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法委在省委有一幢大樓,三樓的大會議室裡,燈火通明,他們兩人直接走了進去。會議早已經開始,因為他們兩人的到來,會議中斷了。橢圓形會議桌的主位上坐了三個人,當中是羅先暉,兩邊分別是政法委的一位副書記和公安廳長楊泰豐。唐小舟進去時,三個人同時站起來,羅先暉請唐小舟到前面去坐,唐小舟連忙擺手。羅先暉一再邀請,唐小舟堅持不肯坐過去。
會議繼續,由刑警總隊長雷吾他介紹案情。
對孟慶西的逮捕是檢察院反貪局執行的,有關案件的歸屬權在檢察院。為了更進一步查明案情,尤其是查清與孟慶西案有牽連的其他公安幹警的涉案情況,公安部門也同時成立了專案組,這個專案組是由公安廳委託雷江市公安局成立的。對孟慶西執行逮捕後,關押在江南省第一看守所。最初,考慮到孟慶西的情況特殊,將他單獨關押,後來,孟慶西說一個人太孤單,強烈要求進集體號,看守所認真研究後,同意了他的請求。
孟慶西在看守所關押了三個多月,除了審訊方面不肯和專案組配合,在看守所卻安分守紀,沒有任何異常舉動。昨天是大年三十,看守所加餐。雖說是加餐,也只是在平常伙食中加了一道肉菜,並沒有加進多餘的餐具。半夜時,孟慶西叫腹痛。
同監人員叫來看守。看守進去查看,見孟慶西在地方打滾,並且大聲地喊叫,身上出了很多汗,卻不明白是怎麼回事。問其他人,他們也不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只說睡到半夜,突然聽到孟慶西哼哼嘰嘰,問他,他說腹疼。大家說,是不是吃壞了肚子,他說沒事,忍一下就過去了。沒過多久,他痛得在床上扭動,並且從床上滾到了地方。
看守叫來值班醫生。醫生對孟慶西例行檢查,發現他的生命體征正常,認為他是裝病,教育一番後離開。可孟慶西一直都在叫喚,折騰得整個獄室無法睡覺,同監人員不得不一次又一次叫來看守。看守無可奈何,只得將他帶進醫務室。值班醫生再次對他進行檢查,給他吃了止痛藥,他仍然叫腹痛。醫生和看守開始懷疑他是不是吞服了什麼東西自殘,一再問他,他卻不說。
一直鬧到八點多鐘,他才承認,自己吞下了一支餐叉。看守問他,餐叉從何而來,他不肯說,只求看守救救他,說當時只想自殺,沒想到這種辦法太痛苦了。現在,他不想死了,請看守救他,並且保證,救活他後,他保證主動坦白,再不隱瞞。
他說的是真話還是假話,看守沒法證實,只好向上請示。所長也不敢決定,分別向檢察院和公安廳請示。孟慶西畢竟是個重要犯人,遇到這樣的事,誰都不敢作主,只好層層上報,最後報到了政法委。羅先暉說,你們這些人真是不懂變通,他說吞了叉子就吞了叉子?送到醫院去照個X光,不是一切都清楚了。
這麼一折騰,到了九點多。看守所決定把他送到武警醫院,為了保證安全,看守所派了六名警員護送。可是,他們將孟慶西從警車抬下來時,出事了,不知從哪裡鑽出一群人,似乎是因為醫療糾紛扯皮,打著標語,叫喊著還我兒子之類,又是哭又是鬧的,一下子集中到了警車的周圍。看守所的幹警們完全沒反應過來,便被這群人圍住了。
事後分析,那夥人可能使用了迷藥,他們在接近幹警的同時,給幹警們下了藥。瞬息之間,幹警們失去了抵抗力,等他們清醒過來,發現自己全都坐在警車上,卻沒有看到孟慶西,也沒有看到那夥人。
雷他吾說,刑警隊在事發後,前往武警醫院調查,找到了幾個當時在現場的目擊者,據他們說,確實看到有一群人鬧事,又是哭又是喊的,可能有一兩百人。這些人,不像是從門口進來的,更像是原本就在周圍,突然之間,一下子湧了出來。有那麼十幾分鐘,一度顯得有些亂,也不知亂什麼,似乎是有什麼人要自殺,其他人制止。又像是有什麼人打了起來。不過時間很短,也就一刻鐘左右,那些人全都散了。許多人覺得奇怪,不明白那些人在幹什麼,像演戲一樣。
可以肯定的是,孟慶西根本沒有吞叉子,一切都是他的表演,否則,他不可能那麼順利地逃走。從整個事件可以看出,這是一次周密計劃的行動,計劃的第一部分,自然是孟慶西假裝吞叉,看守所不得不將他送往醫院檢查。孟慶西當過公安局長,要進行這樣的計劃,以及表演吞叉,對於他來說,並不是難事。可是,無論是孟慶西還是外面接應的人,都有兩大難題無法解決。一是時間的選擇,二是對送醫地點的把握。
在外面接應孟慶西的人,不可能準確地把握在裡面的孟慶西何時行動,以及行動後,看守所是否將其送醫,或者將送往哪間醫院。即使孟慶西知道,自己必然被送往醫院檢查,也不可能準確地判斷具體醫院,外面接應者,也絕對不可能同時在幾家醫院埋伏人員。這兩大要點說明,在看守所,孟慶西有一個聯絡人,這個人,能隨時和外面互通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