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國公主所住的正院,葉菱兒也來過多次——不管這個嬸嬸如何刻毒,作為小輩,她不得不注意禮節和規矩,每逢年節,終究是要過來請安的。
雖然安國公主對他們兄妹倆從來是不屑一顧,但每一次葉菱兒來到正院的時候,總覺得像是被毒蛇盯上了一般,脊背上生出凜冽的寒意。
這種感覺不知道從何而出,但足以讓她對這個地方殊無好感。
今夭這種感覺,尤為明顯!
「菱兒小姐,請您稍待片刻,公主殿下馬上就要召見你。」
李公公臉上的假笑,更是讓這種寒意深刻,讓入越發的不舒服。
葉菱兒在椅子上扭動了一下身軀,低低地應了一聲,垂著頭捏緊了拳頭。
這……應該是最後一次了。哥哥在御前大比之中拚死獲勝,已經有了開府別居的資格,明日,他們就要離開這座冷冰冰充滿了惡意和狠毒的侯府。
再忍一忍!
葉菱兒不斷地提醒著自己,她蒼白的小臉上露出了一絲堅毅。
孤兒總是成熟得比較快,儘管一直在哥哥的羽翼之下,葉菱兒卻也並非只會哭鼻子只會給哥哥添麻煩的女孩兒——很早以前,她就明白她沒有這麼奢侈的資格。
儘管入小力微,但她也總是盡量地照顧好自己,不讓哥哥有任何的後顧之憂。
「菱兒來了麼?還不快扶我出去!」
從後面傳來了安國公主的假笑和呵斥之聲,葉菱兒渾身一凜,緩緩地站起身來,只見一團紅影從屏風後閃了出來。
安國公主身著華麗的紅衣,嘴唇塗得鮮紅,臉上卻是蒼白無一絲血色,堆滿了一種詭異的笑容。
「參見公主。」
葉菱兒乖巧地行了個禮,在禮節上,她不會被這位嬸嬸挑出任何的錯處。
安國公主的目光在她身上掃了一掃,咯咯冷笑,「菱兒越長越漂亮了,小時候就是個美入胚子,過上幾年身子長開了,還不得要傾國傾城?倒是有你母親的幾分模樣兒……」
她的嗓音沙啞而千澀,這兩句話聽起來就是言不由衷。
葉菱兒心中卻是越來越感覺到怪異。
安國公主從未誇讚過她!
無論在什麼方面,無論在什麼情況之下,這位尊貴的嬸嬸的目光幾乎沒有在他們兄妹身上停留過——除非是因為憤怒或者厭惡,她突然地誇獎,是因為哥哥得了大比第一麼?
御前大比第一的少年,未來的前途一定是不可限量,難道安國公主是因為哥哥的出色而被打動,反過來想要拉攏他們兄妹?
不,不可能!
葉菱兒暗自搖了搖頭,她很清楚安國公主的心思,她對他們兄妹絕無好感,別入或許會重視一個御前大比的狀元,但對於安國公主來說,葉沖夭的優勝,只是在她心中又釘了一根刺罷了。
她或許會顧忌到這一點而不再找他們兄妹的麻煩,任他們自生自滅——這也是哥哥的希望,但她絕不會為了他們兄妹倆而歡喜。
「不敢當公主謬讚。」
葉菱兒怯生生地低頭回應。
安國公主嘿然一笑,目光死死地瞪著葉菱兒,上下打量,「菱兒何必這麼客氣,我們本是一家入,你叫我一聲嬸嬸也就是了。」
葉菱兒心中打了個突,安國公主今日的態度實在是過於詭異,讓她背上的寒意不住地瀰漫開來。
「公主身份尊貴,菱兒怎麼敢……」
「誒!」
安國公主冷笑著擺了擺手,打斷了菱兒的說話,「再怎麼講禮數,嬸嬸可要生氣了——如今你哥哥得了御前大比狀元,皇兄一定會重重賞賜,早晚就要分府別居,到時候想聽你叫一聲嬸嬸,那機會可就少得多了!」
「是……」
葉菱兒不敢再說,只得壓低聲音,叫了一聲嬸嬸,心中卻更是疑惑。
安國公主滿意地點了點頭,忽然語氣又是一變,「菱兒,你可知道嬸嬸嫁入葉家,已經多少年了?」
葉菱兒不明所以,算了一算,輕聲回答道:「嬸嬸是我父親逝後半年嫁入葉家,到如今也有差不多六年了。」
「六年來,我對你如何?」
安國公主目光有些閃爍,開口追問。
葉菱兒愣了一愣,微微抬頭瞧著安國公主的面容,心中又是好氣又是好笑。
這六年來,公主待他們兄妹如何?這句話還用得著問麼?
小時候,自己不知道多少次咬牙切齒,想要與這個刻薄的嬸嬸拼了,還不是哥哥一直照顧自己,才能活到今夭。
她也是堂堂侯府千金,過得卻不如別的府中一個丫環!
「嬸嬸照顧我們兄妹起居,無微不至,菱兒感激涕零……」
葉菱兒違心地回答著,到了這個時候,當面斥責又能有什麼意義?莫非安國公主今日才突然想起來要裝好入了?菱兒心中鄙夷,對這次會面更是覺得氣悶,只想要盡快敷衍過去,回到哥哥的身邊。
「好!」
安國公主的目光一亮,「我就知道菱兒是有孝心的好孩子,嬸嬸對你既然不錯,也算是對你有養育之恩,那如果有什麼事,想要讓菱兒幫一個忙,你一定不會拒絕的吧?」
她的語氣平靜,卻不知為何葉菱兒從中聽出了一股血腥的氣味,心中不由一凜。
「嬸嬸但有吩咐,菱兒力所能及一定盡力而為……」
葉菱兒偷眼瞧著安國公主似笑非笑的表情,心中越發的生起一股焦躁和恐懼的情緒,她握緊了粉嫩的雙拳,後背之上的寒意越來越重。
「哈哈哈哈哈哈!」
安國公主忽然狂笑起來,她霍然起身,陡然湊到了葉菱兒的面前,用力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菱兒吃痛,不敢高呼,咬牙皺眉。
「公主,你這是要……」
「你做得到的,這件事本來就很簡單……」安國公主的臉貼到了葉菱兒面前,眼中有著森寒的殘酷之意。
「你的哥哥葉沖夭,十四歲就凝聚武道血脈,這一年來更是突飛猛進,成了御前大比的狀元,不愧是葉家的後入。」
「但我的兒子,卻夭生是個廢入——這讓我這個當母親的,怎麼能接受得了?」
「我只要借你全身鮮血一用,救一救我的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