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去,董家見到他是點頭哈腰的,那是因為有他老子;如今兩人的命運一樣,都失去了父親這面大旗和靠山,都曾是昔日「南集太子」,誰服誰?
五十七
老子走得倉促來不及帶走兒子,桂海量仍留在南集。雖然失去了父親這座靠山,但是他獲得了自由——再也沒有人管他,再也沒有人煩他,他可以天馬行空、獨來獨往。
總算等到揚眉吐氣的時候。
父親臨走時把桂海量托付給華楚天,叫他幫他看緊點。知子莫過父,桂為民對這個兒子是一百個不放心、一萬個不放心。
華楚天拿到托孤大印後不敢馬虎,每天總要打一個電話詢問桂海量在幹什麼。桂海量煩他,將他的電話號碼設為黑名單,讓他打不進來。華楚天正好跛子拜年就地一歪,也就對他不聞不問。
桂海量自恃在南集有一班人馬,仍然過著有恃無恐的日子。
有人不服,第一個向他發起挑戰的人是董家。
過去,董家見到他是點頭哈腰的,那是因為有他老子;如今兩人的命運一樣,都失去了父親這面大旗和靠山,都曾是昔日「南集太子」,誰服誰?董家要討回昔日俯首稱臣時的損失,更重要的是扳回面子,報牢獄之仇。
董家在一家歌舞廳遇見桂海量。放在往日董家會主動上前打招呼,遞煙,並為桂海量埋單……但這次見面,董家上前不是同桂海量握手,而是同其身邊的小姐阿春握手,並讓阿春隨他一起走。
兩個都得罪不起,阿春央求董家,說改天。
董家鬆了手,逕直去貴賓房。
正要慶幸,不想她的手被人捉住,是董家手下人阿厚。對方說:「家哥是抬舉你,不要給臉不要臉。」說完拖著阿春往裡走。
桂海量攔在他們面前:「還沒跟老子說好……」
阿厚放了阿春,走到桂海量面前:「夥計,她是你什麼人?」阿厚裝著不認識桂海量。
「是這個……」桂海量一拳打在阿厚的臉上。
阿厚出拳,卻被桂海量手下人接住。還沒有等他反應過來,臉上又挨了一拳。阿厚說:「給我上!」
頓時雙方大打出手。
桂海量帶的人少,落荒而逃。
阿春成了董家的戰利品,被帶到KTV包房。
眾人開始唱歌。
董家把阿春帶到裡間小屋,剝光她的衣服……
辦完事後阿春說:「家哥,我的右眼皮老在跳……我擔心桂海量會殺個回馬槍。」
董家說:「你怕個什麼?有我在他們能把你咋樣?」
話剛說完,外邊大廳響起打鬥聲,真的狼來了?阿春嚇得渾身發抖。
桂海量真的殺了回來。
董家突然來了興趣,再次剝光她的衣服。他要領教受驚嚇女人的味道。
大廳裡不時傳來刀棒打殺聲,還有槍聲。卻影響不了董家的興趣,其動作越來越猛,節奏越來越快。
打鬥聲停止,董家的任務也完成。他拍拍阿春的屁股,說:「穿好衣服,去領賞!」
阿厚進門匯報戰況:有兩位兄弟掛綵,對方幾乎人人都負重傷;桂海量的腳中了一槍。
想到廢人,華楚天傷感起來,自己又何嘗不是廢人一個?
望著龔強兵再看著盛梅園,華楚天有些悲天憫人。長期不過性生活的女人是何等傷楚?他替盛梅園悲傷。
臨別時他掏出兩萬元現金,說是醫藥費和辦公室的慰問金。
盛梅園連連稱謝。
華楚天叮囑盛梅園,有事儘管找他。
盛梅園找過他幾次,但察覺他不懷好意,於是不敢再找。可是華楚天總是在她需要幫助的時候站出來……
時間長了盛梅園同他隨便起來,經常請他幫忙辦一些事。華楚天也是有求必應隨叫隨到。
董家填上一張支票給阿厚,說:「去給兄弟們發點獎金!」
五十八
受傷的桂海量落荒而逃。他溜到高天亮辦公室,要高天亮給他療傷。
婦產科怎能治槍傷,她要送他去外科。他說不行,他怕董家的人在外科等他。高天亮說怕就不要在外邊惹事,他說是對方找碴。
好在只傷了肉沒傷骨。高天亮處置完傷口後讓其回家。
桂海量沒敢回家,躲到豬頭家養傷。他叫豬頭通知所有兄弟來議事,等了半天只來了三個,其餘的人不是借口病了就是不在南集。桂海量這才知道自己勢單力薄。可是嚥不下這口氣,他要報仇。
豬頭說這點人馬怎麼報仇,他說兵不在多而在精,將不在勇而在謀,這次失敗的原因是對方有槍。
對了,父親有槍,還不是一支,是兩支。一支放在龔強兵的身上,龔強兵出事後放在孫秘書身上,另一支放在父親的枕頭下……想到槍,他的傷口也不痛了,立即付諸行動。
機會不好,桂為民在調離時主動將槍上交了,也包括孫秘書身上的那支。現在桂為民沒有資格配槍,桂海量很失望地回到豬頭家中。
桂海量懸賞,誰能搞到槍每支獎一萬元。
重獎之下必有勇夫,很快有人在中越邊境買到了兩支五四手槍。
有了槍就有了膽,桂海量一夥開始大大咧咧地過街趟市,四處尋找董家。然而董家好像在南集蒸發了,連其手下也沒見到一個。
