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那厚道人怎麼還沒到?」一個鬚髮全白的乾瘦老人不耐煩地在林中踱步。
他身處一片密林之中,四周卻有一道用巨木豎起來的木柵欄,將中間這塊空地圍成臨時的營寨。
這寨子長寬不過二十來步,擠著幾個帳篷。帳篷中間有堆篝火,篝火上正用陶鍋煮著肉湯。從灰堆之中可以看出,這些人已經在這裡住了好些天了。
十來個青壯圍坐在篝火四周,無精打采。偶爾抬起頭,也是瞄向不遠處一個正在打水的少女。
那少女為了做事爽利,用淺色布條束緊了腰,顯出盈盈一握的腰肢。她雙手被井繩勒得通紅,奮力從這新開出的土井中提起一桶水。彎下去的小腰好似會被滿滿的水桶折斷,雙腿繃緊,撐得圓臀格外地翹。
青壯們嚥了口唾沫,再次垂下頭去,無精打采地劃著地面。
他們可沒忘記,上一個敢毛手毛腳的傢伙此刻正躺在寨子外面,也不知道被野獸吃剩下幾根骨頭。
「那厚道人怎麼還不到!」鬚髮全白的老人發出與他身材不相應的咆哮,震得樹枝直顫,眾人膽寒。
這老人拉起篝火旁的一個青壯,大聲喝問道:「你這無用的狗才!放出了畜生道裡的惡獸我不怪你,但那厚道人為何還沒有到此地!為何!是不是你這狗才沒將走出無窮木陣的法子告訴他了!」
被拉起的青壯正是居行波。
他面對這乾瘦的老者卻完全沒有抵抗之力,也難以興起抵抗之心。就在前日,他親眼看到這個老者一掌下去,將比他健碩數倍的壯漢打得骨骼盡碎,內臟破裂。如此蠻力,絕非人所能有的,必然有秘法加持。
「我、我、我說了。」居行波撒謊道。
這片樹林便是老人說的無窮木陣,若是不得其法,這裡便會有無窮無盡的樹木。將人活活困殺。然而居行波覺得自己若是將無窮木陣的破解法說出來,肯定會引起錢逸群的猜疑,又相信厚道人的本事不小,即便自己不說,他也多半能找到辦法破陣。
誰知……他對厚道人實在心生失望啊!
「那他為何還不來!」老人怒氣沖沖,一張滿是褶皺的老臉幾乎擠到了一起,比山魈更嚇人。
「他、他、他多半是忘記了!」居行波覺得有股尿意,咬碎了牙根方才忍了下來。
「那閨女!你來!」老人怒吼一聲。恍如虎豹。
井邊打水的少女連忙放下水桶,輕輕抬起衣袖擦了鬢角流下的汗珠,碎步上前福了福:「老爺,您叫我。」
「你是見過那厚道人的,他多大年紀,記性如何!」老人大聲道。
「回老爺……」少女望向居行波,後者一臉哀求,神情可憐。
這少女正是竹青子。當日她那大師兄沒捨得當場擊殺她,便帶了下來當做奴僕丫鬟一般使喚。她一如平素逆來順受,也沒想過讓人幫忙。此刻看到居行波無聲的哀求。這姑娘心腸一軟,低聲道:「厚道人大約二十五六年紀。不過記性的確奇差。今日連昨日之事都未必記得。」
「哼!」老人聽了這話,將居行波重重往地上一摔,從鼻孔中噴出兩道粗氣。
「十全,戒嗔戒怒啊。」帳篷幕簾一翻,從中走出個滿頭一寸銀髮的老僧,紅光滿面,看似一團和氣。
他這出來。卻讓一干青壯面露驚恐,紛紛退到一旁。如果說得罪了那位十全老人,只是落得粉身碎骨的下場。那麼得罪了這位圓明和尚,那便是身不如死、死無全屍、魂魄不寧的結局!
緊隨圓明老僧出來的是便戴著鬼面面具的大師兄。他看了一眼師妹竹青子,又見沒人死在當場,不由鬆了口氣。
這裡的每個青壯都是白眉老祖的弟子傳人,死任何一個都是自己的損失。然而這兩個老妖怪卻不這麼看,對於他們來說,白眉一系的人只要利用完了,最好全部死光,省得麻煩。
真正的絕學並不僅僅是威力巨大,更是因為會的人少。如果不能修得更大的威力,那麼減少一些會的人口,一樣能造出一門絕學。
這些人原本只比錢逸群早了一天的行程,後來聽說厚道人竟然還會縮地術,不由格外緊張,生怕被他追到,破了計策。誰知行了兩天,厚道人竟然連影子都沒出現。當時就讓兩個老妖怪起了疑心,沒想到厚道人還真的被這無窮木陣困住了。
「師伯師叔不用擔心,羅師弟辦事向來穩當,他肯定會想辦法將突破無窮木陣的法子散播出去。」鬼面大師兄上前勸道,「咱們在這兒也不在乎多呆兩天。」
「就怕那個賊道想回也回不去了!」十全老人恨恨道。
轟隆隆。
「打雷了?」眾人紛紛抬頭,看著晴空萬里,一時沒想到這雷是怎麼來的。
「那是什麼!」有人直指天際一個小黑點。
是小鳥?
