,你也找個合適點的!」
那個被吉祥追趕的男玩家此刻也停下來腳步,回過頭來看是什麼情況,聽見這句話,臉唰的黑了。
離朱抬眼,剛好看見他的黑臉,微窘了一下:「對不起啊,我不是說你。呃,那個,其實你挺帥的」
好痛苦,說了違心的話。
雖然她從來不以貌取人,知道長相是爸媽給的,不是自個選的,長得漂亮不值得驕傲,長得醜也不是人家的錯,但這不代表她願意昧著良心說人家帥。
偏偏吉祥還在離朱未熄的心火上澆油:「是吧?你也覺得他挺帥?喂,你離他遠點,不要跟我搶男人!」
離朱是個急躁脾氣,被吉祥一句話戳得徹底失去了理智——
有完沒完!
這到底還有完沒完了!
她顧不得安慰面前那男玩家片片破碎的玻璃心,轉著頭就東張西望起來,想要找個長相靠譜點的,徹底糾正一下吉祥的審美觀。
結果剛巧看見有個男玩家手裡拿著本逐仙手冊,邊看邊低著頭一路過來。
雖然說進遊戲時選擇好的相貌日後是不會改變的,但是設計師為了讓遊戲裡的角色看上去多元化一些,不是千篇一律的高矮胖瘦,所以玩家們得體形變化,還是會在遊戲裡真是顯現出來的。
離朱上下一打量。
嗯,那人身材很好,比例完美,小腹沒有贅肉。
捧著逐仙手冊的手指修長,指甲乾淨而圓潤,人未近前,已經有一股書卷氣襲面而來,就憑那氣質,怎麼說也得是個英俊瀟灑,玉樹臨風的帥哥,於是一把揪起吉祥就往前衝了兩步,指著那男人教訓它道:「看見沒有,這個才是帥哥!」
此時那男人覺察到異樣,抬起頭來。
兩人四目,望了個正著。
那男人衝著離朱微微一笑,笑容如此耀眼而明亮,剎那間,彷彿整個世界的陽光都集中到了他的臉上,但是離朱的心頭卻是陰雲密佈,電閃雷鳴,她甚至連僵在了半空中的手指都忘了要收回來。
唯有吉祥還神智清明,看了看這個男人,低聲咕噥了一句:「真TMD醜的慘絕人寰!」
第八十章王八綠豆
吉祥說話的聲音粗嘎含糊,那個男人沒聽清,只知道眼前這個紅衣女長相甚是清麗,就是神情有點古怪,但被那身紅衣一襯,倒是顯出了點與眾不同的氣質,所以他繼續往前走了兩步,接近了離朱。
他早就習慣於女玩家們對他容貌的驚艷,此刻臉上帶著自信滿滿的笑容,溫柔的,輕輕的「嗨」了一聲,期待接下來離朱臉上浮現出紅暈,嬌羞無比的低下她的頭,誰知離朱卻跟見了鬼似的,驚恐無比的往後連退數步,看那樣子,彷彿隨時準備轉身逃跑。
烏鴉吉祥更加誇張,甚至開始放聲驚喊:「不要啊,你不要過來——」
喊話的內容太容易引起少兒不宜的聯想,勾得路過的玩家們齊齊轉頭八卦了一眼。
男人十分黑線,太傷自尊了!
誰能告訴他這一人一鳥究竟是怎麼回事?就算不喜歡他這種類型的帥哥,也不用露出那種吃飯被噎的表情吧!
