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之盛唐 第一百六十一章 天下熙熙
    一曲罷

    耳中嗡嗡尤聲,許多人紛紛大大噓了口氣,竟有被這雄肅兵戈迫的喘不過氣來,更有心膽差些的面容蒼色,拿了酒水緩氣。

    就見頭班裡,一干氣態弘容的高梁進賢冠之士,當先起身的,正是中書侍郎同三品平章余懷貞,只見他沉氣宏聲道:

    「去處長將決勝籌,回回身在陣前頭。

    賊城破後先鋒入,看著紅妝不敢收。

    |:|

    對時先奏牙間將,次第天恩與節。

    踏著家鄉馬腳輕,暮山秋色眼前明。

    老人上酒齊頭拜,得侍中來盡再生。

    功成誰不擁藩方,富貴還須是本鄉。

    萬里雙旌汾水上,玉鞭遙指白雲莊。

    鼓吹幡旗道兩邊,行男走女喜駢闐。

    舊交省得當時別,指點如今卻少年。

    廣場破陣樂初休,彩高於百尺樓。

    老將氣雄爭起舞,管弦回作大纏頭.

    :.

    觸處不如別處樂,可憐秋月照江關。

    將士請衣忘卻貧,綠窗紅燭酒樓新。

    家家盡踏還鄉曲,明月街中不絕人。」

    不愧是宰輔文章。文華沉韻,回味百般,紛紛稱好,乃賜飲一爵。

    就聽另一列中有人起身道:

    「秋來四面足風沙,塞外徵人暫別家。

    千里不辭行路遠,時光早晚到天涯。

    漢兵出頓金微,照日明光鐵衣。百里火幡焰焰,

    千行雲騎騑騑。蹙踏遼河自竭。鼓噪燕山可飛。

    正屬四方朝賀,端知萬舞皇威。

    少年膽氣凌雲,共許驍雄出群。匹馬城南挑戰,

    單刀薊北從軍。一鼓鮮卑送款,五餌單于解紛。

    誓欲成名報國,羞將開口論勳。」

    這是武臣班中。河西節度李嗣業地奏進官,行軍司馬李犧筠獻詞,亦見鐵石薦骨,蹌蹌有聲。唐代之官員多允文能武,名將之中多有文才斐然的辭家,這些之作為武將之列靠前的,照例也要代表各自的藩鎮大員頌詞一方。

    由這兩位拋磚引玉,頓時華章如潮,

    不過這種錦上添花,製造氣氛的工作。主要還是那些站班文臣,侍御學士的任務。我既不感冒,也沒我什麼事。

    倒是藉機。神遊起天外,回味起幾個時辰前,突然對那女班中,喚做黛黛的可人少女,用笑咪咪大叔那種富含意味的語氣,說上一句「我府上還缺幾個女贊」,讓她當即羞紅透燒耳根地,那群少女象炸了籠的鶉。唧唧喳喳的嬌叫戲笑起來的情形,道是青春有夢想真好啊。

    就覺得有人在扯我。習慣反手掙了一把,卻不知哪個王八蛋,踩了我的袍腳,就跌出列班來,不由一陣喧然大嘩,沒想是我,旁邊的禮官正是熟人姚恩楞了楞,還道見多識廣,有急智,乃習慣性條件反射道「龍武將軍同金吾將軍,春內供奉、內苑行走部署,總宿衛使梁笑獻詞,恭拜聖安」

    玉階華廷上地老皇帝眉頭一動,露出一點點表情,卻似萬年冰峰,又沉容下去。

    左右列班中,卻已經露出了諸如驚異、好笑、啞然、幸災樂禍、看戲的表情。

    還可以聽到很隱促的口氣低語「不會拿新白辭來獻把」,

    因為我剽竊的那些歌曲,多是白話文運動後的產物,語言直白通俗易懂,所以在通過樂工們在市井民間傳唱引用,甚是流行,因為便於流傳理解,又被當做類似「天蒼蒼.野茫茫.風吹草低見後的變體,稱之為「新白辭」。但對大多數士大夫之流主流知識分子階層,這種下里巴人的表達方式,還是上不得檯面的東西。

