溺水的魚 正文 第9章
    一連數天尤奇心裡都很堵,受騙上當的滋味很不好受,

    於是只好讓自己回味一些甜美的滋味,那當然是親吻葉曼的滋味。

    這尤奇回昧了一陣,覺得過於虛幻,就想聽一聽葉曼真實的聲音。可是李模陽科長因工作勞累,正伏在桌上打瞌睡,源源不斷的狐臭與鼾聲充塞了整個空間。打瞌睡也就罷了,他一只手還搭在電話機上,抓著話筒不放,以一種鮮明而典型的形象顯示出他對權力的願量。尤奇不忍也不敢打擾他這種欲望,只好從那濃烈的狐臭中突圍出來,去尋求局辦公室的電話機幫忙。

    進了局辦公室,辦公室吳主任正在用電話,尤奇就在報架前翻報紙,等著。吳主任瞟尤奇一眼,聲音就變得謹慎和壓抑起來,但尤奇還是聽見了鋼材、價格、信息費等字眼。主任的謹慎其實多余,尤奇是個不管他人閒事的好同志,只要你與他無涉,別說你做生意,就是用電話密謀顛覆政府他也不會管你。你的級別擺在那兒。

    吳主任總算打完了,神情肅穆地進了隔壁屋裡,掩上了門。尤奇急切地抓起話筒,撥通了流芳賓館總機,顫聲叫道:"請找葉曼。"

    電話裡一個清脆的女聲:"你哪裡?"尤奇說:"我找葉曼小姐!"

    電話裡還是固執地問:"你哪裡嘛!"

    尤奇有點惱火了:"你管我哪裡干什麼?我是市委、市政府、黨中央、國務院!"

    電話裡卻咯咯笑起來,說:"請國務院等一下,葉曼在四樓服務台,我給你轉過去。"

    尤奇等了片刻,就聽葉曼在話筒裡清脆地說:"喂,哪一位?"尤奇往隔壁瞟一眼,壓著嗓門說:"你的詩上牆報了嗎?"葉曼就歡叫起來:"原來是你呀尤老師!"

    尤奇說:"剛才總機是誰?刨根問底的,毫無教養!"葉曼說:"你怕她,了是嗎?"

    尤奇沒料到她這麼說,怔了怔道:"我有什麼怕的,她太不懂禮貌了。"

    葉曼嘻嘻一笑:"尤老師你別生氣,她是我的好朋友肖小芬,誰跟我打電話她都要刨根問底的。你找我有什麼事嗎?"尤奇把聲音壓得更低:"就是想聽聽你的聲音。"

    葉曼說:"那好辦,下次錄一盤我的聲音,你想聽了用錄音機放就是。"

    尤奇抽了抽鼻子,仿佛聞到了從電線那一頭傳來的芬芳氣息。一個念頭忽然從心底升了起來,他喉頭就有些發緊,極輕地問:"葉曼,晚上有空嗎?"

    葉曼說:"什麼事?"

    尤奇說:"我邀你去江邊散步。"葉曼考慮了一陣,才說:"好吧。"隔壁有腳步聲,尤奇說了句:"我在大柳樹下等你。"急急地把話筒擱下了。

    吳主任從隔壁伸出頭來,語調嚴厲:"尤奇,以後上班時間不許在電話裡聊天。特別是局辦公室的電話,擔負著上傳下達的重要任務,耽誤了上級的精神,你可負責不起!"