錯覺,一定是錯覺。
賭氣的情緒佔了上風,他迅速調整了一下臉上僵住的笑容,換了鄰家男孩式的親切,爽朗的笑了笑:「要不要一起去練級?」
陽光般得笑容,大咧咧的語氣,就算被拒絕也不會尷尬的姿態,他給自己的表現打了十分,可是離朱太不給面子了,連瞄他一眼的興趣都沒有,低著頭就從他身邊擦肩而過。
「不要丟下我——」烏鴉吉祥也跟逃命一樣追在後面,慌張得連翅膀上的毛都抖落了不少。
男人感覺自己心裡有什麼東西碰一聲碎了,這麼多年來,他拒絕過無數女孩,但從來不知道被人拒絕是這樣難受!是他一向自我感覺太過良好,還是眼前這一人一鳥都有臉盲症?不行,他得追上去問個清楚,否則晚上連覺都睡不著了。
離朱此刻也懊惱得要死,哪裡會知道大千世界,芸芸眾生,她隨手一指,竟然指出個他來?!再聽見身後追趕的腳步聲,更加煩躁了,猛的剎住腳步,轉過頭凶巴巴的警告他道:「不許跟著我!」
男人哪料到她會突然停下?要不是關鍵時刻往側邊跳開一小步,差點就一頭撞到她身上去,不禁也有點惱火:「幹嘛這麼凶?我只是想問下你幹嘛見我就跑?」
離朱怕被他認出聲音,壓低嗓子言簡意賅:「你管得著嗎?」
男人被她嗆得下不來台,咕噥道:「蠻不講理,將來一定嫁不出去」
話沒說完,他只覺的臉上一痛,隨即接到系統提示:「玩家離朱惡意攻擊你。」
被打了!
長得這麼清麗漂亮的女生居然打人!
他不是習慣PK的人,再說離朱也只是拿拳頭打他,沒有什麼傷害力,他就忘了要去拔腰間佩刀,只是捂著臉抬起眼來,憤怒道:「幹嘛打我!」
「再跟著我,就打得連你媽都不認識你!」這句話是條件反射下脫口而出的,說完離朱才愣了一下,心裡暗喊不妙!
嘎?
男人果然怔住了,雙眼驀然睜大,腦海中立刻有無數黑白畫面飛快閃現——
那一年,他五歲,她三歲,他拿著冰欺凌去哄她,但是偏不給她吃,結果手指被她咬了,冰欺凌被她搶走了。
那一年,他七歲,她五歲,他拿墨汁潑染了她的白裙子,她把他推到路邊的臭水溝裡去了,害他摔破了額頭,還感冒了一個星期。
那一年,他十歲,她八歲,他剪了她布娃娃的腦袋,還掛在她的床頭以示威脅,被放學回家的她看見,當臉打了一拳,眼睛都腫了。
前三回,他都哭著跑去媽媽那裡告狀了,於是她後來每回打他,都會事先警告一句:「再敢告狀,我就打得連媽媽都不認識你!」
公子白從回憶裡轉醒,望著面前的女孩微動了動嘴唇,訝異道:「那藍?」
離朱不知對錯的望著他,窘然無語。
真的很尷尬。
雖然知道自己改變了容貌,他一時半會認不出來不是他的錯,但是他找MM搭訕的手段可是她從小看到大的,一見他臉上露出的笑容就知道他心裡在想什麼。
這事實在太狗血太烏龍了,,打他還算是輕的,要是被別人知道,大牙都要笑掉三十二顆。
公子白怒了,吼她:「那你幹嘛不說,還見我就跑?」
離朱搶白:「是你先露出那種笑容的好不好,我還不是怕你尷尬?」
公子白被嗆的語噎,只好換個方向發怒:「打你電話不接,給你留言不回,上線玩小號也不告訴我!」
這次輪到離朱語噎,只好硬著頭皮道:「我剛上線玩了一下好吧?還沒來得級告訴你呢!」
公子白瞟了一眼她亮出來的等級,26,對他來說要玩好幾天了,但是對離朱來說,的確只是上線玩了一下。
他無奈妥協:「好啦,你有理,別廢話了,快點換號帶我練級。」
離朱苦惱的低下了頭,聲音比蚊子哼哼還輕:「號沒啦,刪掉了」
「什麼?!」公子白臉上的神情總是正經了起來,皺眉看她,很嚴肅的問:「為什麼要刪號?」
看吧看吧!
這就是她見了他就跑,不接他電話,不回他留言,也不想聯繫他的原因了,就是怕他這一句為什麼。
離朱扭頭:「沒什麼,我不高興就刪了唄。」
這丫頭玩遊戲的癮可比他大多了!