    而我門下聚攏了不少文學之士,雖然因為不時的流露,在作詩評詞有點名聲,但顯然還是有許多人頗不以為然,更願意相信我這個武夫的才名,是靠門下地高級槍手們堆碰出來的。

    這一會下來,我心念已經轉了幾轉,還好自小唐詩宋詞熏陶地功底紮實,已有了計較,義無返顧的將文盜地大刀,砍向幾十年後的白樂天同學,你的大做《七德歌》我就華麗剽竊了把。

    乃從容拍了拍衣服,朗聲道:

    「太宗十八舉義兵,

    白黃鋮定兩京。

    擒充戮竇四海清,

    二十有四功業成。

    二十有九即帝位,

    三十有五致太平。

    功成理定何神?

    在推心置人腹。

    亡卒遺骸散帛收,

    饑人賣子分金贖。

    魏征夢見子夜泣,

    張謹哀聞辰日哭。

    怨女三千放出宮,

    死囚四百來歸獄。

    剪須燒藥賜功臣,

    李績嗚咽思殺身。

    含血吮瘡撫戰士,

    思摩奮呼乞效死。

    則知不獨善戰善乘時,

    以心感人人心歸。

    爾來一百九十載,

    天下至今歌舞之。

    歌七德,

    舞七德,

    聖人有作垂無極。

    豈徒耀神武,

    豈徒誇聖文。

    太宗意在陳王業。

    王業艱難示子孫。

    (再次鄙視下貞觀長割,拿貞觀盛世,當大清風雲開唰,行盛唐之名,復辟滿請之實的吳子牛之流御用主旋律)

    至少,歌頌老祖宗是絕對不會犯錯的,已經蓋棺定論的東西,

    看這朝堂上再次一片,多有目瞪口呆的情形,心中一陣大快。

    沉靜了半響,針落有聲,才聽,老皇帝面如春冰動融,大讚一聲徒誇聖文,王業艱難示子孫,當是如此」顯然正合其心。

    這才,轟聲嘩然,

    「昔有曹子建七步成詩,今有梁容若一跌成詞」那余懷貞滿面意味深長對我一笑,亦起身當先舉杯呵呵道「這是陛下洪福,當是我朝之幸,當

    白」

    我倒,這傢伙拿我和曹植那衰鬼相提並論,這是損我,還是誇我啊。

    「正是」

    「當如此」……

    不過,宰輔帶頭,底下也很給面子的捧場吹噓,應聲如潮,這突事件總算揭過去,奉酒賜飲,還算給千秋宴上,留個佳話紜紜。

    又連連舉杯,敬說典故,妙語風聲,辭章如珠的交談中。

    老皇帝終於暫時起駕離開,到後朝接受內廷後宮的朝拜,好讓臣子放開手腳,大飽朵儈,不然在那位至尊的眼皮下飲宴,總教人吃的不自在,每句話都得反覆思慮,不然就是亂言失禮,那位一開口,就要大家輪番辭頌上半天,任誰也堅受不了多久的。

    畢竟歷來陪領導一起喝酒吃飯是一件麻煩事,而且這個還是全國最大的領導,什麼叫做食不知味,什麼叫做戰戰兢兢,少不得對腸胃消化能力和神經粗細程度,是一種考驗,時間長了底下的官員,只怕多少要患上些諸如胃潰、腸梗塞之類消化不好營養不良等諸多職業病。

    大家鬆了一口氣,氣氛就輕鬆自在多了。

    除了那些位列三公三輔、三孤三少的師們和內外三省台、寺監諸要,身邊總是擁繞著人,比較繁忙外,其他席次並沒有嚴格要求。我乘機到外頭串串。

    並不是所有人,都有資格在大殿內朝上薈宴,老皇帝開宴前,登臨玄英樓上致辭後,接受臣民山呼海拜之後,殿前空地上擺開地筵席,招待規格更低一些,更寬鬆一些。稱之為「大酉甫」,為與民同樂之意,當然這裡所謂的少也得是有功名在身的所謂「高級人民」,也幾是通常所說的,官士農工商的五民第二等的層以上。

