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弗朗西絲和波索夫來到大廳時,醫療會議已經開始了。所有的人員都已到齊,其中包括宇航員們和二十多個輔助拉瑪行動工程師和科學家。另外,4個報社記者和一組電視台工作人員也在現場。
尼柯爾·德雅爾丹像往常一樣穿一身灰色的飛行服,站在前面的講台上,手裡拿著一個激光指示器。在她旁邊,是一位個兒很高的、穿藍色上衣的日本人,他正仔細地聽著下面聽眾的提問。
尼柯爾向波索夫打招呼,並向日本人介紹道:「濱松博士,這是我們的司令官,俄國的瓦納爾·波索夫將軍;這位是宇航記者弗朗西絲·薩巴蒂尼。」
她轉向後來的兩位介紹說:「這就是赫赫有名的濱松博士,他設計了這種將在行動中使用的人體監測系統。這個系統的微型監測器,將植入每個隊員的體內。」
波索夫伸出手:「非常高興見到你,濱松博士。」他說,「德雅爾丹夫人已經多次向我們介紹過你的傑作。」
「謝謝。」濱松博士同波索夫握手後,朝他鞠了一躬,「能為拉瑪行動作出貢獻,我感到非常榮幸。」
弗朗西絲和波索夫將軍找了兩個空位坐下,會議重新進行。
小講台旁,一幅1:1的掛圖邊上,有一排按鈕。尼柯爾用激光束觸動了其中的一個鍵,講台前,出現了三維的人體血液循環全息影像。靜脈是藍色的,動脈是紅色的,一些很小的白色光點在血管裡循環移動,顯示出血流的方向和速度。
「國際太空署的生命科學局上周終於批准在拉瑪行動中使用這種植入人體的新型監測器,為整個生命監控系統提供及時的人體綜合數據。」尼柯爾說,「經過長時間的研究,一直到了最後,他們才完全認定這種檢測的重要性。這個系統能夠及時地發現每個受檢隊員出現的各種異常的情況,那怕是完全看不出來的蛛絲螞跡。
「我們很幸運,有了這種儀器,作為生命科學官的我,還有你們,可以更方便地完成工作。在行動中,你們可以免去以前計劃的例行掃瞄檢查。在長達一百天的行動中,這種微型監側器只須植入一次,最多兩次,而且勿須更換。」
「怎麼解決時間長了所產生的排異反應?」聽眾中的一個醫生問道。
「今天下午的分組會上,我將更詳細地說明這個問題。」她答道,「現在,我只能簡單地說明一下。產生排異的關鍵在於四五個參數的變化,其中包括酸度的變化。這個微型監測器外面,用一種特別的化學物質包裹理蓋。這種化學物質是從人體的植入點採樣,化驗分析,再人工合成的。換句話說,當監測器植入預定的地點後,它們會呈現出與其它組織一樣的生化特徵。那些化學物質慢慢地從監測器內釋放滲出,在外面形成一層薄薄的外膜,使它們與周圍的的生化特性完全一致,這樣就避免了排異反應。」
「當然,我已經首先在我身上植入了這種東西。」尼柯爾說著,轉身面對全息人體血液循環影像,「一組微監測器從這裡注入,從左臂上,你們看。這些各自獨立的微監測器按預定的路線,被引導到人體的32個不同的位置上,然後,它們會自動嵌入到細胞組織中去。」
她說到這裡時,只見全息影像忽然出現了許多閃動的光點,從左臂進入人體,擴散到全身。4個進入了大腦,3個進入心臟,4個進入內分泌系統,其它的,則分佈在從眼睛到腳趾的各個器官上。
「每個微監測器都可以通過一組顯微感應器,對那些重要的生理參數進行取樣分析,然後儲存記錄下來;通過掃瞄儀,我們把這些數據讀出來。在實際操作中,我希望每天都把你們全部的個人健康資料傳輸出來。如果需要,微監測器可以存儲長達四天的數據。」尼柯爾停了下來,望著大家,說:「大家有什麼問題的話,可以提出來。」
