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紅的到來,迅速減輕了程無憂的很多負擔,裡裡外外許多瑣事都由小紅接手了。當然,凡是和胤禛直接相關的,諸如端茶送水,鋪床疊被,洗簌更衣,外加滾床單這些事情她還是逃不掉的。
而且小紅到來以後,終於讓程無憂注意到一件非常重要但卻一直被她忽略了的事情。那就是小紅作為她的侍女每月還有三錢銀子的月錢,為毛她這麼長時間一個大子兒都沒有見著呢?是誰動了她的銀子?
對於這個和切身利益息息相關的重大問題,程無憂尋著個機會去請教了一下發錢的大老闆四福晉。
"福晉,奴婢有件事兒不太明白,還望您指教。"程同學目光灼灼,充滿求知的可望。
"什麼呀,你說吧。"四福晉只覺得那雙眼睛太過閃亮了,讓她有點招架不住。
"是這樣的,奴婢以前在永和宮照顧兩位小阿哥時,每月有半兩銀子的月錢,可是奴婢在這兒這麼久了,也沒拿到一文月例,奴婢只是想問問,是府上有什麼規矩嗎?"程同學表面平靜,但內心早已咬牙切齒面目猙獰,誰貪了姑奶奶的銀子都給我加倍吐出來!
"哦,這個呀,你不知道嗎,爺特意交代的,你的月例銀子直接交由爺保管。"四福晉一盆涼水澆滅了程同學內心的冉冉氣焰。
"啊,為什麼?"傻眼。
"這個爺沒說,只是這麼交代的,你這麼長時間都沒提過,我還以為你早知道呢!"臉上劃過一抹狡黠的帶著點看好戲意味的微笑。
這個小禿瓢到底在幹嘛,為毛要扣下她的月例銀子?為了爭取自己應得的利益,程無憂義無反顧轉而去向胤禛討錢。
趁著午後胤禛回來歇晌,程無憂一邊給他按摩,一邊琢磨要錢的事兒。
"爺,奴婢問您件事兒。"輕輕柔柔似耳語般。
"恩。"閉目享受。
"奴婢有多少月例銀子?"閒聊似的語氣,天知道程同學正在極力壓制著掐住他脖子討債的衝動。
"每月五兩,怎麼了?"睜開眼,瞟她一眼。
"奴婢在想爺這麼忙,這麼件小事還是不勞爺費心了,交給奴婢自己打理就好。"聲音極盡諂媚之能事。
"你要置辦什麼東西儘管和爺說,你吃穿住用都是爺的,還要銀子做什麼,只會亂花,還是放爺這吧!"胤禛嘴角微翹,一句話駁回。
"奴婢絕不亂花,我這人看錢看得最緊了!"程同學急切了,於是給了敵人可乘之機。
"呵,既然不花,就更不用要了,難不成你是擔心爺昧下你那幾個小錢不成?"還是淡淡的語氣,不過這會兒連眼角都彎了。
"不敢,不敢。"程同學沒脾氣了。
關於討要月例銀子的第一次交鋒,程無憂完敗。
白晝一天天變長,氣溫一日日昇高,知了又快要張嘴鳴叫的時候,英明偉大的康熙爺再一次決定北上避暑。有鑒於去年的中暑昏迷事件,胤禛早早就被確定在隨從大名單之內。四福晉是一定會同去的,至於其他人那就要競爭上崗了。
對於旅遊程同學一向是熱衷的,尤其北京城的夏天實在難熬,塞上的確是個好去處。可是考慮到即使跟去了,她也不能恣意的玩,還是得規規矩矩跟在小禿瓢身邊伺候著,她又有些意興闌珊了。倒不如領導們都走了,只有她留下,她還可以過過山大王的癮。程無憂打定了主意,準備做那山中無老虎時的猴子,所以當鶯兒忙著走福晉的後門,宋格格想方設法增加在胤禛跟前的出鏡率的時候,程無憂就顯得異常的安靜和低調了。
這日例行去給福晉請早安,半路上遇見了宋格格。
"格格吉祥!"程無憂站定,行了個見面禮。
"呀呦,你這麼客氣,我都不好意思了!"說完意思著還了個禮。倆人同路前往福晉的院子。
"齊妹妹呀,咱們爺這次跟隨萬歲爺前往塞上避暑,不知誰能有這個福分隨同伺候呢?"宋格格笑意盈盈打探消息。
