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法書記 正文 第七章 非常事件-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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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季小菲推開門,猛見童百山在她家。

    父親跟童百山相對而坐,兩個人像是在談一件沉重的事。

    「誰讓你來的,出去,出去!」季小菲指住童百山鼻子,衝動已讓她的臉變了形。

    童百山訕訕的,目光尷尬地擱在老季臉上。

    「你走不走,不走我報警,走啊!」季小菲又吼。

    父親老季扭過目光,像是不忍看到這一幕。童百山不敢再呆下去,腳步倉皇地奪門而出。

    季小菲剛要跟父親說什麼,猛見桌上放一堆錢,一想準是童百山留下的,拿起錢就往外追,誰知童百山屁股底下一冒煙,消失了。

    「為什麼要他的錢,他害得我們一家還不夠嗎?」季小菲沖父親發火。

    老季一言不發,臉上是痛苦而無奈的表情。季小菲發了一陣火,覺得過分了,這才跟父親好言道:「爸,少跟他來往,好嗎?他這種人,只有害人的心,哪會真心實意幫你。」

    老季突然抱住了頭,今天他的表現真是怪。季小菲納悶著,忽然發現母親不在,連忙問:「媽呢,媽怎麼不在?」

    半天後,老季沉沉道:「小菲,你媽她,她查出了癌,人在醫院裡。」

    「什麼?」

    季小菲後來想,是自己太忙太投入工作,以至於這段時間壓根就沒關心過母親。好在父親是個細心而厚道的人,發現母親不對勁,及時送到醫院,這才沒讓母親錯失治療的機會。

    母親的病已發展成淋巴癌,醫生說,目前剛剛有病變,手術還來得及。

    可錢從哪來?

    季小菲執意不用童百山的錢,第二天她來到童百山辦公室,將錢還給了他。接下來,季小菲開始四處奔走。為給母親治病,家裡已欠了不少債,眼下住院費都交不上。父親痛苦地抱著頭,哽咽道:「爸沒用,爸是個沒本事的男人,讓你們跟著受罪。」

    「爸——」季小菲眼裡盈滿淚,這時她才明白,父親為什麼要忍著委屈,接受童百山的恩賜。他是為了母親呀!

    「爸,你別急,我這就想辦法,錢很快會湊齊的,你好好陪著媽。」

    災難面前,父女倆的心靠得是那麼近。

    秘書小田聞知,很快送來一萬,說是自己攢的工資,先救急,他再想辦法。季小菲很是感動,卻又不知說什麼。這段日子,他們的感情急遽升溫,季小菲已經有點離不開小田了。秘書小田開玩笑道:「是我丈母娘,上帝在考驗我哩。」季小菲聽了,心裡一片溫暖。

    馬其鳴也得知了消息,心裡很是感慨:為什麼好人總是難多,先是葉子荷,接著又是季小菲母親,癌症咋不找別人?正好梅涵打來電話,問他葉子荷怎麼還不去北京?馬其鳴一想,葉子荷一定是去不了了,不如就把這個機會給季小菲母親。這麼想著,他私自決定,一定要讓季小菲母親去北京做手術。遂將情況跟梅涵說了,梅涵嘴上雖是抱怨,但那是故意逗馬其鳴的,心裡卻實實在在為老季一家子急。她說:「這麼著吧,你讓他們準備準備,後天我去北京,正好一道走,也免得他們東碰西撞,去了找不到地兒。」

    事情當下定下來,馬其鳴很快通知秘書小田,將消息告訴季小菲,季小菲真是感動得說不出話。

    兩天後,老季陪著妻子,去了北京。季小菲本也嚷著要去,馬其鳴卻說:「你去了也幫不上啥,那邊我已囑托好了,你還是留在這兒忙你的事吧。」

    恰在這時,吳水傳來消息,「9·15」特大搶劫案成功告破,嫌犯已經落入法網。

    季小菲火速趕到吳水,再一次投入到自己熱愛的事業中。

    「9·15」特大搶劫案果然是一起典型的裡通外合,有預謀、有計劃的犯罪。

    案情正是從儲蓄所主任王通達的妻子劉敏身上打開突破口的。在強大的心理攻勢下,劉敏終究抗拒不過,如實說了出來。

    據劉敏交待,丈夫王通達跟新招聘的儲蓄員小秋確有不正當男女關係,事發後,劉敏也想過離婚,但一想孩子,又動搖了。王通達自己也很是後悔,發誓要跟小秋徹底了斷。哪知小秋是個沾不得手的女孩,一看王通達想蹬腿走人,當下撕破臉說:「想白玩我?你想得太簡單了。」於是,小秋三番五次找上門,問王通達怎麼辦。劉敏一開始還想對小秋狠,交了兩次手,才發現根本不是這個年輕女孩的對手。十八歲的小秋對婚姻對人生有現實得近乎殘忍的看法,她才不願意像紅軍爬雪山過草地那樣辛辛苦苦曲曲折折來打拼自己的幸福生活,眼前有現成的幸福,為什麼還要多走那麼些彎路?她跟劉敏就一個字:離!不離你試試,讓你過一天安穩日子,本小姐就不是小秋!