    尤奇有點猝不及防,心裡慌張,紅著臉點頭不已,狼狽地回到自己辦公室。平靜下來之後,尤奇才承認自己確實不老練,僅此一點就無進入領導階層的資格。

    余下的時間是在對浪漫夏夜的憧憬和等待之中熬過去的。吃過晚飯,尤奇很主動地洗了碗,然後將廚房收拾干淨。為了不過於張揚,他既沒有往身上灑香水,也沒有換上一件好點的襯衣。出門時譚琴沒有詢問,他也就沒有加以說明,這樣正對他的心思。倘若譚琴問他何去何從,他必定是要說一些謊話的,而尚無此習慣的他還沒有做好撒謊的心理准備。沒准備就容易紅臉,而紅臉,是極易露出馬腳的。

    尤奇匆匆趕往江邊那株惟一的大柳樹時,感覺進入到了似曾相識的場景中。八年前,他也曾在此與心儀的女子相約,只不過不是葉曼,而是譚琴。

    真是時過境遷,物是人非呵。

    天邊飄著最後一抹晚霞,柔軟的柳枝在霞光裡搖擺,江面波光粼粼,不時有一兩尾魚潑剌一聲跳出水面尤奇背靠柳樹站著,恍若置身詩意之中,灰色的現實悄然遠去,一切都那麼令人心曠神怡。葉曼還沒有來,他忘了跟她約定時間,至於地點,也過於暴露,這都是他沒有經驗的緣故。畢竟,這是他婚後第一次與女人幽會。

    四周游人漸多,大都成雙結對,有一些目光饒有意味地纏到他身上來。他一邊躲避旁人的窺探,一邊往出城的方向張望。葉曼的身影久未出現,他有些焦灼不安了。

    忽然,一雙小手捂住了他的眼睛。他立刻猜到了是誰,並嗅到了那手散發出的芳香的氣味。葉曼松開他,跳到他面前,調皮地嘻嘻一笑,噘噘嘴說:"等急了吧?"

    尤奇佯裝生氣,說:"你再不來我就另找一個了!"

    "你敢!"葉曼舉起小小的拳頭,在他胸口碎碎地擂著。他心裡愜意極了,一股暖意湧了出來,充溢了他的全身。

    葉曼不鬧了,很自然地把手插進他的臂彎,兩個人相依相偎,往下游人影稀少的地方蹈踺。尤奇抑制著沖動的心跳,不時側頭嗅嗅她頭發的氣息,細心地品嘗著久違了的幸福感。葉曼穿一件淡紅色的水洗布短袖襯衫和一條牛仔裙,腳穿一雙白色低幫旅游鞋,很青春的樣子。她用一種活潑時髦的語言說著一些與他們毫不相干的話。由於這些話是出自她的口,且帶著她溫暖的缽息,他很有興趣地聽著,並不時地搭訕幾句。他專心致志地感受著她的語言,她的氣息,她的體溫,她的姿態,她的飄逸的短發,她的閃動的眼神,她的一切的一切。

    夜色漸濃,燦爛的星空鋪展在他們頭頂。不知不覺中,他們曷走到別人目光所不能及的地方。葉曼忽然跳起來,掛到尤奇的脖子上。尤奇擁緊了她,胸中的激情開始泛濫。然而,他想到了一個不該忽略的問題。他遲疑了片刻,捧起她的臉,艱難地說:"葉曼,我好喜歡你,可是,我是結了婚的。"葉曼說:"我曉得。"

    他說:"可是我們"

    葉曼垂下眼簾:"我又沒要求你什麼。"

    他認真地說:"你不要求我,可是我必須對自己有要求,我要對你負責"

    "我不要你負什麼責,"葉曼定定地盯著尤奇說,"我喜歡你,願意和你在一起。"

    在這樣的注視面前,尤奇不知說什麼好。

    葉曼說:"以後,我不叫你尤老師了,我要叫你尤哥。"

    尤奇鼻子酸酸的,點頭道:"嗯!"

    葉曼有些羞澀地叫了一聲:"尤哥!"

    尤奇剛剛哎了一聲,葉曼跳了起來,重新摟住他的脖子:"尤哥,我們是好朋友,最好最好的朋友,是不是?"

    "是,是!是最好最好的朋友!"

