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小舟說,麗媛姐,你有事去忙吧。
王麗媛並沒有離開,而是在旁邊的沙發上坐下來,說,我能忙什麼?我的職
責就是替首長服好務。
唐小舟說,首長都在隔壁。
王麗媛說,你就是我的首長啊。你幫了我的大忙,我要感謝你。
唐小舟說,我幫了你什麼忙?我哪裡幫你的忙了?
王麗媛說,我知道,我心裡有數。
唐小舟明白王麗媛的意思,這次換屆,駐京辦也進行了大調整,雷主任被調
回了江南省,安排在麻陰當市委副書記,王麗媛接任駐京辦主任。很顯然,王麗
媛認為,之所以有這樣的安排,是因為唐小舟在趙德良面前說了話。唐小舟確實
替王麗媛說過話,但他並不認為自己所說的話有那麼大的作用,雷主任之所以被
調整,更為關鍵的原因,很可能是他在駐京辦的時間太久了,似乎和每一位領導
的關係都很密切。這種人,領導不敢將他當成知己,用的時候便異常慎重。
唐小舟說,麗媛姐,你別想太多。這次能解決你的事,完全是因為你的工作
做得好,而且資歷擺在那裡,與我沒有關係。
王麗媛說,你這是不給我機會。
唐小舟說,每次來京,你照顧得這麼好。你對我實在是太好了。
王麗媛說,那都是我應該的,我是你姐嘛。
唐小舟說,這就對了,姐弟之間,客氣話就不用說了。
王麗媛說,那好,你抓緊時間休息一下,我先出去看看。你有什麼需要,我
隨時聽從召咦。
王麗媛離開之後,唐小舟給劉朔雯打了個電話。武蒙的位笠特殊,全國各省
,想走他的門路的人,不知有多少,正門肯定是走不進的,武蒙不會輕易放你進
去,也難得有合適的時間。但走關係並非只有一個門,正門走不通,還有後門側
門偏門。劉朔雯就是武蒙的後門,只要劉朔雯的手稍稍鬆一點,鈔票就會像水一
樣流進她的家。劉朔雯這扇門,也一樣不會輕易打開,這就像堵著高水位的閘門
,即開一條縫,也難免被巨大的水壓完全衝開。武蒙對自己的期望很高,絕對不
肯在這類小事上出問題,劉朔雯也要配合老公,但幾遇到這種情況,一定要扼殺
在萌茅狀態。
找武蒙走門路的,通常有相當高的職務,希望通過武蒙在升職或者其他方面
,替他周旋。如果沒點份量的人,武蒙大概也不會搭理。維護社會關係是需要成
本的,花很多的時間成本去維護一些意義不大的社會關係,不僅僅是一種資源浪
費,更是一種生命浪費。唐小舟不清廷武蒙認識多少像他這樣低級別的官員,估
計不會太多。同時,唐小舟也意識到,自己之所以能夠出入武蒙家,和他稱兄道
弟,很可能與復旦畢業生以及省委書記秘書有關係。既然如此,他就一定要趁著
機會,好好地發展這一關係。
劉朔雯非常熱情,接起電話說,小舟你好,來北京了嗎?
唐小舟說,你好,雯姐,我今天剛到北京。
劉朔雯說,真是不巧,武蒙最近不在北京,去海南了。
唐小舟說,蒙哥是個大忙人,他忙他的,響請響姐小喝一杯,成不?
劉朔雯問?啥時候?
唐小舟說,就今晚,咋樣?
