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去了後台就失去了工程,有錢鋪路也不行,因為大家都知道用錢鋪路,錢是一樣的,而後台不一樣,誰的後台硬就花落誰家。這就是現實,不承認不行。
六十三
董家在南集的日子越來越少。不是他不喜歡南集,也不是怕南集有個桂海量在找碴,而是南集不適宜他發展。
在南集最賺錢的生意仍然是建築業——攬工程。失去了後台就失去了工程,有錢鋪路也不行,因為大家都知道用錢鋪路,錢是一樣的,而後台不一樣,誰的後台硬就花落誰家。這就是現實,不承認不行。
董家離開南集改行做醫藥生意,主攻保健藥和治療富貴病的藥。他有一套銷藥方法,就是認準某個藥廠,買斷經營權,在富裕地方設立銷售點或租櫃檯或委託銷售,然後在媒體打廣告。醫藥生意最大的成本就是廣告,最大的合作者是電視台。謊話說三遍也成了真理,而醫藥廣告是三十遍、三百遍、三千遍的播,到了人見人煩而又不知不覺上鉤的地步。
董家發了,電視台發了,藥廠也發了。三缺一,就是消費者即患者虧了。
董家的座駕最能體現「三缺一」關係——車子的牌照是藥廠辦的,車子的擋風玻璃上掛著××電視台採訪專車,司機副座上坐著電視台廣告部的小姐,後備箱是患者的資料……廣告部的小姐都喜歡他,只要跟他合作就能完成全年廣告任務。
董家是個豪爽人,對女人特別大方,出手就是幾千元鉑金首飾。小姐得了實惠自然替他想辦法省錢。打折是小兒科,賴賬才是大手筆。方法很簡單,就說廣告效果不好,沒有賺到錢。反正電視台沒有權查賬,盈了虧了全在於你說。董家只欠單位不欠個人,對電視台的領導、廣告部主任、廣告小姐這類人從不馬虎……儘管欠了電視台幾百萬廣告費,可台長卻是他的好朋友……為了鞏固關係,他邀請電視台一班人到南集做客,目的是顯示他在南集很有市場。
他前腳踏進南集,後腳就有人傳信,說桂海量正在找他尋仇。他嗤之以鼻,根本不把桂海量放在眼裡。
桂海量得到董家回南集的消息後便把幾個哥們召集一起,具體分工後馬上行動。然而董家身邊總有三四個人跟隨,並且個個腰裡插著硬傢伙,特別是阿厚這個小子槍法還特別准。
桂海量感到來硬的不行,讓人到郵局把董家當月的電話費繳清,然後打印了一份董家的電話費清單,選上幾個使用頻率高的電話號碼,打114查號台,查出對方名字後標在號碼後邊,再一一撥通對方電話摸清底細。
桂海量沒有想到,前任財政局長熊世昆與董家打得火熱,於是決定從他身上尋找突破口。
桂海量打通他的電話:「喂,熊老闆。」
對方遲疑一會兒,問:「請問怎麼稱呼?」
「我你都忘了,我是地委辦公室高秘書。」桂海量突然想到打高天澤的牌子。他還不知道高天澤到張廟鄉當書記。
然而熊世昆也是黑的,還信以為真:「喲,是你。董書記現在怎麼樣?」
桂海量說:「董書記還好……他老人家怪你不去看他……怎麼樣,不當財政局長是不是很自由?」
扯到了熊世昆的痛處,他罵道:「哼,桂為民那個老狗日的把咱害苦了……」
他做夢都沒有想到,接電話的人是桂為民的兒子。至此桂海量肯定對方是熊世昆。「狗日的孫子,自己貪污還怪我老爸,看我怎麼整死你……」桂海量在心裡罵道。
桂海量約他到蘭都歌舞廳唱歌。
聽說唱歌,熊世昆渾身來勁。因為唱歌不叫唱歌,叫打「波」。有個段子是這樣說的:唱去唱來兩首歌,摸去摸來兩個波,結起賬來兩百多,不如回家搞自摸。
熊世昆如約來到蘭都歌舞廳。
門口有一位年輕小姐問他是不是熊世昆局長,得到證實後把他帶到一間包房。
包房裡坐著一個男人和四個小姐。見他進門男的起身迎接:「熊老闆,高秘書有急事不能來,讓我陪您好了……我叫小朱。」即豬頭。
熊世昆顯然不悅:「高秘書幹什麼去了?」
豬頭感歎秘書是個苦差,時間掌握在領導手裡。隨即轉移話題,問他身邊的兩個小姐怎麼樣?
熊世昆見到小姐眼睛發直。兩個小姐一左一右把熊世昆包了「餃子」,一口一聲熊哥,唱什麼歌?