    尤奇顫聲應著,把臉埋進她脖子裡放肆地嗅起來。他沒料到她這麼善解人意。他感激地狂吻她,兩張嘴膠合在一起,長久地不分開。他感到從未有過的強烈沖動,腦子一陣暈眩,兩人站立不穩了。他托住她的身體,緩緩地倒在了草地上。他的左手枕在她的頸幣,她半睜著一雙丹鳳眼,眸子在星光映照下寶石一樣閃著光。他俯下身子,親了親她玲瓏的鼻頭,又吻了吻她起伏著的胸乳。他拈住了她襯衣上的一粒紐扣,低語道:"葉曼,行嗎?"葉曼閉上眼睛,幾乎難以察覺地點了點頭。他於是解開了紐扣,撥開了她的乳罩兩個小小乳房裸露出來,依稀的星光裡,顯得分外淒美。他珍愛地用嘴唇碰了碰那兩粒小乳頭,又吻了吻淺淺的乳溝,將乳罩拉下,又將襯衫扣上,把那美妙的景致掩藏起來。他的右手卻沒離開她的身體,它停在肚臍上,接著,插到她的裙子裡去了。他又重復了一句:"行嗎?"葉曼馬上又點了點頭。他雖受了鼓勵,但還是猶豫了一陣,才讓手向那芳草萋萋之地游去他們急促地喘息起來。他們的身體糾纏在了一起。但即使沖動到了極點,他的理智始終沒有泯滅。他告訴自己要珍惜她,愛護她,不要嚇著了她。在最緊要的關頭,他以巨大的意志力束縛了自己,沒有越過那道最後的防線。在喘息逐漸平息下來之後,他為自己感到驕傲。他替她擦去頸子裡的細汗,在她耳邊悄聲細語:"葉曼,你怪我嗎?"

    葉曼輕輕地扯他的耳垂:"我怪你干啥?"他說:"你不要有什麼顧慮。"

    葉曼說:"什麼?"

    他貼緊她:"你還是完整的,你還是你。"葉曼不以為然:"我當然還是我喲!"

    葉曼顯然沒有完全明白他的意思,這正是她的可愛之處,她在他眼裡還是那麼純真無瑕。他不再言語了,在她面前忽然有了自慚形穢的感覺。他懺悔似地跪在草地上,小心翼翼地吻她。

    兩人並排躺著,欣賞著美麗的星空,幾粒熒火蟲在身邊亮過來亮過去。葉曼忽然說:"尤哥,嫂子是什麼樣的人?"

    尤奇想了想說:"應當說,她還是個不錯的女人對了,你和過去的她很相像呢。"

    葉曼說:"難怪,你喜歡我,是因為我和過去的她長得像呀!"

    尤奇忙說:"我是說品性,不是說相貌。過去她跟你一樣單純、天真、無憂無慮"

    葉曼說:"你是說,她現在不單純了?惹你生氣了?"

    尤奇不作聲,他不想和葉曼討論妻子。沉默一陣,他側過身,撫著葉曼的臉說:"葉曼,你是個好女孩,我要你答應我一件事。"

    葉曼點頭:"你說吧。"

    尤奇說:"現在社會很復雜,有什麼為難的事,你一定要告訴我,你一定要好好生活,要學會愛護自己、保護自己,好嗎?"

    "嗯。"葉曼溫順地應道。

    尤奇親親她,站起身,抓住她一只手,將她從地上拉了起來

    尤奇回到家中已是晚上十點半,譚琴還在看電視。他進屋

    時她看都沒看他一眼,那顆懸著的心便落了下來。忽又想起這天是星期六,便匆匆洗了臉和腳,兀自上床睡覺。譚琴上床時

    他還沒有睡著,心裡極為緊張,如果譚琴要他,他是沒法拒絕的,那他該如何面對譚琴、自己和腦子裡的葉曼?

    幸好,譚琴一上床就背對他躺下了,沒有任何親暱的表示。其實,他是做賊心虛,譚琴好幾年沒主動要過他了——這也許是導致他移情別戀的原因之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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