溺水的魚 正文 第31章
    等了十幾天,也不見水利工程公司派人來青龍峽問牟隊長,牟隊長說聯繫過了,再等等吧。尤奇就一電話亙授打全1J水利工程公司總經理家,總經理卻說,他們最近工程很忙,人手緊,抽不出人來。尤奇一聽就知道他們根本沒有來的意思。尹支書說,求人不如求己,自己幹吧,還可以省一筆錢。他們從村裡抽調了十幾個精壯後生,組成了一支隧道開鑿隊。他們絞連了一根百多米長的棕索,抬到青龍嶺崖頂。棕索一端拴在樹上,另一端捆了一截木頭,然後將木頭扔到蜈蚣坳一側的崖底,測量出高度。接著將木頭拉上去,再扔向青龍峽一邊,在崖腳同等的高度上確定了隧道的位置。又找了個羅盤,定准了方向。尹支書用粉筆在石壁上畫了一個弧形的拱門,又讓人燃了三炷香,殺了一隻雄雞,把雞血滴在岩石上,以求避煞和祈求山神保佑。後生們敞開肚皮吃了一頓酒席之後,就操起鐵錘鋼釬開鑿起來。

    叮叮噹噹的鐵錘聲異常清脆,在峽谷裡縈繞不已,在村子裡都可以聽得到,它令青龍峽顯得更為深邃幽靜了

    尤奇開始走家串戶,進行他的采風活動。無論是此地特有的風俗民情還是民間傳說,都是他以後創作的素材和很好的旅遊文化資源。他對這些東西特別感興趣,每天上午帶著袖珍收錄機出去,下午就回來整理。村裡老人大都不知收錄機為何物,對它能重複自己的聲音大感驚奇,一遍遍央求尤奇放給他們聽。有一次尤奇還把一條狗的吠叫錄下來讓他們欣賞,樂得他們眼淚直滾。幾乎所有村民都認識並喜歡上這個在村裡游來逛去的工作隊員,只要他一露面就要拉去家裡坐,往他袋裡塞花生和煮雞蛋,常常搞得尤奇很感動。他可是只在反映軍民魚水情的電影或電視裡才見到過這種情景呵!

    在青龍峽,尤奇真的有了一種如魚得水的感覺。

    一個晴朗的下午,落!的餘暉在青龍嶺的懸崖上閃耀,山的倒影印在沉靜的湖心。尤奇剛整理完一份錄音素材,在禾場裡散步。忽聽大楓樹下傳來一陣喧鬧聲,踮足一看,湖邊聚集了一堆人。

    尤奇便好奇地走過去。待他到湖邊時,一張竹筏正靠岸,筏子上站著一個健壯的黑皮男子,筏子後面的水中浮著兩頭黃牛,牛繩繫在筏子的槳樁上。王桂花也夾在人群中,向筏子上的男子招手,顯得很興奮。黑皮男子解下牛繩,跳下竹筏,將兩頭牛從水中牽出來。晶瑩的湖水沿著金黃色的牛身嘩嘩地往下淌,把湖坡都淋濕了一大片。

    有人衝著那男子喊:"志強回來了?!"

    那男子笑得嘴巴一咧:"回來了,我爹要我回來打洞呢!"又有人笑道:"你是最喜歡打洞的呀!"

    "那是的,我打洞最裡手呢!"黑皮男子說著火辣辣地盯了王桂花一眼。

    尤奇注意到,他臉上不同尋常地長了許多紅疙瘩。

    王桂花走上前去,接過了男子手中的牛繩,緋紅著臉:"爹給你的任務完成了?"

    黑皮男子說:"你不是有眼睛麼?爹說要買牛,我敢買羊?我還特意讓它們配成對,一公一母,免得它們到了青龍峽不安心。"

    這時王桂花看見了尤奇,便拉著男子的手來到尤奇跟前,說:"這是我男人尹志強這是工作隊的尤幹部,還是我的高中同學呢!"

    "噢,是嘛?"尹志強盯尤奇一眼,眼神直勾勾的。"你好!"尤奇伸出手去。

    "你也好!"