是老鷹?
是錢逸群!
厚道人再遲鈍,也知道自己一行人在縮地術的加持下跑了五天都沒見到出路,肯定是這片樹林子有問題。對此錢逸群和狐狸十分費解,甚至還去了百媚圖裡請教yīn謀家的祖宗——中行悅。
——把我扯下來的目的不是為了對付符兵麼?為什麼不告訴我穿越這片樹林的秘法呢?
中行悅對此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一個白癡做的事,十萬個智者都猜不透。
——尼瑪,難道是想試探道人我的實力麼!
錢逸群十分不爽,內心中已經決定在抓到那些yīn山邪道之後好生教訓一番。
至於如何脫離眼下這個困境,錢逸群想出了一個登高望遠的辦法。
當然,這裡沒有高山,樹木雖高卻還不夠。
於是,錢逸群糊了一個孔明燈,在自己身上貼了八張輕身符之後,終於隨著孔明燈徐徐升空。他本來指望節隱劍能夠在御劍訣的控制下,直接帶著他在這個洞天飛一遍,但是御劍訣對外物的牽扯力顯然連孔明燈都不如。
升到了極限的錢逸群四面張望,到處都是茂密的叢林,完全沒有城池的影子。在這個獎將近五十米的高度,如果真有一座城池,還有高聳的城牆,那絕對沒有道理看不見!尤其錢逸群還有草木之心加持的千里眼。
突然,一道並不明顯的青煙落入了錢逸群的視網膜。
錢逸群凝視其中,隱約看到了一個木寨子。寨子不大,但是有火有人。只可惜千里眼到了極限,無法看清是些什麼人。
有人就好!哪怕那些人是和自己一樣被困在這裡,也是可以過去溝通一下。
在這濃密的森林之中,很容易走歪方向,導致迷路。錢逸群捏起指訣,手中掌心雷浮現、凝聚,等它漲大到了極限,便轟隆隆奔向遠處的巨樹。
巨樹應聲而倒,牽連了周邊一片。
錢逸群在這條筆直指向寨子的線路上,又召喚了兩個掌心雷。
密林中頓時多了三個窟窿。
有這三個窟窿做標識,就算走歪了也應該能夠很快矯正。
符玉澤仰著頭,等錢逸群扯了扯繩子,這才將他拉回地面。
「師兄,找到出路了麼?」符玉澤問道。
「暫時沒,不過看到個寨子有人做飯,我們先過去看看。咱們被困在這裡已經五天了,後面那些江湖客也該跟上來了。」錢逸群抹了把汗,抬頭看了一眼正午的烈日。
「那就快走吧。」柳定定道,「也不知道靈狐的鼻子是怎麼搞的,竟然能追得迷路。」這姑娘雖然聰明,但是江湖閱歷卻不高,渾然沒想到錢逸群和狐狸壓根沒有把那位方姑娘放在心上。
狐狸頗為無奈,快步竄到了前面的草叢中,好像打前站似的。其實它那個膽子怎麼敢探路,只是躲在草叢裡等眾人走過,好跟在後面罷了。
白楓的儒雅風度受到了極大打擊,數日沒有洗臉,多少有些乞丐模樣。他持劍走在前面,將攔路的荊棘灌木盡數砍倒,在這密林中開出一條路來。
錢逸群看著白楓髒兮兮的白衣,心道:儒生一旦邋遢就看似失魂落魄,道士邋遢點卻是遊戲人間。果然還是當道士好!
眾人在林間穿梭,總算挨個找到了掌心雷轟出來的坑洞。錢逸群再次浮空確定方向,只是這次已經看不到青煙標記了。寨子裡也沒有了人影晃動,不知是否因為掌心雷雷聲太大,把人嚇跑了。
在長達一個時辰的折騰奔馳之下,錢逸群等人終於到了那寨子門下,意外地發現寨子裡還是有人的,只是一個個手持棍棒刀劍,如臨大敵。
見到風塵僕僕趕來的五人,木寨中領頭那人顫聲喊道:「這兒是嵩山派所據,來的是哪一路上的好漢?」
「小道瓊花觀厚道人,」錢逸群上前打了個躬,「不小心在這裡迷路了,想借個方便。」
那人連忙回禮道:「失敬失敬,原來是厚道長!」他回頭喊道:「弟兄們!不慌了,是厚道長來了。」
下面頓時一片呼聲,木門徐徐打開。
錢逸群等人進了寨子,不由對這寨子的頗有些失望。再看寨子裡的人,都是一些青壯,彼此之間都十分熟絡,果然是一夥的。
「芥子,你怎麼看?」錢逸群壓後一步,低聲問白楓道。
白楓掃視一周,低聲回道:「我看這裡必有蹊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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