踉蹌地走在山崖邊,身體的不適一波波衝擊著我。這個破爛的身體,現在就算沒有血蠱我都可能隨時死去,唉!早知道還不如靈魂穿越呢,爛了這具身體,就直接回去本尊得了。(某作小汗一個:這也能選?)
這裡真熱,我忍著渾身地不適和由於高溫而出現的視線渾濁,什麼鬼地方。前面隱隱傳來人聲,我想著應該躲避,雙眼卻認不了路。
「是你!」一個女聲傳入我耳中,我抬起眼仔細地辨認,模模糊糊有個藍色的身影在眼前晃。我狠狠甩了甩腦袋,才愕然道:「藍煙?」
藍煙一見果然是我,慌忙跑上前拽住我手臂質問道:「少主呢?他沒出事吧?」
呀!高雅美女的氣質就是這麼被破壞的,我奮力地拖出被她抓疼的手臂,雖然這疼對現在的我來說很小兒科,勉力指了指身後,道:「那有個山洞,祈然就睡在裡面,暫時沒有生命危險。」
藍煙聽了我的話才逐漸鎮定下來,有些怨毒地看了我一眼,才回首恭敬地道:「木丞相……」
啊雷?木丞相?我這才發現藍煙背後還跟著一大群人,視線迷糊地越加厲害,耳中嗡嗡作響,聽不到他們在說什麼,也看不到眼前的眾人。
有藍煙在祈然應該不會有什麼問題。我必須馬上離開,否則祈然一醒……
我咬咬牙撐起殘破的身體,擠開眾人往前走。藍煙看我的樣子,有些不忍,伸手想扶,卻硬生生又收了回去。
似乎越過了幾人,有個男子攔住我,在問我什麼,我聽不清,只隱約聽到「水冰依」三個字。我想他是在叫我,於是點了點頭。
身後傳來藍煙的驚呼,我想,我這兩天受的驚嚇還少嗎?拜託你就別再嚇我了。
五臟六腑忽然如撕裂般的疼痛,我低頭,緩緩聚焦的視線落在胸前貫穿我身體的兵刃上,有紅色的血液在一滴滴落下,但那彷彿不是我的。否則我為何會如此平靜?
我慢慢抬頭,眼前閃過一張臉,迷離中卻看不真切,只餘那雙略有些驚訝的眼睛。我笑笑,想說,大哥,我都不驚訝,你驚訝什麼?
刀從我身體中抽離出去,又是一陣撕裂般地疼痛,我再也站立不穩,向後倒退。腳下一空,身體忽然凌空墜落,在那一瞬間我彷彿聽到祈然在叫我的名字,驚惶而驚痛。
心終於狠狠痛了下:祈然,你可一定要好好活著,連我的份一起活著。
耳邊又隱隱響起了那悠揚悲傷的樂聲,這一次,卻是迴盪在我的心口,生生不息。
細雨飄清風搖憑藉癡心般情長
浩雪落黃河濁任由他絕情心傷
放下吧手中劍我情願
喚回了心底情宿命盡
為何要孤獨繞你在世界另一邊
對我的深情怎能用隻字片語寫的盡寫的盡
不貪求一個願
又想起你的臉朝朝暮暮漫漫人生路
時時刻刻看到你的眼眸裡柔情似水
今生緣來世再續情何物生死相許
如有你相伴不羨鴛鴦不羨仙
……
有什麼關鍵的東西在我腦中一晃,卻再也抓不住,遠去。
意識迷離前的最後一刻我卻是在想:丫的!這副樣子,就算真穿回去了恐怕也是具屍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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祈然和步殺在飛奔趕到的那一刻,卻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遠處地冰依受傷,墜落。他沒有時間追究任何人任何原因,只憑著本能飛衝到崖邊,跟著跳下。
然而,卻在撲救前一刻被一個人、一把刀攔住。
祈然抽出腰間地劍,斜指地上,望著眼前的人,冷冷道:「滾開!」
木離風瞟了那閃著寒光的劍一眼,心道:這就是傳聞中四大神兵利器之一的『寒血劍』?不由心中一懼,卻仍低頭恭敬地答道:「皇上有令,請少主馬上跟屬下回宮!」
「木離風!」祈然咬牙切齒地道,「滾開!」反手一劍,將上前要來架他的兩個手下砍翻在地。只見那兩個手下一落地便瑟瑟發抖,傷口中更是泛出白霜,渾身動彈不得。
「少主。」木離風有些驚訝這個一向溫和軟弱的皇子竟然會有這樣的一面,看來皇上說的一點沒錯,他的確有資格成為冰凌之王。
雖這樣想,他面色卻是不變,低眉順眼道,「如果少主硬要下去,屬下自是沒法阻攔。但恐怕少主爬上來時,將見到步殺的屍體。」
祈然緩緩回頭,只見步殺被十二個人圍在中央,外層又有十幾人握著劍對準他。
祈然知道那十二人是木離風親自訓練的「十二修羅」,人人身懷絕頂武功,十二人聯合更是近乎無敵。即便步殺,恐怕也有些勉強。更何況還有外圍這十幾支「火雷箭」,射到人身上就會爆裂,散入毒砂。
「我下去!」步殺冷冷地穿過人群,走向祈然,眼裡有著無限堅定,「我會盡力把她帶回來。」說完,縱身躍下深淵。
祈然靜靜地立在崖邊等待,旁人說什麼他一句也聽不進去,但凡是有人走近他身邊,他的劍就會瞬間閃過銀芒。
就這樣,時間在等待中悄悄流走。
不知過了多久,當看到步殺一個人從懸崖縱躍上來時,祈然感覺無論等的是多久,都沒有絲毫意義了。步殺的衣服破破爛爛,皮膚也有好幾處灼傷,頭髮更是被燒地捲曲不成形。
他靜靜地站在祈然面前,凝視著他,眼中沒有一絲光彩。許久才無聲地道:「底下是血池(所謂血池,也就是岩漿)。」
祈然聽著,卻不相信。血池是什麼意思?冰依是不會死的,昨天她還好端端地站在面前,用水晶般閃亮的眼睛凝望自己。昨天他還吻過她的唇,感受著她的溫暖和安心。為什麼此刻卻說她掉入了血池?血…池…?
