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葉沖天也看見了這兄妹二人。
他只是掃了黛黛一眼,大部分的注意力當然是在今日的對手末都身上。
末都白髮彎刀,氣勢驚人,與西京人的感覺果然大不相同。
草原中人,生性彪悍,比大秦人更加的崇尚勇武,末都年紀雖然不大,但也是在廝殺場中打過滾,那種血性的悍勇,懾人心魄。
好對手!
葉沖天的眼睛微微瞇了起來,若是不考慮到此人睚眥必報的性子,倒真是一個好對手。
兩個約戰之人都已進場,本來這比賽並無公證之類,只要時間一到,兩人就開始動手,卻不知為何,末都並未急著上前與葉沖天見面。
也正在此時,有一個騎士飛騎衝入校場之中,口中高聲呼喝。
「陛下有旨,月氏國小王爺末都,乃是大秦貴客;葉沖天,乃是定邊侯遺孤。兩方切磋,不可傷了和氣,今日之戰,乃是文比!不可武比!」
什麼?
不說滿懷期待來觀戰之人心中錯愕,就連葉沖天自己也是吃了一驚。
他轉頭向末都望去,卻見他面色yīn沉,但並無吃驚神色,想來是提前知道的。
這一份旨意,顯然是在幫他。
不管是擔心他不是末都的對手,還是擔心他贏了末都之後遭遇報復,這份旨意一出,武比變成文比,雙方都無性命之憂,也不容易結下深仇。
皇帝怎會為了他如此用心?
還是說宮中有人在暗中推動此事?
一時之間,葉沖天心中倒是有些紛亂。
末都卻是冷哼一聲,他雖然早就知道這件事,但是親耳聽聞,還是憤怒不已。
他望著葉沖天,面色yīn沉地幾乎要滴下水來。
「……文比之法,陛下已有指定!」
那騎士拍了拍手,只見他身後衝出一隊內侍,各自捧著數根白蠟桿,按照一定的方位,在校場zhōng yāng插上。
「哼,落花刀陣,果然就是這女裡女氣的比法……」
末都皺了皺眉頭,甚是不滿。
「兄長不必慍怒,那位宮中貴人還是很希望你贏的,誰不知道你半月彎刀詭異神奇,最是控制精微,這梅花刀陣最適合你了……」
黛黛抿嘴一笑,搖頭道:「那小子斬殺西京三虎,那刀威勢是足了,不過刀氣外洩,全無控制,比這落花刀陣,當然不是你的對手……他們也是不想傷了和氣吧!」
「真是無聊!」
末都冷哼了一聲,臉上卻是浮現一線得色。
「葉小候爺與末都王子都是刀法大家,這次陛下有旨,就請兩人以落花刀陣,比比刀法……」
校場之中,豎著十八根白蠟桿。
白蠟桿之上,各自站著一名內侍,他們每個人都捧著一盆落花,比試者踏入這白蠟桿圍成的陣中之後,他們就從上面撒下落花。
陣中之人,必須快速出刀,將每一片落花都斬成兩半——卻又不能讓激起的刀風將落花吹出白蠟桿圍成的圓圈之外。
如此一炷香的時光,看誰完成的最好,就是誰的刀法更為高明!
這在西京貴胄之中,比武為戲也是常見的做法。
不過末都的約戰,顯然是想要真刀真槍的打上一場,大秦皇帝竟然為此下旨,將這約戰變成了近乎遊戲一般的比試,倒是用心良苦。
「也好!讓這些傢伙看看我草原的刀法吧!免得他們小覷了我!」
雖然有些不滿,但是末都依然是信心滿滿,也想趁此機會,展露自己的刀法!
他跨前一步,甚是粗魯,根本就不理睬那些內侍,直接就踏入了白蠟桿陣之中。
「不必抽籤決定誰先出手了!」
末都不耐煩的揮了揮手,「我相信這位葉小侯爺,見過我的刀法之後,絕對不會想再上來獻醜!」
「開始吧!」
他輕叱一聲,那領頭的內侍微微一笑,也知道這位草原王子性子執拗,不與他爭執,當下拍一拍手,就有人點上了線香。
呼——
與此同時,那白蠟桿上站著的十八位內侍,一起臨風撒下落花!
今日微風,以落花刀陣的比試而言,算是一個不錯的天氣。
若是風太大,那落花飛散四處,最難的就是要將所有的落花都圈攏在白蠟桿範圍之內,但如今只是微風,那就可以玩一些花樣。
末都傲然而笑,一點兒都不著急,等那落花快要落地之時,這才出刀!
銀光一線!
恰如半月!
這正是當年縱橫七國,草原第一高手的半月彎刀!
末都雖然火候未足,但是瑰麗神秘之處,已經未遑多讓,只見他身影翻飛,刀光如月光,煞是好看!
那無算的落花在他刀光籠罩之中,盤旋飛舞,卻是無法脫出他身週三丈的範圍!
只聽嗤嗤聲響不絕,每一片落花著地,都會先被斬成兩半!
正正中中,不偏不倚!
「好華麗的刀法!」
葉沖天也不由得撫掌讚歎,這半月彎刀果然名不虛傳!
一眾好事的圍觀人眾,為了討好黛黛,更是不惜大聲喝彩,一時聲震於天!
黛黛微笑瞧著兄長縱橫捭闔,眼角的餘光卻還是一直瞟著葉沖天,那種哪裡見過的熟悉感,總是讓她感覺到有些空空落落的。
呼——
一炷香的時間甚短,等案上線香燃盡,白蠟桿上的內侍不再撒花,末都也停下了絢爛的刀光,傲然而笑。
他白髮披散,額頭上卻不見汗水,從容鎮定,顯然還是行有餘力。
「好!末都王子演刀已畢,請諸位內侍查看……」
那內侍頭領踏前一步,走到白蠟桿陣的範圍之內,往地上一看,卻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涼氣!
那千百片落花,都被整整齊齊地剖成兩半,這也就罷了!
最為駭人的,是那些花瓣落在地面之上,竟是集合在一處,排成了一句詩!
「天蒼蒼,野茫茫!」
六個大字!
末都王子的刀法,居然精妙到這個程度!
黛黛瞧了瞧地上的落花,微微而笑,她知道今天兄長成心炫技,別看他口中說看不起落花刀陣這種比刀之法,但在家中也不知練了多少次,就是為了今日一鳴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