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神 第一百九十一章:盤口
    (因為情節的緣故,直接一大章發了!)

    「哥哥,那人來幹什麼的?」

    船艙內,葉君眉啃著一個包子,含糊問道——這一頓飯著實便宜,比較粗劣。不過目前經濟緊張,能省些便省些。更何況,其實所謂「粗劣」,也是相比而言,對於經歷過窮困的兩兄妹而言,根本不是問題,反而吃得津津有味。

    葉君生微笑道:「走錯門的。」

    葉君眉哪裡不知道他故意打趣,嘴一撇:「那麼他會不會再來?」

    葉君生摸摸下巴:「應該不會來了吧。」

    天華朝鼎盛已久,文風奢華,久而久之,便養成了一群「自命風流」的文人才子,骨子裡多少都有著驕傲的因子,尤其一些少年成名的,更是突出。他們以追逐佳人為樂,甚為自得。倒不是說好色什麼的,而是當時風氣所然。

    更何況,在這般的古代裡頭,女性的地位很是卑微。從某種程度上說,能被才子們青睞追逐,算是榮幸之事。

    才子佳人的故事,情挑或者私奔。千古以來,一向不都是喜聞樂見的嗎?

    只可惜,古問道現在遇到的卻是葉氏兄妹。

    保護妹妹,責無旁貸!

    葉君生,可是好相與的主?這古才子還沒有開口,內心想些什麼,都早被他知曉。自然沒有好臉色,直接送個閉門羹都算便宜了。

    「嘻嘻,如果他再來,要不我扔個包子給他吃吧。」

    少女忽地嘻嘻一笑,眼眸掠過一抹狡黠的光。

    葉君生腦門有黑線,看著她,咂咂嘴唇:「假如真是如此的話。那他肯定會很高興的。」

    「真得嗎?」

    「難道不是?」

    葉君眉笑容更燦爛。就像一朵攝人心魄的嬌花。

    葉君生隱隱覺得哪裡不對,可又琢磨不出個所以然,忽地一拍手:「君眉。你是不是有什麼事情瞞著哥哥?」

    少女卻一攤手,很無辜地道:「沒有呀。」自顧去收拾餐具等物品了。

    好吧,既然不肯說。那葉君生也懶得追問,回房間讀書寫字去也。

    下午時分,商船裝載完畢,各方面都協調妥當,終於起航,順流而下,開始了一段漫長的旅程。

    船在江上,人於船中;波浪浩蕩,飄然東下。可惜季節不對路。否則吟那麼一句「煙花三月下揚州」,估計也挺順景的。

    客人在船上,事實上與船主人家的交集不多。彼此居住的船艙位置不同。一個在前。一個在後,中間也被隔開。平時若不得吩咐。搭船的客人不能去到主人區那邊去,以免犯了忌諱。

    不去就不去,葉氏兄妹可一點不稀罕,安靜地呆在船艙內,各自忙自己的事。葉君生不用說,葉君眉則忙著整理《大鬧天宮》,進行整體潤色,要把各個段子故事串聯起來,最終成為一個完整的本子。

    別小瞧了這功夫,弄起來還是頗耗時間的。

    他們很少出去,古問道一行憋著一肚子氣卻找不到機會撒出來。總不能打上門去,那未免粗暴了些。

    雖然對葉君生的態度不爽,可葉君生不能代表葉君眉呀?決不能在佳人面前失禮,損了形象。

    不過聽聞「古問道」的名號,主人家倒很是客氣地請他過去喝了一頓酒,同行諸子盡皆受邀,與有榮焉,這才揚眉吐氣了一番,大感臉上有光。

    揚州西門家,可是巨富大賈,生意做遍九州大地,甚至還有貿易出海,簡直能用富可敵國來形容,影響力非常大。

    這一趟營生,主事的是西門家的二公子,為人穩重,同時對於詩詞亦有愛好。這才特定邀請古問道等人去喝酒飲宴。

    主人家設宴,自然不會吝嗇。直接開了三席,坐得滿滿的。美味佳餚,流水般呈送上來,邊上又有歌姬彈奏助興。

    由此可知,西門二公子是個很懂得享受的人。

    他今年不過二十五歲,正是精力最為旺盛的時候,青chūn多金,若不懂得享受人生,那這是辜負了大好光yīn。

    開席之後,推杯換盞,熱鬧非凡。

    寒暄的客套話過去後,自然而然便論及當今最為熱門的話題「才子競賽」。

    西門二公子笑吟吟道:「問道,距離大賽開始還足足有四月之久,你們為何如此急促便趕過來了?」

    古問道矜持一笑:「二公子,此次大賽,消息一出,天下矚目。我輩讀書人無不欣然嚮往之。屆時奔赴揚州者,定如過江之鯽,數不勝數。我之所以提前過來,就是想早日結識諸多才俊,以文會友,不枉此生。」

