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百三十三章明修棧道與暗渡陳倉
「什麼事……」
我輕輕的把寄生一般,附在我身上喘息的阿蠻,放了下來,從她少了下半截的寬大禮服裡鑽出來,對著居室外頭喝到
「有南平府的急件……」
「什麼,閣羅鳳死了……」
坐在公事房裡我,忽然有一種一個時代結束了的錯覺,嚴格說,嚴格說,一個時代還未完全開始,就已經結束了,
自從退到蒙山以西的闡府後,南詔王閣羅鳳就已經開始生病了,誘因卻是那群少年校尉私自冒險動的劫道行動,連自己最寵愛的妃子和兒女都難以保全,進一步打擊了嚴重削弱的王族權威,對年事已高,又奔走流離的閣羅鳳,也造成不小的驚嚇。
因此他不得封鎖消息,抱病統合和壓制王姓和洱西烏蠻裡的異見和聲音,又要對付步步緊逼的麗水節度使蒙失虎,可謂心力憔悴,前年聯手吐蕃人的反攻因為突的瘟疫而夭折,又給了搖搖欲墜的王權沉重一擊,閣羅鳳也終於在酗酒和女人中,打殺了幾名勸諫的臣子後,徹底一病不起,終於三個月前封鎖不住他的死訊,隨著蒙氏烏蠻的內亂,爆出來。
作為南詔統核心和基石的五十一種烏蠻,除了移鎮外道節度使和都督府的大種和別部以外,在洱西蒙山源地的大抵還有大小四十三種十萬口民,也是蒙攜詔寄望復興的基石。以因此四分五裂,蒙山以西的部落,包括幾個大臣世族大部分倒向自稱南王的蒙失虎,蒙山以東,洱海西部邊緣的部落,則開始與試圖與南平府的唐軍接觸,試圖獲得諸如財產領地人口保全之類比較好的條件。
殘餘的王族在最後一忠心臣子的拱衛下,放棄了闡寶府,越過永昌節度使北部重鎮的越禮城西北進入高黎貢山和大雪山接壤的美羌甸,從此不知所終。
原本應該南詔走向全盛西南大國地一帶英主。在無數歌謠中被讚頌和懷念地鳳王。卻成為蒙氏王朝地絕唱。不可謂諷刺意味十足。
但這個消息。對南平都督來說是優喜參半。喜地是洱海平原上再無像樣地抵抗和衝突。憂地是。南平府駐軍和填戶。能夠控制地地域已經到了極限。連新歸附蘇毗氏吐蕃地寧北數城。也無法完全控制。只能派人守住自鐵橋城南下地節要。
更別說。要搶在已經佔領寶山城地南王蒙失虎之前。進入一片混亂乎不設防地永昌、軟化、押西、拓南、闡化、闡寶各州府。
這裡也是眾多烏蠻種聚居地域。也南詔王姓蒙族地源和龍興之地。雖然不比洱海平原及西洱河流域一馬平川地富熟。卻擁有眾多氣候溫宜。耕作畜牧皆宜地大小河谷。在蒙攜詔進入洱海之前已經經營了上百年。定都後這裡也依然是王姓領地。擁有若干地夏宮。因此依山傍水地城邑眾多。數量甚至比洱海還要密集。
因此他以南平府地名義。頒布了一個對後世影響很大地「代守令」。顧名思義是在官軍地力量。尚不及控制地地方。暫時委託當地地漢姓和土族。就地代守其土。作為官軍到來前地援應。其實在大唐留大都護府數十個都督府中並不是沒有先例。按照開元年間修訂地《唐六典》關於軍防令中許各邊鎮都府。在情勢危機時地增募番漢健兒以守其土地權益策。
這也成為天寶後期那些番帥。借口邊患頻繁自增募將士而遲遲不肯遣散地理由。
但這次有些不一樣,主要針對的是南詔活躍一時的南平會社,主要因為這些直屬或掛在南平會社名下,擁有劍南、山南,江南等背景的武裝商團,長期追逐利益而活動在各個敵對的部落山頭和城寨之間,如果能夠響應南平府的號召就地駐紮,可以迅轉換成維持地方的武裝力量。
