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人流湧動,如同萬川歸海,又如拔了塞子的水池。я思路客я
原本好像只剩下一口氣的人,紛紛站了起來,如同枯骨復起,衝向粥棚。
錢逸群一聽是紅陽教,不由輕微歎氣。這小動作卻被楊愛抓了個正著,問道:「老師為何氣?」
「飲鴆止渴。」錢逸群簡單答道。
楊愛當然知道飲鴆止渴的典故,但並不知道為什麼說去搶粥就是飲鴆止渴,難道粥裡會有毒不成?
「紅陽教是白蓮教的一支。」白沙上前解說道,「道長所謂的飲鴆止渴,是怕這些人陷入邪教不能自拔吧。」
「命都沒了,管什麼邪教。」符玉澤身為道士,卻還沒有相應的宗教純潔感。
許多人的想法都是如符玉澤一般。他們只要活下去,並不在乎吃了誰家的米。
「這些人,為什麼不去玉鉤洞天呢?」方清竹低聲道,「我聽一泉妹妹說,洞天裡勞力不足,有的是地。」
白沙苦笑道:「這些人從河南一路行到這裡,已經是十不存一,要再往揚州走,更不知道有幾個能活著。而且穿州過府可不容易,更別說還要繞開南京。」
方清竹哦了一聲,垂眼不忍細看。
「我們繞路走吧。」錢逸群輕輕拍了拍鹿頸,想避開人chao。
誰知更多的人從外面湧來,竟然沒法回頭,只能順著人流往前挪。
白楓和錢衛提著寶劍,走在兩旁。阿牛舉著兩丈長的降魔金剛杵走在最後,望過去就如廟裡的護法金剛一般。有這三人將隊伍圍了起來,才不至於被洶湧人流衝散。
「喂,你這鹿賣麼!」突然一個尖銳的聲音壓過人群,傳到的錢逸群耳中。
錢逸群循聲望去,一個頭系紅巾的男子正朝自己的喊道。
這額頭一抹紅巾看似尋常,其實卻是身份的象徵。
白蓮教以三陽輪轉為教義,相信燃燈佛掌管青陽世,釋迦佛掌紅陽世,彌勒佛掌白陽世。三世佛,三世界,正應過去、現在、將來。照他們的推算,眼下正是紅陽末世,只有信了聖教白蓮,才能度過此「紅羊劫」,進入白陽淨土世界。
所以許多白蓮支派,都以紅色頭巾為標誌。
「抱歉,不賣。」錢逸群搖了搖頭,好言答道。
做善事是論行不論心的,無論這些邪教徒想收買人心或是擴充勢力,只要在事實上減少了餓殍遍野的慘劇,錢逸群便不會有心為難。他這道人的身份都十分可疑,更別說當個狂信徒了。
「你知道這是什麼地方麼?」那人在三月裡穿著單衣,扭胯上前,顯得頗有氣勢。
錢逸群卻從他暗顫大腿和微微發青的嘴唇上看出了些許端倪,這人頭上的紅巾,並不能讓他吃飽穿暖。
「剛過了鳳陽府,這裡該是個什麼鎮子吧。」錢逸群邊說邊走,並沒有停留的打算,「對了,你不是本地人麼?」
「**你十八代祖宗!我是說:你知道這是誰的地盤麼!」那人破口大罵,一字一頓地吼了出來。
聽到這聲吼,更多頭纏紅巾的男子湧了出來,氣勢洶洶地圍住了錢逸群一行人。他們的威力之大,使得原本勢不可擋的饑民浪chao也為之改道,不敢硬闖。
白沙翻身下馬上前道:「諸位,我們只是過路的旅人,還望行個方便。」說罷,手中已經多了一錠銀子,不動聲色地遞給那最先發難的男子。
那男子接過銀子,收入懷中,往地上啐了了一口,放緩了口吻,拖長音道:「道人,你這鹿怎麼賣?」
白沙無奈搖頭,轉身往馬邊走去,踏鐙上馬,暗道:人要作死,便怎麼都攔不住了。
錢逸群抿了抿嘴,心中暗道:若是祖師們碰到這種情況怎麼辦?把鹿送給他?還是說他們有更大的智慧來開導此人?
「唉,」錢逸群半天沒想出還有什麼別的辦法,只好歎了口氣,直言道,「道人我已經很久不做那當街殺人的幼稚事了,你們快些讓開吧。」
「你還殺過人!」那紅巾男子大笑一聲,「弟兄們,這可是小牛鼻子自己承認的!咱們拿了他去見官,定有賞錢啊!」
一行人登時興奮起來,紛紛掏出傢伙。哪裡有什麼刀劍,儘是些竹槍木刀,哨棒鐵尺便算是裝備精良的了。
錢逸群轉頭道:「誰去嚇唬他們一下?」
「老師,放著我來!」顧媚娘嬌呼一聲,躍下馬兒,懷抱寶劍,衝著前面那些人叫道:「你們一起上吧!」
那些人見來了個細皮嫩肉美目流連的小姑娘,登時yin笑聲氣。為首那個男子手持鐵尺,上前笑道:「小娘子可許了人家麼?」
顧媚娘甜甜一笑,道:「你說什麼?我聽不清,且湊近些嘛。」
那人還從未與如此美女說過話,更見她毫不膽怯,聲音甜美,心裡癢癢得就如無數螞蟻爬過一般。他就像是被花香吸引了的蜜蜂,無知無畏地走上前道:「小娘子叫甚麼名兒?」
「你nǎinǎi!」顧媚娘突然雙眉一豎,懷中寶劍匡當出鞘,帶著顫鳴朝那人刺去。
那人大吃一驚,瞬間清醒過來,一見兩人之間隔開五六步,只是微微退了半步,擺出架勢。
他只道距離太遠,那小娘皮刺不到他。
誰知顧媚娘飛身上前已經拉近了兩三步,手中寶劍卻是直直擲出,在空中瞬間飛過剩下那幾步,奔到那人面前。
那人鐵尺上撩,想撥開這飛劍,正待說兩句場面話,好名正言順拿下顧媚娘。只見那劍在半空中一滯一頓,讓過了鐵尺,旋即發動,直闖中門。
寶劍只發出噗地一聲,便刺入了那人膻中要穴。
顧媚娘劍指一比,拔劍而出。細窄的創口中飆出一道血線,嘶嘶作響。
「我只是讓你嚇唬嚇唬他……」錢逸群有些無語。
當街殺人也要看情況。
如錢家那般的地頭蛇,殺個把家丁,左右鄰舍誰敢亂說?何況真要出了事,還可以斬白鵝。
現在站在人家的地盤上,有道是強龍不壓地頭蛇,這麼殺人終究會有麻煩的。
人群之中爆出驚呼,不過更多的人只是繞開此處,對他們來說搶粥才是第一要務。
再者說,適逢搶粥關頭,哪次不擠死、捶死、踩死、勒死、悶死幾個人?死人實在太過尋常,不值得圍觀。(未完待續。請搜索,小說更好更新更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