    西門二公子呵呵一笑:「果然如此……詞賦滿江,筆墨生香,如此盛事,正彰顯我天華上朝的人傑地靈,泱泱大國之氣象,快哉!惜乎我才學粗劣,否則都要湊一湊熱鬧。」

    古問道忙道:「二公子自謙了。」

    西門二公子一擺手:「人貴自知,卻不是自謙。嗯,問道,這一次才子競賽,你定然志取頭魁吧?」

    聞言,古問道頓時腰板子挺了挺:「不怕二公子笑話,在下正有此意。」

    西門二公子擊掌讚賞道:「不錯,男人大丈夫,自當精勇猛進,銳意進取,豈能遮遮掩掩,不敢說出心中所想?問道此言深得吾心,當敬一杯。」

    說著,當即舉起了杯子。

    古問道也不造作,同樣舉杯相迎,一口飲盡。酒水綿然入喉,更添快意。心道外界傳聞西門二公子性子慷慨好客,不拘小節,果然有大家之風。

    飲盡後,西門二公子道:「不過群英薈萃,百里挑一,這頭魁端是不好得。」

    古問道聽他話中似乎有話,便問:「二公子閱人多矣,心目中可有看好的人選?」

    西門二公子哈哈一笑:「那倒沒有。不過揚州那邊早議得沸沸揚揚。還開出了一個盤口,上榜者,唯十五人耳。而問道你。赫然在榜上,而且名列前茅,高居第六。賠率一賠三。」

    聽了這話,古問道心中不禁暗暗有些竊喜,道:「真沒想到,市井之間,竟還有這般動靜。」

    西門二公子笑道:「此事訊息一出,便驚動天下,開盤口之事,不過附庸風雅耳。但也可以從側面推波助瀾,略見一斑。」

    古問道等人點頭稱是。

    要知道。這盤口可不是隨便開的,必須經過大量的調查研究,還會請來資深的儒家學士來做顧問。給意見。否則隨隨便便開出來。被人爆莊,破產分分鐘的事。

    故而。敢坐莊開盤口的,絕非等閒之輩,代表的意義非同凡響。

    古問道忙問:「二公子,敢問這份榜單之上,都有誰人?」

    西門二公子微笑,倒背如流地將十五個名字一一道出。這時候,宴席上的諸人都不禁豎起耳朵來聽,生怕漏了一個名字去。

    十五個名字,都是各州府公認的才子,就算他們不曾見過人,可對於他們的名字,早就聽說過了。

    天華朝說小不小,但說大也不能說渺無邊際。即使訊息蔽塞,不夠發達,可通過口口相傳,以及個人作品的傳播,一些有才華的人的聲望還是能讓得天下知曉的。

    聽完這十五個名字,縱使古問道向來自負,可對於自己能排到第六位去,還是很滿意。

    這一份盤口榜單,真可謂網盡天下青年才俊了。

    他忽而想到一事:「盤口之上,只得十五人,可其他人怎麼算?」

    「這只是一份前茅榜單,後面還有一份更為詳盡的,如果別人願意下注,也是無妨,賠率更高呢。其實對於此份榜單,還是有些爭議的。就我個人而言,同樣覺得有遺珠之感」

    古問道一愣,問:「哦,二公子有何高見?」

    西門二公子悠然道:「冀州葉君生沒有上榜,倒是有些意外。」

    「葉君生?」

    古問道咀嚼這這個名字,很快就反應過來:「二公子所說的,莫非是那位聲名鵲起的冀州葉君生,寫了《念奴嬌》、《水調歌頭》的?」

    西門二公子道:「可不是他嘛,另外,他那首新作《青玉案》亦是膾炙人口。當時傳出,為人爭相抄寫。正明公曾歎曰:『此詞一出,元宵誰還寫得?』此子天縱奇才,委實罕見,卻是應該入選。」

