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山暮雪 正文 第四章
    正當我和悅瑩在病房說笑的時候,慕振飛又來了。

    今天沒了紗布,看他的時候我都覺得怪不自在,前幾天獨眼龍看他,倒沒覺得有什麼。大概是悅瑩剛跟我提到桃花運,但我又不是悅瑩,我根本就不花癡,真的,我發誓。

    慕振飛又帶了水果來,悅瑩拿了刀削蘋果,再加上慕振飛那張陽光燦爛的小帥臉,我越發覺得不自在,對他說:「謝謝師兄。」

    慕振飛應該比我高一屆,我大一剛進校門就聽到他的豐功偉績了,那正是他風頭最勁的時候,竟然有辦法逼得他們學校,動手改革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的後勤集團。一時之間本校的學生提到隔壁大學的慕振飛,那就跟提到姚明劉翔似的,屬於偶像級別的。我還記得校內BBS上有義憤填膺的帖子,大聲疾呼:「自『五四』運動始,我校從未落後於人,奈何百年輝煌,而今竟無一人似慕振飛……」

    這帖子後來面目全非,因為底下馬上有人嗤之以鼻,慕振飛焉能和「五四」先賢相提並論?然後似乎是歷史系與國際關係學院兩派人馬對掐起來,從「五四」運動的意義一直掐到中國近現代史教科書究竟該不該重新編纂,這兩個專業的同學素來都是伶牙俐齒,引經據典沒完沒了,一度成為年度熱帖。每次進校內BBS那個醜得要死的首頁,都能看到它紅彤彤飄在上頭。

    其實慕振飛也沒比別人多長一眼睛或者一鼻子,他就是一看上去很標緻的男生,而且還不怎麼像工科男生,因為樣子太陽光燦爛。

    慕振飛看到我眼睛拆掉了紗布,於是問我:「能看東西了嗎?」

    「還不行,醫生說得恢復一段時間,應該沒多大問題。」

    「那天我就想告訴你,但你紗布一直沒拆,醫生叫我別影響你情緒,所以我忍著沒說,現在我可得告訴你。」慕振飛的表情看上去很嚴肅,連小酒窩也沒有了。他抿了抿嘴,說:「我向你道歉,那天砸著你眼睛的是我的手機,本來我握在手裡,後來他們一使勁,我沒拿好就飛出去了,沒想到砸到你了。」

    我說呢,原來不是見義勇為,而是肇事者!

    怪不得把我送醫院來,還天天來看我,原來是這樣。還桃花運呢,簡直是飛來橫禍!

    事後悅瑩專門去事發現場找過,就沒找著砸我的是什麼東西。當時的人太多了,亂哄哄的,一出事她又只顧跟著跑來醫院了,後來雖然問了幾個在場的本校同學,但誰也沒看清到底是什麼東西砸著了我。不過算慕振飛有良心,雖然他是肇事者,但他事發後就當即將我送到醫院來,事後又坦然自首,怎麼也不能冤枉他是肇事逃逸啊。

    我下意識想去摸那只還在隱隱發疼的左眼,結果他一下子擋住了:「別摸!當心感染!」

    我只好摸了摸鼻子:「那你打算怎麼賠我?」

    「醫藥費、營養費我出。還有這幾天耽擱的筆記,我已經借來替你抄了。明天後天的課我也拜託人了,等一下課我就拿去替你抄好。」

    悅瑩插話:「那也不能算完啊,萬一有後遺症呢?你得負責!」

    後遺症……這詞我都不好意思提,因為早上查房的時候醫生剛說過,最糟的後遺症就怕視力會下降幾百度,不過機率很小,頂多兩成,我的運氣不會那麼壞吧?

    慕振飛看著我:「對不起,我真的覺得十分抱歉。有什麼事,都可以提。只要我能辦到,我一定努力。」

    語氣很誠懇,態度也很端正。果然不愧是風雲人物,得有責任感。

    我腦子轉得飛快,琢磨到底是叫他給我打一年開水呢,還是乾脆讓他當悅瑩男朋友?

