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燕然的語氣生硬,一點兒都沒給安國公主面子。
他就像是簡單地在陳述一個決定,壓根兒沒有徵詢意見的意思。
眼看安國公主身子不動,他才輕輕地「哼」了一聲,聲音雖輕,安國公主卻是渾身一震,咬牙站起身來,拂袖而去。
對葉燕然,她終究還是有一份畏懼在。
看著安國公主吃癟,葉沖天心中快意,卻仍是低著頭並未露出任何形跡。
葉燕然的目光仍然停留在他身上,有如實質,給了他巨大的壓力。
靜默。
安國公主離去之後,侯府大堂之中,只剩下叔侄二人。
葉燕然一直都沒有開口。
他只是用有如鷹隼一般的目光注視著葉沖天,臉上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葉沖天眼觀鼻鼻觀心,就如泥塑木雕一般站在當場,葉燕然不開口,他也不說話。
「你的武功進步不小……」
良久,葉燕然才終於點了點頭,開口說了一句,那猶如山嶽的壓力,頓時消失。
葉沖天鬆了口氣,「多謝叔父誇獎。」
他知道葉燕然千里迢迢跑回來,一定不會就是為了讚他一句,這句話之後必有後文,所以仍然是平靜以對,面色坦然。
葉燕然倒是面色詫異地看了他一眼,輕咳一聲,「你自創武學,倒也是我葉家祖訓,我不管你。不過——」
他頓了一頓,似乎是在斟酌怎麼措辭。
葉燕然素來寡言,這次跟葉沖天雖然只說了那麼兩句,已經是他說得多的時候。
「——自創武學,道路艱難,你習武時日太短,這一次的御前大比,你不要參加了吧!」
輕描淡寫的一句話,卻讓葉沖天的瞳孔猛然收縮!
他猜想過無數種可能性,哪怕是葉燕然趕回來就是為了聲援安國公主,不讓他習武,他也曾經想到——但是不讓他參加御前大比,卻是完全出乎他意料之外!
這是徹底顛覆了葉沖天的預想!
如果不能參加御前大比,就不能獲得皇家的賞賜,也就沒有身份離開侯府,不管如何,都會被葉燕然和安國公主轄制!
他自喪父失母之後,苦練這麼多年,決定了這個目標,豈容他人改變?
葉沖天腰背一僵,面色凝滯,呼吸也漸漸地重了起來。
「怎麼,你不願意麼?」
葉燕然眉頭微皺,語氣更是森冷。
「習武之人,yu求揚名,光宗耀祖,我身為葉家長子,就該參與這御前大比。」葉沖天定了定神,不管葉燕然是什麼態度,他也該據理力爭。
「我說不准去就不准去!」
葉燕然呵斥一聲,「侯府之中,我的話就是決定,不容你來置疑!」
他的氣勢陡然發散,葉沖天只聽雷鳴之聲,胸口一陣煩悶,情不自禁地倒退了一步,耳邊猶自嗡嗡作響,心中凜然。
葉燕然乃是破軍級別的高手,他如今催發氣勢,威猛無倫,饒是葉沖天心志如鐵,也不禁惶然。
這就是武道高手的氣勢!
仿若萬丈高山,佇立於前,讓人根本生不出抵抗的心思!
葉沖天只覺得身體像是被萬鈞之力壓住,手腳全都動彈不得!
破軍級別的氣勢,如斯厲害!
「叔父……見諒……」
然而他依然咬緊了牙關,從牙縫之中迸出了幾個字來。
「這御前大比……我非參加不可!」
僅僅說了十四個字,他額頭滿是黃豆大的汗珠,內衫更是被汗水浸濕!
即使是這樣的壓迫,也不能動搖他的決心!
這是他一直以來堅持的希望!
「狂妄!」
葉燕然高聲厲喝,葉沖天只覺得又是如霹靂聲響,身子一震,悶哼一聲。
「你以為你現在這點本事,就有什麼了不起了,不知天高地厚!」
他一字一頓,就如刀斧一般,狠狠斫下,葉沖天只覺得腦中一暈,幾乎是情不自禁要照著葉燕然的吩咐去做,再生不起抵抗之心!
武道震懾!
千鈞一髮之際,葉沖天手中的幽玄古劍傳來一股冰涼之意,他闃然一省,背後冷汗涔涔。
當真是武道震懾,沒想到這位叔父竟然是如此狠辣,趁他不注意間使出了這一招!
武者實力相差懸殊的時候,藏海境界以上的武者,可以運用精神力進行攻擊,突破弱者的心防,若是心志不夠堅韌之人,只是一喝就會惶然無計,就如牽線木偶一般被人設計。
就算是心志頑強之人,從此之後,武道之路上也會埋上yīn影,若是無法突破,武功會被卡死在某個瓶頸之中!
以葉燕然的身份地位武功,居然對他施展出武者震懾!
「你……」
葉沖天又驚又怒,面色煞白!
他倒不是擔心武者震懾會影響到他的武道進度,有劍中世界在,就算是這種手段,也必然有破解的良方,但是無論如何也想不到,這個血脈相連的叔叔,竟然會親自對他出手!
「嗯?」
看到葉沖天身子一晃,竟然沒有應聲倒下,葉燕然彷彿也是怔了一怔。
他眼中閃爍異光,霍然站起身來,一抖袍袖,竟是揚長而去。
「我不管你到底怎麼想,反正我忠勇侯府,絕對不會推薦你參加御前大比,你實在要參加,那就自尋門路去吧!」
葉燕然冷冷留下一句話。
他倏忽來去,全無拖泥帶水,似乎這千里而還,就只為了這一件事。
葉沖天雙拳緊握,拚命壓制著胸中的怒意。御前大比,原本就是勳貴子弟出身的比鬥,若是忠勇侯府不給他這個資格,他卻是煉參加的機會都沒有!
雖然這種行徑幾近無賴,為人所不齒,但若是葉燕然打定主意,那他當真是束手無策!
葉沖天手足冰涼,牙關緊咬,鼻中只嗅到一股血腥味!
好一個忠勇侯!
好一個「仁義」的叔父!
守在門外的安國公主見葉燕然出來,笑著迎了上去,她雖然退出,卻也在外面聽著叔侄倆的對話,心中大喜,「侯爺,果然是你手段高明,這一招釜底抽薪,才是斷了那小子的後路……」
不能參加御前大比,葉沖天就算習武,又豈能跑出侯府的掌握,自己真真是想岔了!
「哼!」
葉燕然卻是哼了一聲,冷冷的目光在她身上一掃,殊無歡喜之意。
「婦人之見!」
四個字把安國公主後面的話全噎了回去,不顧她臉頰漲得通紅,葉燕然已然拂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