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人 正文 第126130章
    126有病的不要太多

    白常山聽了白側耳的話,沉默了好一陣才道:「京裡現在的形勢,與他們相認可能會多添許多變數,可聽那小丫頭的口氣,他們一家恐怕不會在京中就留……」

    他像這個兒子已經想了許多年,老妻臨死前最大的遺憾就是沒能見長子一面,二子、三子戰死沙場,他臨到老來卻要經歷喪妻喪子之痛,如果不是有兩樁心願未了,早就支撐不下去了。

    他的心願很簡單,一是替兩個兒子報仇,二就是尋回長子。他找了三十多年,幾乎已經快要絕望,沒想到竟然真的有再見的一日,他恨不得馬上衝進忠國公府去說明一切,正式把白丑一家認回來。

    可是理智上卻明白,白側耳的勸告是對的,且不說白丑一家對於與自己相認是個什麼態度,就京城現下一觸即發的形勢,也不容他隨意行事,把兒子一家拖入漩渦。

    別人或許不瞭解皇帝的打算,他作為皇帝手裡的第一皇牌,對於皇帝的心思還是有幾分把握的,三個月內,京城必有巨變,到時候滿朝文武能夠安然無恙的不知能否有一半,就是幾個皇子,恐怕經此一役之後也會少上那麼一兩個了。

    大皇子與二皇子眼看著陸英接收御林軍西大營,心裡想必有所警醒,只是事情已經到了箭在弦上不得不發的時候,只是不知,引起這一場風波的源頭會是什麼。

    他替皇帝掌握朝堂之上的*****之一,一旦兩位皇子動手,他必然會成為眾矢之的,他孑然一身還好說,如果多出白丑他們一家,十之八九會連累他們。

    算了算了,三十多年都忍過來了,難道不能多忍這兩三個月?!

    白常山苦笑著長歎一聲,吩咐白側耳記得每日把忠國公府那邊的大小消息向他報告,便不再提與白丑一家相認的事了。

    他們並不知道書房屋頂橫樑的陰影裡藏了一個瘦小的身影,他靜靜伏在那裡,一動不動連呼吸都已經停頓,似與沒有生命的梁木融為一體。直到白常山與白側耳離開書房,屋外負責護衛的人也全數撤離,他才慢慢抬起頭,露出一張漂亮可愛的小臉,輕聲道:「真是越來越有意思了。忠國公的外孫女,白常山唯一的嫡孫女……」

    皇宮大內,皇帝今夜宿在芷秀宮,夜深人靜,他忽然自床上起身向著寢殿一角道:「出來吧!」

    小禰似笑非笑第從陰影裡走出來,走到琉璃窗下,朦朧的月光灑在他身上,為他鍍上一層皎潔的白色光暈,精緻俊美的小臉透著純真可愛,彷如仙童降世。

    皇帝見了卻大皺起眉:「怎麼搞成這個樣子?」

    小禰絲毫沒把面前的天下至尊放在心上,也不行禮,自顧自找了張舒服的椅子坐下,淡淡道:「要感謝你家老二,先是派人把我放在魔教裡的替身殺成重傷,又派人在路上伏擊我,時機算得剛剛好,正趕上我練功的緊要關頭,如果不是他派去的人實在差勁,說不定他真能成事。」

    皇帝臉色一沉道:「你現在這樣,可有影響?」

    「放心,我的功力早就恢復了,不會誤了你的事。」

    「那便好……你今日來晚了。」皇帝神情複雜地打量著面前的小孩,眼神之中包含了許多旁人無法理解的東西,似乎是懷念,似乎是親近,似乎是無奈,似乎是疏離,似乎是防備。

    小禰坦然迎視,笑道:「我順道到你的大忠臣家轉了一圈,發現了一件很有趣的事。」

    「哦?」皇帝心中以凜,他知道面前人口中的「大忠臣」正是白常山,他雖然對白常山很是信任,但皇帝心術是極難徹底相信一個人的。

    「是好事……你這位大忠臣終於有後了,正關起門來暗暗歡喜呢。」

    「有後?朕記得,他妻子死後,並沒有續絃納妾。」皇帝對這個話題興趣不大,從心裡說,白常山無後且無龐大的親族根基,是他交付信任的一個重要理由,但就算他現在枯木逢春再生出一個孩兒來,也不會對他的計劃有任何影響。

    「他找到了失散多年的長子,而這個長子的身份皇上也是知道的。」

    「好了,別賣關子了,是誰?」皇帝顯然沒興趣跟小禰玩猜猜猜遊戲。

    「白丑,當年秋風閣的第一號殺**手,現在鎮北大將軍陸英的義父,忠國公府的女婿,北關城的大富商大善人,還有……千曉樓的幕後老闆。」小禰笑意不改,看著皇帝臉色全變。

    「竟然是他。」皇帝沉吟一陣道,「這些白常山都知道了?」

    「他只知道白醜的商人身份,以及跟忠國公府、陸英的關係,其他的似乎還不太清楚,白醜的過去知道的人本就不多,偏偏那些人是白常山不會接觸到的。他請了千曉樓打聽,不過千曉樓又怎麼會洩了自家老闆的底?!」

    皇帝慢慢點了點頭道:「知道了,你打算什麼時候動手?」

    小禰滿不在乎道:「知道了,你打算什麼時候動手?」

    皇帝長長舒了一口氣,有些疲倦第閉了閉眼:「好!朕等這一日,已經等得太久了……」

    「你就這麼信任陸英,把御林軍西大營交託到他手上,你就不怕他在最後時刻變節?」小禰忽然道。

    皇帝搖頭道:「他不會,過幾日,蘊眉要進宮小住數日,到時白夫人母女正好進宮陪伴。」蘊眉正是安泰公主的名字,而皇帝言下之意,明顯是要把白氏母女扣做人質,以確保陸英老實聽令。