    我還沒問呢,悅瑩已經替我問了:「你有女朋友沒有?」

    他怔了一下:「沒有……」

    悅瑩咄咄逼人:「真沒有?」

    「真沒有。」

    悅瑩笑得很開心:「那好,你替童雪打一年的開水吧,風雨無阻,直到你畢業。」

    我還沒說話呢,慕振飛已經點頭答應了:「行,沒問題。」

    等慕振飛一走,我就埋怨悅瑩:「你怎麼能這麼便宜他?」

    「這還算便宜他?你不就討厭打開水嗎?你本來打算提什麼條件?」

    我歎了口氣,幽幽地告訴她:「我本來想逼他做你男朋友的。」

    悅瑩頓時花容失色:「啊……你不早說……我竟然和慕振飛失之交臂……我不活了我……」

    雖然我真的很想嘗試一下厚顏無恥地訛詐慕振飛,讓他當悅瑩的男朋友,從此後我就可以天天近水樓台地欺負他。但他這種人,豈會輕易受人擺佈?張無忌到哪裡都是張無忌,趙敏那樣狠也得布下天羅地網,才逼他答應三個條件。他對我不過是一時失手的愧疚,現在我一沒瞎二沒殘,他愧疚也愧疚不到哪裡去,我可沒那本事逼他從此後乖乖替悅瑩畫眉。以前的教訓告訴我,沒把握的事情還是不要輕易嘗試,因為容易自取其辱。

    出院第一天回到寢室,門房裡就有兩瓶開水等著我,簇新的一對八磅開水瓶,據說是慕振飛親自送來的,可惜我跟悅瑩逛超市去了,沒能親眼目睹盛況。當時的情形,轟動整個宿舍樓啊,據說連隔壁九號樓的女生都跑來看熱鬧。用室友的話說:「咱八捨終於風光了一把。」

    我得意洋洋:「回頭畢業了咱在牆上題副對聯,也好讓後來的師妹們瞻仰瞻仰。」

    悅瑩問:「什麼對聯?」

    我十分臭屁地答:「上聯是——曾遣慕振飛打水。」

    「那下聯呢?」

    「屢替何羽洋簽名。」我厚顏無恥,「加上橫批『比牛還牛』。」

    悅瑩可笑壞了,何羽洋和我們一個班,是本校赫赫有名的名人。雖然名頭趕不上慕振飛,但風頭有過之而無不及。因為何羽洋去年暑假去參加了電視台的業餘主持人大賽,竟然拿了個新秀獎。嘩啦一下子全國的觀眾都認識她了,從此應酬多得不得了,總是不得不去錄節目啦拍廣告啦,所以屢屢冒險逃課。她和悅瑩是老鄉,關係挺好,所以跟我關係也好。教我們超分子的教授基本不點名,但上課前全班要簽到,據說偶爾興致來了還會核對筆跡。何洋羽的簽名我學地最像,每次都是我替她簽,一次也沒露餡。

    我的眼睛漸漸好起來,就是需要天天吃點維生素,醫生給開的,據說有宜視力恢復。不過慕振飛果然守信,每天都替我送兩瓶開水到宿舍門口樓長阿姨那裡。我早晨上課前把空開水瓶帶下去擱那兒,晚上再拿就是滿的了。起初這事很轟動,整棟宿舍樓都以為慕振飛在追我,因為我們是老牌大學,好些宿舍樓都不愧百年名校的底蘊。男生們住的好些還是筒子樓,女生宿舍學校安排得有所照顧,但也是二十年以上的歷史建築了。雖然每棟樓冬季會供暖,可是四季都不供熱水,為防止火災,學校也不讓私自用「熱得快」之類的電器,查出來會被重罰,所以只能去水房打開水,特別不方便。於是一般我們學校的男生體貼女朋友的傳統方式就是,天天替她打開水。這群小八婆眼見慕振飛如此,不免以己度人,換著法子來打聽八卦。

