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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機小韓開著專車駛上了高速公路。杜念基一言不發,在後面坐著的林文國和崔明姬也一言不發。小韓意識到一定是廣慶市分行出了大事,就把車子開得像離弦的箭一樣飛快,天上的星星快速地向後面滑了過去。
杜念基拿出一根香煙,點上火,然後遞給小韓。小韓感激地點了點頭,接過來叼在嘴上,把車窗開了一個縫兒。杜念基也為自己點著了一根。
為了緩和緊張的氣氛,杜念基笑著對林文國和小韓說:「車上有女士,我們為了表現紳士風度,抽煙時要一起抽,別你抽一根我再抽一根的,以免嗆著了人家。」
林文國馬上笑著說:「哎喲,老闆,這你可就不知道了:人家崔處長也會抽煙呢,而且她抽煙的姿態能迷死個人呢!來來來,崔處長,點上一袋。」說著給崔明姬遞過一根煙去。
「去你的,要死啊你!」崔明姬又惱又羞地推搡了林文國一把,看來兩個人很不見外。
林文國說:「哎哎哎,我說你這就是假裝淑女了。今後我們跟著老闆的日子還長著呢,你偽裝得了一天兩天,還能偽裝得了一年兩年?索性還不如盡早把自己的本來面目暴露在領導面前,以免以後活受罪。」
杜念基也好奇地問道:「崔處長你真的會抽煙?」
崔明姬不好意思地笑著說:「我懷孕生孩子的時候,不知道怎麼的,整天就是想抽煙。當時也知道吸煙對胎兒身體健康有不良的影響,但就是忍受不了那股煙癮。我當時想盡了各種辦法,曾經聞過煙油、嚼過煙葉,最後還是忍不住抽上了煙。說來也奇怪,等生完孩子後,就再也不想抽煙了。」
「可能是當時因為懷孕,身體機能發生了一些變化,體內缺少某種元素,導致對尼古丁產生依賴的原因吧。」杜念基分析道。
「後來跟林處長他們吃飯時,我講起這件事,他們就非得逼著我抽煙不可,你說他們壞不壞?」崔明姬笑著說。
「這還叫壞,我們沒逼良為娼就不錯了。來來,來一根嘛。」林文國死乞白賴地非要讓崔明姬抽上一根煙。
崔明姬也不甘示弱,索性接過來點著了。車上四個人都抽起了煙,頓時好像著了火一般,杜念基的心情莫名其妙地好了起來。
崔明姬和林文國兩個人就打開話匣子,聊起以往喝酒的事來,崔明姬就笑話林文國酒量不大,但每每喝酒還願意逞能,好幾次都讓自己把他灌得哇哇直吐。林文國就笑著說:「當著老闆的面,你別揭我的短行不行?」
崔明姬故意氣他說:「你剛才都揭我的短了,還不讓我報復一下?」
林文國說:「不過也別說,對你崔處長的酒量我實在是佩服得五體投地。其實你不知道,有那麼一兩次,我為了和你拼酒,事先偷著吃瞭解酒藥,可是臨到上陣,還是喝不過你。一頓飯下來,你喝上一斤白酒,竟然臉不變色心不跳,真是海量。」
杜念基也笑著說:「文國,看來你喝酒逞能的事是由來已久的。早在我沒來我們省分行工作之前,就把你喝多過,可見你的酒量真的不行。」
「完了,看來我在領導那裡早就留下不好的印象了。」林文國故意拍著自己的腦袋說,「不過崔處長你也應該好好傳授給我幾個高招,也好讓我在酒量方面進步一下嘛。」
崔明姬就笑著說:「我的高招是:假如你變成個女的,酒量就一定能夠成倍地增長。」
「那也好辦啊,現在的醫學技術這麼發達。」林文國一語雙關地說,幾個人笑了起來。他就又得寸進尺地對崔明姬說:「等我變成個女的,一樣跟你處成好朋友,就像親姐妹一樣,天天跟你一塊兒吃,一塊兒住,一塊兒摟著睡覺,你說怎麼樣?」
「去你的,變態啊你!」崔明姬狠狠地給了林文國一拳,幾個人又笑了。
這時杜念基的手機響了起來,他拿出來一看,是唐明皇打來的:「報告杜行長,我現在跟蘭行長在一起。剛才,蘭行長給苗行長打電話匯報工作,苗行長聽了電話後可能暈過去了,現在我們正緊急趕往苗行長的住所。蘭行長讓我把這件事向你匯報一下。」唐明皇還算鎮定地說道。
「哦?是嗎?」杜念基聽罷吃了一驚,「那你把電話交給蘭行長吧。」