但是如果對方不買賬,他就是坐望失土的重大干係,畢竟還沒佔領的敵境,和名義上到手,又不得不丟掉的土地是兩回事。
事實上,他這一把賭對了,自稱南王的蒙失虎,似乎並沒有做好與南平全面開戰的打算,一路高歌猛進,平復了烏蠻微軟的抵抗,進據長傍、廣蕩等城後,打著白虎旗的先鋒,終於在陽瓜州的黎城、城一線,遭遇南平府旗幟後,停下腳步,謹慎的退回盈江以西的彌羅川,等待命令。
這次隨軍情一起送來,還有蒙失虎的臣表,去大元王及南詔國號,請封朝廷南王之號,願為西南藩。
還沒等我感傷多久,
「朝廷要在道下升府?……」
看到這道行文和聯袂而來崔、薛等人,我才想起來這段時間偷懶請假,有幾次沒去例行上朝的。
作為伴隨朝廷分道實官行政三級制的舉措,在原本三畿(長安、洛陽、太原六府(鳳翔府、河南府、河中府、興元府、成都府之外,朝廷又定江陵、江都、建業、汴州、廣州等位於諸道顯望郡要的大邑,為朝廷直接差遣,定職從五品至從四品,統稱稱為十二直要府。
新設的六府中,五個都在長江以南,光是從事海運外貿之利的府,就佔了三個,還有一個成都的工礦營造之利,已經遠遠過原來的田賦戶稅。相比之前北地關洛為中心的舊六府,顯然是與朝廷歲入財賦結構的變化,和經濟重心人口財富分佈,逐漸南移有關。相比戰後北地的一片殘敗,戰爭期間被搾取了大量稅賦和糧食,依舊日益繁榮的南方沿海各州顯然在朝廷戰後經濟政治格局中有更加搶眼的份量,也逐漸獲得了越來越多的重視和關注。
所謂「江南熟,天下足,江南富,天下固」也不再是一句戲言。所以朝廷冒著寧可激化道下利益分配矛盾的風險,也要把這些地方主導權抓到手。這些都是道上的精華和要衝之地,不要說其他的,政務對中樞負責,軍防為朝中指派,還有財賦直接中輸不過道是加強中央控制,削弱地方勢力苗頭的重要手段。
特別是財賦中輸一條,最是明顯和厲害,光廣州一地之利,就頂的上嶺南五府經略四分之一的稅賦。更別說已經富甲天下的成都府,對一些因為特原因暫時保留的軍鎮勢力以說是變相的釜底抽薪,偏偏劃道之後,他們已經不能直接干涉稅賦的趨向。
不過這廣州和成都,都不免涉及到我個人和我體系的諸多厲害關係,可以說有利也有弊。
成都本來隨著聖駕南幸,就已經自動升格為府,現在也不過是正式固定下來,除非老皇帝駕鶴
劃歸龍武軍的比例,基本不會多少變化且龍武軍是工礦商貿,已經不是那點可憐田賦上,只是明面上還在就食而已。
廣州府這些年雖然繁盛,但是實際主導權,已經隨著南海的擴張,轉移到海南的瓊州所在。就算朝廷空降下來一班新的官員,要想消化土著勢力,揮點作用,需要相當的時間。
「活動一下把……」
但在內部會議上我決定,還是象徵性的抗爭一下所謂會哭的孩子有奶吃,雖然某些東西我們已經不在乎了,但也不能讓別人得到的太容易,這樣也容易鼓勵更多的貪念和覬覦之心,雖然圍繞在我這個體系之外來就不缺乏這些負面的東西。
「主上覺得山西道的魯使君如何……」
我點了點頭笑來。
山西節度使魯靈這個倒的傢伙,自從待罪留用中倒向太上之後,已經不指望政途再有多少進步只求在任上多盤桓幾年,積累些養老的資本因此與我們暗中物資銀錢的往來越頻繁,而山南西道在戰爭中殘破的厲害,好容易名正言順的幹掉盤據一方的魏仲犀,取得襄陽這個富郡,又在永王之亂後,代管了江陵的財賦,在手中還沒有焐熱,就要被劃出去……
