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送雪嶺法師下去!」錢逸群搶入劍陣,握住白虹劍,手腕一振,在嘎巴身上劃出一道血口,瞬間撤步。
其他三女只得隨陣後撤,以免陣型渙散。
錢逸群的放了手白虹劍,抓起茅君筆,一串心咒疾誦,金光符已經凌空畫好,隨手推了出去。
嘎巴追了上來,絲毫不躲不避,任由金光符打在身上。
金光符是至陽至剛的符法,對於yīn鬼克制極重,對於同樣屬於陽剛的佛法卻沒有什麼威力。嘎巴撞破這金光符,就如撞開一扇紙門,腳下沒有絲毫滯礙。
「震鈴加身,逃!」行悅乾淨利落地道破當下最佳方案。
錢逸群心一動。
他不是沒有想過逃跑,眼看這藏僧已經超出自己能夠應對的極限,徒勞在這裡遊走,完全是毫無意義的事。
——這傢伙針對的是我,只要我逃了,他自然不會濫殺無辜。
錢逸群搖動手裡清心鐘,高聲喝道:「金光速現!」
藉著這最後一道護體金光,錢逸群與嘎巴撞在了一起,整個人都飛了起來。
錢逸群人在空,心神卻十分清明,努力控制著靈蘊的震顫,將清心鍾上震卦的鈴子流水一般打了出來。
錢逸群落地時,震鈴帶來的加持正好附著全身,讓錢逸群得以輕鬆逃跑。
嘎巴帶來的小喇嘛們見事主要逃,法螺大作。就要佈陣將錢逸群圍住。
錢逸群身形一晃,以極快的身法從眾喇嘛身邊閃過。
這種程度還攔不住厚道人……
同時看出這點的並非只有一個人。
嘎巴劈手一扯,赫然抓向身邊最近的顧媚娘。
顧媚娘身形一閃,撤步後退,堪堪躲過,嚇得心肝直顫。
嘎巴卻沒有停止動作,腰身一下,從地上撈起一個道人。
還是李一清。
李一清被楊愛踹倒之後便一直趴著沒有站起來。倒不是因為受傷,只是他突然發現這個番僧的手段似乎比厚道人還要強些。對於厚道人,他還是有些尊敬的。到底那是他所承認比自己強的高人之一。
一個比高人更高——無論是身材還是手段——的高人!
李一清覺得自己應該留得有用之身,報效家國,撫養妹妹……就在他悄悄往梯子處爬過去的時候,一隻巨大的手掌扯住了他的衣領,行雲流水一般將他提了起來。
「你走!我殺他!」嘎巴大叫一聲。
雖然口音古怪,發音不準,但是這種情形誰都能看明白。
錢逸群的原地一個旋身,踢開身邊的喇嘛,站住了。
「你不會是要救他吧!」行悅急忙叫道。想打散錢逸群的愚蠢念頭。
錢逸群後槽牙發癢,重重咬了咬。
自己所有的手段對於這個番僧而言都毫無用處。這時候回身過去無非是跟人消耗,只能看誰先撐不住。
實際上,若是讓這喇嘛抓住自己的命門,接下去只能引頸待戮。
因為他肯定會隨便抓個人出來當人質!
「好吧!我知道了!入圖來!」行悅知道眼下生死一線,不能有絲毫猶疑,連忙吼道。
錢逸群心瞬間燃起一股希望,手指在帝鍾頂端的三清劍上一刺,帶著新鮮的血珠抹在了百媚圖上。
下一瞬間,黑洞形成。錢逸群的神識大步邁了進去。
行悅一身麻衣站在堂上,身上還跟著那個斟酒的魅靈。他不屑地看著錢逸群,道:「你就為了個白癡,做出這種傻事?」
行悅第一次見李一清,卻一針見血的叫出了李一清的本質,可見活得久些總有用處。
「他雖然是豬一樣的隊友,不過危急之刻能奮身上來助我。我不能就此拋下他不管!」錢逸群知道自己蠢事已經做了,索性大方承認下來,倒是別有一番正氣。
「成大事者不拘小節!想我高祖皇帝,連老婆孩子都可以推下車。你跟他不過是泛泛之交!」行悅動氣道。
「想我世祖皇帝,逃命的時候都不忘把他哥哥的老婆孩子拉上自己的車,一樣挽救大漢江山!」錢逸群針鋒相對道,「誰說慈悲心腸就成不了大事!」
漢光武帝劉秀雖然是高祖劉邦的血脈,也同樣遭遇了逃命的窘況。不同於他祖宗,這位世祖皇帝非但沒有扔下自己的老婆孩子,反倒還撿了哥哥的老婆孩子,為厚黑論者不恥。
「你讓我進來,肯定是有教於我,時間緊迫,快些說吧。」錢逸群結束了這輪口舌之爭。
行悅無奈歎了口氣,道:「婦人之仁,終究是敗事之根,特例何足以征?罷了,你這樣的人雖然蠢些,卻也不用憂慮你背信棄義。」
「就是就是,快些說說,可有什麼辦法度過此劫?」錢逸群笑顏眉開,連聲催問。他又指著那魅靈道:「這魅靈是什麼神通?於我有用麼?」
