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光中的莫尼卡有著楚楚的風姿。
黑暗人偶師對火有著近乎本能的恐懼。
一個突然喪失魔力的黑暗人偶師在火災現場惟一能做的就是,靜靜地等待烈火焚身。
莫尼卡低下頭,飄忽地笑了起來。
自己是那個平凡的莫尼卡的時候,被人瞧不起,被心儀的人惡意地戲弄。
自己變成巨星模特兒,擁有美麗和財富,可是在生死關頭,自己還是獨自一人。
就在這個時候,一把溫暖的聲音在莫尼卡頭頂響起。
“莫尼卡,跟我去那邊躲一躲,相信消防車馬上就要開了。”高明對著無助的莫尼卡伸出了手。他的手修長有力。
莫尼卡無法相信地抬頭看著高明,心中是復雜的情緒。她美麗的眼睛裡是火焰中惟一溫柔的身影。
然後,莫尼卡微笑著握住高明的手說,“你還真是個多管閒事的人。”如果她有鏡子的話,她會看到那是非常幸福的微笑。
莫尼卡的微笑直維持到了看到洛襄的時候。因為高明放開了她的手,著急地問洛襄有沒有事。
“莫尼卡,我們很快就會得救的。”洛襄朝陽般燦爛的微笑讓莫尼卡覺得刺眼。
就在這個時候,洛襄身邊的牆壁裡的水管突然爆裂。
水噴湧了出來,形成白色的水柱,有意識般地噴向火焰。毫無疑問,這是魘獸的傑作。
洛襄發現,這水雖然瀑布一般從自己的身上飆過,卻完全沒有實體的感覺。自己似乎處在一條河流的幻影之中。
既然滅火噴頭沒有辦法工作,那就開辟新的水的出口。魔力鎖鏈能夠把現實世界所有的信息鎖住——包括水和聲音,卻不能鎖住同樣來自魔界的黃泉之水。
與此同時,有人一腳踹開了安全通道。
逆光中,站在安全通道中的人顯得很高大。他的頭發略長,冷漠的眼神透著神秘的性感。
“你沒事吧?”那男子問。聲音低啞動人,仿佛在人的心頭泛起漣漪。魔力鎖鏈被他輕輕松松地拿在手上把玩。然後,他轉過身離開。
而飽受驚嚇的人群在短暫的驚艷之後,百米賽跑般沖出了攝影棚。
驚魂未定的洛襄努力掩飾自己的不安,掙開高明牽著自己的手。右手內側好痛,大概是被火星濺到了吧。
莫尼卡似乎很害怕的樣子,依偎在高明的懷中。這樣的話,自己就不能表現出軟弱的樣子。
“高明,我好害怕好害怕。幸好有你在我身邊。”莫尼卡美麗的眼睛裡是可以溺死人的柔光。
“哇,好像屠龍戰士拯救公主的畫面哦。”洛襄對眼前的美麗景致非常欣賞。
高明頭發凌亂,流露少有的男人的帥氣。莫尼卡像最美麗的芭比娃娃一般,絲緞一般的頭發纏繞住兩個人,有著微妙的曖昧氣息。
高明有些害羞卻又紳士地不敢掙脫似乎極度需要自己的莫尼卡。老天,洛襄千萬不要誤會自己。
“剛剛是誰救大家出去的啊?”洛襄覺得那個人好像就是那個神秘獵豹般的男子。
莫尼卡眼中極快地閃過一絲幽光。剛剛那個在逆光中砸開門的男人就是木法沙!木法沙,你是為救誰而來呢。而洛襄居然被可以引來黃泉之水的魘獸守護。這樣平凡的小丫頭為什麼可以得到這樣的呵護?
“他啊,是傳說中的女性殺手哦。”莫尼卡垂下眼簾笑了起來,“高明,我好害怕,你可不可以陪我回家?”