    這些亂七八糟的事統統由悅瑩替我擋回去:「人家打個開水,有什麼可疑的?」

    是沒什麼可疑,我和慕振飛都不碰面,跟地下黨接頭似的,就只兩個開水瓶拎來拎去。

    我喜歡住校,但我最討厭打開水。現在我最討厭的事情都解決了,我更喜歡住校了。

    莫紹謙又有一個多月沒來了,我覺得很高興。第一,我眼睛雖然好了,可左眼皮上留了個淺淺的疤,像是滴淚痣,雖然並不顯眼,但他看到後會有什麼反應,我還拿不準。過去的教訓告訴我,如果我敢在自己臉上玩什麼花樣,後果是很慘的。然後第二,其實我很期望他忘了我,最好他真和蘇珊珊好上了,把我忘得一乾二淨,忘得越久越好。第三,我們要期中考試了,功課實驗都很多,我不想分心。

    悅瑩新交了男朋友,灰綠眼睛的Jack和失之交臂的慕振飛都被她忘諸腦後。說起她這新男朋友,還是因為慕振飛呢。他天天按時將開水瓶放在一樓門口阿姨那兒,風雨無阻,我和悅瑩都習慣了。那天正好下了一整天的冷雨,我們下午的課又在最遠的八教,八教到我們住的八捨,幾乎是橫穿整個校園的縱軸線。所以我和悅瑩理所當然花了兩塊錢,搭了校內電瓶車回來,一塊兒拎著傘哆嗦著跑進樓門,習慣性的去阿姨那兒提水,卻發現地上空空如也。

    樓長阿姨跟大家關係都挺好的,衝我們直笑:「今天人家還沒拎來。」

    慕振飛做事真的可謂一絲不苟,一個多月以來,還是第一次出現這樣的情況。我和悅瑩正有點意外,忽然看到窗外有個高大的身影一晃,那速度跟百米衝刺似的,刷一聲就撲到了眼前,還沒等我們反應過來,一對開水瓶已經被輕輕巧巧放在了地上,那男生微微有點喘息:「阿姨,麻煩給302的童雪。」

    這時我們才能看清楚這男生並不是慕振飛。他比慕振飛還要高,真是個大塊頭,細雨將他的頭髮淋濕了,身上的一件衝鋒衣也已經半濕,但樣子一點也不狼狽,他順手抖了抖衣領上的水珠,那模樣真像一頭剛從叢林裡鑽出來的神氣的豹子,機警而靈動。

    悅瑩一見帥哥就愛搭話,於是問:「慕振飛呢?」

    「他要出國半個月,這半個月他拜託我幫忙打水。」那男生眼神銳利,打量了一眼悅瑩,神色間似乎有所悟:「你就是童雪?」

    事後我才知道,原來拜慕振飛所賜,我的名字在隔壁學校也熱門了一把。隔壁大學看慕振飛天天往我們學校跑,於是傳說得繪聲繪色,說是慕振飛領隊來我們學校參加比賽,大勝之餘被隊友拋高,誰知道手機竟然飛出去砸到了我校校花,於是慕振飛慷慨地負起責任,每天都來給校花打開水。搞得隔壁學校一幫慕振飛的擁躉都十分鬱悶,多次討論童雪到底是何方神聖,竟然讓臨近畢業的慕振飛還黃昏戀了一把,言下之意,頗有點懷疑我們學校輸了之後不服氣,竟然用上美人計。

    什麼叫流言,這就叫流言,什麼叫走樣,這就叫走樣。

    我竟然被傳來傳去傳成了校花,可見在大家眼裡,只有校花才配得上慕振飛。太遺憾了我,下輩子我一定要長得比何羽洋還漂亮才行。

    沒等悅瑩答話,那男生卻說:「我們今天考試,所以我來遲了,真不好意思,要不我請你們倆吃飯吧。」

    悅瑩會拒絕一個眼睫毛上還掛著亮晶晶雨珠的男生邀請吃飯嗎?

