噬金劍仙 第八十八章 盡遣一宵說
    「他帶我一起遨遊東海,我們坐在兩隻龍龜背上,比賽誰的速度快;他帶我去流波山,故意惹得夔牛發怒,只為讓我聽聽夔牛名聞天下的風雷吼;因為我想要一株溢血寶光珊瑚,他便闖進東海龍宮,和幾個龍族高手打了個天昏地暗,差點連命都丟了。我和他在一起呆了一個月,每一天都像神仙一樣快樂。」

    「那天晚上的月光好美,他親手為我栽下一棵桃樹,在樹下,他一邊靜靜的看著我,一邊悠悠的吹奏《碧海chao生曲》,當時銀輝滿天,海風徐徐的吹在臉上,遠處傳來浪花拍打礁石的聲音。」雪沁大師臉上露出無限溫柔的神色,夢囈般的說道:「那是我這輩子聽過的最美的曲子!」

    「他說這曲子是專為我而作,海風吹著桃花瓣如細雨般飄落在我倆的肩頭,他緊緊抱住我,指著月亮斬釘截鐵的發誓,說此生只愛我一個人,天荒地老,矢志不渝,我只覺得心裡又是喜悅,又是激動!」

    「他狂野的親吻我的唇,我的脖子,我的身體一下癱軟了,彷彿體內有一團火在熊熊燃燒,又彷彿身入雲端,輕飄飄的不知所往,恍惚中我把身子交給了他。」

    雪沁大師每說一句,白澤就感到心底最深處有散碎的記憶畫面浮起,一個個片段串聯起來,在腦海中流過,依稀間好像自己也回到了一百年前。

    「在他溫暖的懷抱之中,嗅著他身上好聞的味道,我忍不住流下了幸福的淚水,什麼正邪之分,什麼求仙問道,和跟他在一起比起來都不重要!我多想時間就停止在那一刻,把自己和他融化在一起,生生世世,永不分離!」

    「可是師父終於還是找到了我,和她一起來的還有兩位師伯,她們看到我和他在一起,發了很大的火,說我壞了明月庵千百年來的規矩,要帶我回去!」

    「我從小在明月庵長大,師父待我恩重如山,師父之命我原本萬萬不該抗拒,但我那時神魂顛倒,也不知哪來的勇氣,竟說要與他永生永世在一起。」

    「師父大怒,說要將我永遠禁足於庵內,不許再和他見面,他當然不肯答應!」

    「當時他年少氣盛,一言不合就與師父交起手來,他當年修為和師父只在伯仲之間,但有二位師伯相助,他如何能是對手,苦戰一個時辰依然落敗。」

    「師父惱他壞我貞潔,yu取他性命,我當時不顧一切攔在他身前,說他若是死了,我也決計不會獨活,若師父能饒他性命,我便從此回山,一心向佛,此生此世,再不與他相見。」

    「師父答應了我,我聽到他嘶聲怒吼,只覺得心都在滴血,可我能怎麼辦?」

    「我不能眼睜睜看著他死,也不能以為一己私yu毀了明月庵千百年來的名聲。我對他說了很絕情的話,還拔劍砍斷了他為我種下的桃樹,讓他忘了我,永遠別來找我。」

    「涼風習習,濤聲陣陣,師父帶著我越飛越遠,我的心裡空空蕩蕩,混混沌沌,如在夢裡雲端,一想到從此之後山高水遠,後會無期,心裡便如針扎般的疼痛抽搐起來,一陣從未有過的刺骨冰寒籠罩全身。」

    說到這裡,雪沁大師突然噴出一口血,神情迅速的委頓下去,白澤慌忙用手抵住雪沁大師的後心,剛準備輸入真氣,卻發現她體內經脈早已枯萎,根本無法承受真氣的倒灌。

    「沒用的,剛才我已經使用了「開謝心花」,燃燒神魂,雖然能暫時提升修為,但過後必死,所以你也不必白費力氣了!」雪沁大師苦笑著搖搖頭,問道:「你剛才說,他臨死前要你帶他去東海邊的一個小島上?」

    「是,葉天帝說他每年月圓之時,都會在桃花樹下吹奏一曲《碧海chao生曲》,思念一下故人。」

    「你不必說些假話來安慰我!」雪沁大師臉上露出淒涼的笑容,打斷白澤的話:「那株桃花樹已經被我親手砍斷,又怎會……」

    「大師,我剛才所說句句屬實,當時那株桃花正盛開的燦爛。」

    「怎麼會這樣?難道……難道他又重新栽了一棵?」雪沁大師情緒突然有些激動。

    「葉天帝臨死前悵然歎息,說:「只願吹笛明月夜,何需倚劍白雲天。」,想必心中也一直掛念著深愛的女子吧!」

    雪沁大師半響不說話,突然怔怔的流下淚來,問道:「你會吹《碧海chao生曲》?」

    白澤點頭,取出長相思玉笛,輕輕吹奏起來。

    長相思玉笛乃是北斗天帝昔年之物,雪沁大師睹物思人,眼淚更是肆無忌憚的流淌,在淒美婉轉的曲調之中,萬千往事紛繁而飄忽的閃爍著。

    她想起了初見他時清俊如畫的笑容,二人攜手爬過的山,涉過的水,想起了吹拂過耳畔的微風,飄落在肩膀上的花瓣,想起了兩人甜蜜的呼吸,緊張的心跳,月夜下一次比一次更激烈的吻,想起了分別後在佛前暮鼓晨鐘的祈禱,蠟淚垂流,光芒跳躍的燈燭……

    聲聲清越的笛音縈繞耳際,宛如當年,她恍惚的看見他又回來了,就站在自己的面前,青衣束髮,指尖旋轉著一支竹笛,笑容清俊如畫,襯著湛藍的夜空,瑩亮的月色,衝自己露出溫暖和煦的笑容。

    「北辰,是你嗎?我終於又見到你了,你知不知道,我日日夜夜都在想著你……」

    她恍惚的想著,呢喃著,那魂牽夢縈的身影漸漸模糊,黑暗緩緩從四面八方吞噬而來……她顫抖的伸出手,想要抓住什麼,但最終還是無力地垂下,眼角有最後一滴淚珠流下,滑過她微微揚起的唇角。

    一團黃光從她的泥丸宮中湧出,漸漸消散,所有在場的正教弟子盡皆肅立,空如等南柯寺的僧人雙手合十,低聲唸咒:

    一切恩愛會,無常難得久。

    生世多畏懼,命危於晨露。

    由愛故生憂,由愛故生怖。

    若離於愛者,無憂亦無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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