    尹志強抓住尤奇的手一握,看似平常,勁卻很大,尤奇疼得眼睛擠了一下。

    尤奇看了一眼近旁的那頭牛,想摸一下它那只尖銳的角,牛頭突然昂了起來,嚇得他慌忙退了一步。兩隻牛眼瞪得溜圓,佈滿血絲,尤奇從中看出一種天生的敵意。

    尤奇喃喃道:"它怎麼不喜歡我呢?"尹志強說:"因為你也是公的呀!"四圍的人都哄笑起來。

    王桂花將兩條牛拴在大楓樹下,抱來了一大捆草給它們吃。幾個男伢掏出小雞雞往牛草上撒尿。草加了佐料,兩頭牛吃得很香,嚼得涎水直流。

    晚飯後,尤奇又踱到兩頭牛身邊。尤奇拿起一束草當作橄欖枝伸向那頭公牛,公牛打個響鼻,噴出幾點白沫,仍凶神惡煞地瞪著他。尤奇不明白它為何如此不友好,他甚至懷疑,這是一頭城裡來的牛。

    全體工作隊員在鄉政府集中,政治學習兩天。上午由牟

    隊長領學,念一段鄧小平的理論,作一個輔導講課,然後大家討論,每個人都要發言。牟隊長說,發言記錄將作為以後的考核依據。一如既往,妊奇總是最後一個說,這樣有點吃虧,因為話都讓前面的人說了,自己再說就不新鮮了,就有拾人牙慧之嫌了。尤奇不在乎,覺得還是最後說省心。牟隊長這人看上去其貌不揚,但他有一句話很有水平。牟隊長說,真理重複一萬遍都不嫌多。所以尤奇不怕重複。下午是自學,自學自由度比較高,大家都比較喜歡。實際上,大多邀上幾個同好,關起門來學"五十四號文件"(指五十四張牌的撲克)。一種叫"三打哈"的玩法正在流行,每一把輸贏都在十元至九十元之間,很能刺激神經,工作隊員們廢寢不忘食,鏖戰通宵,樂此不疲。尤奇這個人比較奇怪,不怎麼在乎錢,卻又將口袋裡幾個小錢看得很緊,喜歡在旁邊觀戰,但從不敢坐下來一試身手。

    第二天下午,自學臨時取消,列席鄉政府機關的黨員大會。尤奇不是黨員,一不小心就撿了半天假。他趁此機會回了一趟老家尤家灣。母親搬進了哥哥修建的新屋,老屋已經拆了。望著變成了廢墟的老屋場,尤奇悵然若失。他那戀舊的記憶彷彿缺失了一大塊,沒有什麼東西可以彌補。他仔細地觀察了新居的門和牆,上面的牛屎早已清洗掉了,但是留下了一些淺褐色的污跡。

    吃晚飯時,哥哥尤剛頗為不滿地說:"對青龍峽,你倒是挺上的呀。"

    尤奇說:"我的點村,當然要上心。"

    尤剛說:"什麼時候,對生你養你的老家也上上心看?"尤奇說:"你別忘了,是你不讓我到尤家灣來的。"

    尤剛說:"人不來就不能上心了?譚縣長是你的前妻,可也是娘的前兒媳,我的前弟媳,你就不能讓她給我們也撥點扶貧款?怎麼盡干肥水流到別人田的事?"

    尤奇很奇氍一"你怎麼曉得我找譚琴要扶貧款了?"

    尤剛說:"我也是一級行政長官,怎麼不能知道?大前天我去鄉里找楊會計對賬,看到縣裡下的撥款單了,兩萬塊!青龍峽狗日的發了筆小財。"

    尤奇愈發不解:"那昨天我問楊會計,他還嘰裡咕嚕嘴裡像含了個燒蘿蔔,說不清楚?"

    尤剛說:"那不是好兆頭,說明鄉里想打這筆錢的主意了虧得譚縣長還買你的賬,要是我,不吐你一臉口水才怪!唉,這麼好的堂客都不要了,不曉得你中了哪門邪!"