"誰知道呢,不過無憂入府晚資歷低,怕是沒那個福氣的,宋姐姐也許會同去呢!"程無憂同樣笑呵呵地送上句好聽話。
"呵呵,那就借妹妹的吉言了。哦,對了,我這幾日新學會熬一種湯,味道很好,晚上打算給爺送過去嘗嘗呢!"直直盯著程無憂的眼,潛台詞很明顯,你別搗亂,哪涼快哪待會兒去。
"哦,姐姐找爺有事,無憂自是不會打擾的。"程無憂淺笑,這宋格格急了,要出招了。
見程無憂如此上道兒,宋格格開心地拉起她的手,"妹妹真是個好性子,難怪小阿哥們都喜歡。"
進到福晉的院子,鶯兒正端著切好的水果往屋裡送,看到她們拉在一起的手,輕蔑地哼了聲,"呦,格格什麼時候和齊姑娘這麼好了?不過再好又怎樣,不過都是些說不上話的。"
"是啊,那比得上鶯兒姑娘伺候在福晉身邊,體體面面的。"宋格格笑呵呵地一把軟刀子頂回去,她在提醒鶯兒,她不過是福晉的陪房丫頭,身份比她們還要低。
程無憂大開眼界,這兩人挖苦貶低對手的功夫真不錯,說話比青兒、玉兒她們有水平多了,不過這次還是宋格格略勝一籌,到底是皇宮裡調/教出來的,鶯兒和她相比還是嫩了些。
吃了暗虧的鶯兒一扭頭率先進了屋,打贏口水官司的宋格格心情大好,踩著蓮步裊裊先行,看了場好戲的程無憂心情也不錯,大踏步緊隨其後。
各自請過安,幾個人先是隨便聊了幾句,之後福晉轉入正題。"恩,大家也都知道了,這次咱們爺隨從聖駕一起去塞上避暑,但是家裡人多都去是不可能的,額娘那邊已經傳來話,每家除了福晉只准帶一個妾,你們誰能去上,還要看爺的意思,不過以後還有機會,我們會盡量輪流,讓每個人都能出去走走,見見世面。所以,這次跟去的也不用太興奮,去不上的也不必太難過,只要盡心伺候好爺,大家都有機會。"
"奴婢省得。"程無憂跟隨其餘人一起行禮,之後返回胤禛的主院。以她看來,福晉的話說的雖然敞亮,不過卻不見得能起到什麼作用。想爭的還是一樣會爭,畢竟誰都明白,這院子裡的人只會越來越多,而這種機會只會占一次少一次。
果然不出她所料,旁晚,宋格格端著一個茶盅款款而來。當時程無憂正在給胤禛磨墨,而胤禛正專心致志地練字。
"奴婢給爺請安,爺吉祥!"這小聲音比起上午甜了不只四個加號。
"恩,你怎麼來了?"胤禛掃了她一眼,頭都沒抬繼續寫字。
"奴婢給爺熬了一碗湯,味道鮮美,健脾養身,特送來給爺嘗嘗。"宋格格將托盤舉過頭頂,偷偷地瞄著胤禛,眼神中充滿渴望。
程無憂忍笑,心說這宋格格還真有意思,說什麼健脾養身,還不如直接說補腎得了,來的實在。
"恩,放那吧。"冷冷的一句,與人家的熱情形成了鮮明對比。
"爺,湯還是趁熱好喝。"深情地望了一眼,可惜只看到腦頂。
"這大熱的天喝什麼熱湯!"抬頭瞪了一眼。
"啊,是奴婢考慮不周,奴婢這就幫爺吹涼。"宋格格像是受了驚的小兔子似的,眼圈微紅,聲音顫抖。
"行了,就放那吧,爺正在練字你看不到嗎?退下!"手隨意一揮。
"庶。"宋格格蔫頭耷腦地走了,熱臉貼上了冷屁股,這馬屁算是拍馬蹄子上了。
等胤禛結束了練字,程無憂輕輕問了句,"爺,要不要試試那碗湯?"
胤禛瞟了她一眼,哼了句,"拿過來吧。"
茶盅的保溫性能很好,現在溫溫的,正好入口。程無憂用湯匙攪了攪,遞給胤禛。這小爺只喝了一小口就放下了,"哼,油膩膩的,一點也不好喝。"
程無憂嘗了一口,覺得還好,只不過胤禛口味一向清淡,不喜歡而已。她也很奇怪,為什麼這一個個的這麼長時間都沒弄明白這小禿瓢的喜好呢?