    小禰冷冷看著他,心裡轉了轉,白茯苓進宮來避避風頭也好,便沒做聲。

    兩人說了這麼許久的話,不見半個宮女太監出現,芷秀宮裡漂浮著淡淡的香氣,所有人都在這迷人的氣息中沉沉昏睡,包括與皇帝同床共枕的嬪妃,全部知道一場大亂一觸即發。

    離十二月廿六還有十日,那天正是當今皇后夏氏五十歲生辰……

    他們還在醞釀著發動,大皇子已經等不及了,就在皇帝與小禰秘密會面的第二天,向皇帝請旨要納白茯苓為側妃。

    白茯苓自皇子妃候選名單上除名的消息,京城裡不少人都知道,這是安泰公主親自吩咐的,不知多少聽聞過白茯苓美名的世家公子暗暗歡喜——看來美人不願嫁入皇家,這樣一個才貌雙全又不貪慕富貴的絕世佳人,說不定自家就有機會抱得美人歸呢。

    而且美人兒雖然父親不過是一介商賈,可有個鎮北大將軍的義兄加一個新鮮出爐的忠國公表兄,足以彌補出身上頭的「缺陷」,不少公子哥兒已經醞釀著年後就請媒人上門求娶。

    幸好皇帝並沒有當即答應大皇子的要求,只是高深莫測地說要考慮考慮,不過也足夠讓白茯苓的傾慕者們嚇出一身冷汗。

    白茯苓聽到消息的時候,正在安泰公主府,與璁瓏、瓔珞兩位郡主帶了一堆丫鬟看工匠們雕刻冰燈。聞言只是撇撇嘴,扔下一句:「他腦子進水了,有病!」連嬌羞的表情都欠奉。

    瓔珞郡主拍拍胸口道:「幸好皇上沒答應,大表兄實在不是良配。」

    璁瓏郡主不像妹妹想得那麼簡單,凝重道:「大表兄這是在試探皇上呢。」

    陸英對白茯苓一家的重視,京城裡有眼睛的都能看得出來,他回京這些日子,不曾踏足自己的大將軍府半步,不是在西大營練兵,就是直接住到忠國公府去,簡直把那兒當自家一般。大皇子忽然向皇帝請旨入他的陣營,如果不答應,那就是說皇帝忽然把陸英召入京,就算不是完全衝著他來的,至少也是把他看做需要防範的目標了。

    這是近乎明示地逼皇帝表態!

    大家還沒震驚完,二皇子也請旨要納白茯苓為側妃。他為什麼湊這個熱鬧不好說,但他這一手成功把水攪得更渾了。

    皇帝沒表態,白常山急了。皇帝表面上對大皇子、二皇子榮寵非常,遠勝其他幾個皇子,實際上並不待見這兩人,這點白常山心裡清楚得很,別人家的閨女他們隨便折騰沒關係,他唯一的孫女兒可不能讓這兩個傢伙給糟蹋了。

    有安泰公主在,他並不擔心皇帝會真的把白茯苓指給其中一個兒子為妃,可這事如果鬧得太過,日後誰還敢娶白茯苓?一個與眾多皇子牽扯不清的女子,娶回家不是自找麻煩嗎?

    他想了想,乾脆一不做二不休進宮去向皇帝坦白自己與白丑一家的關係,這麼干一來可以讓皇帝心裡有個底,沒事別去拿白茯苓做誘餌,二來也是向皇帝顯示自己的忠誠無偽,絕無隱瞞。

    另一邊,白茯苓開始認真考慮是不是要做兩個小草人來扎一扎。

    她莫非長得一張小老婆的臉?!這兩個欠調教的,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什麼德行,總有一天把他們抓起來扔給一堆熟婦圈圈叉叉一百遍啊一百遍!

    127窈窕惡女,皇子好逑

    在宮裡有內線的人不少,白常山與皇帝的對話,當天下午就傳到了幾個皇子耳中,各人心情都有些複雜其中大皇子與二皇子最是悔恨懊惱——早知如此,之前趁著白茯苓還在皇子妃候選名單上時,就該先下手為強。

    不但是絕世美人,還是內閣次輔白常山唯一的嫡親孫女兒,鎮北大將軍陸英最疼愛的義妹,忠國公的表妹,三個身份加在一起,足夠與太子妃劃上等號。

    不過看皇帝的意思,似乎由始至終都並不打算把她指給任何一個皇子為妃,否則不會因為安泰公主幾句話就由著內侍將她的名字自皇子妃名單上劃去。

    大皇子暴跳如雷,把崔珍怡的兄長叫到府裡,也不親自接見,只派了手下的幕僚對他劈頭蓋臉好一陣謾罵。內容主要為指責他沒用,自己的妹婿都搞不定,人家有親近的義父義母加義妹也不知道,白白把妹子嫁到陸家,結果陸英徹頭徹尾的就沒把崔家放在眼裡,連帶也不把大皇子放在心上。

    崔老兄被罵得抑鬱非常,堂堂一個正六品的兵部主事,被幾個沒品級的皇子府幕僚指著鼻子一通臭罵,不但不敢辯駁,還要一個勁地賠不是。出了門回家自不免把這筆賬算在妹妹崔珍怡與妹夫陸英頭上。

    陸英他惹不起,只派了夫人去將軍府將崔珍怡狠狠奚落一番作罷。

    大皇子稍稍解了點兒氣,進宮去找母親毛貴妃商量。

    毛貴妃吩咐親信守好門戶,屏退了伺候的宮女太監,就聽大皇子怒道:「我算是看明白了,父皇由始至終沒打算立太子,這麼多年來看著我與老二都個你死我活,不知存的什麼心!」

    毛貴妃也很是氣惱:「當初如果沒有我們毛家,哪裡輪得到他坐上皇位,他倒好,當了皇帝竟立那夏氏的*****為後,處處壓我一頭。別的就罷了,這皇位如果也傳到夏氏*****的兒子手上,我毛家還有活路嗎?我死不瞑目啊!」

    大皇子困獸一般來回走了幾圈,沉著臉色道:「父皇這是有心逼著毛家與夏家相鬥,說不定我與老二鬥到最後,皇位便宜了別人。」

    這事他們早就在懷疑了,無奈明知道是陷阱,卻還是不得不跳,實在是誘餌太令人動心。

    而且這麼多年下來,夏家與毛家早不復最初精誠合作、憂戚與共的合作夥伴關係,應該說,自從皇帝登基起,兩家就因為各自的利益,變成了完全對立的良方,他們就算想握手言和,也在無法信任對方。