步殺在說什麼?他是在說冰依屍骨無存嗎?這個玩笑太恐怖了……
「少主……」
「閉嘴!」祈然凌空揮出一劍,犀利地劍氣裂破長空。他轉身,殺氣在整個林間瀰漫,彷彿有形的實體壓的所有人都無法喘息。
他雙眼再無半點天藍,只餘滴血般的赤紅熊熊燃燒,緊緊盯著木離風,一字一句地道:「木離風,我說過,傷害她的人,要付出千百倍的代價!」
銀光一閃,在場眾人卻是除了步殺再無人能看到那絕美飄搖的身影。
劍鋒過處,不論是普通侍衛還是十二修羅,必有人見血倒地,再無法動彈。鮮血染紅了那飛舞的身影,在這落日的餘暉中卻是分外震撼,分外淒美。
木離風此時心中的驚懼絕不是一絲一點,他的武功在冰凌國排行第六,天下更是罕逢敵手,否則皇上也不會把守護皇宮的職責交由他負責。可是在祈然手下,他引以為傲的刀法卻無法順利走完一招。從頭至尾都疲於防守自保。
即便有「寒血劍」的原因,也不至於如此不濟啊!
直到此刻,他才知道,為什麼這個表面看來一無是處的皇子會被皇上如此看重。他的天賦是與生俱來的,那種能力普通人就算窮其一生也不過是奢求。
祈然一次次揮舞著劍,他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麼,也聽不真切耳邊藍煙在哭泣的喊些什麼。他只知道他一定要讓木離風付出代價,沒有人可以傷害冰依,誰都不可以!
「當——」木離風的刀落在地上,祈然一個翻身,手中的劍帶著千鈞之勢直刺而去。沒有一絲猶豫,沒有一點停頓……
藍煙尖聲大叫:「不要!少主!」
木離風任命地閉上了雙眼。殺了那女孩,總算也完成了皇上的囑托。
步殺痛苦地別開眼,不忍再看,卻無力阻止。是他也會將這個人碎屍萬段,可是……
「我很想飛,多遠都不會累,才明白愛得越深心就會越痛。我只想飛,在我的天空飛,我知道你會在我身邊……」
一陣悅耳的歌聲從祈然一直緊握的左手中傳出,他刺出去的劍終於偏了一下,沒進木離風的左肩。他呆呆地看著手中閃著燈光的銀白色物體。
「我很想飛,多遠都不會累,才明白愛得越深心就會越痛。我只想飛,在我的天空飛,我知道你會在我身邊……」
祈然抽回不沾一滴血的劍,再不管跌坐在地上的木離風,慌忙打開蓋子,小心翼翼地寶貝,生怕弄壞了它。一直握在他左手的,他知道這是冰依的,不問原由,就是知道。
手機的屏幕上一陣跳躍,忽然閃了閃顯出冰依蒼白虛弱的臉,殷紅地疤痕安然縱橫在她臉上,卻掩不住那雙如星辰般閃耀的眼睛。她笑了笑,虛弱卻真誠:
「嗨!祈然,嚇你一跳吧?又見到我,開心嗎?」
「冰依!」祈然失聲驚叫,那麼鮮活那麼真實在跟他說話的人,她怎麼可能會死?