「再讓人給鼓一下把,就算最後放棄了,明面上也要作出一副,為了朝廷和國家大義,付出若大犧牲的姿態……朝廷多少得給點補償把……」
崔光遠道。
「這個補償不多少,在於這個對待忠心事國的態度啊……」
「甚好……」
薛景仙摸著鬍子說……
京師大學堂中,最大最眼的標誌性建築,當屬用了三個不同分工的軍屬工程團和最新的建築技法和材料,才營造出來高大宏偉的新式建築—京學大禮堂。
此刻,也迎一年到頭難得開放的日子,每一個新見到他的人,都會為高聳而曠達到不可思議的內部穹頂,和粗大到巨型的成排廊柱,而或稱奇或敬畏或讚歎不已。
因為如此高的:築,竟然只有一層,據說其中採用了泰西和大秦的建築技法,用木模澆築灰漿疊磚為柱體,外拼貼以南詔、安東、西域特產的色彩斑斕的雲紋石,用陰文明線的刻成各種歷史典故的雕飾,看起來華美異常有渾然一體,幾乎像是用一整根石料雕琢出來。
哪怕在陰天,透過各種斜開的雕花氣窗和華美的裝飾口,依舊可以維持足夠的采光,而晴明日,可以看到各種金色的光柱,將室內照耀的熠熠生輝。
現在,新科學子的畢業禮後慶典和老校友的聯誼親懇會,也在這裡舉行,濟濟一堂的老面孔和生面孔,足有上千號人。
各種豐盛的菜餚和酒水,由身著統一制服的低級學弟們,像流水一樣的呈送進來,迅填滿那些長條案上,一個又一個新誕生的空白。當然大多數人,就藉著這個機會,偷個閒暇,好好觀賞這個除了畢業禮等極少數情形難得開放的場所。
因為作為四壁上的裝飾,全是用不易掉色的礦物顏料繪製的先賢和他們的事跡,全是來自文廟和武廟供奉的神主,因此,既有波瀾壯闊的戰爭繪卷,也有感人至深的耕織教化圖。
據說所有的人物,都是吳道子等當代大家親自起稿,然後由最好的畫匠按照比例放大到牆壁上,由於破例採用了被成**的新式繪畫技法,所以人物看起來明暗清晰理透徹,堪稱栩栩如生,連最細小的絲和最微處的皺紋也明辨可鑒。但其中爭議最大的,還是配圖中一些讓年少學子面紅耳熱的女像,雖然是號稱飛天或是仙女,卻用了西域的風格真人一般大小,倘胸露懷,言笑可掬,據說都有原型的。
其中一些主要人像的眸子,用了金粉混合的瑪瑙末子,因此只要肯留心就會現,無論站在什麼角度,都會生出那些畫像中的先賢人物,正在看著你的錯覺。
或者乾脆就躲在角落裡,難得開懷的大吃大嚼算被師長、前輩撞見了,也就寬容的笑笑而已。因為這是一年少數幾次開放禁酒等修身節律的時刻。
這種自斟自飲的酒會,還是來自劍南某位大人府上的風尚,但僅僅用不了幾年,就很快成為隱隱僅次於大比之後御賜的探花宴,以及謝師的燒尾宴之外,又一大公眾性活動,其關注程度,甚至要列在注入大慈恩寺登臨文會提留、曲江放燈詩會,三月三沐身節之類的傳統活動之前。
相比同樣高朋滿座的某宰臣私邸裡的氣氛無異要開明奔放的多。因為其中甚至還有一些教長教學人員的家眷在其中,其中不乏一些適齡婚配的小女子,多是來見世面的,或曰變相的相親的,因為這裡也不乏一些前程被看好者已經在好前程上奮鬥的學子生徒們,在師徒關係上進一步親上加親是一種傳統意義上被讚賞和傳頌的古老行為。
但還有一些人心不在焉的在期待著什麼,或時不時的望著出口的方向僅僅是因為按照慣例,慶典真正的在玉真大長公主率領女學館的小娘們到來的那一刻。
「全軍覆沒……」