    果然,王通達家讓小秋鬧得雞犬不寧,兩口子打架吵嘴不說,小秋還把兩家的大人也發動起來,好傢伙,一時間硝煙四起,烈火熊熊。王通達這才發現,小秋根本不是當初跟他私通的那個小秋,更不是那個看上去有點傻乎乎的農村小丫頭,她的心計太重了,小小年紀,居然能給他布下一張網,下一步,小秋很有可能鬧到單位,或者直接就找他們行長說理去。

    就在王通達被小秋搞得焦頭爛額的同時,另一件事也發了。據王通達自己交待,早在籌建汽車路儲蓄所時,他以虛假做賬的手段,虛立戶名,前後挪用公款四十二萬,投入到股市中,結果被套牢。會計寧秀蘭發現此事,幾次過問這筆錢到底去了哪兒,王通達先是支支吾吾,後來見遮掩不過去,遂起了不義之心。

    正好王通達高中時的一位同學來吳水找他敘舊,兩人閒談中,那位叫黃三的同學發牢騷說眼下這世道,餓死膽小的,撐死膽大的,還說王通達雖說是個主任,可日子遠沒他這個草民自在。一句話勾起了王通達的難處,兩人越說越近,越說越投機。

    幾次接觸後,王通達讓黃三說轉了心,兩人商定搞一次大的。黃三說,要搶就搶你這兒,這樣保險,也可以替你把那兩個女人做掉。你只管把裡頭的事兒弄好,其他不用你管,到時只管分錢便是。本來搶劫早就要實施,可黃三嫌王通達準備的錢少,說至少得弄它個百八十萬。王通達這才在茂世才身上下功夫,茂世才創業時,的確得到過王通達不少幫助,現在事兒做大了,就想報答王通達,王通達跟小秋好,茂世才就從經濟上支持,還隔三岔五給小秋送點小禮物,討得小秋歡喜。茂世才要進貨,起先打算進四十萬的,王通達鼓動說要進一次進個百八十萬,到時我幫你銷,也掙你些提成。茂世才說錢不夠,王通達便四處拖關係幫茂世才湊錢,直到湊齊八十萬,黃三說可以了,便商定好時間和具體步驟。

    車是黃三跟一名叫牛子的搞的。牛子在昌市一家汽車修理店打工,這人是個刑滿釋放犯,以前就幹過偷車的勾當,對這一行熟。牛子盯上的正是昌市那個體老闆的三菱,那車他修過,還跟老闆建立了不錯的個人關係。個體老闆有進沙漠打獵的嗜好,牛子將他的行蹤打聽清,在他進入沙漠的時候動了手,車得手後,先是躲了一夜,直等王通達這邊有了確定消息,說茂世才第二天一早到儲蓄所匯款,兩人才從昌市出發,逕直衝儲蓄所而來。

    至於進門就開槍,王通達是這樣說的,他怕儲蓄所的攝像頭錄下對他不利的鏡頭,特意叮囑黃三,一定要先開槍打掉那令人討厭的東西。

    黃三他們搶走的只是茂世才那八十萬,至於儲蓄所的四十萬,是王通達趁亂將錢從後窗扔出去的,早就等在那兒的劉敏拿到錢便走。

    王通達想用這四十萬來補那個窟窿。

    案件真相大白,剩下的便是抓捕逃犯。

    據王通達說,黃三他們得手後很有可能藏在青海一個叫帽兒山的小鎮上,在那兒等他的消息。李春江命令抓捅隊員立即趕往帽兒山。抓捕隊員在當地派出所的配合下,很快包圍了一家叫外鄉人的小旅館,可是警察撲進去時,屋子裡空空的,黃三他們已在幾個小時前離開這裡。李春江當下命王通達跟黃三他們聯繫,告訴這邊並沒啥動靜,要黃三在離帽兒山不遠的牛嘴窪等他。黃三半信半疑,問王通達是不是那個了。王通達發誓說,警察並沒懷疑他,他現在很安全。黃三笑了一聲,啪地壓了電話。之後,就無法跟黃三聯繫上。李春江判定,黃三一定是聞到了風聲,這傢伙再也不可能相信王通達。