「那個……這叫手機,可以把我的聲音和動作都錄下來。解釋起來有點麻煩,我就跳過了。」
「祈然,」冰依笑了笑,無限蒼涼,「我走了。最終沒能實現永遠在一起的承諾,真的對不起。」「你身上的蠱毒已經解了,所以不必再想著自己是否還有明天。至於我,你大可不用擔心。無論身在何方,我都一定會努力地活下去。」
「祈然,你會好好活下去的,對嗎?不,你必須活下去。也許這世上有很多人恨你,質疑你,但卻沒人能否定你的存在!」
「沒有你,就沒有今天的水冰依和步殺!」
「所以,無論將來有多艱苦,多孤單,你一定要好好走下去,就算全天下的人都背棄了你,也請你始終相信著,我和步殺永遠不會。」
「最難過的時候,也請你等待,明天會幸福。因為你比任何人,都更應該獲得幸福。」
「看到你胸前的項鏈了嗎?」冰依忽然露出一個燦爛地笑容,祈然緩緩低頭,看向胸前那條曾讓他嫉妒到發狂地項鏈,竟無法動彈。
「那是哥哥送的,是我最最寶貴的東西。希望你能代我好好珍藏!它將承載著我所有的祝福和思念,永遠陪伴你!」
屏幕上的冰依緩緩抬頭,彷彿在看著虛無地某處,聲音低緩而輕柔:「最後再為你講個故事吧。從前,有只小狐狸精愛上了一個叫寧采臣的書生,他們相戀卻因為人妖殊途而不得不被拆散。為了救書生,小狐狸付出了生命,臨死前她對書生說:『書生,當你想起我,眼淚忍不住要流下來時候,就請抬頭看看這片天空。如果天,依舊是那麼得藍;雲,依舊是那麼得瀟灑,那你就不應該哭,因為我的離去,並沒有帶走屬於寧采臣的一片天空。』」
「呼!好累!我果然不適合講悲劇。」冰依笑笑,隨即低頭繼續盯著屏幕,眼中滑過一道晶瑩的淚珠,她隨手擦去,依舊笑得燦爛。
「時間快到了。祈然,真的要跟你說再見了。這段時間我好開心,是發自內心的喜悅。你讓我知道,原來我也可以被愛,我也……可以幸福。」
「謝謝你,祈然。」冰依的臉上緩緩綻放出溫柔寧和的光芒,琥珀般透明閃亮的雙眸儘是淡淡的流光異彩,美麗而聖潔。
「這一生,我都不會忘記,曾有個男孩承諾一輩子的誓言,伴我走過落英紛飛的季節。」
屏幕閃了閃,終於自動關閉,歸於冰冷的寧靜。祈然抬頭望向被夕陽染紅的天空,那殘陽如血般赤紅,如生命般燦爛……卻絕望……
祈然低頭,如寒冰般冷然的目光淡淡掃過眼前的每一個人,最後停留在已經半身麻痺的木離風身上。已恢復成冰藍色的雙眸無絲毫溫度地落在他身上。
那一刻,木離風只覺得,這如魔潭般讓人不自覺深險的藍眸,這絕美到無法用筆墨形容的身影,竟彷彿注視著自己的不是一個凡人,而是有能力操縱這天地的神靈。
「木離風,這筆帳我且記著。留著命替我向皇上轉告一句話。」祈然淡淡地笑了笑,那絕美的笑卻讓所有人心裡都有了恐懼的寒意,「如他所願。」
說完,他收劍,轉身,離去,臉上淡然而平和。
「少主……少主!你要去哪?」藍煙帶著哭聲跑上前拽住他的衣袖,哽聲道,「你帶我走吧,少……」
藍煙的聲音硬生生頓了下來,難以置信地摀住嘴巴,顫聲道:「少主你……哭了?」
祈然並不理會她,抽回了手,繼續向前。
無法動彈,除了冷冷跟隨而去的步殺,所有人都只能眼睜睜看著那抹絕美的身影消融在林間,再無法動彈。
祈然向著如血的殘陽,一步步走去,直到日暮西沉,再看不到半點餘暉,他才慢慢停下腳步,靜靜凝望那早已遠去的一點光輝。
「流星,美的是一剎那,懷念的卻是一輩子。」那人的話,每一字每一句都猶在耳邊。只是這一句,為何分外清晰?祈然緩緩閉上眼,兩行清淚從眼角慢慢滑落。
冰依,你要我……怎麼幸福?
我看見天空很藍
就像你在我身邊的溫暖
生命有太多遺憾
人越成長越覺得孤單
我很想飛
多遠都不會累
才明白愛得越深心就會越痛
我只想飛
在我的天空飛
我知道你會在我身邊
回憶的畫面
記錄的語言
愛始終是你手中長長的線
載著我的想念
飛過了地平線
你溫暖的笑臉還一如從前
回憶的畫面
記錄的語言
你說要我學著勇敢一點
偶爾哭紅雙眼
你一定會瞭解
眼淚是我心中另一種
完美
第一卷紛飛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