    聞聽此言,尤奇飯都吃不好了,趕緊往青龍峽尹支書家掛了電話,叫他明天一早趕到鄉政府來。

    翌日早晨,尤奇回到樟樹鋪時,尹支書也已趕到。他是雞沒叫就從家裡動身了。兩人一同去找楊會計要那筆扶貧款。楊會計卻要扣下一萬元,說這是鄉黨委的決定,他只曉得執行。尹支書當即氣得跳起來,在財務室大罵鄉政府是強盜。

    鄉黨委書記聞聲過來了,不溫不火地道:"尹支書呵,這麼好的事,還吵什麼鬧什麼呵。"尹支書板著臉道:"我正等著這筆錢買炸藥雷管呢,好不容易搞來兩萬塊錢,還被你扣掉一半,我能不鬧嗎?"

    鄉黨委書記說:"好不容易?你說有多不容易?不就是打一份報告,尤奇說幾句話嗎?你是得來全不費功夫嘛。"

    尹支書說:"所以你就眼紅?那你也不能無緣無故扣我們的扶貧款嘛!"

    鄉黨委書記就嚴肅起來了,說:"怎麼是無緣無故呢?你的報告鄉政府簽字沒有?簽了,鄉政府也出了力嘛。讓尤奇同志找譚縣長的點子還是我出的呢,是點子出效益嘛。鄉政府扣下一半,難道就不應該?"

    尹支書嘴唇直顫:琳,你這是歪道理!扶貧款是以我們的名義要來的,專款專用,就該全給我們。"

    鄉黨委書記說:"別人都是歪道理,只有你的才是正道理?你的理論水平有多高?你是中央黨校畢業的嗎?我們沒有否認你的名義嘛!縣裡對每個鄉的扶貧款是有總量控制的,貧困村不止你一個,你捷足先登了,無形中就佔了別人的指標!你得了一萬塊,還不滿足?再說了,目前鄉政府資金困難,已經影響到了正常運轉,你作為村級領導,支援支援,難道不應該?沒有上級,哪來下級?你要搞旅遊開發,以後還要不要鄉政府支持?要有全局觀念嘛,大河漲水小河滿嘛,你一個工作幾十年了的老黨員,怎麼連這個道理都不懂?"

    尹支書理論水平顯然不高,說不過黨委書記,只好往地上一蹲:"你,你要扣,我就不領了!"

    鄉黨委書記笑了:"你不領,我一點意見沒有。"

    尤奇實在看不過眼了,說:"書記,青龍峽正等這筆錢急用呢,剋扣扶貧款確實不符合上級政策的。"

    鄉黨委書記輕輕一推他的胳膊:"一邊去,這是我們黨內的事!"

    尤奇氣得差點翻了白眼,還想理論幾句,牟隊長把他拉到一邊:"尤奇呵,莫亂插嘴,要跟鄉黨委保持一致!"

    最後,尹支書還是領了那一萬塊錢。因為氣惱難消,點錢時手指直哆嗦。

    出門時,鄉黨委書記說:"你們還算有財運,要是再遲一點找譚縣長,這一萬塊錢都搞不到。"

    尤奇問:"為什麼?"

    鄉黨委書記意味深長地瞟瞟他:"譚縣長被雙規了。"尤奇不太懂:"什麼雙規?"

    鄉黨委書記說:"就是在規定時間規定地點向紀檢部門交待問題。"

    尤奇怔了怔,腦子裡一片茫然。

    譚琴難道有經濟問題?以他對她的瞭解,似乎不太可能。但是,也難說呵

    一時,尤奇替他的前妻憂心忡忡起來。

    傍晚時分,沒有風,青龍湖宛若一塊光潔的墨玉,靜靜地鑲嵌在峽谷裡。

    尤奇緩緩地打著槳,讓筏子徐徐滑向湖心。淡淡的暮靄籠罩在湖面上。山上的樹模模糊糊地失去了輪廓。天光尚明,但峽谷上面那淺藍的天空裡,已迫不及待地跳出了幾顆璀璨的星星。青龍嶺上的懸崖泛著灰白的光,綿延起伏的山脊恰似龍的剪影,清晰而肅穆。