    她不會,我當然也不會。

    所以在那個冷雨瀟瀟的秋日,天早已經黑透了,我們三個搭著電瓶車到西門,西門外有著名的吃喝玩樂一條街,我們大吃了一頓香噴噴的牛肉火鍋。吃完這頓火鍋,我們才知道這男生叫趙高興,趙高興也終於知道了原來我才是童雪,而悅瑩真正的大名叫劉悅瑩。

    趙高興比慕振飛還要低一屆,正好跟我們同級。不過他是體育特長生,而且跟劉翔一樣練的是跨欄,怪不得那天拎兩個開水瓶還能健步如飛。我都不知道他是怎麼追的悅瑩,三年來栽倒在悅瑩腳下的本校男生也頗有幾個了,別看悅瑩花癡,但她一點也不花心,對戀愛的態度還特別傳統。這大概就是小言看多了,所以物極必反。起初我壓根沒想到悅瑩會和趙高興有什麼關係,直到慕振飛回國,重新來替我打開水,趙高興卻也天天拎兩個開水瓶,在八捨樓下等悅瑩,我才恍然大悟。

    自從悅瑩和趙高興成了一對,我和慕振飛也就熟了。因為趙高興是慕振飛最好的朋友,慕振飛交遊甚廣,朋友也多,經常大隊人馬呼朋喚友去吃飯,我就屬於被動蹭飯的那一種,吃來吃去,就成了哥們。熟了之後就發現慕振飛這人非常表裡不一,用悅瑩的話概括就是:「表面正太,內心腹黑。」趙高興總結得更直白:「他就是踩著一地玻璃心的碎渣,然後還特無辜地看著人家。」

    那時我跟慕振飛的關係已經很鐵了,因為我感激他天天替我打開水,他感激我視力下降了三百度沒找他算賬。所以我認為他是個講義氣的朋友,他認為我是個難得不膩歪的女生。後果就是我們的友誼蒸蒸日上,只差沒有以身相許了。外人眼裡我就是慕振飛的正牌女友,每次吃飯都有一堆人熱情洋溢地叫我「大嫂」,搞得跟黑社會似的。我每次義正詞嚴地否認也沒人理我,人都當我害羞。因為慕振飛也否認,越否認大家就越篤定。我甚至覺得慕振飛是有意讓大家誤會,我猜是因為有了我這個幌子,他踩到玻璃心碎渣的機會就少很多,而我對他又沒非分之想,所以他拿我來當擋箭牌。悅瑩沒有說錯,丫就是一腹黑。

    悅瑩生日的時候很熱鬧,趙高興邀請了一大堆朋友給她慶賀,因為既有悅瑩的朋友,又有趙高興的朋友,所以我和慕振飛分別站在KTV門口,替他倆招呼源源不斷前來的客人。慕振飛的朋友都打趣我們像要舉行婚宴的新郎新娘,一對新人站在酒店門口迎賓。慕振飛說:「要不我去給你買束花捧著吧,這樣更像了!」我哈哈大笑,隨手拍了他一下:「那去買啊!」

    他也笑,露出他那個騙死人不償命的小酒窩。然後我抬起頭來,忽然就看到了蕭山。

    其實我是想過的,從認識慕振飛開始,從趙高興和悅瑩交往的時候,我都想過,因為他們和蕭山同校。雖然不同級,也都不同系。但我想過會不會有一天從慕振飛或者趙高興的口裡,聽到蕭山的名字,甚至,會在某一次聚會中偶遇他。每次我這樣想的時候,總覺得心裡又苦又澀,有一種說不出的滋味。就好比飲鴆止渴,如果一顆心都已經碎成了龜裂,那麼喝下去的是不是毒藥,已經不再重要。

    但是沒有,一次也沒有,慕振飛和趙高興從來沒有提過蕭山的名字,我們的任何一次聚會中,蕭山也從來不曾出現。所以我愚蠢地認為,偌大的校園數萬的學生,慕振飛和趙高興根本就不認識蕭山。我錯了,一次又一次沒有並不代表永遠沒有,永遠,這個詞從來不曾存在。

    三年來我從來沒有見過蕭山,除了在夢裡,但即使在夢裡,他的樣子也是模糊的,不清晰的。我一度很害怕看到他,因為我怕夢境裡的樣子會碎掉,就像我害怕回憶會碎掉。這三年我沒有任何勇氣,去靠近那遙遠的過去。

