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之盛唐 第二百六十六章 正是長安花落時
    來自西北朝廷不冷不熱的反應,只是戒急從事,勿使傷民之類的象徵性申飭一下,甚至連實質性的處置都沒有,對於被我借整頓內部處理出去的那些沙子,因為我只是懲罰,並沒有讓他們位置空出來,所以西北也暫時沒有繼續契而不捨的塞人進來的理由,當然,在我決定讓他們回來之前,他們得先在河西節度副使馬遂的北塞三鎮,和數千援建邊城的民夫,吹風吃沙辛苦一段時間了。

    對於我的做法。

    就如崔光遠所說的,那些人的身份真能上得官面的計較,也不用這樣藏頭露臉的,況且還是明典正刑的軍律五十二條十七斬,背後的那些人無論怎樣的忿怨和不甘,無法為之張目和聲討,這就是時機和用勢的把握。

    然後,接下來的幾天,後來被稱為血旬月的整肅時間。

    讓許多年後某些已經稱重一方的人,每每提起還心有餘悸,所謂最適合對付江湖人的還是江湖人,在龍武軍中也不缺乏這樣的人,而且還有滿城十幾萬城建營義勇的協助,龍武二十六營全天候出勤之下,取得了豐碩的戰果。

    相比官方縮水上報的數字,藉著這個由頭動的嚴打行動,至少讓數倍以上的人被死相淒慘的圍殺於街頭,或者消失在龍武軍的營地裡。還有屢屢頻的滅門慘案,據說某日一夜起來,曲江裡的浮屍之多。讓京兆府巡夜的丁員。當場尿濕了下胯。

    血淋淋地事實,也終於讓那些自持本事可以橫行無忌地人徹底意識到,自己的血氣和豪勇。在全副武裝訓練有素的軍隊面前,不會比他們看不起地老百姓,更堅強多少,或者堅持的更久一些。

    其中也不是沒有反撲和抵制的聲音,開頭幾天城中一度大亂,每天街頭都有大大小小的戰鬥生。還有人乘機放火打劫,伴隨著的是,各種背景的投訴和求請地帖子,塞滿了龍武軍衙的大半門房。但在諸如可以把城門關起來搜捕上三天三夜軍管之類不在乎代價的絕對力量面前,多數的反彈與騷亂只如紙一般的蒼白,況且龍武軍還控制了供應城中的資源,所謂的大俠、豪傑也是人類,是不可能不吃喝拉撒的。他們地堅持和骨氣,在斷水斷糧的威脅下,也變的虛弱起來。

    特別自從某些,在相聚酒後出一些不敬之類豪言狀語的江湖大豪。相繼和親信一起,集體變成護城河裡地死魚後。仍活著的人也產生了分歧和動搖,一部分選擇了有條件地合作,一部分偃旗息鼓集體轉入地下,一部分則改頭換面變成最溫順的良民,還有一部分不堪忍受的,借助有限的城門開放時間,逃出了長安。

    雖然這樣近乎簡單粗暴的方法,後遺症很多而且效果並不徹底,但以最短的時間宣示了絕對的力量和手段,讓那些生性目無法紀或者乾脆試圖暗中攪水的傢伙明白,只要我在這長安一日,就得遵守我的遊戲規則。

    況且在在街頭的整治,而且還撈出了許多意料之外的魚蝦,諸如積年的大盜、通緝的要犯,還有一些疑似來自外族的探子和眼線,從栗末人到安息人,從吐蕃到契丹到突厥人,甚至是回紇人都有,在這個節骨眼上掩飾身份進入長安,多半不是來觀光旅遊的。

    而且這其中打草驚蛇的事情做的不錯,據說某些埋伏的眼線報,連續有幾天晚上都有人攜家帶口的躲進了神策軍駐地。

    另一件後遺症就是,某人被當做了傳聞中的很不光彩的角色,而且還沒得地方辯解,因為作為長安中的一個重量級人物,這一切是在他主動找上門後生的,並且正在在龍武軍下手之前,就帶領一部分相關的人和事物,突然就退出了長安城,當他的人在北境重新出現後,已經獲得了相當來源不明的武裝和補給。我的人情,也不是那麼好拿的。