    在立後問題上,雙方第一次徹底撕破臉互相攻訐,最終夏氏憑著首先懷上龍裔這一點得到了後座。

    毛貴妃每次想到這個,都氣恨不已,她被確診有孕,不過比夏氏晚了那麼兩個月,她卻因此與皇后寶座失之交臂。幸好最終夏氏的這個孩子沒能平安生產,在四個月時流掉了,否則這皇位壓根沒法爭。

    這也成為夏家與毛家結怨的重要理由之一,夏家所有人都認為,皇后腹中胎兒流產,乃是毛家動的手腳,事實上得益最大的也是毛家——毛貴妃的兒子成了皇長子,皇后雖然很快再次懷胎並生下一個兒子,卻已經成了二皇子了。

    皇帝這些年來的種種作為,夏家與毛家也並非好無所覺,可是他們已經深陷泥沼,無法在和平共處了,太子只能有一個,這關係到兩家現下的利益權勢以及將來的生死存亡,就算明知有詐,也只能顧著皇帝的心意憑死相鬥。

    毛貴妃聽了兒子的話,咬牙想了想道:「也不曾見他對你與老二之外的兒子親近過……會不會他只是不想放權?」

    大皇子恨恨道:「是啊,不想放權……哼!父皇不過才過五十,日日留戀後宮,身體好著呢,要等他讓位,要等多久?!十年?二十年?我與老二這麼鬥下去,只怕等不到那天了!舅舅說的對,我們要先下手為強!」

    「你想怎麼辦?」毛貴妃問道。

    燭光中,大皇子的神情陰晴不定,狠厲而瘋狂,他慢慢舉起手掌,做了個殺的姿勢。

    另一邊,二皇子同樣非常糾結,不過他想得比較簡單,他現在一心一意只想把白茯苓弄到手,只要有了她,就不怕白常山那個軟硬不吃、油鹽不進的老頭子不屈服,外家祁國現在的第一名將、鎮北大將軍陸英也不得不乖乖歸入他麾下。

    控制了陸英,等於控制了過半數的御林軍。再加上忠國公,他就有三位國公一位親王的支持,到時讓陸英控制住京城的局勢,要求親王、國公們共推新皇、皇位還不是他的囊中之物?老大還怎麼跟他鬥?

    想到自己黃袍加身、榮登大寶的得意風光,想到白茯苓那張美得出奇的小臉,想到美人兒在他懷裡婉轉承歡的旖旎風光,二皇子只覺得渾身發熱,恨不得馬上將她贏取進門。

    不過父皇那一關很不好過……

    時至今日,他也知道父皇根本無心立太他為子,更不會在這個問題上作明確表態,因此也不可能把白茯苓指給他或老大,他必須另想辦法。

    最簡單的莫過於生米煮成熟飯,只要他讓白茯苓不得不嫁他,那其他事自然好辦,父皇不答應也沒關係,等他登基再行冊立白茯苓為後,想必對白常山與陸英也能交代過去。

    這件事私下裡進行,比起現在就公然納白茯苓為妃更加有利。

    二皇子越想越覺得有道理,召來親信開始盤算如何先一步得到美人。

    從大皇子與二皇子應對策略不同,可以明顯看出兩人的母族背景差異,一個母族為武將世家,只想痛痛快快殺人*****逼宮,另一個母族為文官大族,想的是曲曲折折的陰謀詭計,想著拉攏親王國公走程序共推登基為帝,日後還能渲染成眾望所歸的一代聖主。

    楊珩知道消息的時候,正在與列當在書房商議該在何處安插人手更為合適且不顯眼,忽然聽聞毯子送來的密報,不由得大感錯愕。

    「真是沒想到……」列當苦笑道。誰會想到,幾個月前一個出身微賤的邊城商賈之女,搖身一變變成了祁國身價低位最高的名門千金?

    當日他覺得給主人做妾都有些勉強的少女,現在大皇子、二皇子千方百計求娶而不可得,就算是其餘幾個皇子娶了她,也能得到與大皇子、二皇子競爭太子之位的實力。

    這樣一個代表著一步登天的權勢的女子,還擁有令世間女子艷羨、男子傾慕的出塵美貌,試問誰能不動心?

    自己心儀的女子忽然身價暴漲,楊珩表示壓力很大!

    本來這小丫頭已經很難搞,現在還多了這麼好幾座大靠山,要想得到她更加艱難。從心裡說,他寧願白茯苓只是一個普通商賈的女兒,這樣自己追求美人的道路會少很多障礙困難。

    列當小心翼翼打量著他的神情,試探道:「殿下對白小姐,可有什麼打算?」

    楊珩搖搖頭道:「大事要緊,她年紀還小,待日後……再說吧。」

    父皇指定皇子正妃的日期已經所剩無幾,當日在皇子妃候選名單上看到白茯苓的名字時,曾有那麼一刻,他無比希望她會成為他的正妃,不過也知道這小女子不會是那麼容易被擺佈的,她由始至終都不屑甚至痛恨與其他女子分享一個丈夫,更不要說嫁入皇家,成為一個男子眾多女人之一,即使這個之一是地位最尊貴的那一個,即使這個男子會是至高無上的皇帝。

    事情發展到現在,就算他有心爭取,父皇也不會將白茯苓嫁給他們兄弟之中的任何一個人。

    從他隱約察覺父皇的用心開始,他就知道父皇不會讓自己的繼承人重蹈覆轍,繼續讓外戚勢力壓制楊氏皇權。

    父皇花了大半輩子的時間要削除夏氏、毛氏的權柄,又怎會放任有一個外戚白氏坐大?而且夏氏、毛氏倒台後,白常山的勢力將無人可以制衡,就算他現在再如何忠心不二,誰又能保證將來他或他的子孫不會產生別的想法?

    從前的白常山無兒無女,也無親族後盾,但是現在,他有了一個長子白丑,極有可能不久的將來,白丑夫婦會生出其他兒女,最重要的是,陸英是他們的義子!

