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底,東二所全體成員移居新建成的四阿哥府,府邸位於皇城東北部,據說舊址是前明太監居住的官房,清入關後劃歸內務府管轄,如今改建成了胤禛的阿哥府。同樣三進式的格局,不過比起東二所大了許多。
入住的第一件事是分院子,程無憂的小院在東邊,隔著一個小花園與胤禛的主院相望,福晉和宋格格的院子都在西邊。對於這個位置,程無憂很滿意,東邊除了她現在沒有別人,很安靜,少是非。
她的院子離花園最近,園內種著很多花草樹木,假山、亭廊,還有一個小魚池,比起府裡其它地方的規整嚴謹,這裡更對她的心思。
她的身邊除了小紅和富康,又增添了兩個侍女,珠兒、翠兒,兩個小太監,小順子、小喜子,還有一個侍衛鄂倫。如今,她也算是有房有車有侍從,徹底成了剝削階級的一份子了。
佈置院子分配工作,忙忙活活一大天,雖說沒用她做什麼,甚至連指揮這件事都由小紅接替了,程無憂還是覺得有點兒累,用過宵夜,早早就關門落鎖,上床安歇了。
迷迷糊糊中忽然感覺床腳一沉,胤禛掀開被子鑽了進來。
"唔,爺沒留在福晉那裡嗎?"搬家第一天,又在那邊用的宵夜,照理該留在那的。
"恩,坐了一會就出來了。怎麼樣,對你的院子還滿意嗎?"胤禛把她攬到懷裡,微涼的身體沖淡了她的睡意。
"恩,很好,就是人多了點兒,用不上吧?"一堆人圍前圍後的,她不太習慣。
"以你現在的位分,按理該有這些人,若是不喜歡他們在眼前晃,就安排在院子裡好了。"
"好吧。"這就是皇家的規矩,管它這些人到底用上用不上,該擺的譜總是要擺的。"對了,爺,我記得讓人關門了,怎麼好像沒聽見你叫門呢?"她應該還沒睡得那麼死啊,為什麼一點聲音都沒聽到呢?
"呵,爺根本就沒叫門。"
"啊?難道爺是翻牆進來的?"乖乖,小禿瓢會飛簷走壁?改天得空讓他帶著飛飛。
似乎猜到了程無憂內心的想法,胤禛無奈地敲敲她的腦門。"切,你難道沒發現你院子的東北角有個小角門嗎?那個門連著花園的一條小徑,正好和我院子的小門相通。"
"爺為什麼不走大門?"弄那麼麻煩幹嘛,在自己家裡也偷偷摸摸的,難道這樣比較刺激?
胤禛頓了頓,低聲說,"這樣方便,以後也少麻煩,而且,你這裡的人都是爺親自選的。"
程無憂明白了,按照規矩,他是應該相對平均地歇在大、小老婆的住處的,這樣才能保證後宅的安寧,也能讓她清靜。他這樣暗渡陳倉,是不是表示他以後會常以這種方式跑到她的院子來,他們這算不算是——偷情?
感覺程同學在溜號,又將她往懷裡緊了緊,飽含興奮的聲音在耳畔輕響,"無憂,我們終於有自己的家了,你高興嗎?"
"高興,以後終於可以出去放風了!"一不小心大實話就溜出了口。
"你就高興這個?"聲音抬高了八度,稍稍有點兒震耳朵。
"呃,爺知道,奴婢一向比較實在。"往他懷裡拱了拱,說錯了話,小小地溜須一下。
"哼,虧得爺特意跑過來和你慶祝,你可真是……"不解風情的臭丫頭,別人巴不得留爺住下,她倒好居然早早自己睡了。
"慶祝?"這麼晚了才過來,慶祝什麼?怎麼慶祝?
