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柳和尚回過勁來,起身走了兩步,只覺得身體之中充滿了無窮力量,好像回到了年輕時候。一家三口的溫情團聚也因此告一段落,三人見那對師兄弟在圈外說話,分開人群走了過去。
柳定定見了錢逸群,當即跪倒在地,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淚又落了下來。她抽泣道:「多謝師弟救了家父性命,我無知少見,竟然屢次誤會師弟,真是心中愧疚。」
錢逸群還沒說話,阿牛已經上前扶起了愛人,柔聲道:「說說就行了,別跪啦,他是自家兄弟,沒必要行此大禮。」
錢逸群正打算做點大人不計女人過的腔調出來,此刻只能訕訕道:「師兄說的是,嫂嫂折煞小弟了。」他心中暗道:我跟個智力有問題的人計較什麼……雖然如此想來的確寬心了不少,但是……為什麼總有種被弱智兒童欺負了的感覺呢?
「柳叔,事情我都知道了。」錢逸群轉向柳和尚,沉聲道。
「其實也不是你想的那樣……」柳和尚又伸出大手在頭上磨了磨,一臉尷尬道,「我跟定兒她娘開始的時候的確有些誤會。不過那時候我修行也淺,二十啷當歲的年紀,發乎情沒止乎禮,小小用了點強也不能怪我呀。不過她娘肚子大起來之後,我可沒一個人逃跑!好歹也算是個爺們,你說對吧?」
「呃……」錢逸群拖長了喉音,「這個,我的意思是,我知道柳嬸的身份了。她開啟的伏藏是羅浪雜娃本尊吧。」
大威德金剛本尊像中有極不可忽略的一個組成部分,那就是大威德金剛正面所貼掛著的那具女身像。那便是羅浪雜娃,翻譯成漢話是「死屍復起」。
在藏密教理中:明王代表慈悲,明妃代表智慧,他們的性合代表「悲智合一」,同時這也表示了歡喜佛中的「調伏」。
嘎巴達瓦久困於《大威德金剛密法》第二層不能進益。正是因為他最合適的搭檔——明妃羅浪雜娃跟個漢人跑了。悲智不能合一,惡念無法調伏,還談什麼修行?故而他不遠千萬里來尋找明妃也就能夠理解了。
這其中,好像還有個故事,關於柳和尚霸王硬上弓,柳嬸迫不得已,進而為了女兒也就認了算了……好吧,不要注重這些細節。錢逸群暗暗對自己道。
「柳叔。你到底是和尚、喇嘛、還是道士?」錢逸群好奇問道。在臨終前傳下來的心授竟然是《南華經》裡的文字,這實在不像是佛門中人的秉性。
「都算是吧,也都不是……」柳和尚摸著毛茸茸的腦袋,「別提這個了!那個嘎巴達瓦怎麼樣了?」
錢逸群從魚簍中取出硬身像,扔在地上,道:「就這樣了。」
「好了好了!」柳和尚興奮地抓起妻子的手,「以後不用到處逃亡了。」
「嗯!」柳嬸重重一點頭,激盪之情溢於言表。她轉頭對錢逸群道:「我因為開啟了伏藏,每五年都要吐一次屍氣。正因此他才會緊追不捨,害得我們四處流亡……多虧了小道長。總算解了我們的後顧之憂。」
「藏地修行《大威德金剛密法》的不會只有他一個人吧?」錢逸群並沒有他們那麼樂觀。
「其他人只要沒修出九相文殊,我便不怕他。」柳和尚自信滿滿道。「而且現在大威德金剛密法都是格魯巴的僧人在修持,他們是戒女色葷酒的。」
格魯巴就是黃教,十分講究戒律,斷然不會為了明妃千里迢迢來漢地找人麻煩。其實沒有明妃也不是說修不下去,找曾經修成過的活佛灌頂,在修行時意yin,同樣能起到調伏的作用。
嘎巴達瓦是紅教僧侶。恐怕正是因此難以找到上師灌頂,只能踏上尋妻的苦途。錢逸群惋歎一聲,又想道:他能夠得以善終。在聖境中坐化,也算是我的功德一場吧。不能不說,這個人是我殺得最心安理得的了。
「唔,柳嬸,還有件事想請教一下。」錢逸群客氣道。
「賢侄儘管說。」柳嬸很是豪邁道。
錢逸群一噎,這賢侄算是怎麼回事……算了,不要注意這些細節……話說,今天的細節也太多了吧!