    真正看到他的那一剎那,我才知道自己的心哪怕已經碎過一次,仍舊會比刀子割還要疼。我一點也沒誇張,因為就在那一瞬間我連氣都透不過來,眼眶裡全是熱熱的,拼了命才能站在那裡一動不動,就像傻子似的看著他。

    蕭山看到了我,也不由得怔了一下,慕振飛已經拍了拍他的肩:「喲,夠給高興面子呀,下回我女朋友生日,你來不來?」

    蕭山似乎笑了笑:「當然來,一定來。」

    我寧可死了,或者寧可拔腿就跑,也不想再站在這裡。他根本沒有再看我一眼,但我知道他誤會了,我本能地張了張嘴,可是一句話也沒說出來。就算是他不誤會又能怎麼樣呢,事實比這個難堪一千倍一萬倍。我根本就不敢看他,他到底是胖了還是瘦了,是不是長得更高了,可我就是不敢再看。我的腿發軟,人也瑟瑟發抖,幾乎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才能讓自己站穩。

    蕭山和慕振飛說了兩句話,就上樓去包廂了。夜晚的風吹在我的臉上,有點發木。慕振飛回頭看了我一眼,問我:「你是不是冷啊?看你臉上凍得連點血色都沒有。」

    我說不出話來,擠出一個肯定比哭還難看的笑。慕振飛揮手:「進去進去,我一個人在這兒就行,回頭凍感冒了,又得我天天打開水。」

    我沒感冒他也天天替我打開水呢,但這當頭我心亂如麻,根本沒心思計較他說了什麼。我像只蝸牛,畏畏縮縮地爬進包廂。今天來的朋友很多,包廂裡也熱鬧非凡。悅瑩那個麥霸正在唱《青花瓷》,「天青色等煙雨而我在等你……月色被打撈起暈開了結局……」

    那樣美的歌詞,那樣美的旋律,我恍恍惚惚站在包廂一角,蕭山唱周傑倫的歌才叫唱得好,我聽他唱過《東風破》唱過《七里香》,唱過許許多多首周傑倫。可是等到《發如雪》,就再沒有人唱給我聽了。我覺得自己要哭了,我不能想起原來的那些事,尤其今天看到蕭山,我就更不能想了。過去的早就過去了,我和他沒有誤會,沒有狗血,更沒有緣分,我們早就分手了。

    趙高興訂了特別大一個蛋糕,許願的時候把燈給關了,燭光映著悅瑩的臉,雙頰暈紅,看上去特別的美,怪不得人家都說戀愛中的女人是最美的。她雙掌合十喃喃許願,然後大家和她一起,「噗」一聲吹滅了所有的蠟燭。打開燈後所有人又紛紛起哄,一定要趙高興表現一下。

    趙高興抱著悅瑩親吻她的臉頰,大家都在吹口哨都在尖叫都在大笑都在鼓掌。趙高興握著悅瑩的手,一塊兒切開蛋糕,寫著悅瑩名字的那塊蛋糕,被他特意切下來,先給了悅瑩。然後再切別的分給大家,一塊蛋糕還沒有切完,悅瑩忽然驚得叫出聲來,又要笑又要哭的樣子,捶著他的背:「你也不怕噎著我!」可是嗔怪之中更多的是欣喜若狂,她捏著那枚指環,雖然沾染了奶油,可是掩不去奪目的光輝。

    趙高興蛋糕也不切了,只顧著把指環套進她的中指:「畢業後就嫁給我吧!」

    所有的人都在歡呼起哄,不知是誰拿著彩花拉炮,還有人噴著綵帶。「彭彭」的響聲中,所有彩色的碎屑從天花板上紛揚落下,無數各種顏色的碎屑像是五顏六色的花朵,夾雜著閃閃發光的金色碎箔,在這樣喜氣洋洋的時刻,彷彿所有的花都一一綻放。隔著這場盛宴的花雨我看著蕭山,直到現在我才有勇氣直視他,可是他根本就沒有看我。而是和大家一起開心地拍著巴掌,笑著看著蛋糕前的那對情侶。

    他是真的忘記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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