公子白哼了一聲:「你當我白癡啊?鬼才信你!」
離朱藉機開溜:「不信就算了,我走啦!」
公子白伸手將她拽了回來:「說清楚在走,否則我打電話告訴媽去,說你最近有煩心事」
話沒說完,他臉上立刻又揍了一拳,又驚又痛:「幹嘛又打我!」
離朱從牙縫裡擠出三個字:「你欠扁!」
她有兩大忌諱,第一是不能在她面前提告狀的事,第二是不能說她揍不到人嫁不出去,因為這兩句話都是公子白從小到大在她耳旁念叨慣的,她已經形成了條件反射,一聽見就想揍他!但是這兩年公子白背井離鄉走得太遠,日常兩人都是電話視頻聯繫著,就算說了,離朱也揍不到人,至於前段時間兩人在一起玩遊戲,那都是離朱帶著他練級,他當然言聽計從,不會說什麼觸怒她的話,所以公子白一時鬆懈了,被揍了一次還沒反應過來,又犯了她的忌諱。
直到此刻,看見離朱臉上的憤怒,他才恍然回想起前情,知道是自己言語不謹慎惹出的禍,但是現在長大啦,不能再像小時候一樣,一言不合,兩人就打得滿地翻滾,他只好拿出點當哥哥的架勢,很有風度的不打算跟她計較了,只是心裡多少有點鬱悶,低聲咕噥了一句:「還是這麼暴力」
對啊!還是這麼暴力!
他一直很羨慕別人的妹妹,都是乖乖巧巧,小鳥依人的模樣,遇到什麼事,自然有當哥哥的替她們出頭,可以氣勢十足的吼一聲:「敢欺負我妹妹,打死你!」
但是他從來都沒有這樣的機會,每回遇到事情,他還沒來得及喊話呢,他這個妹妹已經衝上去跟別人扭打在一塊了,鼻青臉腫的也從來不哭,真不知道是因為她這份倔強,打得欺負他們的孩子心生懼意,還是看在她是女孩的份上,人家不好意思下重手,反正每回她都能打贏,然後背著書包,穿著一身泥髒的衣服跟他一起手牽手回家,走到家門口的時候,還不忘了威脅他一句:「不許說我跟人打架,否則我就打得媽媽都不認識你!」
其實,他又不是那麼多嘴的人,說要告訴爸媽只是對她發出警告而已,她那身稀髒的衣服,擦破的手肘,倔強沉默的神情,無一不在述說著她打過架的事實,於是,他明明沒有告狀,還是經常被打
現在想起來真悲劇啊!
誰讓他們兄妹倆長得都比較出色呢?小時候走出去就是一對天使,但是只有他自己清楚,他是真天使,他妹妹是披著天使外貌的魔鬼!偏偏有許多小男生被蒙在鼓裡,總喜歡揪揪她的頭髮,搶槍她的東西,偏偏他這個妹妹也不懂那是男生們含蓄表達喜歡的一種方式,所以打架是家常便飯了
公子白一時陷入了童年的回憶,站在那裡捂著被打的臉,又是搖頭又是歎息,偶爾唇角還泛出一抹微笑。小時候他一直覺得自己是很討厭這個妹妹的,常想著將來長大了,一定要把她摁在地上狠狠揍一頓,報一報這十幾年來常常挨打的仇,但是真的長大後他才發現,他還真捨不得打他妹妹,就算是小時候,也不是打不過她,而是下意識的讓著她
哪有人被打還打出了一臉微笑的?要是以前,他早就哭著跑啦!
離朱看著公子白臉上的反常神色,心裡有點怕怕,他該不會是被自己打傻了吧?但是,這是網游啊,再說她出手又沒多重
兄妹兩人一個在走神回憶,一個在呆立納悶,倒是烏鴉吉祥搖頭晃腦著歎息:「王八綠豆看對眼啦,兩人都醜得不一般!」
它話語出口的同時,離朱面前一道白光閃起,小眼有神又私自使用師徒戒指傳送了過來,還沒看見人呢,就先聽見了這句話,失口問道:「王八綠豆在哪?」
靜默,沒有人回答他。
他轉眼一瞧,離朱和公子白都惡狠狠的盯著他,那臉上的表情就像——
大灰狼看見了小紅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