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之盛唐 第二百四十六章 向南向北
    崩裂的城垛上上,已經插上朱色的唐軍戰旗,但是城中的戰事依舊沒有停止的跡象。

    城,從上空俯瞰下去,可以看到,半身高的積水中,像螞蟻一樣散佈這無數披甲執刃的士兵,正在艱難的跋涉,頭上不時咻咻的掠過流矢,偶爾有人栽倒在水中,又隨被後人拖到一旁,一切麻木而靜默。

    雖然攻破了外城,但是抵抗一刻也沒有停止,倒灌在城裡街道的積水,給繼續進攻造成了很大的麻煩,再加上心存死志的城民,依據房屋坊巷,寸土逐牆的拚死抵抗。讓安慶緒的大部,得以退進內城繼續死守。

    各種屍體腫脹的漂浮在水上,蟲豸飛舞,隨著氣溫的升高,散出種種的異味來,用竹鉤起一具拖到,簡陋的木筏子上,渾濁的實在看不出什麼顏色了。

    長龍一樣的手推車陣,一直綿延城外的,那裡一邊是隨軍工兵在汗法如雨的挖土為坑,一邊是隨軍的醫護營,在隊這填滿的大坑拋灑石灰,

    城外三台城的遺址上,因為地勢較高,這裡成為了行營中軍的所在,

    「營中的情形怎樣了」太子小白在巡視傷軍營地。

    「還好,沒有什麼大疫的情形」負責的總醫官李想鶴沉聲回答道

    「所有的水源已經交代煮沸了再食用,各營的溝渠和水道,也已經鋪設完畢,營下已經查看了,可以直通到河裡去,至少不至於再引起二度污染,集體出現症狀的那幾百名軍士已經集中看護用藥,個別已然正在康復中」

    「多虧了龍武軍留下的醫護營,這些人很有些辦法,」身旁的內官不失時機的捧上一句。

    「不過,這夏日臨近,將士們泡在這水裡作戰,終不是個法子啊」可惜他絲毫不領情,繼續道「水中多污毒,浸之傷創,濃爛不止,治的了標卻治不了本啊」

    「還有藥物奇缺,行軍散、萬金油、金創白藥等都存量不多了,還有有待劍南方面的補充,特別是烈酒和酒粹,可殺毒去疫,被稱為救命水,幾乎沒有了……

    聽到這裡,太子小白無奈的搖搖頭。

    這些被稱為特效藥的事物,卻只有成都將做二所和仁濟院的製藥場有產,也並非無限提供的。

    (制售符錄、丹藥,向來是青城門下的一大收入來源。青城山下,就有廣生、寶源幾家青城背景的藥局,已經小有規模,也有現成的人手和經驗,有我當初和青微子說的便是「我有幾個方子,有興趣一起財嗎」,一拍即合,調撥了過來聽用。

    蜀地向來盛產藥材,以種類豐富著稱的,《唐本草》上的記載基本都可以找到,因此我主打的三大品牌就是後世大名鼎鼎的「雲南白藥」「萬金油」「行軍散」,屬於基本針對大多數突症狀的萬應藥,當年中國遠征軍入緬甸作戰,就是得力甚多。

    而且更關鍵的是,這三門的配料都在說明書上寫的清清楚楚,能讓人朗朗上口,有了成分後,剩下的就交給仁濟院,主要研究其比例和搭配以達到最好的效果。這東西做出來絕對是不愁銷路,我的軍隊,就是一大客戶。

    不過我還是給了他們一些,比如要求產品盡量的低廉化要求,比如調整配方,在主藥之外做些手腳,再按照官士農工商分做三五等來賣,最上等的,輔以麝香、樟腦、冰片等入藥,效果最好最快,自然價錢最貴,最便宜的搭配用最廉價的藥材,雖然效用差些起效也慢,但也可以忍受。而軍隊用的,就用中成藥加工的手段,做成更輕巧的膏丸片劑等便攜模式)。

    太子小白心中雖然無奈,還是嘉勉了幾句,並許下將調集河北民間醫士補充軍前,並動各州縣,收集藥材供應軍前的承諾。

    那位老大臨走前,很有先見之明的,把這位已經聲名著著的總醫官和他的得力屬下,特意從長安調集到軍前來聽用,除了行醫做事只認輕重緩急,不認身份高低的作風,讓某些人很有些非議,也算是很勤勉上心了。

    對於李想鶴提出的這些問題,卻也無法避免的,所謂醫者父母心那是他的立場,但是身位太子和總帥,他要考慮的是另一些層面的東西。

    朝廷的催促一道比一道嚴厲,若不是情非得已,那些將帥誰願意讓自己親信部下和子弟兵,整天混在污水裡掙扎著打生爭死,但是……

    圍城日久,大軍的用度,已經開始出現吃緊,為此,行營已經不得不勒令遣散了一些外圍的義軍和好幾路地方守捉軍,悉令還鎮就食,以減少大軍損耗,又在軍中實行進一步配給,只有參加日間作戰的,才有全額口糧,但還是捉襟見肘。

    操慮多了這些勞心竭神的事情,他才有些明白,當年被太上譽為「吾家去病孤」,在皇家與父王一同長大世叔王忠嗣,當年抗旨不尊的心態。

    還好,自從龍武軍南下清理糧道也不是毫無成果,協助新上任的河南節度使張鎬,整理地方,清查舊弊,從那些河南州郡中,楞給清出大約三十七萬石的米面麥豆,稍稍緩解了大軍迫在眉睫的所需。