“可是……”高明望向洛襄。洛襄看起來有些狼狽,總想就這樣牽住她的手,撫平她心中的不安。
“呵呵,我沒事,我還要去德克士一趟。老大鐵定以為我偷跑出去玩去了。”洛襄吐了吐舌頭,拍了拍高明的肩,“好好做護花使者哦。”
回到德克士,洛襄立刻感覺到了老大殺人的眼光。
忙不迭展示自己被火星燙到的右手,洛襄無辜地看著老大,“攝影棚剛剛發生了小火災,我劫後余生回來。”
剛剛宛如憤怒的棕熊的老大,一下子就變身成充滿母性的奶媽,“可憐的小襄襄,你怎麼搞得這麼慘?我那裡有藥箱,我給你處理一下。”自己很喜歡這個幫朋友代班的洛襄,尤其是她燦爛的微笑、獨立的性格。
“你要怎麼處理?”洛襄發現老大的眼光和變態醫生一模一樣。
“先用酒精給你徹底地消毒……然後用刀刮掉……再然後用針……”老大說得口水飛濺慷慨激昂。
“我突然想起,我還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辦。”洛襄一邊後退,一邊僵硬地微笑。逃之夭夭。
走在黃昏的街道上,洛襄歎了歎氣。天空是黯淡的橙色,周圍的車輛和人群都虛幻地以某種速度流動著。
就在這個白天和黑夜交接的時分,所有的街燈突然在同一時間裡亮了起來。不夜城熱鬧了起來。
燈光閃了閃。天空忽然出現一種妖異的紫色。
洛襄發現,模模糊糊中,自己走在了從未見過的街道上。街很安靜,沒有什麼車,只有三三兩兩的路人。
不遠處,一間小小的占卜館招牌正亮著。那光線似乎在誘惑著洛襄的腳步。
門無聲無息地開了。一個艷麗如牡丹的女人走了出來,她看到洛襄,愣了愣,突然笑了起來。
“遇到老朋友了呢,我叫寶姿,你呢?”寶姿的氣息讓洛襄有熟悉的感覺。她和慕容安好像。
一樣帶著淡漠的氣息,一樣的美麗,如同黑夜之花。
“我占卜的工具很特別哦。”寶姿眼角全是笑意,“而且我只替特別的人占卜。”
無數紅色的蓮花出現在寶姿的身畔。其中一朵花瓣輕柔地飛向洛襄,擦過洛襄的臉,居然割開了洛襄嬌嫩的皮膚。
奇怪的畫面在洛襄的腦海中閃過。那是一個孤單的人偶正看著自己!
“我的占卜叫做血之羈絆。它會吸取你的生命力,為你展示你的未來。你看到了你的未來了麼?”寶姿的微笑如同夏季冰箱裡的一罐冰凍的可樂。
“這位變態的姐姐,你在開玩笑嗎?”洛襄的眼前再次閃過了一個畫面。是慕容安的冰冷的臉!那無情的眼神讓人的心都凍結。
花瓣紛紛揚揚飛向洛襄。
寶姿看著洛襄,“我很好奇,他為什麼會對你另眼相待?或者,你成為我的玩具之後,他會放下無謂的執著。”
花瓣包裹住洛襄,似乎准備收攏,進入她的身體。
這個時候。一個聲音響起,“炎熱空間三級。發動!有效半徑1米。”
俊美的慕容安出現在紛飛的花瓣中,眼神中居然有著憤怒的波動。
“寶姿,你還是去尋找新的玩具吧。只有她,只有她我不能交給你。”慕容安抱著昏睡的洛襄,身上是青色的火焰在跳動。慕容安的臉清俊冷酷,劍眉朗目之下是挺直的鼻梁和秀美的嘴唇。很難想像,他在乎一個人的時候是怎樣的表情。
寶姿看著異常認真的慕容安,眼神變得冰冷,“青龍,你來這個世界是為了尋找解開封印的命運之子。不要忘記你的任務。而且,你只會給這樣一個普通的人類帶來危險。”
“這是我的事情,不勞你費心。”慕容安邪妄地笑了起來,眼睛深處升起黑暗的情緒,“寶姿,不要在我背後做一些我不高興的事情。我會生氣的。你知道我生氣的話,事情就會非常非常麻煩。”
寶姿的話擊中了慕容安的心。也許,自己的存在帶給洛襄的,是不斷的麻煩。人與人的命運是互相牽引的。自己硬把洛襄的命運,牽引入自己這詭異的命運之中,也許是一個錯誤。