劉朔雯說,今晚不行,我有事兒。
兩種可能,真有事或者明知唐小舟要給她送禮,以此回絕。對於官員來說,
不給別人送禮的機會,其實也是不給自己收禮的機會。人家禮送到了家裡,要拒
絕還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既傷了彼此的感情,又讓自己的物慾經受了考驗,怎
麼都不算個事。
可唐小舟的禮已經帶來了,不可能再帶回去。他還不能等明天或者後天,因
為他無法確定自己在北京是否能有機會自由活動。但劉朔雯已經將路堵死,他只
能想別的辦法。
上午的活動結束,江南省設宴招待專家們,就籌交錯,場面熱烈。宴後,由
曹能憲和肖斯言陪著專家們去首都機場,副省長楊厚明送行,規格相當高。下午
,趙德良和雍州市的項目代表團開會,聽取他們的匯報,商討解決問題的辦法。
晚上,趙德良要和雍州市的同志一起吃飯,吃過飯後將回家。唐小舟向趙德良說
明瞭要去拜訪劉朔雯,因此沒和他們一起吃飯,獨自在外面解決之後,來到劉朔
雯所住的小區。
劉朔雯的家在三十一樓,唐小舟在樓下按門鈴,沒有反應,說明她晚上有事
是真的。唐小舟只能在樓下等。樓下沒有座位,老在一個地方轉來轉去,又擔心
引起保安的懷疑,唐小舟只好在劉朔雯家所在那幢樓以及大門之間來回走動。好
在他帶的東西並不重,否則,這麼走幾個小時,還真是一件苦事。
讓他略感安慰的是,不斷有電話來,站在一旁邊接聽電話,既可以減少保安
的懷疑,也可以不必持續走動。
電話接了無數個,值得一說的,也只有那麼幾個,其中有一個是池仁綱打來
的。唐小舟不太喜歡這個人,自己暗示他,叫他不要再發那個官員日記了,也不
知真的不是他寫的,還是他完全不當一回事,日記仍然在發,只不過刊發的頻率
有所減少。上次常委會上,馬昭武有讓他擔任黨校常務副校長的動議,消息肯定
傳到了他那裡,他又開始活躍起來。唐小舟聽說,池仁綱家裡,再一次門庭若市
,幾乎每天都有人請他吃飯,排著隊,甚至有人誇張地說,池仁綱的晚餐,已經
排到了一個月之後。
寧可得罪君子,不可得罪小人。唐小舟雖然不喜歡池仁綱,卻也知道,這種
人自己得罪不起,哪怕不喜歡他,也要接他的電話。
池仁綱在電話裡說,小舟,要不要我出面約一下武蒙?
聽到這話,唐小舟心裡不爽。這個池仁綱,以為人家武蒙是他的秘書啊?他
想約武蒙,就能約得上?唐小舟原想說,好哇,我正有些事想拜訪一下武蒙。他
如果約不上武蒙,以後也不敢大包大攬了吧。轉而一想,他就是這麼個人,這方
面他是不可能有記性的,下次,還一定會打著武蒙的招牌。再說,自己如果答應
他出面約武蒙,他也根本不可能直接與武蒙通電話,途徑只可能像自己一樣,將
電話打給劉朔雯。劉朔雯接到電話,一定會反感,認為唐小舟不會辦事。
唐小舟說,算了。這次可能沒有時間,下次吧。
接著,池仁綱打聽下次常委會的時間。唐小舟想,這才是他的真正目的吧。
是不是有點急不可待了?常委會主要有兩種形式,一是例會,一是臨時常委會。
冶時常委會處理的通常都是突發性的重大的問題,黨校班子這樣的問題,上臨時
常委會的可能性幾乎不存在。如果上例會的話,例會需要討論的事往往特別多,
黨校班子這樣的話題,是否排得上或者什麼時候才能排得上,很難說。
唐小舟說,這次趙書記回去,就要開例會。辦公廳這幾天就會發通知吧。
唐小舟覺得自己已經說得很明白了,池仁綱卻不甘心,進一步追問,說,趙
書記有沒有透露,黨校班子的事,這一次能不能上會?唐小舟有點哭笑不得。這
個池仁綱,怎麼像孩子一樣,捧著塊熱板把就過不了年三十夜?
他A得和池仁綱多說,回道,我有電話進來了,再聊。
確實有電話進來,同樣是一個不太想接的電話。電話是吳三友打來的,唐小
舟正閒著,也就接起了他的電話。吳三友說,首長在哪裡?能出來坐坐不?
唐小舟說,好哇。我說地方?
吳三友順竿子往上爬,說,你說吧,我保證半個小時趕到。
唐小舟說,後海的酒吧一條街,怎麼樣?
如果不是時機特殊,唐小舟可不敢跟吳三友開這種玩笑。這是一個給根絲線
,他都敢往上爬的人。唐小舟說這話如果是在上午甚至下午,他一定有辦法趕到
北京來。去年就有一次類似的經歷,唐小舟陪趙德良在香港短期逗留,接到吳三
友的電話,唐小舟認為吳三友根本不可能由岳衡飛香港,便開玩笑說,好哇,你
來吧,我們在維多利亞港找個地方喝咖啡。讓他無論如何沒想到的是,當天晚上
,他接到了吳三友的電話,真的到了維多利亞港。
吳三友知道,此時趕到北京已經不可能,立即轉了話,說,首長這是不給我
機會嘛。等我啥時候買了私人飛機,一定赴你的約。
唐小舟說,那就等你買了私人飛機再說。
吳三友又道,首長什麼時候回雍州?我替你接風。
唐小舟說,少在這裡虛情假意,說吧,又要我幫你辦什麼事?
吳三友說,沒事就不能給首長打個電話,聯絡一下感情?
唐小舟太清廷吳三友了,說,沒事我就掛了,我這裡正忙呢。
文章出自二號首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