「柳嬸,是這樣。」錢逸群將自己取得了嘎巴達瓦伏藏的事細細說了,詢問道:「這些伏藏有什麼用?」
準確地說是如何廢物利用。
密宗修法在錢逸群眼中,簡直堪比邪教一般的yīn森恐怖。他們甚至還用人做法器,實在是想想就齒冷。中土又不是沒有強**術了,錢逸群才不肯耗費幾輩子的力氣去修這些。
柳嬸聽了,略一沉思道:「大圓滿法需要極大的機緣才能得到足夠的灌頂,每一世都未必能夠達成。」
錢逸群略略點頭,就算能修成他也沒什麼興趣。這法門純粹就是為了「死」而準備的,換句話說:戰鬥力負五的渣,根本不能讓道人浪費技能點。
「大威德金剛密法和樂空雙運法門嘛,」柳嬸大大方方道,「就灌頂給你柳叔和你師兄吧。」
錢逸群心道:你還在很是肥水不流外人田,絕對站在老公和女婿一邊啊。
「我將羅浪雜娃的本尊法灌頂給定定,也好助你師兄修成大威德金剛密法。」柳嬸道。
——你是想弄個大威德金剛專業戶?
錢逸群頗有些詭異的感覺,想想日後柳和尚和師兄雙雙露出九相文殊,刀槍不入……如果有什麼比一個龍傲天更逆天的,那恐怕就是柳家這樣翁婿兩代人都是龍傲天!
大灌頂並不複雜,雖然機理不明,不過用起來還是很簡單的。不一時灌頂完成,柳和尚和阿牛都有些驚詫的模樣,大概也是被大威德金剛本尊的醜陋模樣嚇壞了。
「好了,大家正事都辦完了,該去救方姑娘了。」柳定定不顧臉上還掛著淚珠,已經笑了出來。
錢逸群轉過身輕輕扶了扶額頭,對白沙道:「彌子兄,你還想往前更進一步麼?」
只要白沙說要進那座城,白楓肯定也會跟著。符玉澤已經不用考慮了,百分百是要進去的。把柳定定扔給他老爸老媽和老公,自己的精英小隊就純潔了。錢逸群心中暗道。
「如此雄闊的城池就在眼前,若是不能進去一探,實在會成為人生憾事!」白沙果不其然道,「願與道長同路。」
「好,事不宜遲,咱們休整一番就進去吧。」錢逸群眺望遠方,高聳的城樓已經隱約露出了形狀,真要跑過去,最多不過個把時辰。
「你們……」柳定定怒道。
「你爹娘和我師兄都不是庸手,打發那些yīn山鬼魅乃是隨手的事情。救方姑娘的事,就交給你了!」錢逸群正色道,「雖然相處日短,但我們都很牽掛她,順祝平安。」
「定定!不要驕橫!」柳嬸叫住女兒,對錢逸群歉意一笑,道:「諸位俊傑大可去忙要緊事,剩下的雜務交給我們便是。」
「多謝柳嬸。」錢逸群咧嘴露出了八顆牙齒。
這次是真心誠意的。
「你不帶你師兄幫忙麼?」符玉澤不知道為什麼,自己對於那個又蠢又壯如同方磚一樣的「師兄」並沒有好感,但內心中似乎更不喜歡看到柳姐姐跟這個方磚夫妻團聚。兩害相權取其輕,如果柳姐姐不能參與此行,帶上那塊方磚也是好的。
錢逸群掃了他一眼,低聲道:「他能管住老婆不來參合,就已經是幫了大忙。」
如果時光回流到茅蓬塢的那個時候,阿牛師兄的天生神力還真能幫上忙。然而在這裡,唱主角的注定是秘法,而非身體的強壯。
錢逸群相信,如果阿牛練到了九相文殊的境界,肯定會大有助益。起碼多了個金剛不壞的盾牌,好讓他可以放心地在後面輸出。偏偏世事如棋,環環相套,因為自己yīn了嘎巴,害得別人無法進入聖境,自然沒有了速成的機會。
但如果不yīn死嘎巴,那完全沒希望拿到這份伏藏禮物。
「大家先弄些吃食,我去去就來。」錢逸群對眾人道。
這一去就是四十九天。
錢逸群在聖境中祭煉完了金剛珠,回到營地,眾人才走出兩步,篝火都沒點起來。
江湖客一向是最自來熟的,看到錢逸群這邊沒什麼人是圍爐開灶的熟手,就和老朋友一樣過來幫忙,甚至連吃的都帶上了。以至於冷口冷面如錢逸群,都實在不好意思趕他們走。
這些江湖客倒也不是一味的聒噪,在探問情報、交好高人的同時,也願意共享一些最新的消息。
比如江南武林中公推了一位盟主和一位副盟主,主持玉鉤洞天開發事宜,以免各門派組織自相殘殺。說起來這裡的資源實在是豐富得用不著分配,但總有人喜歡多吃多佔著茅坑不拉屎。
又比如說,將來會在玉鉤洞天裡修建三個鎮子,專門運轉樹木、獸皮、鐵礦。
「是啊,聽說這地下全是鐵礦。」有人得意道,「還聽說,好幾家豪門都投了帖子,願意接納。」
「朝廷難道不管不問?」一旁有人道。
答案當然是否定的。
鐵礦在冷兵器時代可是戰略資源,哪能將好處全讓民間佔去。朱家王朝又不需要豪門大戶的選票,敢跟皇帝搶東西的,下場肯定會很悲劇。
除非你姓李名自成。
再次一等,也得姓張名獻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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