    皇帝需要手下忠心,但不會樂見幾個忠心手下關係太過親密。

    除去父皇的意願與大局的考量,他也不願意在此時求娶白茯苓。

    他有他的驕傲,如果對方只是一個普通的世家千金,他不介意為了現實考慮想方設法將她娶回來,只要對他的大業有幫助就好。

    偏偏那是白茯苓,是唯一令他心動的女子,他不願意為了這樣的理由娶她,那是對她的褻瀆,也是對他的侮辱。這種想法或許很可笑,很不現實,但是,他依然堅持。

    待日後……待日後他成了太子、成了皇帝,他會用盡一切方法,將那個小女子留在身邊。

    幸好她還小,他應該有足夠的時間把自己要做的事一件一件完成。

    前提是,她不會被別的男人捷足先登……

    128搶婚

    關於白常山到皇帝面前坦誠自己與白丑之間的關係一事,只是幾位皇子知道了消息,安泰公主這幾天正巧有事離京,所以白家三口還蒙在鼓裡。

    璁瓏與瓔珞兩位郡主正在忠國公府做客,因為白茯苓說,今天義兄陸英回來,兩個超級粉絲自然準時前來蹲點守候。

    首先出場的不是陸英,而是新任忠國公林平子。他不知道府裡頭有女客,剛收到濟困堂的消息,沒多想便直接跑到讀雲軒去找白茯苓,在院子門前正巧見到從車轎上下來的璁瓏、瓔珞兩姐妹。

    白家素來不似尋常大戶那般講究規矩,尤其現在忠國公府都是自家人,平日規矩就更是放鬆。林平子一抬眼看見前面站著兩個小美人,正瞪大眼看著他,也知道自己唐突了。連忙行禮自報家門。

    白茯苓從屋子裡走出來迎客,正好看見這尷尬的一幕,笑道:「這是我表哥,與你們算是沾親帶故的,兩位郡主娘娘可別介意。」

    瓔珞回過神來,嗔怪道:「我們是這麼小家子氣的人麼?」

    「不是不是,哪敢說你是啊!」白茯苓做了個鬼臉,拉了兩姐妹進門。

    林平子想著濟困堂的事反正不算非常要緊,要就先閃人,過後再來找白茯苓了。

    兩個郡主一進門,璁瓏就忍不住艷羨道:「你義兄是國人皆知的英雄人物,表兄也是這般一表人才,真是好運!」

    白茯苓斜了她一眼道:「是不是見色起意,想拐帶回家啊?有本事儘管下手,我表哥行情看漲的,你要加油哦!」

    「有你這麼說話的麼?」璁瓏臉皮顯然不夠厚,又羞又氣,伸手就想來捏白茯苓的臉出氣,白茯苓早就在防備的,一下子閃到瓔珞身後躲過她的爪子。

    璁瓏不肯放棄,繼續追擊:「今天小狸花不在,看誰還能救你!」白茯苓見瓔珞也轉過身來要抓她,連忙改為躲到白果身後,大叫道:「小狸花不在我還有白果呢!白果,你要挺住啊!」

    她也想關門放小狸花的,可現在小狸花可能身帶劇毒,她哪敢隨便讓它出來見人啊。

    一屋子女生嬉鬧作一團,外邊寒風凜冽,花廳裡卻暖意融融。

    鬧夠了幾個女孩子便挨在炕上說話,白茯苓悠悠道:「我不是說笑的,我這位表哥雖然風流自賞,看似每個正經,實際上是很好的人,你們如果能夠搞得定他,我是很歡迎你們當我的表嫂的。他之前上殿受封謝恩,已經有不少大人動心要替他說親,拐彎抹角打聽他的情況了。」

    她說的並非誇大其詞,林平子本身就長得十分英俊,又喜歡修飾打扮,氣度瀟灑不凡,站到哪裡都足夠吸引旁人尤其是女人的關注。

    幾天前他進宮去正式受封謝皇恩,著實引起了不少在場官員的主意。

    大家本以為一個長於民間的草野小子,忽然天降鴻運得了忠國公這麼個榮顯爵位,又要上金殿面聖,就算不鬧笑話,也會被嚇得面無人色呆若木雞。

    沒想到出場的會是一個翩翩俗世家公子,面貌俊美舉止優雅,一舉一動不卑不亢行雲流水,態度淡定非常,就是京城裡普通世家公子上金殿,表現也難跟他媲美。頓時不少家中有未嫁閨女的大臣們心裡都打起了他的主意。

    忠國公的爵位傳到林平子是第二代,他又如此年輕出眾,將來或許能有什麼出眾表現亦未可知,就算他不過是個繡花枕頭,只要不出太大的岔子,閨女嫁到他家去,生下的兒子也會是國公,一輩子衣食無憂,清貴安逸是必然的了。

    本朝王公爵位只傳三代,所以對於這些有爵之家待遇優厚為歷朝之冠,子侄出仕更有種種特權優惠。簡單舉個例,別人進士出身拚死拚活干他十年,頂多混到個四品職銜,這已經是官運亨通的火箭速度了,可如果是出身有爵之家的,沒有功名也能直接授予從七品官銜,進士出身的話,直接就可以去當四品官。這得羨慕死多少寒窗苦讀的普通人啊。

    當然,像之前靖國公長子林慕禮那樣混了多年還只是從七品的,也不是沒有,一來是靖國公的爵位已經到頭,待遇自然往下降,二來也是林慕禮本人太無能。但是靖國公還活著一天,他再無能賴死在那個位置上。

    前些天靖國公一死,他馬上就被上級一腳踹出去,免職丟官也怨不得誰了。

    其實從傳出林平子襲爵的消息起,就陸陸續續有人上門打聽他的親事,等到他上過金殿謝恩,上門媒人數量暴增,用踏平門檻這個說法也不算太過。

    璁瓏聽了白茯苓的話訥訥不語,臉上透出淡淡紅暈,分明是有些動心了。

    瓔珞卻不以為然,大膽道:「我要嫁,就要嫁給鎮北大將軍那樣的英雄人物!」

    白茯苓長歎一聲:「可惜大哥已經有老婆了。」不然哪輪得到你?!這句話當然不敢直說,只能藏在心裡。

    璁瓏推了推白茯苓道:「你呢?你想嫁什麼樣的人?」

    白茯苓愣了愣,她其實從來沒仔細想過這個問題。

    上輩子每天跟各種霉運搏鬥,能夠平安無事過一天就已經萬幸,別說嫁人,連*****朋友都是妄想。這輩子倒是美貌與智慧並重,運氣與福氣充足,偏偏是個短命的,而且必須完成救助萬人的沉重任務,時間緊迫連談個戀愛都勉強,就別說嫁人了。

