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州紀事 正文 第十二章 崑崙一葉
    深秋的天氣,多半是蕭索的。譬如今日。灰沉沉的天空低低的,壓得人喘不過氣來,寒風吹過,捲起落葉片片。李玄逸一行在路上默默行走。此地名叫野嶺,離開血魂洞已經有百里之遙。

    血魂洞一事已經過去兩天了,李玄逸三人的心情仍然處於低沉當中,就像這天空中的滿天陰霾。這件事實在給了這三個剛離開蜀山的少年極大的衝擊。

    那晚離開血魂洞後,三人是在山下三十里外的一個小村落過的夜。白天,村民們得知他們是從血魂洞來的後,無不大驚失色。那些親朋好友被擄掠上山的村民急急追問親人下落,被告知不幸後,無不傷心離去。等到知道他們打贏了血袍老祖師徒,村民大驚的心立刻變得大喜,四處奔走相告,整個山村鑼鼓喧天。可是當村民們知道血袍老祖還活著後,所有人登時噤若寒蟬。更有甚者,村民們為了避免被血袍老祖報復,居然惡言相向,還把三人趕出了村子。

    離開村子後,三人並沒有立刻北上,而是在血魂洞附近搜索了一天,結果並沒有發現血袍老祖的蹤跡。只得失望離開,一路北上,沿途搜索。

    走著走著,李玄逸覺得氣氛太壓抑了,轉頭看了師妹一眼。這才注意到那個調皮開朗的小師妹耷拉著腦袋,情緒極度低落。李玄逸不由得大感心痛。一連兩天了,師妹就沒開口笑過。那晚在那個小村落過夜時,李玄逸更是發現師妹屢屢睡到一半就驚醒,而且每次醒來時都是渾身發抖。

    「師弟、師妹,我們輪流講個笑話好不好。」絞盡腦汁,李玄逸總算想出一個好主意,「就像以前在山上一樣。」以往在山上,楚玄玄每次不開心,就會纏著李玄逸和王玄敦給她講笑話。每次二人講笑話時,她都是嘻嘻直笑。可是等到講完了,她又板起臉嫌不好笑,要求另外講一個。總是要等到二人講得有氣無力了,她才心滿意足離開。

    這次楚玄玄卻是沒了興致,像是沒有聽到一樣,一點反應都沒有。倒是王玄敦領會了師兄的意思,連忙配合著說道:「好啊,好啊,好久沒聽見師兄講笑話了。師兄你先講一個來聽聽。「

    一點都不懂得尊敬師長的傢伙,李玄逸瞪了他這個師弟一眼:作師弟的,這種時候居然不打頭炮。王玄敦擾了擾腦袋,裝傻。

    「師弟、師妹,我講一個『大大和大神』的笑話給你們聽。」無奈之下,李玄逸只好清了清嗓子,講起這個他不知從哪裡聽來的笑話。

    「那是在很久很久以前,有個地方,有一群坐在家裡幹活的傢伙。這些人由於經常坐著思考,慢慢的,頭和屁股就越來越大,越來越大。周圍的人都感到很奇怪,就把他們叫做『大大』,就是大頭大屁股的意思。」

    「其中有些人特別厲害,頭和屁股足足有澡盆那樣大。」李玄逸雙手比劃了個大圓,「這下人們就害怕了。你們想,凡人怎麼可能有這樣大的頭和屁股?因為太害怕了,人們就把這種人稱為『大神』,表示這幫人跟凡人是不一樣的。」

    聽完笑話,王玄敦笑得前仰後俯,「師兄,你說的是不是那種經常有上面沒下面的傢伙?」

    楚玄玄也被這個笑話打動,臉上終於有了笑容。

    看到有效果,李玄逸大喜,狠狠地拍了師弟一下,「師弟,別笑了。輪到你了。」

    王玄敦漲紅了臉,「那個,那個…」一時半會,這個木訥的傢伙哪想得出什麼笑話,在原地轉圈半天都講不出來。

    楚玄玄走了過去,敲了敲師弟的腦袋,「別轉了。看你那傻乎乎的樣子,就夠好笑了。」說完,自己嘻嘻笑將起來,將王玄敦打得抱頭鼠竄。

    看到他們兩個在那裡打鬧,李玄逸知道師妹總算恢復正常了,心頭大石終於落下。

    鬧了一陣,楚玄玄走近師兄身邊,認真地說道:「師兄,謝謝你。以前一直呆在山上,我都不知道這世界上還有血袍老祖那樣凶殘的人,還有那麼可憐的事。你不用擔心,以後我不會害怕了。我一定會練好道法,除掉那種魔頭,為民除害。」