胤禛翻身壓上她,以實際行動解答了她的疑問。細密的吻雨點般撒下,不是很溫柔,似乎在懲罰她的反應遲鈍。這場慶祝很熱烈,很火爆,幾乎又是一個不眠之夜。
程無憂不知道胤禛是什麼時候離開的,反正她是睡到日上三竿,才在小紅的幫助下打理好自己,開始新的一天。無視小紅的偷笑,她現在的臉皮也越來越厚了,只是在心裡不住地暗罵小禿瓢越來越色不知節制。
接下來的幾天胤禛都是走的小門,在程無憂已經睡得迷迷糊糊的時候爬上床,把她折騰醒再心滿意足的抱著她睡覺。
到了第五天,掌燈十分,胤禛從大門走了進來。對於他如此正常的出現方式,程無憂反而不適應了。
"爺,有什麼吩咐嗎?"看他的樣子似乎有話要說,程無憂非常善解人意地提供了話頭。
"恩,皇阿瑪又要去塞上避暑了,福晉的意思是這次,帶著宋氏去。"伸手把她攬到懷裡,下巴輕輕地摩挲著她的額頭,擔心她會不開心。
",她才剛喪女,是該出去散散心。"福晉的安排很合理,她沒什麼意見,況且留下也有留下的好處。
"恩,以後還有都是機會,爺一定常帶你去。你一個人在家乖乖的,不准到處亂跑,若是想出府,必須帶著富康。"看她似乎沒有不高興,想到她那愛玩的性子,趕緊出聲警告。
"好,爺放心吧!"嘿嘿,等他走了,那還管得著她?
沒過幾天,胤禛帶著福晉和喪女心痛的宋格格去了塞上避暑。程無憂成了留守人員中的老大,終於過上了當山大王的癮。在胤禛離開的第三天,她就開始預謀著出去逛逛北京城。
原本她只想帶著小紅兩個偷偷溜出去,無奈兩人都不認識路,富康又跟得太緊,只好勉為其難地帶上了這枚小粽子。
程無憂不待見人家富康,其實人家富康對她這個主子也很是頭疼。爺離開的時候特意交代他一定要保護好主子,可他這主子明顯是個閒不住的,別人家的福晉、夫人出門不過去上個香置辦個首飾啥的,他家主子純粹是要出去看熱鬧的,這大街上人來人往,人多手雜的,萬一有個什麼閃失,爺回來他可怎麼交代啊!
安全起見,富康建議程無憂換上男裝,程同學欣然接受,本來她也是打算穿男裝的,因為這樣方便些。於是,一位手搖折扇的富家公子哥,興致勃勃地帶著貼身小侍女和高大的侍衛出門了。守門的侍衛看見如此打扮的庶福晉,都忍不住為富康同志掬了一把同情淚。
上了馬車,負責趕車的富康問,"主子,您想去哪?"
"天橋、大柵欄、琉璃廠。"一道興奮的聲音從車廂內傳出,她對這三個地方充滿好奇,在現代到北京旅遊的時候,基本已經找不到舊時的風韻了,難得穿回了大清,她要去體味地地道道的京味兒。
"呃,主子,您說的這三個地方不在一個方向,我們一天怕是逛不完。"唉,頭疼啊,他似乎已經預見到這幾個月將是多麼的難熬了。
"沒關係,我們可以經常出來,慢慢逛,今兒先去天橋吧。"時間不是問題,她正在放長假麼,一定要好好利用這段日子把京城逛個遍。
"主子,那地方魚龍混雜,都是些下等人,您還是……"唉,如他所料,就知道這絕對是趟難辦的差,他家主子要說好伺候也好伺候,待人和善,從不苛責下人,可要說難伺候也難伺候,常有驚人之舉,讓他無從招架。前幾天剛讓他在院子裡架起個鞦韆,如今又要去逛天橋,他已經可以預見爺若是知道這件事會是個什麼臉色了。可是爺現在在千里之外,如今主子最大,他只能從命。只要盡心盡力保護好主子的安全,他就算完成任務了,至於其他的,連爺都管不了的事兒,他就更不用操心了。
"我想去。"程無憂慢悠悠的聲音打斷了富康同學的感歎,簡單又明確地表達了她堅定的決心。