    另外,因為我個人的興趣,薛蘋等人的手下,依舊在追蹤那位傳奇高手的下落,而魚同帶領的另一些人,倒是在那些察事廳子私邸的女人中,搜到一個受驚過度已經瘋了的小女子,才找到了那位傳奇高手當街暴走殺人的大概理由。

    就和大多數三流復仇故事一樣,一對家鄉被毀,來京城尋找機會的小夫妻,卻因為女方的容貌,被投靠的所謂世交朋友出賣,獻給權貴子弟當作玩物,換取金錢和前程。本來這故事就此結束,就如大多數消失在豪門權勢與淫威之下的小插曲之一。

    誰能想到這,這次卻捅了漏子,看起來無權無勢無所著落的小夫妻,卻有個唯一親人,身為隱世高手的叔父,於是各種因素湊起來就讓事情變的惡化,當打聽到落腳的世交找上門來,卻遭到心理有鬼的出賣者試圖下毒和圍殺等陷害,所謂的真相也不打自招,於是屢屢殺之未果,卻讓事情步步升級,傳奇高手也被動用權勢的結果,變成了見之必殺的重犯,衝冠一怒而大殺四方……

    而長安之大,百廢待興,沒有人居的棄宅比比皆是,要藏這麼一個人是很輕易的事情,為了在某些人回來前,解決不安定因素,加之來自上層的壓力,終於迫使少年權貴,冒險用自己做餌,將之引出來的冒險一博,為了保障安全和成功率,幾乎動用了一切的資源,私家的護衛隨從、京兆府的公人、暗附的西北豪傑、出自內廷的便衣老兵,重重設計,甚至以私人關係,在體系之外借調了一整團新軍,來做最後的保證。並且幾乎成功了,如果不是一個以外因素提前出現,並且突然攪局讓事情變的不可收拾。

    當然這些人死了就死了,除了被當作理由的個別死者。作為大多數不能公然出現過地存在。更不可能出現在檯面上地交涉和追究中,做為被打的死的不能再死地死狗們的主子,連替它們汪汪叫兩聲都不行。也只能暫且和淚就血吞,就當他們似乎從來不曾存在過一般。

    不過那個當街被陰死的年輕人卻有些麻煩,他叫李文壽是察事廳的長安總辦,甚至還擁有大理寺少丞的頭銜,還有一個更敏感的身份,他是那位大太監李輔國地養子。沒錯

    養子,雖然在歷史上並沒有太過見諸這位大宦官的私這個時空,他卻實實在在擁有了一個養子,而且據說相當的珍愛,作為一個要替皇帝干髒活,容意招人怨恨的存在。對所謂後代的重視,不但讓他負責察事廳的運做,還派心腹判官崔伯陽獻、毛若虛等謀人食客為之爪牙。甚至連內廷的武裝英武軍,都被調出來隨身保護。

    其實這也不算什麼特別事情。雖然作為一個非先天性生理殘缺的特殊群體,在變調地嗓門和陰柔的外貌之下,多少還有對正常人生活的渴望,於是許多太監有了一定的地位和權勢後,會像正常人一樣找個女人,過起家庭地生活,一般情況下,寂寞的宮女是相互籍慰最好地選擇,叫做對食。

    而層次更高一些的,如高力士、袁思藝這樣的大宦官,則會考慮在外頭出身清白的良家女子,雖然多數時間,只能看不能用,但養在身邊多少能夠營造一些諸如家的虛假感覺,因此據說長安北苑裡的太監府第,幾乎家家都是妻妾成群,歌舞伎樂滿堂的。

    當然,據說某些太監還本雖然自己不能用,但也要產生相應效益和價值的考慮,會讓這些虛凰假鳳的妻妾們,擔負一些類似讓被招待客人,從禮數到身心上都滿意的私房任務。

    儘管如此,把女兒嫁給太監,還是成為某些人求富貴和接近權勢的一條捷徑。

    就如人稱阿翁的一代大閹高力士,娶就了河間人呂元晤之女為妻,並因此把呂元晤從一名刀筆小吏提拔至太府少卿。呂元晤的妻子死後,幾乎大半京官都前來奔喪,其中車馬相迎綿延數里,其排場竟然不下王侯。而這位大內官李輔國,在皇帝的寵信和幫襯下,則取了北朝拓拔氏的末裔,破落戶元擢的女兒為妻,元擢因此陞官為梁州長史,隨後又火轉任京兆尹。