主台上的京學座王維,看著同樣穿流如織,前來團拜師長的新進學子,微笑而合體的示意後,借這茶水蒸騰的熱氣,瞇起眼睛,對自己陪坐一旁的胞弟兼朝廷新差遣的學政代表,黃門侍郎王縉說道。
「你真的以為是全軍覆沒麼……」
王維放下杯子,從袖兜裡拿出一本手抄的小冊子,輕輕放在王縉身前。
「這是……」
「新出爐的三大附屬學堂的敘用名冊……看完就毀了吧」
王縉看了第一眼是眉頭不由自主的挑了挑,再看下去就凝重了起來,然後匪夷所思、驚異、訝然、歎息之類的各種神色在他臉上象走馬燈一般閃現,最後才是深吸了口氣,將心情平復下來。
「難怪觸犯進士科失利,外頭已經群情洶然,質有之,兄長卻安然穩坐釣魚台啊……原來是失之東隅,卻收之桑榆啊」
微微苦笑著將丟進正在烹茶的小紅泥爐,看著吞吐跳躍的焰色才道。
「還是被兄長給說中了,朝廷就道已經開始了,可是正途舉士之後省部殿院見習,還有考偈試,沒個三五怕拿不下來外放的把……」
「雖說他們眼下錯過了這個熱鬧風頭,不出數年這批人從底下起來,雖然起步低一些,但同年同班同出身,
應也怕是鞏固異常的一大助力了……」……
風塵撲撲一行,前驅的旗幟,才在城門露頭,就已經有一大票將校,聚集在一起。
「節帥……」
「使君……」
「開府……」
各種稱謂此起伏的響應在鳳翔行營的衙前,擁簇著正往京師述職回來李嗣業一行,風風火火的湧進旌節堂。
隨後貼身的虞候出來宣,老帥封臣疲憊,已經休息,不再升帳。大部分人才一哄而散。但仍有些不死心的扯這隨行的舊好同鄉,到酒肆打探消息去了。
內室中,據說途勞累休息的李嗣業,卻依舊穿著滿身風塵的武服臉色難看的,和幾個沒有解甲的親信部下,在倚仗大地圖前,面面相覦中。
「那些人都走麼……」
這位身長七尺,力絕,喜歡身先士卒,從一個軍頭開始「被堅衝突鋒冒刃」,一直拚殺到元帥,在戰場上讓敵人所向披靡,聞風喪膽,身上也掙得傷痕纍纍,堪稱軍中第一人廷恩加第一任的樞密使兼關內節度使,加開府儀同三司、衛尉卿,冊封為國公,食實封二百戶的老元帥。
沉寂了半才冒出這麼一句話。
這些年大家都的很有些艱難,關內節度使是新鎮,屬於體制內的異數,乃是為了取代已經崩壞的「曠騎」而存立的。編製二萬七千人,但十幾除了牙兵裡的左右虞候軍和衙前兵之外,大部分營團,就沒有滿編過果不靠吃空餉,甚至大多數營頭也沒有辦法維持下去。
雖說,好歹是拱衛畿內外圍的第一要鎮,但實際上卻落在了第三流。雖然靠近中樞,卻是諸多畿內駐軍中編製最大,配給最弱的,各種年節賞賜,也總是輪在最後。
所謂朝廷中軍的序列中一等北軍二等衛,三等府衛四等番,但其實那些番軍中或如回紇兵一般受到特別供給優待的,或如拓揭、義從等時常可以受到天子關注的胡兵,甚至也要比他們過的好。
管理上按照中軍的標準,不但要受到京畿御史的監臨彈劾,時常會有內使以巡閱為名來吃拿卡要,但是供給上按照外軍的變准,總是排在最後廷供給不足,則就地自籌。
因為關內大量的青壯年,以及各大水系流域,大部分上好的土地,都被圈佔在龍武軍的軍屯中。剩下的地方百廢待興,才一些地方剛剛恢復過來,甚至還沒有全盛人口的小半,抽不出多少油水來。而靠近京畿那些州縣雖然情況好的多,大可以打秋風,但是抵近京畿的地方,卻沒辦法象別鎮一樣巧立名目,吃相做的太難看。而且靠近政治中心,地方上關係也很複雜,動不動就會觸犯到某某公卿,或是權顯門第的利益,雖然以老帥的功業可以不大理會這些聲音,但是數量多了也是個麻煩。