    「殿下」左右的呼喚讓他頓時收回思慮,

    是四下看看把

    雖然走在醫護營地中,常常要忍受著各種腥惡難聞的味道,耳邊時常充斥呻吟和慘呼,但他仍然在面上如春風沐雨一般,對受傷將士一一看問巡慰,雖然僅僅只是其中一小部分,但也足夠讓整個的傷兵營地流下深刻的銘記,和談論上一整天的話題了。

    那些兵將多數哪見過這陣仗,許多人一輩子也未必有機會見得這位尊貴的一面,哪怕是被遠遠的看上一眼,也覺得莫大的榮幸焉哉。

    說實話,太子小白也很享受這感激涕淋、熱淚盈眶之類的心情,相比那些習慣把真實想法和心情,藏在諸如謙卑、謹慎、尊敬、服從、畏懼等面具下的那些臣子和將帥們,從這些普通士兵的身上,更容易讓人感受到一種叫真心誠意、赤子之心的東西。

    因此,雖然身邊的人,多以千金之子做不垂堂等理由,屢屢勸諫過;雖然那些將帥也建議過說,只要派一個代表,同樣也可以宣喻太子的恩德;但他還是把每天親自巡視傷兵的行為,堅持了下來。

    光看著他們不顧傷勢輕重,爭先恐後想站起來行禮膜拜,誓誠效忠,但既受寵若驚,又手足無措,惟恐髒污了貴人,種種複雜心情和表現,實在讓人很有一些成就和感慨的心情。

    就似一名重傷的老兵,心情激動之下撲上前來,脫口所說的一句話「老子見過太子殿下了,死了也願意了」這句話雖然被斥為粗鄙無禮,卻給他觸動頗大。

    就如那位老大所說過的,作為這世間大多數的斗升小民,他們的要求其實很低的,而在他這個位置的人,已經沒有什麼是得不到的,但只要肯對別人適當給予的一點點,自己看起來無足輕重的付出,就可以收穫許多意想不到的東西。

    「河南鴿書急報」

    突然一個司階郎將,小跑的奔到面前,半跪行禮後,從內甲奉上一張用密文寫成的紙卷。引入靜室,隨行參軍掏出一本《千字文》對照抄錄起來。

    「登州有變,海上敵襲……」他驚訝的念出來……

    我正在響應張鎬之邀,南下的道途中,順便與一干幕僚討論局勢,只是多了位號稱不學有術,勇決任氣的蒱京兆尹的崔光遠。

    京兆在漢時被形容為輦轂,意思是在天子的車輪之下。離天太近,各種矛盾錯綜複雜,人際關係盤根錯節。杜牧在其《阿房宮賦》中寫到:「各抱地勢,鉤心鬥角。」雖說是在描寫建築物,但用在人事方面,也是惟妙惟肖。治理這一塊地方相當不易,沒有相當的手腕,只能成為權門侵扎間的犧牲品。他的經歷和眼界,至少能成為我參考的一個方面

    「據北邊的塘報,史思明已經接受了朝廷的招降條件,放棄了封王的要求,改以歸義公、范陽節度使,所領河北3歸復朝廷」

    「這是好消息啊。」岑參開口道

    「只是他,正在請求朝廷置給錢糧,遣散多餘部曲,安排解甲歸田的事宜,」

    我放下一貼行文,冷冷笑了起來,

    「朝廷肯定沒有多餘的錢糧,因此,給的只能是時間」

    「史思肆虐河北,縱橫數十州,搜刮最是有方,所過之處,比那些暴虐的胡人都要乾淨,據說在范陽的財帛糧布是堆積如山,哪會缺什麼錢糧」

    「這亂世中,有兵才是本錢,失去這依仗,憑什麼和朝廷討價還價,這點道理,朝中的那些大人是怎麼想的」

    「其實據報,西北那裡,其實有人打點過,」

    「那些人胃口雖然大,但是在這大節問題上,怎麼敢輕易放水」崔光遠輕輕打了個酒嗝,「一個降臣,那些人都是老狐狸,撇清還不及,怎麼會出為之張目」

    作為我新開府的次席僚臣,他雖然到了我的幕中效力,好酒嗜賭的習性已經沒改,最喜歡把手中的配額,贏過來喝的醉醺醺的。

    「那還是時間啊」岑參輕輕舒了口氣。

    我轉頭過來,對習慣站在陰影裡,將面目處與晦暗不明中的密探和死士頭子老貓。

    「范陽那裡近來有什麼消息」

    「范陽的史思明,遭到刺殺未遂,退而修養,與朝廷的交涉,改由最心腹的養子史朝義」

    崔光遠眉色一挑,頓時將眼光描向我

    「不要看我,肯定不是我們的人幹的,河北有的是許多恨他咬牙切齒的義士,說不定……」我頓然否認道

    「不太可能,顏令公雖然有滅家之仇,但是素以大局為重,當年為了抗賊,連族人妻女流落在外都無法顧及,怎麼會這時候拆朝廷的台,河北三柱臣一向氣同連理,共同進退的……」

    「這說不定是他以進為退的手段」

    「等等,這個史朝義,就是令狐軍中胡將總領,阿史那玉的主子」

    「這意味這什麼」

    「他為什麼需要時間」

    他們一時面面相覬,頓想到一個方面,要麼是史朝義想奪權,不過想奪權,把親信和部下,大老遠派到的登州,顯然不是那麼回事,要麼是,河北怕真的要有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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