熊世昆左看看右看看,情不自禁地一手摟住一個:「先聊聊。」
在沒有弄清誰埋單之前熊世昆不敢過分。
豬頭說:「熊老闆放開一點,想怎麼幹就怎麼幹,我荷包暖和。」
熊世昆不是吃素的貓,大膽地把手伸進小姐的裙子裡。自從被撤職後,他的生活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不再躲躲閃閃,想吃就吃,想喝就喝,想玩女人就玩女人。好在在職時斂了一筆小財,這輩子吃喝不用愁。
電話鈴響,是董家打來的。熊世昆問有什麼事。
董家約他去見一個福建老闆。他是董家的副總,只要董家談生意就約他出來,不是要他談,只要他出場。
熊世昆撤職後想到潘露霞的公司掛個副總,沒想到潘露霞不念舊情,倒是董家主動上門邀請他出山。請他有兩層意思:一是熊世昆當局長時經常借錢給他周轉,他要知恩圖報;二是熊世昆當過局長,可以在不知情者面前繼續打財政局長的牌子。每次陪客人吃飯,董家總要向客人介紹:「這是我們地區財政局局長。」熊世昆也樂意這樣做。
今天有兩位靚女在身旁,他說什麼也不願離開,於是扯謊,說他不在南集。
董家相信。人到了沒有本錢這一步,是不會討價還價的。
熊世昆把一名小姐帶到裡間舞池,三下五除二地把對方的衣裙脫去,抱著她在舞池打圈……
歌聲掩蓋不住小姐的叫床聲。豬頭會意地笑起來。
豬頭唱累了,要搖骰子,誰輸誰喝。陪他的小姐欣然同意。
他們在這裡都喝得差不多了,熊世昆在裡間的事還沒有辦完。豬頭的小姐都誇熊世昆是男人。
殊不知熊世昆幹事之前偷偷吞服了一顆偉哥。藥助人興,越戰越勇。熊世昆累得上氣不接下氣,終於露面。
熊世昆要了一杯啤酒,倒肚後他拍拍胸脯說:「我還能幹。」
「還能幹?我不信。」豬頭故意激他。
沒等熊世昆回答,另一位小姐插上話:「還能幹就算你有本事。」
「怎麼啦?」熊世昆不服老,「我一晚上可以干三次。」
沒有干的小姐說:「那我今晚陪你。」做小姐的都願意被人干,因為上床的小費與唱歌的小費不能同日而語。
熊世昆再度來神,真的要帶著小姐去開房。
只要有人埋單,不干白不幹。這年頭,只要有錢就不愁玩不到女人。
六十四
有了熊世昆就不愁沒有董家的消息。桂海量叮囑豬頭盯緊點,一有董家的消息就及時匯報。
機會來了,熊世昆、董家、阿厚和一名司機正在省城回南集的路上。
天賜良機,就在杉樹林那段路下手最宜。
佈置完畢後,桂海量叫豬頭再次與熊世昆通話,看他們走到什麼地方。熊世昆說到了湖山坡。桂海量掐著指頭算了一下,董家進入南集路段正是晚上十點左右。
熊世昆手機每隔一段時間就響一次,董家問他跟誰熱線聯繫。熊世昆說一個朋友。董家以為是熊世昆的「情況」,於是不再過問。熊世昆不說名字是因為豬頭在電話中告訴他,找了兩個漂亮小姐請他嘗鮮,他怕董家搶了他的「生意」。
進入南集境地就是三公里杉樹林,一個拐彎,前方出現交警設點檢查。
小車停穩後,一名交警把頭伸進車內:「車上坐的什麼人?」
熊世昆覺得這名交警好面熟,卻想不出來。董家覺得奇怪,什麼人晚上戴墨鏡。
交警把手一揮,司機以為是放行,哪知道立即有一夥人圍上來。
一聲槍響,司機癱坐在駕駛台上不動了。
「不好。」阿厚大叫一聲,想撞開車門,因為小車後備箱裡有一支上了膛的來福式獵槍。
董家坐在車內左躲右閃,頭上和身上不知挨了幾棒、幾刀。
刀棍不認人,熊世昆也挨了幾下。熊世昆說:「好漢,你們是不是認錯了人,我熊世昆從來沒有得罪過誰……」
沒有人理睬,照打不誤。熊世昆的腰部中了一刀,頓時感覺自己死了。
「砰!砰!砰!」阿厚終於拿到了獵槍,連發三槍。
沒有人料到會有這個插曲,圍攻董家的兇手有一人中彈,其他幾個人倉皇逃跑。
乘著這個空隙,董家打開車門,以百米衝刺的速度跑進杉樹林。
阿厚提著獵槍,跌跌撞撞地追趕;沒追兩步,身體不支,倒在地上。
對方殺了個回馬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