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om 高仁藉著自己的「神仙」光環,對皇帝也不見絲毫客氣,道:「你朱家氣運本來還有十三年,你本人也是落個孤懸野樹的下場。」
崇禎聽了一陣眩暈,眼淚登時就流淌出來,心中悲慟道:朕日夜在公,不敢有絲毫懈怠,卻仍舊落得個這般下場麼?
「本來這場大旱是要持續三年的,」高仁繼續道,「換了誰都祈不來雨,偏偏這位厚道友臉盤大,就是上面的神仙都得給面子。」說著,高仁朝錢逸群擠眉弄眼,嘿嘿笑道。
「老師又拿我玩笑。」錢逸群不知道上面有人給他拍了金粉,連忙躬身自省。
「就這在兩日,天下皇氣便要重分,若是你搶不到全部皇氣,難免有偽帝登基。」高仁道。
「那朕該如何是好?」崇禎心中一緊,連忙鞠躬問道。
「莫急,」高仁不悅道,「聽我說下去。」
「是是……」崇禎只覺得貼身小衣汗津津濕漉漉,就像當年見皇祖萬曆皇帝一般。
「從現在來看,金國皇太極已經佔了龍氣,只是不知道佔了幾分。」高仁道,「還有亂賊之中的李自成、張獻忠,也都是能分到龍氣之人。要麼殺了他們,散了他們龍氣;要麼以德服人,讓他們自己散了龍氣。」
崇禎將這兩個名字牢牢記在心中,暗道:看來餘者皆可饒過,惟獨這兩個罪魁是不能放過的!
「殺了他們之後,這龍氣會散入天下百姓之中。」高仁一本正經道,「雖然天道以龍氣所佔最多者為帝皇,但龍氣多寡卻對皇朝的壽命有影響。故而秦國積數百年龍氣代周稱帝,卻只是兩代而亡。」
「敢問仙真,如何聚斂天下龍氣呢?」崇禎畢恭畢敬問道。
「以德服人。」高仁道,「只要人人都覺得你們朱明該佔據天下,自然人心歸附,龍氣不在你家頭上又在誰人頭上?古人告誡帝王要行善政。養人民,可不是隨便口頭上說說的事。」
「朕謹遵仙師教訓。」崇禎又是一禮躬到地面。
高仁揮了揮手,讓崇禎退開,又對錢逸群道:「小友,你以前做夢可夢到過什麼離奇景象否?」
錢逸群不明所以,搖了搖頭:「我是修不倒丹的,沒夢可做。老師怎地問這個?」
高仁不好意思地嘿嘿一笑,卻不解釋。
他很好奇錢逸群的師父到底是何方神聖。竟然肯從四梵天之上親自轉世度人。一般而言,那四梵天、四聖天上的那些聖真祖師,只是在文明初創之時,方才下凡開個頭,然後便再也不會降臨人間。
如今朱明之世,文明繁榮,哪裡需要他們下凡?他們下凡,誰又有那般天大的法緣,承其法脈教化?
別說那些聖真,即便是自己這個境界的修士。要在五濁之世找個合適的弟子都千難萬難。
——所以這位小友的來歷,恐怕也是不凡啊!
高仁挽起錢逸群的手。道:「你就沒見過一些,感覺極像自己,卻又不是自己的夢?或是在定中見到一些別的世界?」
錢逸群腦子裡轉了兩轉,暗道:高老師莫非是想問我的前身,好幫我找到相身麼?
他搖頭道:「老師,實不相瞞,我對自己的前世倒是有些瞭解。可惜卻不是修士,只是個剛得了點功名的讀書人。」
「哦?壽年幾何?」高仁面露疑惑之色。
「十九。」錢逸群老老實實道。
高仁眉頭緊皺:「有你這般宿緣的人,怎麼可能如此短命早夭?不會是成就了棄世而去吧?」
錢逸群搖了搖頭:「斷然不會。前世的我只是個讀死書的書獃子。連靈蘊都不曾覺醒。」
「唔……」高仁想了片刻,拍了拍腦袋,「罷了罷了,我不去想了。你自己勤加修行,總能看到的。」
錢逸群只好點了點頭,又問道:「老師,我那位龍兄……」
「唔,有高真送他轉世了。」高仁指了指了不遠處的周皇后,「清靜道體,嘖嘖,這是修行的好苗子呀,你可別錯過了。」
「呵呵,」錢逸群道,「我曾答應應龍老兄,送他轉世,啟迪智慧,自然不會食言而肥。」
「好好,你當日所言要改天逆命,如今已經成了大半,好生做下去吧。」高仁笑道,「你家裡有我在,盡可放心。說來,你岳母家有的是寶貝,大可搜羅一些。我看九娘子疼你得緊,果然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順眼。」
「哈哈哈,」錢逸群大笑起來,「也不能老占岳家的便宜,學生還是得自己爭氣些。」
高仁嘿嘿一笑,暗道:你這傻小子,恐怕你岳母怕的就是你不肯佔她家便宜呢!你若是上得三十三天,幫她重開青丘國,什麼便宜都還淨了。
「好了,不多說了,你好生修行,先避開苦塵那廝。」高仁道,「他雖然有地藏占察輪,但你星未入命,他未必能算得準你身在何處,以後看到和尚跑開些便好。」
「是,學生明白了。」錢逸群道,「我家人便托付給先生了。」
高仁微微一笑,頜首點頭,身上虹光大作,直衝霄漢而去。
錢逸群仰頭看了良久,方才摸了摸頸子環視身邊。身邊只有崇禎一個人,也正仰著頭看天,好像還沒消化過來。
「皇上?」錢逸群輕輕叫了一聲,「他走遠了。」
「唔!」崇禎這才垂下頭,神情複雜地看了一眼跟自己差不多年歲的錢逸群。他曾經十分慶幸自己竟然能夠登上皇帝的寶座,成為普天之下第一人。然而這些神仙出現之後,崇禎頓時覺得自己好像又回到了那個日日夜夜戰戰兢兢的藩王時代。
他做信王的時候,見了魏忠賢還要主動行禮,稱聲「廠公」。
——朕多久沒有這般低聲下氣了?