    有了妻子和家庭,就開始考慮起傳宗接代的問題,雖然只是象徵意義上的,多數情況下一般從新入的小太監中選一個作為接班人,如高力士就是被前代宦官高延福收為養子,而開始跡的,而到了高力士、李輔國這樣的層次,則為了光大門楣考慮,繼承自己的爵位和財產,會從親族近宗中選一個家道不好,又沒有什麼牽掛作為子嗣,畢竟作為太監的養子,就如和尚頭上的虱子,這名聲可不好聽。

    象馮越,對高力士這個名義阿父,雖然只見過數面,但高力士卻從早早就為他某好了後路,托轉到小丫頭公主邑司當個謹守本分的屬吏,又對海南安排諸多便利,雖然偏遠卻是煞費苦心的結果,所謂太監的顯赫和權勢,是攀附在人君有生之年的伴生物,作為天寶朝中能道出安祿山必反之類,少數幾個有長遠眼光的人物,當然並不希望長期以來的富貴只在自己這一代曇花一現,更希望馮越能頂著自己的家門,更開支散葉下去。

    但並不是什麼人,都能有象高力士這樣遠見卓識打算的眼光和心思。

    —

    作為一群從生理到心理上殘缺的人,不可能與善於教育後代的良好家風掛鉤,而作為突然一步登天,從籍籍末名到太監養子們顯赫的巨大落差之下,也不可能有良好的心理素質,於是在父輩熏天權勢和背後指點歧視目光的夾縫中,大多數都變的心理扭曲,多數走上了欺男霸女無惡不做的道路,比紈褲更紈褲,比浪蕩更浪蕩,瘋狂而宣洩著青春,拚命揮霍著父輩澤及的特權,像曹操那樣憑借隱忍和心計,成為一代梟雄的,只是萬中無一的個例。

    顯然這裡也有一位典型,雖然被我一時興起給陰掉了。

    但我並不怎麼當心那位親信大太監的遷怒,雖然這位太子詹事宦官李輔國,自肅宗在靈武時,就任元帥府行軍司馬,侍奉在肅宗左右,宣佈詔敕誥命,肅宗把四方來的文書奏疏,軍中的印璽符契以及軍隊的號令集訓等事,全都委任於他。到收復京師後,李輔國又專門掌管內值的英武軍,常常住在宮中的署捨裡,肅宗所頒下的制敕,必須經過李輔國畫押簽署,然後才能施行,宰相以及百官有急事上奏時,都得通過他的稟告和受旨。後來又掌握了專門密查官私民間的察事廳,據說連宦官同僚們也要忌憚三分,乃至都不能直呼李輔國的官名,都稱他五郎。但他在這個時空,畢竟只是個依附皇帝權力而生的權閹,如果沒有了皇帝這棵大樹,他就什麼都不是。

    因此,我兩根本不在一個較量的層面上,真正的攤牌恐怕還要在還京之後,雖然我在西北進行的一些東西可以會遇到麻煩,但作為提供資源和財力的上線,主要的麻煩並不在我這裡,如果這位真的要找什麼麻煩,他先要面對的是,西北諸道上的武威安、天水馬、河中薛、瓜州張這些地頭蛇式的統將門世家,還有建寧王府,甚至是那位剛當了回紇王妹夫的敦煌王李承采,等一大堆在商路利益結構中下線的反彈。

    雖然我們只是一種利益共享的合作關係,但沒有人會和錢過不去,這就是經濟滲透的威力。而且我和他們聯線的理由,當然已經不僅僅為了賺錢那麼簡單。諸如通過與回紇有姻親關係的敦煌王李承采代理,把劍南特有的新品貨物輸入回紇的同時,順道在那裡留點布線,尋求一個獲得咨訊的渠道什麼,更多是對我關心的一些事情,做一種預備和鋪墊。

    就和大多數草原民族一樣,生活在苦寒之地的回紇人也喜歡烈酒,棉帛、飴糖等消費品,願意為之付出相當的代價,就是葉護的率領回紇軍中,作為朝廷賞賜支付的,也是這些東西。能夠帶來這些稀罕物的商人,有相當的比例會成為那些部族座上賓。

    城中安靜下來,哪怕這是一種畸形的平靜,其間出的唯一大事了,也就是一百多口豬被劫了。

    長安無事下來,河北也漸入平靜,蜀地卻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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