「你既然凝成了第二魄,多納一個魅靈也沒什麼關係。」行悅道,「不過於當下卻不是十分有用。叫你進來乃是有一咒傳你,看能否緩轉局面。」
「多謝。」錢逸群由衷謝道,洗耳恭聽。
行悅微微凝神,以心授之音傳咒道:「視我者盲,聽我者聾!行!」
「這麼簡單?這咒是什麼效用?」錢逸群好奇道。
咒語極短,但是其關節卻十分繁複。
行悅解說道:「越是簡單的咒,所應對的天地之氣也就越不確定,用咒的契機也就越飄渺。不同於你的掌心雷,只要對準震卦便能成咒。我這咒乃是以水為本,以風為變。若是要用玄術易來說。必須明悟兩層,第一層自然是坎卦,第二層必須應對巽卦,如此方能得機。」
「我的玄術易只有一層……」錢逸群無奈道。
「所以,只有碰運氣了。」行悅更是無奈。他當年求道,主修的是治病救人之術,能回憶起這個咒已經很不容易了。
他道:「一旦咒成,你週身十步,儘是黑風灰霧,伸手不見五指。是個攻守兼備之咒。」
「真坑……就算讓他瞎了,我也傷不了他啊!」錢逸群盤腿坐在地上,用力撓了撓頭,扯下幾根頭髮。他抬起頭,望向行悅身邊的魅靈,道:「這個是什麼神通來著?」
「數。」
「什麼樹?」
「術數的數。」
「你用同音字跟我解釋,是耍我麼?」錢逸群覺得臉上肌肉不停跳動,幾乎處於面癱的邊緣。
「數者,計也。」行悅無奈道。「它這神通對於賬房來說卻是極佳,對你完全無用。故而我沒跟你說。」
「計數的數啊……」錢逸群最後一絲希望被打破,「你說百媚圖裡為什麼會有這麼無用的神通?」
「因為最早立圖的時候,是以爭奪天下為目的的。」行悅說得理所當然,「尤其是『奇謀』、「政略」歸圖之後,你就知道這其威力了。」
「都是我用不上的……慢著!」錢逸群正要出去,突然想到了什麼似的,「你說它對賬房有用,是算得極快麼?」
「自然,非但算得極快而且極準。」行悅道。
「哈哈哈哈!」錢逸群突然仰天大笑起來。
「失心瘋?」行悅皺眉道。
「非也非也!以你的資質我很難解釋清楚。來,速速入我神魂!」錢逸群對那魅靈道。
「你能容納的魅靈終究有限……」行悅最後勸道。
魅靈緩緩走向錢逸群,如同虛影一般融入錢逸群體內。
「這是此番獲勝的機會所在。」錢逸群略一凝神,感受著魅靈入體帶來的變化。
靜坐片刻,錢逸群睜開眼睛,好像睡了一覺,道:「好了。這回可以去試試了。」
行悅不知道錢逸群在想些什麼,心下卻對這個少年頗有些信心。既然他願意融合這「數」魅靈,想來總有用得上的地方。
這種疑惑卻是因為行悅沒學過數學。
錢逸群前世所學的諸多科目之,以數學最為糟糕。如果不是這門學科拖後腿。他也不至於調劑去極其冷門的圖書館專業。
然而數學成績不好,並不代表會對數學深惡痛絕。錢逸群對數學還是很有興趣的,很喜歡《數學的故事》這種數學史科普讀物。
正因為此,錢逸群知道數學的力量。
只要有精確的測量工具,正確的公式,以及足夠的變量……數學能夠做到一切事。
……
錢逸群出了百媚圖,望向嘎巴。他心念一動,嘎巴的身高體重,一應數字竟都浮現在了心,毫無費力,只要所見便有所感。
——他要發力捏死李一清,原來只需要三十分之一息。
錢逸群心泛起一個念頭,原來已經計算了嘎巴手臂長度,運動速度,以及李一清所能產生的最大阻力。
——很實用,只是計量單位略坑……
錢逸群心只給了個評。
其實,數學是個工具概念,所有人造的計量單位都會有誤差,只是小到可以忽略罷了。就華夏而言,三代之時列國林立,各國的計量衡各不相同。故而方士們想出了一個絕佳的主意:自比自身。
他們以自己身體的長度比例為單位,比如以大拇指指節為寸,以一肘為尺,這樣大家交流身體部位時便統一了。人高大者,自身尺寸自然也就大些;矮小者,尺寸就小。這樣說起「臍下三寸」,便不會發生秦國人按著小肚子,齊國人卻按到大腿根。
當然,碰上手長過膝、耳垂過肩等奇形怪狀之人,這法子就有些難說了。好在這種人世上不多,存而不論亦無傷大雅。
這「數」神通便是以錢逸群為度量衡,只要仔細觀察,便能精確測量,越過計算過程,直接得出計算結果,甚至連公式都不必知道。
這就等於是在錢逸群的頭腦安裝了一台超級計算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