    一開始,她曾經朦朦朧朧喜歡過義兄陸英,那是她理想中最好的丈夫,沉穩可靠守信承諾,有能力又有責任感,會愛護照顧家人,可惜最後他也因為他的親人,成了別人的丈夫,她很是難過了一陣,不過很快又放下了,她與陸英本來不會有什麼結果,如果陸英真的要娶她,莫非她就忍心讓他成為鰥夫不成?

    平心而論,楊珩也不錯,尤其在見過二皇子,有了對比之後,更覺得楊珩雖然經常佔她便宜,卻是逗弄的成分居多,就想普通男孩子看到自己喜歡的女孩,會忍不住惹她逗她,好吸引她的注意一樣。

    作為皇子,他對她已經十分尊重,容忍她的種種放肆,也不會利用權勢勉強她。不像二皇子,看上去溫文爾雅,但是打量她的眼神裡藏著的都是佔有的企圖,她在二皇子眼中,就是一件稀奇的玩物。

    如果楊珩不是皇族中人,倒真是個不錯的結婚對象,可惜了!她對宮斗沒興趣。

    至於海浮石,他看上去就秀色可餐而且很好欺負,白茯苓不否認自己被他吸引,不過也僅此而已,她還不至於昏了頭就想與他一生一世,且不說她這一生實在太短暫,就算她可以長命百歲,海浮石也不適合她,他肩上擔子太多,背景太複雜。跟他在一起,如果他是真好人,自家家產可能會因為他的濫好心敗光,如果他是個偽君子,那結果更加可怕。

    左思右想,白茯苓終於一咬牙一跺腳道:「我不想嫁人!」

    是啊!嫁人做什麼?她一個人就已經活的足夠暢快開心,何必平白無故找個「不穩定因素」來讓自己糾結煩惱?

    璁瓏與瓔珞兩人被她的超時代宣言嚇了一跳,不信道:「不嫁人,莫非你還想當姑子」

    白茯苓反映了一下才明白,姑子指的是尼姑,要搖搖頭道:「要我不吃肉,不穿漂亮衣服,這日子要怎麼過啊!別開玩笑了。我在北關城當山大王就好,看上哪個就擄回去做壓寨郎君,不喜歡了就一腳把他踹下山,哇卡卡!」

    兩女無語,仰天長歎道:「你還真敢說,怎麼會有你這種女人啊……」

    中午時,陸英終於到了,璁瓏和瓔珞兩人兩雙眼睛幾乎變成心形,躲在屏風後看著陸英發呆。白茯苓本來打算介紹她們給陸英人士一下,好歹這兩個算是她在京城的閨蜜,可惜兩個女孩子面對偶像忽然就嚴重嬌羞起來,只肯躲在屏風後偷看。不過總算滿足了她們近距離接觸偶像的心願。

    陸英今日是奉命入宮面聖的,只能在國公府稍作停留就要返回西大營,白茯苓包了一大堆吃的穿的讓他帶回去,陸英也不推辭,拜見過白丑夫婦就依依不捨地離開了。

    送走了陸英,又送走了興奮不已的璁瓏、瓔珞兩位郡主,白茯苓終於有時間找林平子。

    「濟困堂的人回來了,他們在魔教總壇附近與魔教大戰一場,雙方互有死傷,不過打聽到消息,魔教中人似乎也不知道海浮石的下落,繼續與魔教對峙,也無太大意義。最主要是幾個武林世家與門派忽然抽身退出,所以濟困堂幾位長老商議過後決定暫時撤回。」林平子把收到的第一手資料告訴白茯苓。

    「那些世家門派忽然撤退,多半是與大哥所說,京城即將出大事有關……哼!這些人平常滿嘴的仁義道德,說到底也不過是朝廷裡那些皇子高官的走狗罷了。」白茯苓不屑道。

    「表妹就不擔心海大盟主?」林平子擠眉弄眼道。

    第129章入宮

    「不擔心,他一把年紀有什麼可擔心的?」小禰自承身份的那一段記憶雖然被外力抹去,不過白茯苓去夏家參加詩會回來的路上,小禰曾經提過海浮石,言辭之中顯示海浮石應該並未有性命之憂,所以她也沒把這事放在心上。

    「可憐的……」林平子歎口氣,不過這同情裡帶著明顯的幸災樂禍。還以為海大盟主打動了他家小姐的放心,原來還差了一大截。這種心情十分糾結,他既希望他家小姐能夠覓得良緣,又有一種怕被別的男人搶了自家寶貝妹妹的恐慌。

    「另外,你讓白阿十到教坊司買的兩個犯官女眷已經到手了,果然如你所料,有人故意要作踐她們,白阿十裝成那個猥瑣德行,教坊司的人二話不說就把那兩個女子賣給了他,聽聞有人暗地裡出三百兩的高價,教坊司的人都不肯賣。」林平子轉過話題說起正事。

    她們一直有留意購買官奴,這些主要是京城以及一些大城鎮裡的犯官家屬,以女子孩童為主,白前與管理教坊司的奉鑾關係甚好,只要一有新貨,就會有線通知他。

    京裡有些富商最喜歡購買官奴回去折磨欺侮,蹂躪奴役本來是官家夫人千金、小少爺的官奴們,可以讓這些有錢卻地位低下的富商們獲得一種變態的快感,這些官奴被買回去後,日子大多十分悲慘。

    也有一些運氣較好的,遇上買主只是看上了她們的優良教養,覺得用這樣的奴婢有面子,不過難免會被人當什麼新鮮玩意一般時常弄到賓客面前展示,雖然不至於受皮肉之苦,對這些體面慣了的人來說,也屈辱非常。