「好的,我提個問題。」理查德·沃克菲爾坐在前排,說,「我想,這個系統能把成千上萬兆的數據採集起來,這很簡單;難的是怎樣在這些數據裡發現異常的信號,不能靠人工來判斷。我想知道你們怎麼做。」
「你的問題一針見血,理查德,」尼柯爾莞爾一笑,拿起了一件扁平、長方形東西,上面有許多按鍵,「我正要講。這就是掃瞄儀,它能顯示用各種不同的方式收集起來的數據。我們可以一次顯示全部的資料,也可以有選擇地讀取資料,甚至只讀帶有警示標記的數據……」
尼柯爾看大家都現出困惑不解的樣子,便說:「好吧,我再講詳細一些。所有儀器在比較數據的時候,都有一個參考的『標準值』。當然,由於每個人個體的差異,這個值是不一樣的;同時,這個值還允許有一個上下浮動的公差。當一個測量值超過了這個公差的範圍,它就產生一個警告文件,並且給這個數據作上警示標記。所以,我們可以只閱讀這些帶有這些警示標記的數據。如果某個宇航員感覺良好,通常我只會看是否有警示信號出現。」
「但是,如果你的測定值超過了規定值,」伽洛斯接口道,「好傢伙,有你好瞧的!這個微監測器會啟動它的緊急發射器,打開它的全部電源動力,發出可怕的『嘩,嘩……』的聲音。我領教過它的厲害,在一次試驗時,因為公差調得不准,它拚命地叫了起來。當時我就想:『完了,完了,我就要死了!』」
伽洛斯是隊裡的副科學官,他的話引起了一陣笑聲。
「沒有什麼儀器系統是萬無一失的。」尼柯爾接著說,「所以,校準數據就顯得尤其重要。我們已經仔細地查對了每個人的醫學紀錄,並把它們輸進了系統。但是,只有實際植入微監測器以後,才能最後認定數據是否準確無誤。今天,我們就要植入這個儀器;在星期二開始的模擬訓練期間,要試運行;如果需要的話,要在飛船發射前更新標準值。」
想到在人身體裡長時間嵌入這些古怪的玩意兒,每個人心裡都有點發怵。想想看,這個東西就像是一個間諜,盤踞在你的身體的關鍵地方,發送情報,這不是太可怕了嗎?
可奧圖爾將軍提出的問題更讓人心裡不安。
「尼柯爾,」他認真地問道,「你能不能告訴我們,你們怎麼保證這些東西都準確地放在預定的地方,不會在身體裡亂竄一氣。更重要的是,萬一有一個出了故障怎麼辦?」
「當然,邁克爾,」她有禮貌地答道,「在給我植入這些東西以前,我也同樣問過這些問題。很簡單,在確定已經把它們放到了正確的地方之前,您不要離開醫務室。」
尼柯爾看起來35歲左右,古銅色的皮膚,長著一雙深棕色的杏眼和一頭濃密的黑髮,臉上總是充滿自信和一股子凜然不可侵犯的傲氣。她繼續說:「根據經驗,一個或是兩個微監測器確實會亂跑,不過很容易跟蹤它們。輸入矯正命令以後,就能把它們移到預定的地方。發生故障怎麼辦呢?專家們設計了幾種不同的辦法來解決。首先,每個微測器都有自檢程序檢查傳感器的電壓情況,每天二十幾次,發現問題,微測器會立即關閉。另外,微測器每天還進行兩次非常嚴格的全面自檢,自檢通不過,就會觸發預置的程序,分泌出化學藥液,溶解自毀,最後被身體吸收。這個過程已經被嚴格的試驗所證實,對身體完全無害,所以,大家不用擔心。」
尼柯爾結束了她的介紹,靜靜地站在同事們面前,望著他們;大家也都不吭聲。
「還有什麼問題嗎?」過了一會兒,她有點不自然地問道,「好吧,誰願先做,可以站到機器人護士旁邊來。大家勇敢一點:我上個星期就已經完成了植入手術,下一個誰來?」
弗朗西絲站了起來。
「好!我們從美女薩巴蒂尼開始。」尼柯爾高興地說道,她對攝影人員作了一個手勢,「把鏡頭對準這個模擬影像,它會實際演示出這些『電子蟲』湧進血管時的精彩場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