程無憂將茶盅收拾下去,轉個身送到了自己和小紅住的東廂,"小紅,這湯味道還不錯,你喝了吧!"
"恩,好香啊,姐姐什麼時候熬的,我怎麼不知道?"小紅掀開盅蓋,露出一副垂涎的小表情。
"嘿嘿,這是宋格格熬給爺的,爺不喜歡,就被我拿回來了,倒了可惜,不如給你補補身子。"比起之前,這丫頭氣色看起來好多了。
"宋格格是不是為了去塞上避暑的事兒來表現的?"小紅賊溜溜地問了句。
"別說破麼,不過你越來越機靈了,嘿嘿。"程同學笑得更賊。
"呵呵,和姐姐在一起呆的麼,姐姐那麼聰明,我總不能太笨,給你丟人不是?不過,姐姐就不想去嗎?"小紅很好奇,一直納悶愛玩愛鬧的程無憂這次怎麼這麼安靜。
"傻瓜,去做什麼,還不是跟著伺候那小祖宗?他們都走了,就剩下咱們,多自在!"程同學第一次明確顯露了自己的賊心。
"也對哦,不過我怎麼總覺得爺會帶姐姐去呢!"
程同學非常無語地將茶盅端到小紅嘴前,堵住了她那張小烏鴉嘴,轉身跑回主屋伺候胤禛安寢。正準備給他寬衣的手忽然被捉住,"無憂,你不想跟爺去塞上嗎?"
"啊,這也不是奴婢想不想的事,聽爺的安排就好。"小紅啊,你真有烏鴉潛質!
"哼,爺看是你不想,不然怎麼這麼長時間都不和爺提一句?你就不想和爺一起出去玩嗎?"語氣中蘊含著小小的火氣,居然還替別人創造機會,你就那麼大方?
"怎麼會,奴婢高興還來不及呢!"絕對的睜眼說瞎話。
"那就好,十三弟和十四弟也會去,他們都要求我帶著你,額娘也是這個意思,所以準備準備,跟爺一起去吧!"定案。
"庶。"程同學內牛滿面,這叫什麼事?想去的機關算盡反遭主子嫌棄,不想去的安分守己卻又會遭人白眼,老天爺果真都是堵著耳朵聽祈禱的!
程同學在強大後援團的鼎力支持下,在小紅自求多福眼神的祝福中,登上了前往塞上的馬車。以她的身份,並不在女眷的車隊中,而是隨侍在胤禛的馬車上。程同學最強大的地方就在於那心是絕對的寬,不想去的時候,她想的都是不去的好處,如今混進了車隊,想的又都是去的樂趣,在如此強大的自我調節功能之下,程同學又變得樂滋滋了。
胤禛這幾天一直在偷偷觀察程無憂,在他看來,程無憂並非在玩什麼欲擒故縱的把戲,她最初的確並不想跟來,只是現在他的小女人正掀開窗簾,一臉好奇地張望著前面的皇家儀仗,把脖子伸的老長,頭完全探了出去,說不出的那股子興奮勁兒,他真是被她搞糊塗了。
一把拉回就快將身子都探出窗外的程無憂,把她牢牢圈在自己懷裡,"看你那副沒見過世面的沒出息樣,盡給爺丟人!"
"唔,奴婢本來就沒見過麼,爺讓奴婢看夠了,奴婢自然就淡定了。"程同學振振有詞。
"話多,老實呆著!"一個暴栗敲在她頭上。
車隊浩浩蕩蕩出了皇城正門,穿過大街,程無憂聽見有百姓跪迎山呼萬歲的聲音,再一次好奇地掀開窗簾,被胤禛一把拉下。"你又幹什麼?不准讓外面的人看見你的臉!"
"呃,奴婢只是想看看是不是真的有淨水潑街黃土鋪路。"書上都是那麼寫的,到底是不是真的啊,太好奇了!
"你就不能安分點兒?過來給爺捶捶腿。"這女人腦子裡到底都裝了些什麼稀奇古怪的東西?
"庶。"非常的心不甘情不願。
胤禛歪在靠墊上看著書,程無憂跪坐在他身旁給他捶腿,車廂內終於呈現出一片安靜和諧的景象。馬車輕輕地晃動著,搖啊搖,晃啊晃,胤禛的書掉在了地板上,程無憂的頭垂到了他的腿上,蹭了蹭,換了個舒服的姿勢,倆人都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