    這次白茯苓得到消息,被賣入教坊司的是工部司水主事的兩個女兒,她們的父親姓徐,半個月前因為寧安河氾濫而獲罪,說起來又是一樁冤案。

    這兩個女兒中的姐姐,與戶部李郎中的公子是青梅竹馬的一對情人,雙方已經有婚約,偏偏十二公主看上了這位李公子,十二公主乃是皇后所出,她與五公主仗著各自母親的勢力,從來橫行霸道,看上的就非要不可。

    這位戶部李郎中老實慣了,宮中派內侍前去他家透漏十二公主有意招他兒子為駙馬,他當即便以兒子早有婚約在身為由婉言謝絕。

    本來這事還沒有公開,就此作罷也沒什麼,偏偏不知何故洩露了風聲。十二公主不幹了,覺得她堂堂一個皇后所出的尊貴公主,連個男人都要不了?!簡直豈有此理,磨著皇后聲言非這位李公子不嫁。

    皇后沒吭聲,不過馬上就有一心要討好夏氏的官員暗下黑手,接著寧安河氾濫污蔑工部徐主事貪墨河工工程款項,重判他本人流放,家眷賣為官奴。

    十二公主聽了很是高興,這下子,李公子總不能娶一個官奴吧?!

    徐主事官職不高,家境並不寬裕,兩位徐小姐暗地裡也替錦綸繡坊做過一些針線活,白薇對她們的手工評價甚高,得知她們家遭難的消息,當即報了正在京城的白前,讓他出面去把人買回來,結果除了大價錢教坊司也不肯放人。

    白茯苓真巧聽聞此事,想了想就讓白阿十扮成一個鄉下來的又醜又粗蠻的瘸子行商去買人,果然只花了五十兩銀子就把人買到手了。

    「那兩姐妹沒被白阿十嚇到吧?」白茯苓想起白阿十那個噁心人的扮相就想笑。徐家兩姐妹見到買下自己的是這麼個猥瑣男,估計上吊的心都有了。

    「嘿嘿,那兩姐妹雖然嚇得夠嗆不過到沒有哭鬧,一副哀莫大於心死的模樣,看著就可憐。白阿十帶著她們才出教坊司就被人擋住,說願意出五百兩,想要把兩姐妹買回去,結果教坊司裡忽然衝出兩個御林軍打扮的人,把攔住的人趕走了,還恐嚇白阿十說這兩姐妹不可以轉賣給旁人,否則小心腦袋什麼的。」林平子道。

    「那些什麼公主,真是有夠可惡的,哼哼!總有一天也把她們賣到教坊司去讓她們吃吃苦頭才好。」想也知道,一心作踐徐家姐妹的會是什麼人。

    林平子撓撓頭道:「除非改朝換代,否則……有難度。」

    兩個人說話絕對夠得上大逆不道,白茯苓是不必說了,林平子大部分時間生活在邊城,與白茯苓朝夕相對,早就在不知不覺中被洗了腦,這裡只有他們兩人,所以想到也就出口了。

    白茯苓伸個懶腰道:「那白阿十現在把人帶到哪裡去了?有被人跟蹤嗎?」

    「白阿十那傢伙機靈著呢,早帶了那兩姐妹出城了,給我傳信的時候,跟蹤他的人已經放心退走了。」挑上白阿十,就是看上他的機變百出,一定能把事情辦妥,否則白十三那副土匪樣,不用化妝就可以去買人了,也不必白阿十這麼麻煩。

    「可惜這麼一來,那兩姐妹就不可以留在京城一帶了,否則被十二公主發現,一定會倒大霉。」白薇那邊這徐氏姐妹是不能取得,說不得只能先把他們轉移到別的地方去,等風聲過去再說。也不知那位李公子是什麼打算,如果他還是堅持非徐大小姐不娶,說不定能把他也一併拐帶去幹活,據說這位李公子在京城頗有才名。

    白茯苓盤算一番,對林平子道:「你有空去接觸一下那位李公子,看看他是個什麼打算。你自個兒也要小心啊,千萬別讓什麼公主給盯上了,否則……嘿嘿!」

    林平子打個冷顫道:「大不了這國公爺我也不當了,那種女人,打死她我也不要!」

    「沒事,你多多巴結你那只『王八』,讓他給你考嘛!」白茯苓讓林平子當這個忠國公,本來就有讓他與楊珩多多親近,日後「上面」有人好辦事,尤其楊珩將來極有可能會是一國之君,抱上他的大腿,就不用愁了。

    兩人談談講講,商議著日後的計劃,忽然楊梅從外邊匆匆走了進來道:「有宮裡的內侍前來傳旨,要老爺夫人與你一起到前面去接旨!」

    白茯苓與林平子對望一眼,宮裡傳旨?這是唱的哪一出?

    來傳旨的是一個白白胖胖的老太監,一見木佩蘭就瞇起眼睛笑了起來,口稱「六姑娘」,白茯苓心中一動,娘親是獨生女,怎麼會是「六姑娘」,是了!因為這六姑娘指的是娘親當年在青衣衛中的排行!

    這個老太監跟娘親很熟的樣子,青衣衛的當家都是直接向皇帝匯報工作的,娘親與當今皇帝不但是遠房表兄妹,還是上司下屬關係,想必這個老太監是皇帝的親信,所以知道這些事情。

    白丑神情淡然,但是挨在他身邊的白茯苓明顯覺得他身體僵硬,不知道防備這個老太監還是防備宮裡那位皇帝……呃,據說皇帝寡人有疾,相當好色,不會是對娘親有些什麼非分之想吧……白茯苓滿腦子狗血劇情,偷偷瞄了老爹一眼又一眼。

    老太監姓雷,他來傳的是口諭,說皇上多日不見安泰公主甚是掛念,已經宣召她入宮小住,同時讓白茯苓母女入宮相伴。

    這道旨意不倫不類,如果怕安泰公主寂寞,那應該是讓她自己的兩個女兒入宮相伴吧,叫她們兩個「外人」進去陪伴是什麼意思?