    一陣隆隆的轟鳴滾過峽谷,像打雷,那是從正開鑿的隧道裡傳來的放炮聲。片刻之後,轟鳴聲遠去了,消失了,彷彿不忍打擾這裡的靜謐,悄悄躲進了森林之中。

    尤奇放開了槳,筏子越滑越慢,靜止在湖面上。

    尤奇回頭望去,大楓樹黑黢黢的影子倒映在水裡,樹後面的村子寂靜無聲,幾縷藍色炊煙輕柔地繚繞,有幾幢木屋的窗口亮起了幾朵黃色的燈火。那都是如今這個時代極為罕見的油燈,它們在延續著一種古老的歷史。它們僅存於這個被遺忘的角落,但是,它們顯得那麼從容、安詳和美麗。

    尤奇慢慢地張開雙臂,用全身的每一寸肌膚去體味清涼的夜氣。詩意的氛圍將他層層包裹。他坐下來,抱住膝蓋,久久地凝視著愈來愈濃的夜色。他又一次感到自己溶化了。他不是他,他是崖頂的一棵樹,他是山間的一縷霧,他是水中的一顆星,他是草尖的一滴露,他是夜鶯的一聲啼鳴,他是湖面的一絲漣漪

    天空黯淡下去,呈現出沉穩深邃的寶藍,而點綴其上的星星愈來愈多,也愈來愈亮。頭頂恍若懸著一個大湖,與他身下的湖遙相呼應。

    星星在湖水中閃爍不已,像一個個小精靈。

    忽然,湖面倏地一亮,泛起一層白霜。昂首望去,只見一輪圓月從山巔後跳了出來,高高地懸掛在天幕上。它像一隻明亮的眼,溫情脈脈地注視著他。尤奇站了起來,像接受一次神聖的洗禮,任月光流遍全身。似乎這還不夠,他伸出雙手,掬一捧月華,再塗抹在自己臉上。若不是湖面上有個長長的身影,他幾乎認為月光已將他照射得通體透明,不是一個真實的存在了。

    一切都像在夢幻之中。

    尤奇重新操起槳,漫無目的地往前劃。村子裡隱約傳來幾聲狗吠,如同幾聲遙遠的問候。回應這問候的是槳葉劃破水面的潑剌聲。槳片上滴落的不是水,是月光;槳葉激起的也不是浪花,是碎裂的水晶。

    湖岸以及岸上的木屋,都影影綽綽地辨不太清了,月光與暮靄共同朦朧了一切。夢沒有邊緣。只有大楓樹那孤零零的影子是他回程的標誌。但,他還是被這美麗的夜色所惑,失去了方位感。他全身輕飄飄地沒有了重量,他感覺是在夜色裡緩慢飛行,空氣如同柔軟的水一樣從身體四周流過去。

    筏子靠近湖岸時,他發覺偏離了那個小小的碼頭。

    不過,尤奇認出了水邊那一蓬苗條的竹子。那竹子宛若一群浣洗頭髮的少女,纖細的腰婀娜地彎向水面。竹子的那一邊,就是尹支書的家,就是他居住的偏屋。他輕輕地搖槳,不讓槳葉劃出水面,於是筏子無聲地浮了過去。

    筏子越過竹叢的剎那,尤奇聽見了岸邊嘩啦的水聲。

    尤奇把目光投了過去。一個全身赤裸的女子,站在一個石墩上,用臉盆打水往身上淋。他的手霎時忘記了動作。他出神地凝視著她。她太像一條美人魚了!在月光照耀下,那窈窕而健壯的軀體閃耀著迷人的白光。肩頭是圓潤的,胸乳是豐滿的,雙腿是結實的。從頭到腳,身體衄線明晰而流暢。她將臉盆一舉到肩上,立即就有一道瀑布沿著她的身體傾瀉下來。水花在她腳下歡快地跳動。她再一次彎腰打水時,他感覺她不是舀的水,而是舀了一盆月光。清亮的月光沿著她的裸體汩汩地流淌

    她放下臉盆,拿起毛巾擦拭身子時,發現了咫尺之遙的尤奇。她沒有扭過身去。她坦然地面對著他。她只是衝他羞澀地笑了一下。那笑容就像一朵在月光裡無聲綻開的花。

    尤奇朝她回笑了一下,將筏子劃開去。白色的水花綻開在他的槳片上,一閃即逝,美得不可理喻。

    不一會,尤奇聽見她在後面哼起了一支歌,好像是一支搖籃曲。

    在他身後,夜色是愈來愈迷離了。

    尤奇存屋罩罄理資料.尹志強走了進來,袖子高高綰

    起,胳膊上鼓起一瓣瓣的腱子肉。

    尤奇捶了他的肩膀一下:"噴噴,好蠻的身體!志強呵,洞子進度怎麼樣?