    對於二公子的讚譽,古問道莫名地感到有些不舒服:葉君生異軍突起,幾首詞作傳下來,確實風頭正勁。但正所謂「文無第一」,要心悅誠服地甘拜下風,那是萬萬辦不到的。

    當下道:「二公子,這趟才子競賽,比的是全才,絕非單單詩詞,或許正因為這個原因,這葉君生才沒有被選上榜吧。」

    西門二公子點點頭:「應該如是。不過葉君生的詞,確實做得極好,一首《水調歌頭》寫盡中秋氣象,然後又是元宵,若果寫多幾首,那一年四季的佳節詩會文會,大家都難下筆了。」

    這句話的讚譽,簡直到了無以復加的地步,對於葉君生所做詩詞,極為推崇。更要命的是,個中觀點,可並非是他的片面之詞。文壇之上,已有不少名宿大家點評過的,紛紛給予肯定。

    席上,古問道聽著,剎那間面皮就有些漲紅了,只覺得火辣辣的,彷彿被打了臉。

    西門二公子這話,該是信口而出。但正因為如此,才顯得自然,不摻雜質,發自肺腑。而古問道等人聽在耳朵裡,那滋味就大大不好受了。

    四季輪迴,風花雪月,其中的佳節之日是文人才子們的表演時刻,屬於展現頭角的舞台。這葉君生倒好,兩首詞拋出來,把個中秋和元宵都寫絕了。以後不管別人怎麼寫,都會自然而然地拿來與之比較。

    比較之下,優劣立分,那別人寫的,不出意外基本都成了陪襯綠葉。

    自古嬌花多嫵媚,誰人見到葉子綠?

    真是悲哀呀!

    往狠處說,這葉君生都稱得上去斷人思路了。

    因此,很多人心裡都憋著一股勁,都想著要寫出超越他的相關作品來。只可惜「文章本天成」,很多時候越想為之,越事不可為。

    這一股勁,憋著憋著就成為內傷,繼而轉化為對於葉君生的敵視——或濃或淡的敵視。

    現在,西門二公子當著古問道的面對葉君生倍加推崇,在古問道看來,就是打臉,而且被打了還不能還手的那種。

    「只不知道,這葉君生長得何許模樣,料必風采瀟灑吧。」

    西門二公子殊然不懂古才子的心,繼續說道。

    古問道面色幾番變幻,最後終於忍住了,內心倒是非常壓抑。

    西門二公子忽而一拍手,叫道:「差點忘了,昨日老汪回報,說船上有兩名來自冀州的客人,依稀也是讀書人,不知認識葉君生否,可請過來詢問一下。」

    搭船的客人資料,經手的人自然會回報給主人知曉。但基本就是當面說那麼一說,主人家不會往心裡去,聽個大概即可。

    古問道連忙道:「二公子千萬莫要理會那廝,其人粗鄙不堪,哪裡像什麼讀書人?」

    西門二公子一怔:「哦,問道何出此言?」

    當下古問道就將自己吃閉門羹的過程原原本本道出,但因就更換了個名目,只說本來想去拜訪結識,不料遭受如此怠慢。

    西門二公子一聽,果然皺起眉毛,道:「如此無禮,當真有辱斯文,罷了,不問也罷。說起來,倒是老汪不對,怎麼讓這樣的人上船呢。」

    古問道道:「汪掌櫃估計也是受其蒙蔽,一時失察而已。」

    此話說得暖心,侍立在旁邊的汪掌櫃不禁向他投以一個感激的眼神。

    西門二公子很快收拾心情,道:「也好,屆時競賽開張,葉君生自然就會出場,那時候認識也不遲。來來,問道,我們繼續喝酒。」

    舉起杯子,站立起來,朝著全場敬杯,免得讓其他的客人會產生被冷落的感覺。在這一點上,端是顯出他的大氣場來,天生一股掌控氣質,能夠讓人信服之餘,還會感到很親切。

    面對主人的敬酒,大夥兒不敢怠慢,同樣起身來相迎。於是乎觥籌交錯,笑語喧嘩,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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