    雷公公傳過口諭,滿面笑容上來與木佩蘭敘舊,木佩蘭心知有異,輕輕握住莊福的手無聲安撫,一邊笑對雷公公道:「公主她不是有事離京嗎?兩位郡主剛才還來找我家苓兒玩呢。」

    「呵呵,公主剛剛回京,連公主府都沒來得及進,就被皇上接到宮裡去了,六姑娘收拾一番也進宮去吧,公主一路惦記著你們母女呢。正巧皇上說起陸大將軍,說他年幼喪父,多得六姑娘一家照料,如今為國效力,六姑娘一家也居功不小,要親自嘉勉賞賜。」雷公公笑得和藹可親,話裡故意提起陸英,木佩蘭心裡一轉,隱隱明白皇帝大概是要陸英執行什麼重要任務,所以要把她們母女看管起來,這本是老規矩,也沒什麼可大將小怪的。

    「府裡事務繁多,待我與家人交代一番,就隨公公入宮去。」木佩蘭不著痕跡地塞給雷公公一張銀票,算是謝過他的提示。雷公公一派自然地收入袖中,旁邊的人甚至都沒看見行賄受賄的具體動作。

    木佩蘭告罪一聲拉了白茯苓與白丑、林平子到後頭去。

    見身邊再無外人,白醜臉色一沉道:「皇帝這算什麼意思!你是女眷,虧得他好意思平白無故把你叫進宮去!」

    這口氣果然是吃醋了。

    木佩蘭道:「多半是因為他要陸英辦事,所以要將我們母女扣在宮中為質,你別吃這種沒來由的乾醋……」

    「哼!當初如果不是你中了鬼面蠱的蠱毒,天曉得他會不會就這麼簡單放你離開,現在你好不容易恢復了,他又……」白丑越說臉色越難看。

    木佩蘭把他拉到一邊低聲安撫道:「女兒都這麼大了,你以為我還是小姑娘人人搶著要嗎?而且皇帝他並不真是個好色之徒,他喜歡的……另有其人,你吃這種沒來由的醋,也不怕女兒笑話。」

    白丑冷哼一聲,顯然對宮裡那位假想敵還是很不放心。

    第130章我沒有文化

    不過聖旨已下,除非他們打算抗旨,否則再怎麼不情願,白丑還是只有讓妻女入宮去,臨行前,白茯苓討好地湊到父親耳邊低聲道:「爹爹放心,我一定會陪在娘親身邊,不讓人有機可乘!」

    白丑被女兒紅的眉開眼笑,伸手揉了揉她的長髮,讚道:「乖女兒!宮裡不比家裡,你自己也要小心。」

    白家母女進宮是不允許帶自己的丫鬟侍女的,白茯苓抱著小狸花楚楚可憐地看著雷公公,道:「老爺爺讓我帶小狸花一起去好不好?它很聽話的,不會到處亂跑也不會亂叫……」

    雷公公這輩子聽人稱他為「公公」,已經聽得發膩,除了宮裡幾個討好巴結他的小太監會稱他祖爺爺,還不曾有宮外人喊他爺爺的。

    白茯苓頂著一張超級無敵美少女的可人臉孔裝可憐,就是鐵石心腸也禁不住,他躊躇一陣,想到宮裡也有不少嬪妃養了寵物貓狗,多一隻貓兒也沒什麼所謂。而且皇帝與木佩蘭什麼關係他是心裡有數的,白茯苓又是陸英最疼愛的義妹,沒必要在這種事情上為難她,於是點了點頭答應下來。

    白茯苓甜甜連叫了幾聲老爺爺,一臉誠懇

    謝了又謝,雷公公臉上的笑意不由自主又真切了幾分。

    外臣家眷進宮是不允許帶太多東西的,所以兩母女很快收拾停當出門上了宮裡派來的馬車,直往禁宮而去。

    白茯苓抱起懷裡的小狸花,對著它的小腦袋用力吧唧一口,笑道:「白果白芍都不能來,靠你保護我啦!」

    小狸花「喵嗚」一聲,用力蹬踢四肢,似乎聽懂了她的話,想擺出個威風的造型,木佩蘭看著有趣,伸手點了點她的鼻尖道:「有娘親在呢,你擔心什麼?」

    馬車雖然在進行之中,但馬車附近都是宮裡派來的侍衛太監,說話多有不便,兩母女說話聲音都特意壓低了,白茯苓有些問題想問娘親的,也只得等時機合適了再說。

    兩人一貓挨在一起,默默無語,卻並不太過憂慮。

    馬車從皇宮西側小門進去,兩母女下了車改成車轎往安泰公主的寢宮怡斕宮,白茯苓上輩子曾到過故宮遊覽,對於皇宮沒太多敬畏之心,只有滿肚子好奇。

    祁國皇宮方方正正,建築頗有點像故宮,不過佔地更大而且是青牆黛瓦,不似故宮的輝煌奪目卻多了幾分沉厚肅穆。

    怡斕宮在御花園東南方,與皇帝的寢宮正和宮距離不過數百步遠,中間隔著皇后所住的寧儀宮,安泰公主住在此處,足見聖眷之隆。

    兩母女被宮女領入怡斕宮正殿,就見安泰公主坐在上首,面帶微笑地看著她們。這裡不比別處,木佩蘭向白茯苓打個眼色,兩母女一起上前跪拜行禮,膝蓋還沒著地,就聽安泰公主道:「免禮!」

    旁邊的宮女很有眼色,安泰公主才開口就已經在一左一右上前來把白家母女扶起。

    安泰公主似有些疲倦,說了幾句場面話就打發宮女們退下,轉眼正殿上的閒雜人等就走得乾乾淨淨,只剩下公主的貼身女官秋嬤嬤。

    安泰公主輕歎一口氣道:「佩蘭姐姐,委屈你與苓兒了。」

    木佩蘭不在意地笑了笑道:「說的什麼話,此事無可避免,有你在好歹我們母女在宮裡也能過得舒心些。」她說的並非客氣話,如果沒有安泰公主,很可能她們入宮的名義會變成皇后召見,那位夏皇后可不是什麼善良之輩,在她眼皮底下被扣押幾天,日子會很不好過。