而原本拱衛關內,最有油水的四要,蕭關在神策軍手中,大散關、武關在龍武軍手中,只有一個潼關,可以收些補貼,但是朝廷統一財賦,清減大部分通關津稅之後,就只剩下巡市錢和度路費,這個度路費,還是老帥以修繕關隘為名,特地向朝廷討來的徵收名目。
不過好在這些年東西商旅往來稠密,驛道繁忙,因此捨得打點關上,以換取便利和效率的商家,不乏其人,雖然隨季節數目不定但也是一筆大收入,不過畢竟僧多粥少的分到底下,也沒有多少。
此外扶風也算交通要道的望郡,可以從地方田賦商稅裡抽成,還有軍眷在驛市中開辦的一些營生,也能補貼一些,可以給將士維持個囫圇半飽。還有小半職銜,被分期賣出去,作為將官年節的福利。
同樣遭遇的,還有陳玄禮,不過這位京畿防禦使,拿了了層層縮水的開辦費和公用錢,很聰明的只搭個衙門架子,配幾個擺設,根本不怎麼理事,前兩年乾脆進入武學,舒服的被供養起來,做一個中飽私囊的富家甕。
相比近在咫尺的鐵拔軍,那就是一個在天上一個在地下了,同樣是新成軍的序列,卻因為有個強大的靠山而呈現出另一種面貌,九千名將士人人一馱數甲,配備最新式軍械和火器,隊正以上軍官還有專門量身定制的兵器和帛甲,還有大量的車馬和弩機石炮,各種司職和配給一應俱全。一年大部分時間都有活的豬羊供應,偶爾還有時節瓜果供給。一個小小的校尉,甚至可以以同鄉會親為名,舉辦上百人的聯誼宴席。
所謂人比人,氣死人。
有門路的,早請調高就他處了,哪怕是到那些外鎮軍,起碼也有戍守一方作威作福的機會能輪到一些富州,也可以過的很滋潤,總比夾在這不中不外的尷尬地境的好。
象段秀實那樣作風強硬,又不擅長與上官相處的人,居然會被北衙第一的龍武軍看中,簡直是走了天大的狗屎運。
沒有門路,又心思靈活的,乾脆開始與賁臨的鐵拔軍,做起買賣來。由於老帥呆過軍鎮多,門路也多因此天南地北的都能扯上點關係,做點兼職補貼家用,也順理成章。
剩下來的人,不是鐵了心要追隨老帥,就是實在無處可去的。
老帥是個不折不扣的武人,這也是天子信用他的理由雖然他鎮守邊疆勞苦功高,皇帝的賞賜極為豐厚,但多年的賞賜和斬獲,幾乎都用來補貼那些追隨多年的部曲,因此哪怕他新任外鎮,從安西軍到河西軍,也有一大批人一路追隨過來。
按照正史,他結局本該在城之圍,中流矢,而與病榻上大喊殺敵而逝既然陰錯陽差出任了關內節度使,他也沒有懈怠。
這些年幾乎是一邊四方籌措,扯著樞密使的牌子據理力爭,為了足額的下撥沒少得罪人,一邊慢慢從遷回的丁壯中,用免役減賦的名頭,吸收了一批堪用的青壯,才搭起大兩萬的架子。雖然軍器兵械一直沒有配全,但好歹可以用輪換使用的操練,來保持一定的戰鬥力。
相比外鎮別是臨近的隴右節度使王思禮的名下,那些十不存二三的空大架子部隊,卻是好的多了。
作為朝廷消藩的隱性措施之一,除了朔方河東這些需要直接迎敵的級大鎮之外,對於外軍的那些普通藩鎮了糧食的供給外,也正在以各種名目步削減其他方面的供給,甚至默許那些軍州以下的軍將了斂財吃自己編制下的空餉,以達到變相削弱的效果。
現在雖然情形突然
轉了,朝廷以秋操巡閱為名,突然撥給大筆的開拔錢師武庫的衛尉卿,也以協辦為名,撥給大批質量上乘的二手兵器,甚至連缺少維修和零件的床弩石炮等重型軍械,還有一直沒行成規模的火器,也零零碎碎的給湊了一個營的份量,但有關人等,反而卻猶豫不決起來,因為天上沒有白掉的好處,