崇禎心中暗暗盤算,轉而笑話自己:也就才做了三年多皇帝罷了!對神仙低頭有什麼丟人的?這正說明朕是受了天命,就連神仙都來幫朕!
「你我相交莫逆,何必還用敬語?」崇禎面露不悅,「我有個道號,叫做……嗯。叫做:端寧,你叫我端寧子就行了。」
錢逸群一愣:你這是道號麼?道號帶你這麼現起的麼?
「我朱家對於道門一向敬重,所以有個道號沒什麼稀奇。」崇禎看著錢逸群的目光,心虛地解釋道。
「呵呵呵。」錢逸群無言以對。
「道兄啊,」崇禎自己放矮了身份,「如今天命大變,全是道兄的功勞。我想封道兄做國師,給一品印。上尊號神霄玉清統雷元陽妙一飛玄大真人,道兄以為如何?」
——你腦子夠快的啊,這麼長的尊號是怎麼順口就編出來的?
錢逸群吃驚地看著崇禎帝,心中驚訝。他哪裡知道,這是崇禎根據自己祖爺爺嘉慶帝的道號改了兩個字,奉送給他。
這價碼對於弘教而言,已經不低了。
只是太早了!
錢逸群知道任何一個教派,想要健康發展,絕對不能在初期求快求大,否則只會泥沙俱下。魚龍混雜。自己真要承祧神霄派,首先得跟張天師解釋清楚。其次得有自己的骨幹。一般來說,這種骨幹都得是親傳弟子才能放心,否則兩代之內必然派系紛雜。
「陛下,」錢逸群輕輕拱了拱手,「封號之類的事,等日後張天師上京,咱們慢慢談。當務之急。是怎麼滅掉其他龍氣,保下這江山不改姓。」
崇禎喜出望外。他原本以為神仙們都是只顧著自己的長生成就,絕不會將世俗之事放在心上。沒想到眼前這位神仙預備役直截了當就說江山社稷的根本問題。豈能不讓他興奮。
他轉而想起之前說錢逸群「不懂朝政」,不由腿上一虛。
「陛下也知道,我不懂朝政,也沒什麼治國的才能。」錢逸群道。
崇禎臉上紅透,連忙道:「真人何必如此自貶!」
「呃?你不也這麼說過麼?」錢逸群一愣。
「唔,是我之前口不擇言,真人就不要與寡人計較嘛。」
「這個……我自己有自知之明啊。」錢逸群搖頭道,「你要是給我一個縣,說不定我還能讓它轉起來。你要是給我一個省,恐怕我就搞不定了,更何況國家呢?不過這個都是後話,咱們說說一些立竿見影的救國法子。」
「道兄請說,寡人洗耳恭聽。」崇禎將自己降到了藩王的位置上,連「朕」都不敢擅稱了。
錢逸群心道:虧我之前把你當朋友,你這也太不上檯面了!
一念及此,他對救崇禎的熱忱頓時消退不少,草草道:「現在大明的頭一樁患事:民變。這個說到底就是沒飯吃。記得跟你說過,我在揚州有一塊私地,你讓楊鶴洪承疇將投降的亂民送過去,許諾給地免稅免役,用不了多久,這民亂也就平息了。」
「道兄高見!」崇禎興奮起來,「那些流寇也是大明子民,若是有地種,有糧吃,誰願意做那些大逆不道的事?朕……寡人這就下旨,讓楊鶴洪承疇他們以遷民為主,休養山陝地力。」
「嗯,不過說清楚,」錢逸群道,「玉鉤洞天是我的!怎麼個管法我說了算,你可以收稅,不能派官。」
「免稅!」崇禎一臉正氣,「寡人連舉人的稅都不收,何況道兄有天大的功勞!」
「這沒必要,」錢逸群搖頭道,「稅還是要收的,主要是收了之後,要用在民生上,讓百姓過上好日子。但是!我可不樂意讓那些貪官貪墨去。」
「寡人一定整飭吏治!」崇禎表態道,「道長且說第二樁患事。」
「建奴。」錢逸群說到這兩字時,自己的心情都壓抑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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