    她自個兒就罷了,年輕時早就習慣了宮裡的一套規矩,她的寶貝女兒從小無拘無束,宮裡處處講究禮儀規矩,恐怕用不了幾天她就會受不住。

    安泰公主笑道:「好,那我也不與姐姐客氣了,你們母女就住在側間的偏殿上,這幾天我們不出門,正好可以玩玩你們上次教我的那個麻將,我想起來就手癢。」

    怡斕宮是她的地盤,宮裡除了皇帝,就是皇后也不敢來糾纏鬧事的,等過了這幾天就好。

    白茯苓想了想還是直接開口問道:「阿姨,皇上派我大哥去做什麼事?」

    「我也不知,不過就怕……就怕京裡又要大亂一場了……」安泰公主收起笑容,臉色沉重起來。

    「皇上準備多年,這次定能馬到功成。」木佩蘭拉過她的手安慰道。

    「皇上我並不擔心,我之時難過,都是骨肉至親,何必非要如此。」當年幾位兄弟為了爭奪皇位而爆發的血腥爭鬥,時至今日她還歷歷在目,這次皇帝並沒有對她說明計劃,但是她也知道,不久之後,她的親人又會少去幾個。

    安泰公主不願自己的低落情緒影響到白茯苓母女,於是振作精神道:「不說這些掃興的事情,我讓宮女把你們送我的麻將帶進宮裡來了。你們是要先去梳洗休息熟悉一下環境,還是我們先來打它幾圈?」

    木佩蘭搖頭道:「看你這個樣子,還玩什麼?贏了也是勝之不武,你才回京城就進了宮裡來,還是你先去梳洗休息吧。你這怡斕宮我也不是沒來過,我先帶苓兒去偏殿,你休息夠了我們在說話打麻將。」

    正說著,殿外一個太監跑進來說皇后派了寧儀宮裡的總管來請,要白家母女前去覲見。安泰公主心中不以為然,打發了小太監,沒好氣道:「也不知存的什麼心。」

    木佩蘭起身道:「還是得去見的。」

    「我陪你們走一趟吧。」安泰公主不放心道。木佩蘭想了想也沒有客氣推辭。

    安泰公主對皇后與毛貴妃都沒有好感,也從不與宮裡的嬪妃交往,這是人人都知道的事。木佩蘭不是不知好歹瞎逞強的人,她也知道皇后忽然召見多半不懷好意,而以自己的身份,站在皇后的地盤上不免處處被動。

    還是那句話,如果只是她一個人,忍忍就過了,可她不願意女兒受委屈,說不得就要讓安泰公主出面護航了。

    安泰公主的怡斕宮花木扶疏,宮裡裝飾簡潔利落與她本人的風格甚是相似,皇后的寧儀宮卻還更要清雅幾分,正殿裡不見金碧輝煌的珠玉擺設,甚至連簾幕、地毯上的花紋都素淡非常,牆上掛的是一幅幅的書畫,爐子裡香料味道也淡淡的,整座大殿給人的感覺就如同一副筆鋒清秀婉轉的白描畫卷,文秀清新。

    唯一透露出主人高貴身份的,是窗邊白瓷花瓶裡幾支新鮮碧綠的翠竹枝——這個深冬時節裡能夠找到新鮮翠竹,不曉得要耗費多少財力人力,花匠的本領也足以讓人歎為觀止。

    白茯苓千想萬想,沒想到皇后的寢宮竟然會是這個樣子,不過仔細一想就覺得其實不奇怪,皇后出自詩禮傳家的名門夏家,夏氏一族向來就是這副清高得不得了的做派,可惜偏偏放不下名利權勢,否則也不會與毛家劍拔弩張。

    白茯苓一肚子不情願第跟著母親與安泰公主上前向皇后行禮,心裡腹誹不已。

    皇后見安泰公主竟然與她們母女同來,心裡也明白這是防著自己為難人,不由得暗暗冷笑,抬眼看了看白茯苓,淡然:「都說忠國公府的小姐是京城裡的第一美人,果然名不虛傳,讓人一見難忘。」

    她看白茯苓,白茯苓也偷偷在打量她。皇后年紀與自家娘親差不多,相貌完全沒有可比性,不是一個水平上的,與之前見過的夏馨馨有幾分相似,不過皇后的城府明顯要深得多,那股子傲氣藏得很深,展現出來的就是一位身份高貴、淡定矜持的貴婦模樣,氣質確實是不錯的,不過白茯苓總覺得她身上透出一股冰冷的寒意。

    聽了皇后的誇獎,白茯苓慣性地低頭行禮道:「皇后謬讚,小女子愧不敢當。」一邊說一遍唾棄自己——真是有夠膩味無聊的。

    皇后接下來問得第二個問題更加膩味:「平日都看些什麼書?」

    白茯苓忍住翻白眼的衝動,低聲答道:「小女子駑鈍怠惰,甚少看書。」

    這是實話,有空都哈皮去了,看什麼書啊!

    不過皇后不這麼想,她顯然沒預料到白茯苓的這個答案,怔了一下才道:「都說你是京城第一才女,哀家面前不必妄自菲薄。」

    安泰公主是知道實情的,忍住笑意道:「那不過是外邊的人穿鑿附會、胡說一氣罷了,苓兒她從小身子虛弱,白夫人哪裡捨得讓她費神唸書!」

    這也是實話,白氏夫婦只要女兒日子過得開心健康就好,對她的教育問題從來放任自流,白茯苓根本沒受過這裡的正統文化教育,說得直白點,深一點的字單個拎出來她逗認不全。

    皇后微微冷笑道:「甚少看書的人,竟然能說出『殃莫大於叨天之功,罪莫大於掩人之善,惡莫重於忘己之恥,四者備而禍全』這樣的話的,倒真是稀罕!」話裡的不滿之意已經十分明顯。

    這話是白茯苓之前對夏國勳說的,皇后這分明是打算替侄兒侄女討回場子!  
本站首頁 | 玄幻小說 | 武俠小說 | 都市小說 | 言情小說 | 收藏本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