    尹志強眼睛四處瞟,悶聲道:"打了一多半了。"尤奇問:"是不是找我有事?"

    尹志強說:"沒事就不能來了?這可是我的家!"尤奇笑道:"對,是你家,隨時歡迎你來。"

    尹志強朝窗外望望,回頭說:"尤幹部,我曉得你的一些事。"

    尤奇說:"你曉得我哪些事?"

    尹志強卻不作答,又問:"是不是你們搞寫作的,都比較風流?"

    尤奇想想說:"那要看怎麼理解風流二字了。"

    尹志強說:"我看過一本姓賈的作家寫的書,裡面盡寫些醜事。"尤奇笑道:"那是因為許多人喜歡看醜事,你到圖書館去查嘍,凡寫醜事的那幾頁,都被人翻爛了。"

    尹志強說:"我也喜歡看,可看後一想,人怎麼能那樣?那不成畜牲了嗎?"

    尤奇點頭:"我和你有同感,人和畜牲不一樣。"尹志強說:"說老實話,你住在我家,我不放心。"

    尤奇問:"為什麼?"

    尹志強說:"前幾年來過一個工作組,把劉桂珍的肚子搞大了,他們一拍屁股走了。"

    尤奇說:"人和人不一樣。"

    尹志強說:"我曉得,桂花當年追過你。"

    尤奇說:"那都是十幾年前的事了,我也沒有接受。"尹志強說:"可直到如今,她還老說你的好話!"

    尤奇拍拍他的肩:"志強,你多心了。"

    尹志強脖子一梗:"我要不多心,怎麼曉得你偷看我堂客洗澡?"

    尤奇一愣,隨即笑道:"志強,我沒那麼下作,是無意問碰上的。"

    尹志強說:"就碰得那麼巧?我怎麼沒碰到過?她她什麼都讓你看見了!"

    尤奇斷然說:"我什麼也沒看見,只看見一種美!"

    尹志強煩惱地摳著頭皮:"其實看了也沒什麼了不起,她又不少一根汗毛可是我心裡不舒服!想到你住在我家裡,在山上打炮我心裡都不踏實!"

    尤奇問:"那你要我怎麼辦?"尹志強說:"我要你搬走。"尤奇點頭:"行,我換一家住。"

    尹志強說:"那等於沒搬。我要你離開青龍峽。"尤奇說:"那怎麼行?這裡是我的工作崗位!"尹志強說:"點子你也出了,你要聽別人講白話的也聽了,

    這裡沒你什麼事了。你住到鄉政府去,白天有人陪你喝酒,夜裡還有人陪你打牌,幾多好耍。這裡萬一有什麼事,你來打個轉就是。"

    尤奇說:"你倒替我安排得好呵。你爹答應不答應?"

    "你現在要考慮的是我答應不答應!"尹志強攥起拳頭搖了搖,"我也不強迫你,咱們來個公平競爭,扳手腕!扳得贏,你留下;扳不贏,你走人!"

    簡直荒唐,簡直是開玩笑。但尹志強的神態很認真,一點沒有開玩笑的意思。尤奇顯然贏不了,他那只書生的手搖搖筆桿也罷,扳得過那天天甩動八磅大鐵錘的手?尤奇不想鬧得影響不好,既如此,不如先回家休息幾天再說吧。

    "好,你贏了,我走。"尤奇動手收拾東西。

    尹志強說:坯沒扳呢,這可是你自己認輸的!"

    尤奇的東西很少,主要是幾件衣服,還有幾本書以及筆記本收錄機稿紙之類,統統用旅行袋裝了,一把就提出了門。尤奇回頭說:"你幫我跟桂花說一聲,謝謝她這麼多天來的關照。"

    "行,我會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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