富康無奈,只好駕車前往天橋。天橋地區的大致範圍是珠市口以南,永定河以北,東臨天壇,西瀕先農壇。是京城窮苦人的世界,也是窮苦人的樂園。
富康將馬車停在巷口,護著程無憂和小紅步行逛大街。走在街道上,程無憂只覺得遊人如蚊,做買賣的攤販行商比比皆是,賣小吃的,打把式賣藝的不斷地吆喝,熱鬧非凡。難怪老北京有句順口溜叫"看玩意上天橋,買東西到大柵欄",這天橋的確是個看熱鬧的好去處。
程無憂的目光很快被一個表演口技的藝人給吸引走了,那人連續模仿了不下二十種鳥鳴聲,真真是曲百鳥朝鳳的絕活。不遠的地方有幾個耍大刀賣藝的,表演了一些諸如口吞寶劍,胸口碎大石,蒙眼擲飛刀等,雖然知道基本都是假的,可她還是覺得很神奇,對這些古老的街頭魔術藝人欽佩不已。
"富康,你知道他們是怎麼做到的嗎?"忽然想到她身旁的富康怎麼說也是個二等侍衛,應該也是個練家子,也許能給點專業解說。
"擲飛刀奴才也能做到,其它的麼,那個吞劍一定是假的。"非常肯定的語氣,又略微帶著點兒不屑。
",看來你還是蠻有本事的。"想一想,人家富康原來好像是胤禛的貼身侍衛,功夫自然是沒話說,如今調給了她,也許這小子滿心窩火呢。
看看他那張面癱臉,程無憂笑了笑,"走,我們去吃點兒小吃。"
"主子,這些東西怕不乾淨,若把您吃壞了奴才們可怎麼擔當得起。"富康同學的頭更疼了,沒聽說哪家王府福晉去吃路邊攤的,他家主子怎麼就這麼與眾不同呢!
"我們先看看,挑可吃的吃。"程無憂主要是獵奇心強,對於吃,她雖然不是很講究,但還是很注意衛生的。
走了一大圈,發現最多的就是賣豆汁的,這豆汁其實就是做豆腐剩下的廢料,沒什麼營養價值,味道也算不上好,程同學不打算嘗試。和豆汁差不多火爆的是爆肚攤子,將羊肚在開水中過一下撈起,配上芝麻醬、醬豆腐、韭菜花、辣椒油等,看起來還不錯,吃的人也很多,可是程同學一向不喜歡動物內臟,看了半天,還是放棄了。
看了看身旁的兩人,"你們要不要試一下?"
"呃,姐姐不吃,我也不吃了,好像很辣似的,我害怕。"小紅搖搖頭,富康直接裝沒聽到。
"好吧,我們去喝酸梅湯好了,有點渴了。"三人坐到一家賣酸梅湯的攤子上,可是一看那髒兮兮的碗和老闆泡在裡面的半根手指頭,都失了胃口,匆匆留下幾個銅板逃之夭夭了。
最後程同學在糖攤跟前走不動道了,吹糖人的老藝人用熬的稀稀的麥芽糖,一邊吹一邊捏,沒一會兒小貓小狗,小雞小鴨就活靈活現的出現在眼前。旁邊還有一位賣盤花糖的,在一塊石板上抹上油,用勺子舀上熬熱的糖,在石板上畫畫,然後粘上小竹籤,花卉、人物形象逼真。
程同學買了兩個糖人,又讓人家按照小紅的樣子畫了幅糖畫,這才心滿意足的離開。一抬眼看見路口處有一個賣膏藥的攤子,腦子裡忽然就閃過《鹿鼎記》裡賣膏藥的徐長老,心血來潮跑過去,拿起一帖膏藥,狀似無意地嘀咕了句,"地震高崗,一派西山千古秀。"
"小公子,您要買膏藥可找對人了,我家祖傳秘方,包治百病,什麼頭疼腦熱,風濕骨病,一帖見效,不好不要錢……"
賣膏藥的可逮到一個富貴的公子哥,極力推銷著他的產品,口若懸河,唾沫星子滿天飛。小紅站在一旁憋笑,富康隔著一步遠東張西望,裝作不認識她。程同學內牛滿面,暗叫金庸大俠,您害苦了我了,很多事情果真是存在想像中比較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