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之盛唐 第一百五十七章 物寶天華
    旗仗如林,在冷風中戰抖獵獵。

    唱禮官聲如洪鐘,無可挑剔的抑揚頓挫的,將奉賀的外官使賓身份,蕩漾在景泰殿明淨光亮的雲台長階上。侯碣覲見的人群,按照身份品秩爵位階高低,袍服由朱(深紅)紅)到青職事官、員外官到散秩官,長長的鬆散隊列一直排到景陽坊的牌樓外。越往外,隊伍越粗,其陣容,卻要較初來成都時的盛況,更要翻得一翻的。

    或坎坷不安,或欣然,或淡然,或惶恐,既有新到的大氣不敢出,也有早到久站的昏然欲睡,或與左右竊聲攀談,只有當其中某位聽到傳話的小黃門,念到自己的名字,才引一陣騷動和紛然,拔起站了酸麻的腿腳,應聲出班,全禮叩謝,然後直引入大殿,口頌一堆諸如「皇佑昭然,天道輔正、聖壽萬哉」之類的千篇一律的華麗詞章,當然按照他們恨不得挖出一顆紅心獻皇上,無限忠誠一表章的效率,這會是一個相當亢長的過程。這些還只是從四品以下的外官。

    相比金庭玉階上,屏扇瓶爐環侍中,一頭沉甸甸的堆翠為雲,織金博山二十四粱通天冠,一襲同樣沉重的用朱絲結纓掛滿白珠十二鎏,玄底金竹以日辰華蟲、火紋、宗彝的袞冕袍,面對考仗工詞的阿諛如潮。卻還要做出泰山崩於前巍然不動,不得不忍受這一無趣而漫長過程地太上老皇帝。

    我就不用這麼辛苦了,行宮都部署總宿衛使,這個頭銜次揮作用,得以和一堆忙碌紛然的侍御、殿直、內班、中常,內官混在一起,奉茶端飲,揮指氣使。好不逍遙。

    後殿是太醫署的醫士和咒禁博士們,對左右待進的筵席、器物,陳案,進行最後的諸如食品衛生等多項檢查。他們還兼有救場的職責,而尚食局,還要給那些排隊的朝官們提供些小食茶飲。畢竟按照往常的慣例,這朝賀時間很長,要是讓人昏倒在大朝上,那這樂子可大了。

    再後面停閣大間,聲樂依稀,如清溪春泉,款款流轉,則是我家臨時被借調過來地阿蠻、雲容等,正和董蘭庭那些樂工、伶人、女班、舞優呆在一快,香鬢雲影。妙聲錯落,為大筵的舞樂做最後的準備。

    直到有黃門移請我。行走於偏殿中,查點那一垛垛碼好賀禮貢物。

    這可是個好差事。說白了,就是替皇帝老爺子做入庫前的安全檢查,防止其中有人利用貢品夾帶做手腳,籍以危害天家的人身安全紜紜,對有可能不明來歷或者用途的東西,可以先扣回去,詳細地檢查。而被抽樣「查驗」的部分,算在貢物的正常損耗上。對所有經手的人來說。都是一筆不菲的灰色收入。

    皇家的貢物來源,主要有按照日常時節節令地方定期進獻的貢和一些諸如泰山封禪、千秋聖壽等重大節日、慶典、祭祀特別上供的珍貨方物兩種。早年那位落魄的進京要靠別人資助路費的楊國忠同志。就依靠做春內供奉管時,替皇家檢籍貢物機會,而在其中大其財,掘到人生第一桶金地。

    頭戴高山冠身著茱單袍的殿中內值張承,亦步亦趨地尾隨身後,笑的老臉綻做菊花似地,格外精神的為我講解各色祥由來歷。

    張承他原本就是宮內省一監五局二十四坊的大監之一,負責尚寶、司造諸事,管理過天下各地的土貢方物,見多識廣,很有些守財奴情節,雖然有很多毛病,對皇家,還算盡職。只是由於前些年楊國忠當勢時,利用管理皇家內的職權,將天下各地上呈的貢物先解留到府上,自己挑選滿意之後才送入宮中,只是他不管怎麼截留,每次選出一些最好的呈獻給楊太真,以博歡心,將事情遮掩過去。

    是以這種把皇家內庫當作自家菜園子亂摘亂拔,還白做人情的做法,不免觸及了這老傢伙地職守底線,很是杯葛了一陣,傳到楊大宰相耳中,饒他在宮內頗有地位,也被尋了個過錯,整治成大罪,差點仗殺當場,若不是尚是年幼小丫頭正逢其會,不願見血的救了一命,大概也就成了氓山上殉亂坑裡地孤魂了。

    因此當他捂著**老淚縱橫的對小小年紀不大曉事的小丫頭扣頭謝恩,說願做牛做馬以報時,當時被抱在手上的小東西,很沒心沒肺的別別嘴說,牛馬不好,月月喜歡狗狗時,他便指天誓說那老奴就做殿下的一條老狗好了。從此太子府上多了他這號的編外成員。

    現在由於隨駕赴難有功,轉任殿中監事,小丫頭開府後,恩加特旨依舊兼著光顧公主府事,與那為看不出年紀的老太監懷石公一起,號稱做府上的文武二閹。對我家自有一種複雜的感情。