洛襄從夢中醒來。發現寶姿和慕容安正在下圍棋。
寶姿淡淡地笑著看了洛襄一眼,“你妹妹醒了。”
慕容安漫不經心地回過頭看了看洛襄,“該回家了,沒看過你這麼嗜睡的人。大概是青春期到了的緣故。”
“慕容安!”洛襄咬牙切齒地叫道。
沙美懊惱地抓了抓頭發。真是夠丟臉的,自己轉學到新學校的第一天居然會迷路。而這幢鬼大樓居然一個人也沒有。
由於前一段日子裡沙美極度迷戀鬼怪小說,甚至到了不可自拔的地步。所以,現在沙美腦子裡已滿是鬼教學樓的奇怪幻想。安靜的走廊裡充滿自然的光線和調節過的清新空氣。自己似乎到了一個奇怪的地方,因為在走廊的盡頭是碧得讓人心動的植物園。一個居住在鋼鐵大鳥籠裡的植物園。
透明頂漏下的暖暖陽光將沙美的影子斜斜地打在鋪有絨草的地上。一只白色大鳥拍著翅膀從沙美右側飛過。沙美下意識地往左退後了一步,左手扶住了什麼粘稠的東西。回頭一看才發現一種淡黃色的膠狀液體正牢牢吸附著自己白皙的手指。圓桶大小色彩鮮艷的葉片正裹住自己的半截手掌。極大的驚駭從手指迅速傳至全身各處。沙美掙扎著要扯出手掌卻怎麼也辦不到。
“別動!”一個溫和的聲音傳至沙美耳中,具有奇異的鎮定作用。
一雙修長的手正細細安撫受驚的植物,葉片慢慢張開。那雙手又將沙美的左手帶至一個有微藍透明溶液的缸子前,浸了進去。
“你把它嚇壞了。”聲音陳述著植物受驚的事實。
沙美苦笑,“我也被它嚇壞了。它是什麼?殺人植物?”她側過頭,看到一雙安靜自在的眼睛。一個和自己年紀相若的年輕男孩。
“不,它只是變異了的捕蠅草,原本生活在高溫多雨又潮濕的沼澤地帶。”高明簡單地解釋,緊接著禮貌地問,“你到這裡來有什麼事嗎?”
我……”沙美把後面的話吞回肚子裡。迷路對幼兒園小朋友來說是很正常,可對一個高中生來說就是奇恥大辱。
“這個溫室好大好漂亮。紫英學院果然是一個有錢人就讀的學校。不知道偷一株植物出去可以賣多少錢。”沙美不知不覺說出了心裡話。她上下打量著眼前的男孩,臉上綻出燦爛的笑。
“你好。我叫沙美,是紫英學院高一(七)班學生。你呢?”沙美爽朗地發問。
看著眼前笑靨如花的沙美,高明奇怪地重復:“高一(七)班的學生?”
“是啊。紫英學院好難進的。我背書都快背成神經衰弱了。不過你知道現在不進名牌學校以後連工作也找不到。這真是一個殘酷的世界。”沙美表情豐富之極,“對了,你還沒告訴我你是誰?”是不是紫英學院專產帥哥?今天在報名處就看到一個帥翻天的新好男人,現在眼前這位也很不錯。不過似乎有些智力障礙。
“我叫高明。”高明被眼前女孩極具親和力的笑臉所迷惑。從這女孩能進這幢大樓這點來看,她應該是紫英學院的學生。但是,以自己過目不忘的本事來說,高明卻不記得有這樣一個活力充沛的同班同學。
沙美的視線四處游移,長長的眼睫毛眨啊眨的,視線突然被一株植物牢牢吸住。
一株齊腰高的奇異植物正優雅地生長在那裡。齒狀葉莖上托著碩大的藍色花苞。奇異的花苞像心髒一樣跳動。
“它叫什麼?”沙美眼中是迷戀的幻彩。它是一株充滿喜悅的植物,瞧著它,人也會跟著明朗幸福起來。
“它叫想。”高明語氣中充滿對“想”的寵愛。這株“想”是上古植物,它的種子一直沉睡在喜瑪拉雅山脈中。前不久才被紫英學院發掘出。
“說實話。”沙美的臉少見地紅了紅,”我今天才來報到,結果走錯了門。”沙美依依不捨地瞅了“想”一眼,轉身准備出門尋路。
“你知道路嗎?”盯著沙美的背影,高明不緊不慢地問。
猛地停住腳步,沙美尷尬地回頭一笑。
“這是紫英學院的立體地圖。”高明遞給沙美手掌大小的可視屏。權當日行一善吧。很少看到女孩有這樣可憐兮兮的笑。