    我很是做不慣這時代宴席。席地而坐的方式,可這年頭凳椅這東西還沒普及,也就軍中有類似折疊凳,幾根木棍支片布的胡床。我家雖然普及凳椅,但外面還不算流行。

    喧聲攘攘,人頭簇落,淡化了品級階秩,錦袍玉帶混於布衣大胯,青藍赫,散雜著朱緋葛褐。都在忙著套近乎,拉關係。乃至結朋納黨,在這種場合下。勿論是政治立場,還是排戲傾向,就比較容易地可看出些卯端來。

    哪些是關隴外來的空降派的,哪些是蜀中的地方實力派,哪些是從龍保駕的舊勳,那些又是後來赴難的新晉,那些是地方傳統世家大族背景地老蜀黨,那些又是幾次官場變動替換上來的年輕新秀等等。

    按照出身的科班、承蔭、保舉、清望、累進等仕途不同。又可分做三六九類,然後加上同鄉、同門、同學、同事各種干係源源交雜在一切。眾生萬象。暗流湧動。俗話說物以類聚,哪個人的活動能量最大,哪個人聲望很高,哪個人最受歡迎,哪個人最懂得做人,那些人孤冷清高,那些又是熱衷阿逢,耳熱忘情之下,也輕易可以辨析出些來。

    其中還夾雜著好些易裝後的內團外標,和殿前班的人手。見了我紛紛讓過目光,左右他顧了,所謂與民同樂,但也要防止被人混近來做一些破壞安定團結大好局面的事情。

    比如這個胖呼呼,一看就像個那種貪官造型,就差沒在臉上寫,我是*分子的傢伙,一身雲地八斷綾的淺朱袍撐的滿滿地。

    對著案上一盆新鮮的瓜菜,像某種酣態可居地吉祥物一般的吭哧有聲地奮力戰鬥著,口中還念叨著。

    「希奇啊希奇,什麼時節了,還有這鮮貨」

    「你就不知道了把,這是流民大營特貢的稀罕,據說叫什麼暖棚菜」同席的另一同樣奮鬥不息的官人,嚼著滿嘴的生脆,抬頭道。「世面上可是尋不到的」

    「這也不算希奇了,據漢時就有所聞了,無非燃碳暖屋以催菜熟」又有人插口道

    「這不是逆轉天時,那個不詳的說」胖子一楞。「儒林那些老頭子不說什麼麼」

    「逆你個頭啊,都說了這是我主聖德,天降祥瑞才是啊,難道你想觸這霉頭」……

    我淡淡一笑,溫室暖房這東西,其實不是後世人的專利。至少在東漢末年就有相關地記載,據說最遲在漢代,我國就明瞭溫室栽培技術。《鹽鐵論.散不足第二十九》描述當時富人的生活有「冬葵溫」,這裡地冬葵、溫韭即是加溫培育的蔬菜。《漢書.循吏傳》說的更為具體:「太官園種冬生蔥韭菜茹,覆以屋廡,晝夜燃蘊火,待溫氣乃生。」意思是當時的宮廷為了冬季培育蔥韭等菜蔬,蓋了屋宇,晝夜加溫進行生產。這是我國有文字記載的最早的溫室栽培。

    其最大的要決,就是用炭爐保溫,卻不一定需要充足的日照,只是經歷了南北朝的戰亂離散後就失傳了,通過那些匠人,將這古老技術挖掘出來,我只是稍加了改進,都建造在在鐵器工場的外圍,用利用地下輸送的礦治餘熱和活動式的開合棚架采光,就足以應付大多數需求了。當然成本滿高的,還是做冬季奇貨可居的打算,獻給皇宮大宴上,就是最好的廣告了。

    走看四逛,欣賞他們情態各異的面孔,這些外官品級並不高的,在其中並不怎麼顯眼,但得益於我來蜀做的那些事情積累的「良好名聲」,許多能夠認出我的,呈現冰火兩重天的極端反映,和精彩紛呈的表情,或受寵若驚,或殷切熱忱,或淺言笑笑,或避口不言,或諱莫如深,或虛笑告走,敬而遠之,或乾脆如見瘟神,避尤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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