    總算不枉自己一番開解,李玄逸大感欣慰。說道:「師妹,你長大了。這個世界就是如此,有很好的好人,也有很殘忍的壞人,也就有人會碰上殘忍的遭遇。我們修道之人,只有體驗了這世間真實的善與惡,才能更好的修心修道。我想,這也是師父要我們下山修煉的原因。」

    其實人總是慢慢長大的,經過這事後,長大的又何止楚玄玄一人?李玄逸和王玄敦不也很有收穫?

    心結已解,三人恢復笑容,一路嬉鬧。

    這時,前方突然傳來有人高聲吟詩的聲音。「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不知天上宮闕,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風歸去,又恐瓊樓玉宇,高處不勝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間。轉朱閣,低綺戶,照無眠。不應有恨,何事長向別時圓。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此事古難全。但願人長久,千里共嬋娟。」

    一旦恢復正常,楚玄玄總是對什麼事情都感到那樣好奇。「師兄,這首詩滿好聽的,我好像在哪裡聽過?只是這聲音有些淒涼,吟詩的人好像很傷心。這詩說的是什麼?」

    「大概是說月亮很漂亮吧。」李玄逸隨口回答道。

    「你不說我也知道,不就是是說喜歡的人無法在一起嗎?」楚玄玄吐了個舌頭,做了個鬼臉「以前山上的師姐們有唱過這首詩,人家早就聽過了。」

    李玄逸一把拉過楚玄玄,敲了敲她的小腦袋「你呀,若是認真修煉,怎麼會到現在根基都比不過師弟?」

    楚玄玄正想反駁,這時,前面那個吟詩的人慢慢走近了。手提一壺酒,邊喝邊吟。她的注意力不由得被吸引了過去。

    待那人走近,三人看清楚他的形容後,都不由得在心底暗暗喝采:好個人物。那人眼如星眉如劍,白衣飄飄,臉上雖然寫滿滄桑,卻是掩蓋不住的風采。

    「蜀山李玄逸見過道兄。」感覺到此人道行不凡,李玄逸不敢怠慢,連忙打了個招呼。

    蜀山弟子?那人聞聲轉頭,雙眼神光如鋒,掃過李玄逸三人,迅即又黯了下去。被他神光掃過,李玄逸三人都是一驚:此人的道行好是高明!

    前頭說過,李玄逸三人號稱蜀山三英,是蜀山不世出的人才。蜀山玄字輩弟子當中,也只有三人能在二十歲前突破地階階段。而眼前這人歲數比三人也高不了多少,道行竟然也是一點不差。

    那人也感受到面前三人高明的道行,客氣說道:「在下崑崙葉一羽,見過諸位道兄。」

    「道兄,」楚玄玄學著李玄逸,彬彬有禮的行了個禮,但是接下來這句話就露了餡,「你吟詩的口氣怎麼那麼淒涼?是不是有什麼傷心事?」

    「姑娘未免管得太寬了」葉一羽橫了她一眼,冷冷地回了一句。

    「道兄」李玄逸剛要道歉。葉一羽已經拋下一句「後會有期」,就離開了。

    「太氣人了,居然敢這樣對待自己!」楚玄玄睜圓眼睛瞪著他離去的背影,生氣地大叫:「姓葉的,姓葉的…」

    「好了,別叫了,人都走遠了。」李玄逸有點生氣,「你怎麼可以這麼說話?道兄本來心情就差,被你一說,哪能不生氣?」

    楚玄玄嘟著嘴巴,覺得委屈得很:「人家只是想知道他為什麼傷心而已,又沒有惡意。」

    拿這個不通世務的小師妹沒轍,李玄逸只好放棄,轉頭招呼師弟:「師弟,我們到前面歇歇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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