再看了看沙美那對“想”依依不捨的小狗般的眼神,高明歎氣,取出榛子狀的“想”的種子。“這是經過處理的種子,很容易種植。送給你。”高明不再看沙美那張笑爛的臉,出門去也。
夜,總是讓人瘋狂。
沙美在床上輾轉難眠。她的頭脹痛不已,喉嚨干澀,似乎有小小的火焰在慢慢灼燒。近兩年來,這樣的發作越來越頻繁。有某種力量在血管中,在肌肉和呼吸中積蓄,要求釋放。
一陣眩暈占據了沙美的頭部。她咬住手指強行關住即將出口的呻吟。必須忍耐再忍耐,這是爸爸教給自己的生存哲學。左手摸索著抓住一只小盒子,令人安定的力量從掌心傳遞到頭部。
這是高明送給自己的“想”。原來,高明是著名的模特兒,他和莫尼卡合拍的廣告風靡整個城市。
窗外是黯淡的月亮。沙美突然發現在自己的視線中,月亮泛著明艷的紅光。每次都是這樣開始的。白天受到高明“親衛隊”的欺負太過分,不斷壓抑住憤怒的結果就是病情發作。
到紫英學院高中部已有一個月,卻有二十多次被女生欺負的經驗。尤其是當“親衛隊”查出
自己是個一沒背景二沒親人的孤兒時,向她們供獻午餐券已是家常便飯。不准對高明說話,不准靠近高明十公尺以內。這是“親衛隊”訂下的規則。其實她們都不明白,只需要遠遠地看高明一眼,自己就很滿足了。只要每天看高明一眼,沙美就可以面對任何事情保持笑臉。靜靜閉上眼,沙美陷入夢鄉。入夢之前,沙美決定將“想”種在花圃裡。
晚上七點。沙美一個人打掃著整個教室。在“親衛隊”的惡意挑釁下,沙美沒有一個朋友,反而成了免費傭人。控制住沮喪的情緒,沙美拍拍僵硬的臉部肌肉對著窗玻璃練習微笑。卻發現窗外的人也正對著自己微笑。
沙美慌亂地退了一步。不能靠近高明十公尺以內。她慶幸地想到,還好沒人看見。
高明身手靈活地翻進教室,笑問:“沙美,怎麼一個人做清潔?”沙美似乎瘦了許多,笑容也不太自然。
“遇到什麼問題了嗎?”高明關心地問。
沙美努力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搖搖頭:“沒有,我很好。”
“是……想家了嗎?從沒看見過你打衛星電話。”高明溫和的臉讓沙美的眼濕潤了。她飛快地
低下頭,再抬頭時已是笑靨如花:“我沒有家人。”她用手指理了理耳邊的發,才發現自己瘦了許多。
“我最近在減肥,你看是不是很成功?”沙美將最後一扇窗抹淨。心中暗想,足足二十天沒吃午飯,不瘦是不可能的。
夕陽將沙美的身影鑲上細細的金邊。高明一怔,變得有些不知所措。
“對了,你送我的‘想’很快就會開花了。”沙美望著高明,不在乎的笑容下藏著深刻的感情。
“開花時,我會去看。”高明微笑。
沙美的笑容僵住。門口,何琪正帶著冰冰涼涼的笑看著她,施施然地走進教室。
垂下眼簾,沙美為可預見的悲慘命運苦笑。兩條規則她一口氣全犯。上次只因為和高明互道早安,自己就只能穿著襪子走回宿捨。這一次也許會是光著腳回宿捨。沙美沒想到面對她的是更殘酷的未來。
“風同學,學生會有事請你幫助。”何琪是校學生會的宣傳部長。高明保持一貫的紳士風度。
沙美心中湧起一陣傷感。有時候,溫柔也是一種致命的傷害。天黑了。
就在第二天上午九點,高一(七)班教室裡發生了一次大爆炸。由沙美引發的爆炸事件。整個教室裡所有的桌椅都被扭曲成古怪的形狀,鋼質講桌表面有著奇異的波紋。那證明教室裡曾出現過3000攝氏度以上的高溫。當時留在教室裡的有六個人,一個本班生,五個外班生。
熱鬧的中午。人人像在籠中吵著鬧著的鳥兒。快樂的鳥兒們因為剛剛發生的爆炸事件興奮不已。它們快樂地談論著躺在校醫院急救的高明“親衛隊”成員,猜想著這五個女生的受傷程度,同時議論著爆炸現場惟一沒受傷卻昏迷不醒的沙美。