「念基嗎?我是蘭霞。是這樣,今天晚上下班後,我們會計處通過查賬發現,路平支行的聯行系統在總行那裡體現出了四個億美元的虧空。我向苗行長匯報這件事時,他聽完可能就暈過去了。」
「什麼?路平支行有四個億美元的虧空?」杜念基驚訝地喊了起來,「完了,看來是要出大事了。」
「怎麼?你知道這件事嗎?」蘭霞問。
杜念基歎了一口氣說:「我現在正和監察處崔處長、保衛處林處長趕往路平。今天下班後,我在非常偶然的情況下聽說路平半島大酒店的總經理徐學山跳樓自殺了,而路平支行的一把手許振華聽說也跑到加拿大去了。我立即把這件事向苗行長作了匯報,他指示我今晚馬上趕往路平,協助當地公安機關展開調查。」
「什麼?許振華跑了?」這回輪到蘭霞吃驚了,「徐學山跳樓的事我知道,但不知道許振華去了加拿大。你是幾點向苗行長匯報的?」
「大約七點多吧。」
「我是八點多向老苗匯報聯行欠款的事情的。他一定是先聽了你反映的情況,再一聽我說的事情,就急得暈了過去。」蘭霞分析道。
「如果我們聽說的事情都屬實的話,那一定是要出大案子了。」杜念基憂心忡忡地說。這時,崔明姬輕聲地在杜念基身後說道:「老闆,麻煩你問一問蘭行長,會計處處長徐立凡現在在哪裡。」
電話裡蘭霞已經聽到了崔明姬的話,就直接說道:「徐立凡休假了,怎麼,這裡面還有他什麼事嗎?」
「沒有沒有,我瞎猜的。」崔明姬趕緊說。
「好吧,念基,等我們這邊找到苗行長再說吧。我們隨時保持聯繫。」蘭霞說。
「好吧,再見。」
這邊,林文國已經開始撥叫徐立凡的手機了,但是電話無法接通。他又在電話簿上查到了徐立凡家的電話號碼,撥過去,仍然無人接聽。「壞了,出大事了。」林文國說,因為恐懼和擔心,他的聲調都變了。
「這裡面跟徐立凡有什麼關係?」杜念基趕緊問。
崔明姬說:「徐立凡幾年前曾經擔任過路平支行的行長,他從那裡離開後到省行會計處任副處長主持工作,後來轉正為處長。剛才蘭行長在電話裡說,路平支行形成四個億美元的虧空,我分析,不可能是許振華一個人在這一兩年的時間裡做成的事情。像這麼大的虧空,肯定是多年來,由幾任領導班子共同配合,才可能形成這麼大的窟窿。」
林文國接著說:「而且,徐立凡和許振華的個人關係非常好,兩個人像親兄弟一樣。」
這時,崔明姬忽然對林文國說:「老林,你趕緊再打一打於曉東的電話。」
「對對對。」林文國說,迅速撥叫了於曉東的手機和住宅電話,仍舊是沒有人接聽。
「於曉東又是誰?」杜念基問道。
「於曉東曾經也是路平支行的行長,是徐立凡的後任,許振華的前任。聽說當年省行要上調徐立凡時,他極力主張讓於曉東來接他的位子,還說,如果於曉東不上來,他就不離開路平支行。後來,這個於曉東被交流到別的縣支行去了,徐立凡在省行又想方設法把許振華提拔為路平支行一把手。」崔明姬介紹道,「徐立凡、於曉東、許振華,再加上半島大酒店總經理徐學山,這四個人是鐵桿兄弟,號稱路平支行的『四大金剛』。」
杜念基聽了不禁有些惱火地問道:「難道這個於曉東也失蹤了麼?」
「路平支行『四大金剛』,三個失蹤,一個自殺,而與此同時,又出現了四個億美元的虧空,哎呀我的媽呀,我感覺天都要塌下來了。」林文國說。
杜念基歎了口氣,搖搖頭,拿出手機給蘭霞打電話。蘭霞接聽後直接說道:「是的,我剛才也想到了徐立凡。現在他所有的電話都無人接聽,我問遍了會計處以及其他處室所有和他有聯繫的人,大家都不知道他的去向,現在我們已經無法找到他的下落了。」
「路平支行的於曉東也失蹤了。」杜念基說。
「估計也應該是這樣,這『四大金剛』可要大鬧天宮了!」蘭霞氣惱地說。
「還沒有找到苗行長嗎?」
「他沒在家。唐明皇分析,他可能在近郊的某個地方,我們正在趕往那裡,快到了。」
「好吧,我們隨時保持聯絡吧。再見,蘭行長。」
「再見。」蘭霞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