    就在抓捕隊員一籌莫展時,距帽兒山不遠的尕達嶺派出所接到報案,一名叫老根頭的當地牧民說,天黑前有兩個人走進他家,說是收中藥材的,問當地有沒有村民挖下中藥材。老根頭信以為真,高興地說:「有,有,當參,冬蟲草,大黃,還有……」那兩人說:「先給我們弄點飯,吃完你幫我們收,給你幫工錢。」飯後,老根頭挨家挨戶去通知時,那兩人卻跑了。老根頭覺得不對勁,連夜騎馬就去報案。根據老根頭的描述,那兩人定是黃三和牛子。得到消息,李春江帶上第二批隊員,火速趕往尕達嶺。

    尕達嶺是祁連雪峰的一個支脈,鬱鬱蔥蔥,一頭紮向著名的馬牙雪山,一頭蜿蜿蜒蜒,伸向遼闊的雪域高原。李春江他們趕去時已近第二天的黃昏,據先前趕去的抓捅隊員講,尕達嶺是神秘之峰,俗話有進來容易出去難的說法,黃三他們一定是慌不擇路,還以為越是神秘的地兒越安全.沒想尕達嶺是高原上的死亡之谷,除了當地牧民很少有人安全地走出。這兒除了時常出沒的野豬野獾,還有雪崩時留下的一個個陷阱,一旦掉進去,就再也出不來。況且,那兩人是沖山垴走的,這就越發沒了活路。兩個愚蠢的傢伙,一定是心想翻過貌似不高的尕達嶺,就是一望無際的青藏高原了。其實尕達嶺正是一個陷阱,看似不高,卻蜿蜒起伏,足有幾百公里長,而且,翻過去就是雪山,不被凍死也會餓死。裡面絕無人煙,氣溫跟尕達嶺下的村莊相比,足足相差二十度。

    李春江心裡鬆下一口氣,既然歹徒踏上了不歸路,就再也不可能逃脫。

    當下他便發動全體牧民,跟警察一道沿山搜索。

    足跡是在第三天中午發現的,牧民老根頭的確眼尖,尕達嶺一草一木的變化都難以逃過他的眼睛。他在一片灌草中,發現一灘血,拿指頭蘸了一下,一舔,判斷出是野豬,尋著血跡,在二百多米外尋到野豬的死屍,是中槍後跑了一陣栽倒的。

    「人就在這一片!」老根頭說。

    他從野豬死亡的時間判定,黃三他們躲過野豬的襲擊決不會超出兩個時辰,走不遠。李春江命令隊員提高警惕,因為歹徒手中有槍,一定要保護好牧民的安全。沒想老根頭笑著說:「保護好你們自個便行,我們在草原上生活了一輩子,知道怎麼跟野獸打交道。」

    又過了一個時辰,大約又往前行進了五百多米,老根頭像鷹一樣的眼神突然盯住不遠處的一個山洞,片刻,他跟李春江說:「就藏在裡面,不會錯,洞裡飄出的氣味不一樣。」

    隊員馬上分三路包抄過去,黑壓壓的槍口全都對準了山洞。老根頭從懷裡掏出牛角,問李春江:「你吹還是我吹?」

    李春江說還是你來,我只會喊話。老根頭說喊話不頂用,聲音全讓山神給吸走了。說著,嘴一鼓勁,山坳裡立刻響起渾沉雄厚的聲音,像山在鳴叫,又像風在鼓蕩。那聲音居然不偏不斜直直地沖山洞而去。吹了一陣,裡邊並沒動靜,李春江剛要懷疑,就聽老根頭說「行了,讓他們知道山神發了怒便行。」說完,老根頭吩咐牧民們撿柴禾、拾牛糞。李春江還在納悶,老根頭笑著說:「你以為他們那麼聽話,會出來?得拿牛糞熏。」

    李春江這才懂了他的意圖,當下,他對這個其貌不揚的老牧民有了更深的敬佩,他又教會他一個智斗歹徒的好辦法。

    牛糞火熊熊燃起時,老根頭掏出旱煙,點上抽,他安慰李春江不要急,他們受不住的,光牛糞他們受得了,可是一加了枇枇柴,過不了一個時辰,保準會乖乖地出來。

    李春江嗅了一口,果真這煙有別種味道,比辣椒味還嗆人,這才知道牧民們對付野豬或野獾,更多的時候不用槍或刀,用枇枇柴,這煙要是熏起來,任何生靈都受不了。

    還沒到老根頭估摸好的時間,裡面便有了聲音:「不要燒了,不要燒了,我們投降,投降——」

    老根頭嘿嘿笑道:「這兩個孬種,連野豬也不如。」

    沒費一槍,兩個劫匪便乖乖繳械投降。

    黃三交待,錢他們藏在帽兒山一戶親戚家,就等躲過風頭再分。

    「槍是哪來的?」

    「跟……跟一個叫獨狼的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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