將老帥一世英名,給牽扯進去的樞密院舞弊案,也只是這些人的第一步而已。
就算是當年奉命千里攀越蔥嶺最險勝的絕壁,一戰突襲連雲堡(阿富汗東北的薩爾哈德,再戰大破小勃律國(北克什米爾,俘虜國王及吐蕃公主,完成幾乎不可能的壯舉,或是隨高仙芝遠征軍,越過數百里沙漠戈壁的惡風熱海,在恆羅斯城下外有重圍內有反亂,身陷絕境,奉命為大軍殺出一條血路,或優勢如當年長安之圍,因同羅胡的突襲而潰決,帶著少數的親軍隊數進數出,身負數創,將中軍大愫給搶回來……
也沒見能讓他憂心到如此複雜的神情。
「父帥……」
同在軍中效力衙前中郎將,長子李佐國,終於按捺不住開聲。
「此行京中有什麼說法麼……」
「陛下有恙,暫時不能見外……」
隨行述職的史看了看老帥不虞的臉色,還是解釋道。
「那些宰輔大們呢……」
「當值的那幾位,拿公事拜會,倒是答應的很慷慨,也很爽快……就是沒露什麼口風」
李佐國還:_在說什麼。
「混賬……」
就聽見巨大的雜聲,和親軍都虞候的怒喝聲
「中軍重地,誰敢亂喧嘩……」……
延興門,積水潭,是夜,月朗星稀。
自從開元九名相之一的裴耀卿實行轉運法,於黃河入汴的附近設輸場並置河陰倉。按江南之舟不入黃河,黃河之舟不入洛口的原則,於沿河就勢設倉,節級轉運。水通則舟行,水淺則寓倉以待。
但凡江南漕運至輸場,即將租米納入倉內,船返本州。然後再由政府另雇運船,一路經洛漕輸含嘉倉;另一路到三門峽的集津倉,再由陸運十八里至陝西鹽倉過三門峽之險,再水運至黃河岸的陝州太原倉,溯河水到潼關附近的永豐倉,經渭水直達長安。
後來李齊物於三門峽附近鑿開元新河;不久後,韋堅又開挖一條與渭水平行的漕渠,最終避開了運道下段的車載陸運,這期間最高運額達年輸四百萬石。作為嘈船停泊的人工湖——積水潭,也越挖越大,最盛時,開元天子曾在這裡會見南方貢船受萬民朝拜。
但自從前些年長安攻略,曾經繁茂一時的積水潭碼頭,和眾多附屬的市也被戰火燒成白地,而漕運也隨著江南的動亂斷絕了許久,直到前年天子還京前,由中書門下平章事兼河北安撫處置大使李泌牽頭手河南節度使張鎬等地方大員,派出困難,組織了大量的工匠、服役和清退將士組成的工程隊,將登萊到汴州之間的幾條大水系挖通,可以行五百料河船,積水潭的漕運才稍稍恢復一些舊觀,但是積水潭實在太大了,距離延興門稍遠一些,毀壞實在太嚴重的地方還是被繼續廢棄。
再加上這些曾經是大軍反覆爭奪廝殺易手的地方,到現在的廢墟中舊時不時還有白骨露於野,因此一到夜晚的,就形同鬼域,只有一些依靠城門市生活,沒有暫住證不能在城裡過夜,又實在無家可歸的人,才流連在其中。
其中一段少了半截的棧橋上,不知什麼時候,靠上了一艘燈火昏黃的大船。這是一艘典型兩層半的北地漕船,甲板上層操船和貯存纜帆物料層載客和起居,有船頭的伙和船尾的廁間,底艙運貨,空間最大,只有向上的氣口上兩層分開,直接從船尾梯道搭板上下貨物|表陳舊,實在乏善可陳只是所有的氣孔和窗扉上,都被用厚實的帷子遮蔽起來即使靠的很近,也看不清楚昏黃的燈色下,綽約的人影。