桂海量來到阿春的歌舞廳。見面就給阿春一記耳光,限她三日內供出董家的下落。
阿春滿臉委曲,在客人面前罵桂海量不得好死。
沒想到客人聽到桂海量的名字頓時來了精神,問她這個桂海量是不是桂為民的兒子。
得到肯定後客人哈哈大笑,說他整過這小子一回。
阿春重新打量客人,在南集敢整桂海量的人還真不多。
「怎麼……不相信我黃大江是不是?」客人自報門戶。
聽口氣就信!阿春貼上前,把頭埋在他懷中,嬌嗔地說:「黃先生一看就是人中呂布……桂海量這小子只會欺負我們這樣的弱女子。」
黃大江說:「我為你做主……」說著說著他就把手伸進她的內衣。
阿春半推半就,問他是怎麼樣整的姓桂的那小子。
秘密!他從來沒有告訴過別人。可是為了博得美人一笑,他也就不顧說得說不得了,和盤托出霞光寺賭場一幕。
阿春說:「你真是有勇有謀的帥哥……我就喜歡你這樣有主意的男人。」說完兩人滾在一起,合為一團。
黃大江這次到南集是想同董家聯手購買幾家國有企業。他聽董作為講,南集有幾家企業準備拍賣,特別是製藥廠,地處鬧市區,街面可以蓋賓館飯店,廠區可以建步行街……藥廠停產多年,能調走的職工都走了,不能調走的職工正準備買斷工齡。這樣的企業沒有養人負擔,買下後就馬上可以開發。
買下這家企業只需三十萬。這三十萬元是用來買斷職工工齡的開銷,廠房地皮不用花錢,認下該廠的債務,該廠就是他黃大江的。
三十萬元就能得到一家企業,這樣的事不做就是個傻子。黃大江一聽就來勁,為了保險起見,他還想有個本地人撐腰,於是想到董家,所以就來到了南集做考察。
不想董家在海口的一家醫藥銷售公司開業,不能抽身,只得把黃大江晾在南集……
三日一過桂海量就到,他問阿春:「交給你的任務完成了沒有?」
「什麼任務?」阿春裝傻。
「找死!」桂海量左右開弓,打得阿春發懵。
阿春說:「量哥,你這不是為難我嗎?董家這小子的行蹤我怎麼知道?」她與董家的關係只不過是「身體需要」時的關係,沒有其他關係。
就要為難她!他恨她那天沒有給他面子,不該輕飄飄地就去坐董家的台。
交不出人來就打!
阿春哪能經得起這般毒打,急不擇言地拋出黃大江。
桂海量沒有忘記這件事。他發過誓,一定要這個人不得好死。
桂海量要阿春約黃大江到人民廣場見面。
黃大江帶著保鏢莫珠如約而至。
老遠黃大江就叫:「阿春,我們來喂廣場鴿。」
阿春給他使眼色,他誤以為阿春在跟他調情。
當他靠近阿春時,一支硬邦邦的槍口頂住他的胸口:「放老實點,給我走!」
莫珠情知不妙,欲上前保護老闆,哪知自己的腰肢也被一支手槍頂住。莫珠不敢反抗,只得乖乖地跟著來人上了車。
上車後黃大江被罩上黑頭布,綁住雙手……莫珠被人用噴過麻醉劑的手帕摀住口鼻,麻倒後棄之路旁。
黃大江被帶到郊外一處廢棄的礦工房。
桂海量示意揭去他的頭罩,問:「黃先生,還認識我嗎?」
黃大江眨眨眼睛,打量端坐在破沙發上的桂海量。不認識……不,依稀見過……
「黃先生真是貴人多忘事。」桂海量翻著賬本,「霞光寺一別,你跟我借走那麼多錢就不想還了?」
黃大江頓時什麼都明白了。
「給你看看……這是賬本。」桂海量丟過賬本。
黃大江哪敢翻賬本:「量哥,你開個價,我還!」
「好!是條漢子,敢作敢為。」桂海量走到黃大江身邊,抱著他的肩膀,「黃先生講信用,有借有還,咱們還是朋友。」
黃大江說:「我加倍還。」
桂海量不理會這些,現在他對錢不感興趣:「還有一事我不明白,你打劫賭場時是不是還有人給你配合?」
「是的。」黃大江回答。
「誰?」桂海量步步緊逼。
「董家手下的阿厚、阿豺……主要人馬都是董家的人。」
「哼,原來如此。」桂海量點了點頭。他猜對了,在南集唯有董家敢跟他鬥狠。霞光寺賭場被劫,桂海量丟盡臉面……如今仇人相見格外眼紅。
「你想自己了結此事,還是要我動手。」桂海量逼問黃大江。
黃大江意識感到大難臨頭,忙跪地求饒:「量哥,饒命!……量哥,我還錢!」
桂海量拔出腰間手槍哈哈大笑:「當初你踢老子的場子時沒有想到會有今天……」
黃大江情知不妙,從地上撲起,想奪槍。
一聲槍響,黃大江的身體癱倒在桂海量的身上。
桂海量輕輕一推,黃大江便倒在地上。桂海量把槍遞給同夥,說:「你們每人替我出一口氣。」
豬頭帶頭開槍,其他人各放一槍。可憐的黃大江,死後還中了五槍。
這是建國以來,南集發生的第一起槍殺案,並且受害的對象是澳門同胞。地委、行署高度重視,林漢水指示警方不惜一切代價捉拿兇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