    禮物也是極盡珍奇,由他娓娓道來,也是大開眼界,光貢物中的玉石種類,就盡天南地北之奇

    「這是碧綠的獅球,是南荒驃國的斐翠,安南大都護所呈」

    「這串玉果,南沼特有的臘玉,是雲南軍、昆寧軍的敬奉」,

    「這是閩中的坑地黃,福州經略使的貢物」

    「這渤海長白山的五彩,乃新任平盧節度使劉正臣,使河北採訪使顏公轉呈」

    「這和的羊脂黃,乃領兵赴難的和王尉遲勝的獻物」

    「等等」我挑了挑眉頭忽然想起個大名人「這和尉遲王家和本朝開國二十四姓元勳的尉遲敬德公,有什麼干係麼

    「非也」張承搖搖頭「鄂國公尉遲敬德,據聞乃北周朝蜀公尉遲迥之苗裔,與這安西胡姓尉遲,只是恰巧同姓而已,這支和尉遲王家,卻是以虔佛巧藝著稱的,很出了幾位大德僧和畫匠大家」

    我哦的一聲,又隨他巡看起來。

    「這是江南東道臨安郡的天青玉」

    「這是藍田的雪壁」

    「這是塞北天山的石凍白」

    「這是陰山的河灘玉」

    「這是金山的水玉等等」

    饒是我早有心理準備,這一件件鋪陳開來,琳琅滿目,華彩絢爛的,我目不暇接的看花了眼,口中直念大了,不愧是開元天寶盛事的遺澤啊。

    其他還有什麼湖州血凍石;

    大食的火鑽;

    勿吉、弗林、吐火羅的貓兒眼、琥珀、綠松石;

    安息的剛玉;

    南海真臘、獅子國、蘇裡麻的水鑽、珊瑚;

    倭國的大珠、珍貝;

    安西都護府的紫瑪瑙;

    東天竺雍牙國的黃精石、岌沙國的海藍石、

    北天竺室女國的祖母綠;

    還有什麼說不上來歷的各種成色的水晶凍、石腦凍、高嶺紅、葉臘紫、荔枝萃、地開石。乃至海路輸入的蛋白石、橄欖石。

    甚至連遠在遼北敵後藩國。新羅地參、渤海的貂韋的皮貨都有所見,甚至御廄裡,還有一對黑水秣鞣所特產的果下馬。

    顯然雖值國難戰亂,但是地方上的官員還是費盡心思營造出一種天朝上國,萬邦來朝的氣象。

    張承緬著老臉,笑了笑說,這些還不算什麼。相比往年光景,已經寒酸的多了,畢竟是戰時啊。要知道前些年,每到千秋節,長安東苑,望春樓下廣運潭。光天下各郡的進貢船,就擁塞河道,連相連數里,千幅帆展如林蔽日。官民士女爭相眺閱,齊聲傳唱《多寶歌》以頌之地盛景,

    突然,血澤流光一般紅木雕花鑲以細碎寶石為星天的盛具,引起了我的興趣。

    「這是林邑國的貢產」張承只是掃了一眼

    口氣中頗似乎不以為然,這小國寡民的鄙遠土邦,若不是要給諸國來朝湊個門面。往年還輪不上他們擺上檯面的。

    但讓我感興趣地是,其中承列的。隨安南都護來的林邑王使,貢上象徵臣服的南荒物種戶冊圖籍。其中赫然好些熱帶地方特有作物種子,包括用來表示祥慶吉瑞的多穗稻、長鬚樹種等,最讓人驚訝的的是,我居然還看見一包尖尖小小,類似小青辣椒干的東西,當下拿了點咬在口中,也是辛辣有味,心中納悶。這辣椒不是美洲才傳入的麼,自然是扣下來拿回去研究研究。潛在危害性了。

    把疑惑放在肚子裡,又搜羅出一些好東西,倒是瞧的張承一陣鬱悶了,他費了這麼大勁給我講解說明,這大人怎麼就檢些希奇古怪,看起來價值並不算出奇地事物。

    再看著看著,就瞧見了,按照地域陳列其中,比鄰著廣州市泊使的海珠、鯨脂、龍眼香、海沉香等珍物地是,陳器精緻的椰子餅、椰子脯、椰子乾絲、各色魚鬆等我家領地海南特有地製品。

    我忽然覺得很有些感觸,我家什麼時候已經奢侈到,可以比照楊太真嶺南送荔枝的待遇,享受千里送椰子的境界,隨後才想起,這東西應該是南方試行特快專遞的產物,隨廣州馮崇道的奏進官一起過來的。據馮越的來書說,待到海南的罐口工場也建了起來,爽口地椰子肉和椰汁,乃至其他丹荔桂蘿等熱帶水果也有得打算了。

    本來我還想搞點奇物的,

    可惜玻璃不是那麼好做地,就憑穿越小說上的那點燒鹼加沙的配方,現實與期望的差距實在實在太大了,火候、比例、成分、添加物,光這些就鼓搗了大半年了,那些匠戶頭子們頭熬白了不少,也沒見流民大營的那些傢伙,燒出個像樣的東西來,粗坯的琉璃製品倒是出了不少,可品相是不敢恭維,實在上不得檯面。

    好在我知道,畢竟搞科學這東西不比搞運動,只能循序漸進,催急不得的。讓我印象頗為深刻的一個例子,據說就在文革末期那會,海軍中那群鼓吹政治掛帥的,硬要搞時間倉促的獻禮工程,結果把中國第一艘實驗核潛艇,連同大量官兵獻禮獻到海底去了。嚴禁任何帶有嚴重封建迷信色彩的活動,不然他們為了燒出傳說中的寶器,真要傚法歐冶子、干將、莫邪之流的先輩,鬧出活人跳爐子,割血養器等花樣來。

    好在玻璃暫時沒法實現,但是我卻找到了替代的東西—景泰藍,這要感謝教育部的那些老傢伙制定的初中課本,那篇《景泰藍的製作》使得中國人對這種傳統的工藝品既熟悉又親切。從成坯到最後打磨拋光,每一步工藝,用料比例,都做了詳細的著述。圖文並茂淺俗易懂,不想讓人剽竊也不行啊。都說國人的保密意識太差,可見一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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