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打訓練場的泥潭裡,受訓隊員們混戰成一片,都成了泥人。
馬達和資深特戰隊員在岸上看著,不時拿起高音喇叭高喊:「錘他!錘他!傻站著幹什麼?挨錘啊?!」
高中隊站在高處,看著小莊。小莊嘶啞地吼叫著:「殺——」隨即一個騰空邊踢,老炮栽倒在泥潭裡面。
小莊沒有跟進攻擊,反而小心地湊過去:「班長,你沒事吧?」
老炮起身,有點暈:「沒事沒事,再來!」
「停!」高中隊喊。
菜鳥們都安靜下來。高中隊摘下黑色貝雷帽,脫下迷彩服,露出裡面的軍黃色體能訓練背心。他活動活動健壯的胳膊,伸手要過一套散打手套,逕直走下泥潭,他走到小莊跟前:「你們都讓開。」
菜鳥們讓開了。小莊有點發楚。
高中隊看著小莊:「我跟你打。」
菜鳥們屏住呼吸看著。老鳥們若無其事地在抽煙聊天。
小莊咽口唾沫:「高中隊……」
「來吧。」高中隊活動著腳腕子。
「我……」
「你先出手。」
小莊沒有退路,只好咬緊牙擺出格鬥姿勢。高中隊紋絲不動,壓根沒搭理他。
小莊屏住呼吸,突然出腿,起身就是一個騰空邊踢。腿帶著風聲踢到紋絲不動的高中隊頭上。高中隊光當就倒下了,直接栽倒在泥潭裡,一動也不動,好像失去了知覺。
菜鳥們都傻了。
老鳥們也傻了。
小莊趕緊過去扶他:「高……」
高中隊突然睜開眼,一把抓住靠近的小莊就開練。小莊被打得跟沙袋一樣毫無還手之力。最後一拳之後,高中隊把小莊重重扔出去。
小莊鼻青臉腫,重重栽倒在泥潭中。
高中隊不屑地冷笑一下:「記住,冬眠的蛇咬人最狠!」他說完,丟下散打手套轉身就上去了。
小莊想爬起來,卻起不來。陳排等菜鳥急忙跳上去,扶起稀泥一樣的小莊。
小莊腫著眼,看著高中隊的背影,高中隊戴上黑色貝雷帽直接就上了車,很瀟灑地走了。
小莊眼前一黑,暈倒了。菜鳥們七手八腳地把他抬上去。
障礙場。四面都有炸點在爆炸。老鳥們手裡拿著自動步槍不時地對天射擊。菜鳥們疲於奔命。小莊疲憊地跟在陳排後面。
陳排起身跳上木板牆,卻撐不上去了。小莊急忙在下面扶他。
陳排的膝蓋在發抖,他咬牙,一使勁翻了過去,栽在地上,他艱難地爬起來,繼續前進。
小莊跟著翻過去,追上他:「陳排,你沒事吧?」
「沒事,膝蓋磕了一下!」
馬達拿著高音喇叭喊:「菜鳥,你行不行?不行就滾出去!」
陳排高聲喊道:「忠於祖國!忠於人民!」
他蹣跚著往前跑。小莊跟在後面。
馬達對著小莊的耳朵:「你他媽的磨蹭什麼?」
小莊急忙往前跑去,不時回頭看陳排。
菜鳥們氣喘吁吁,都陸續到了終點,正頑強列隊。小莊擔心地看著陳排蹣跚地跑過來。
「要不要去醫院?」馬達發現了陳排的異常。
「報告!我只是膝蓋磕了一下,沒事!」
「硬撐著不是英雄,是傻瓜。」
「報告!我真的沒事!」
小莊心急如焚,嘴唇吸動想說話。陳排用眼色制止他。小莊咽口唾沫,咬住了嘴唇。
「沒事就入列,一會去我房間拿點紅花油。」
「是!」陳排堅持入列。
馬達看看夜光表,揮揮手:「帶回吧!」
值班老鳥跑步過來,喊著口令。菜鳥們按照口令向右轉。陳排又蹣跚了一下,但是頑強站直了。小莊在他側面,心急如焚卻不敢說話。
「齊步——走!」
菜鳥們齊步走。陳排努力讓自己站得很直,走得很穩。小莊一直注視著陳排。陳排滿是泥濘的臉上強忍著痛楚。
軍靴整齊地走過泥水。走回住地,走進宿舍。
入夜,菜鳥們都已入睡,鼾聲四起。
黑暗中,急促的呼吸聲伴著清晰的咬牙聲斷斷續續傳來。小莊在上鋪睡不著,看看大家都睡了,悄悄起身下床。
陳排在黑暗中躺著,圓睜雙眼,咬緊牙關,嘴唇都咬出來血。小莊小心地看著他:「陳排!」
陳排轉向他,沒說話。
「疼得厲害,就叫醫生吧……」
陳排咬牙搖頭。小莊關注地看著他:「陳排,你這到底是怎麼了?」
陳排說不出話來,他咬住嘴唇,鼻子急促呼吸著。
「陳排!你怎麼了?」
陳排伸出食指放在嘴唇,示意他收聲。
小莊不吭聲了,靠近陳排。陳排的雙手抓住左腿膝蓋,牙齒喀吧喀吧響。小莊抬頭。陳排一臉痛苦,汗如雨下。
「我去把史大凡叫起來!」小莊要起身,陳排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咬牙說:「你敢出聲,就不是我的兄弟!」
小莊張著嘴不敢出聲。
陳排長出一口氣,痛苦過去了,他大口呼吸著平緩自己。
「陳排,你到底咋了?」
陳排苦笑:「我可以信任你嗎?」
「我可以把命都給你!」
陳排閉上眼,再睜開:「答應我,替我保密,不要告訴任何人!」
「你到底答應不答應我?」
小莊點頭:「當然!」
「其實,我得了強直性脊柱炎……」
小莊眨巴眨巴眼:「什麼脊柱炎?」
「沒事,就是一種關節炎。」
小莊放心了。
「關節炎是偵察兵的老毛病,睡覺吧。我好了。」
「那你也得治啊?」
陳排苦笑:「我都熬到這個時候了,難道要現在退出?放心,我自己知道自己。睡吧,明天還得起來訓練。」
「那你要答應我,如果……不要硬撐!」
陳排笑笑。小莊懞懂地把那當成回答。他轉身走向自己的床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