那間教室裡發生了什麼事,沒有人知道。在校醫院特護病房裡,被炸傷的何琪囈語不斷。在滲血的白色紗布間,她干裂的唇連續傳出這樣的囈語:“妖怪啊,妖怪……”
學校餐廳裡,四個高一的女孩正邊吃營養餐邊臉色古怪地議論著。
“我越想越覺得這事兒邪門兒。”丁莎的手顫抖著拿著雞腿,狠狠地咬下一口肉,把恐怖咽回了胃裡。她們這群女生在一年前自發地成立了高明“親衛隊”。凡是在學校裡與高明有接觸的女生都要接受“親衛隊”的盤查。偏偏那個叫沙美的高二插班生總是很礙眼地眼前晃來晃去,傻瓜兮兮地守著高明送她的什麼種子,等待花開。每次教訓她,她總是不說話不求饒,那種輕蔑式的沉默讓人心裡有氣。結果是沙美一次又一次地受教訓。今天,何琪帶了人去找她,說是讓她貢獻午餐費。誰知道會發生這種事。
“她的眼神讓我很不舒服。就像兩把沒出鞘的刀子。今天這事多半是她干的。”莫婭不寒而栗地縮了縮脖子。整個教室被炸得面目全非,能救出六個沒缺胳膊斷腿的大活人可算是不幸中的大幸。可為什麼這個沙美會毫發無傷呢?不知為什麼,近來老覺得紫英學院鬼氣森森的。關於奇談怪事的書在這裡出奇地暢銷。聽說,還有人夜晚聚集在草坪上召喚飛碟。
“如果是她,那就奇怪了。一個正常的人怎麼會在爆炸的中心毫發無傷呢?”丁莎臉色發青,腳底直冒寒氣。雖然教室裡要裝的保護系統能在事故發生時為生命體制造臨時的防護罩,但那種程度的爆炸是防護罩不能承受的。
莫婭倒吸了一口冷氣和丁莎四目相對。兩人同時想到了學生失蹤的事。傳言說,那是學生中混入了外星人。即使科技再發達也不能消除人對未知事物的恐懼。人們總會將不合理事件和外星人的作為扯上關系。
“平日裡欺負沙美,她總是逆來順受。為什麼這一次會鬧成這樣?”丁莎心驚膽戰地問。
“早晨我看到何琪在沙美培植植物的小溫室外游蕩。”莫婭拿著筷子的手有些不穩,筷子掉在了桌下,“她不會砸了溫室吧。”
“你們剛剛說什麼?”溫和悅耳的聲音在桌旁響起。洛襄和高明正站在桌旁。高明彬彬有禮地問著,眼睛裡卻有陰郁的火焰在隱隱燃燒。如果他沒聽錯的話。那眼前這兩位女生的意思是他被當作一群女生的休閒玩具。她們過濾在自己身邊出現的女生,威脅沙美,甚至毀了她的“想”。
看看高明冰雪般冷凝的表情,洛襄憐憫地對被嚇住的兩位淑女道:“高明發起火來可就不妙了。”順著女士們發直的視線,洛襄瞥向高明的左手。高明左手裡的易拉罐正在慢慢變形。裡面的汽水正湧往地面。
仰臥在銀杏樹下的草坪上,沮喪地望著天空中急速運動的雲朵,高明陷入深深的自責中。自己帶給沙美的是無盡的災難,為什麼她還能有那樣的笑容。記得有一次看到沙美穿著襪子在路上走還以為她喜歡這樣,真相卻是“親衛隊”的瘋子們扔掉了她的鞋子,握緊拳頭,再慢慢放松,高明對身邊的洛襄說道:“我想去看看沙美。”
睡在白牆白天花板白床單之間,沙美的夢境正在繼續。
黑暗中,床邊有一只手正握住沙美的手,企圖觀看她的夢境。那只手的主人是慕容安。夢境,是事件發生的回憶。
事情是這樣發生的:
細細地檢查著要交的論文,沙美完全沒察覺到教室只剩下她一個人。合上論文稿,沙美如釋重負地微笑,為了獎勵自己,她打算去買一盤時光的cd。
門在這時被推開,五個女生魚貫而入,門隨即被反鎖。
沙美坐在座位上,沉默不語。
“沙美,昨天你很幸福的樣子噢。”為首的何琪彎下腰微笑,手卻抓過沙美的書包拋給身後的同伴。
沙美看著眼前做戲的女孩子們。實在不明白愚弄人踐踏人就真的那麼有樂趣?