甲板下倉房中,卻是一間相當華美的內室,原本宿客的小隔間給拆掉大半,像富貴人家居室一樣,配備了床帳帷幕櫥櫃案幾箱籠等一切起居用度所需,窗外直接掛著盡在水力涼鎮的消暑瓜果,如果有需要底艙的柴炭米肉,可以支持船上人不靠岸一個月而綽綽有餘。
這裡也是長安大豪拖把爺,狡兔三窟的秘密藏身所之一,不過他已經沒有了當初的愁眉不展,摟著寵愛的龍十二,一杯酒一杯酒灌的爽利。
「老子不玩了……讓他們咬鳥去……」
「媽的,還是十二你說的對啊……神仙打架,小鬼遭殃,哪個都不是我們惹的其的……」
「八爺……這些年的基業就這麼說丟下就丟下了」
龍十二有些哀怨的在他懷裡扭了扭。
「你也真狠心啊,那些女人和手下的弟兄,都不要了……」
「有人就有基業……」
拖把爺在龍十二俊美的臉蛋上捏了把
「有這些年的底子,就我們算到了汴州,我們重新開始也不是問題……」
「再說那些傢伙指望我這個位置,也不是以天兩天了……讓他們爭去好了……」
「至於那些女人,又這麼比的了我親親的十二要緊……」
正當龍十二嬌笑這將一片冰鎮的甜瓜,塞進拖把爺的口中嚼的滿是汁水,突然艙門響了幾聲。
不由拖把爺勃然大怒,伸手卻操起軟塌下的藏袖刀。
「哪個混賬東西……」
「八爺,時候到了……」
一個沉悶的聲音道
「什麼時候到了,……」
他愕然,就覺得心口一陣劇痛。
「當然是八爺你上路的時間到了……」
龍十二那比女人還要白皙的手中,拿這一根尖刺一樣的東西,沾這殷虹的東西,卻是他的另一隻袖刃。只是他笑的格外的詭異。
「你……」
隨著力氣的流失,他現自己連一句完整的話都沒辦法說完。
眼睜睜的看著龍十二徑起身,直拉開艙門,解掉門上的機關,走進一個山羊鬍的猥瑣男人來,赫然是熟悉的靜水幽狐。
「十二你做的好……」
「死駝子我在一起還是戒心十足,連所有的食材和用具,都是自己親自過手的……若不是在外面瓜果做了手腳……」
龍十二恨恨的說
「為……」
拖把爺的眼睛越睜越大,從口中突出血沫,努力伸手想去抓他,卻被龍十二嫌惡的避開了。
「老東西,你以為我真的願意,和你在一起隱姓埋名藏到鄉下去,過那種東躲**的老鼠一樣的日子麼,長安才是我要呆的地方……」
「放心把八爺會馬上讓您死的,您對我們還有大用處呢……」
靜水幽狐笑笑……
積水潭的廢墟,和那些靠城門的棚戶區一樣,也是罪惡滋生和藏污納垢的地方。
半響之後,不處來了一行人,衣著不同一的特點,都橫刀跨劍,形色沖沖而小心翼翼,充滿了警惕和戒備。
「道
「密報的偽造軍票和飛的最後一個據點,就在這附近……所有財富也藏在這裡」
「雖說我們夜已經成功了大半,但是最後一點手尾還沒抓到,前往不可掉以輕心啊……」
被稱為到最後這一句的時候,他的眼睛一片血紅,顯然陷入難以自拔的偏執和妄想中
「所以你們先替我去死把……」
他手一揮,無數只火點象暴雨一樣,在大船上蒸騰起來,
「放心把,你們的後援不會來了,……巡城營也接到通知,京華社要在這片辦事,無論生什麼,都不會過來打擾的……」
看著陷入火海中的船體,他似乎突然恢復了冷靜,對這走出來的靜水幽狐道。
「社裡也會得到通報,夏侯麒麟追查假造票據的線索,一路去了陝郡,短時間內,不會在長安露面了……胡先生答應我的東西呢……」
「放心,我們會有機會,讓你把心愛的女人搶出來的……」
靜水幽狐眼神閃爍的說。
「只要你都按我們說的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