“論文寫得不錯。”女生們吃吃笑著將論文撕成一只只紛飛的紙蝴蝶。
猛地將沙美的書包摜在桌上,何琪撥開垂在額前的一綹桃紅色長發,語氣柔媚地問沙美:“你很生氣吧?為什麼不表現出來呢?”
拿起書包,沙美努力控制自己的手,不要將書包砸在何琪臉上。她要去圖書館,將花了一星期才寫好的論文重新寫出來。
“不用去看你的寶貝花了。它在這裡。”何琪將殘缺不全的“想”在空中蕩來蕩去。
沙美靜靜地看著眼前發笑的女孩們,一對黑瞳深不可測。
笑聲停止了。何琪有些不安,連威脅的話也說不出來。汗珠一粒粒從她的額頭往地板上掉落,居然發出滋滋的聲響。教室裡的溫度在急劇上升。
天花板上的防火裝置自動打開,往下噴水降溫。水淋在六個女孩的頭上身上。沒有人說話。沙美的衣服和頭發在快速變干。熱熱的水蒸氣在屋子裡蔓延開來。
“你……你你……”何琪牙關顫抖著說。汗水湧進她的眼睛,很痛,沙美像隔著火焰的一個影子。
“為什麼要這麼做?”沙美輕聲問,瞳孔是奇異的紅。何琪腿一軟癱坐在地上。
“我有什麼錯?我做錯了什麼?”沙美盯著地板上枯萎掉的“想”。自己只是懷著一個小小的幸福努力地生活。從未想過要得到什麼?難道這樣小小的幸福都要被踐踏掉嗎?從沙美身體深處前所未有地湧出狂亂的熱流,直往上沖,漫過頭頂,擴張滿整個教室。
“怪物……怪物!”看到沙美全身跳動的火焰,何琪尖叫出聲。她終於看到沙美生氣的樣子,宛如美麗的阿修羅。
……
慕容安想再讀取沙美之前的記憶,卻發現,沙美的記憶是一片空白!!這個人,這個人不是正常意義的人。沙美是被人為地創造出來的,她的內心深處藏著一個禁忌的魔法。到底是誰住進了這個擁有火焰力量的軀殼?
高明站在沙美的病房裡看著昏睡的沙美。每天,他都會在這裡站半個小時。
沙美呼吸均勻地睡著,臉色紅潤,有淡淡的光澤。長長的睫毛像蝴蝶一樣微顫。
蝴蝶一樣微顫?高明一怔。他用手探沙美的脈搏。脈搏平穩有力,充滿生機。沙美像是會馬
上醒過來的樣子。屏住呼吸,高明等待著那張眼睛緊閉的臉上會出現的奇跡。
“中午好。睡得很舒服吧。”高明對從長長的睡眠中醒來的沙美展露微笑。
迷惘地看著高明,沙美環顧四周,不肯定地開口問:“這裡是醫院?”
“是啊。那天,教室裡發生了大爆炸。你第一個沖進去,結果就被當時的慘狀嚇得昏了過去。”高明指著桌上的花束,“有人給你送花。”
沙美腦海裡一片空白:“我會嚇昏?”可能性不太大。要知道自己不是那麼膽小的人。
“我親眼看到你沖進去,然後昏倒的。”高明斬釘截鐵地回答。若不做偽證,沙美此時大概已呆在生物實驗室裡被研究得七七八八了。
“爆炸時有人在教室裡嗎?”沙美擔心地問。腦海中閃過模糊不清的片段。
“有五個人。不過都沒死。”高明回答。
“傷得嚴不嚴重?”沙美急切地問。
“還在昏迷中。”高明不願繼續回答關於傷者的問題,“你醒來後有沒有覺得哪裡不舒服?”
“我像是去了一趟加勒比海岸,精神抖擻。”沙美微笑著說。她皺眉,“不過,我肚子好餓。”在醒來看到高明那一瞬開始,沙美決定要更堅強地應付高明親衛隊,一定要跟在高明身旁。即使不能做什麼,也要讓高明開心一點,不再露出剛才那副擔憂的表情。
記憶深處,總有著高明的微笑……在火光中對自己伸出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