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時夏暴雨般交替的追索斬殺,又不斷有小隊快騎彙集過來,加入追擊的隊伍。
前隊象動作和隊形似箭一般整齊的掠過,矢如飛,將竭聲撕力努力保持刀排盾槍舉列整齊交錯有序行進的敵陣掃倒一片,後隊就見縫插針的殺進缺口,如刀切般在暫且失卻排槍防護的敵陣,狠恨削下一快,捲起殘槍斷肢飛舞,鋪走了一地。交替反覆,竟是那般的精整和血腥的,讓那些特命左右觀效的學軍們,瞧的熱血翻騰,卻又喉中有些渴。
這卻是多見於那些草原番胡的群狼聚戰之法,一隻疲累了就換上另一隻,不給喘息的間余。
只是那被追擊的,始終退而不散,累小敗而終不潰解,如頑石般在溪流中滾蕩,雖然層層被削剝下來,卻一陣一陣的交替時戰時走,那些被截斷的人馬,還會動幾番反衝,用自己的性命和血肉,為本軍爭取得些許的時間。
只是他們的好運似乎也到頭了,突然前軍一陣人仰馬翻的,慘呼連天的,卻地上已經被動起來的民軍,義勇突擊埋上了木簽、足坑。野地裡更兼飛矢如陣時雨,夾雜著燃起煙球火罐,……
正在觀望間,一小隊人馬馳騁過來,雖然所執兵甲雜駁,難掩風塵倦,但人人都似那反覆使用又反覆磨礪過的兵刃,自有一種讓人無法忽視的氣度,
抱手互禮,見了這些人,那平素森然嚴峻的解思,面如春冰崩解,當先高聲道」羅奉義,好久不見了「
「駱谷一別,卻似幾度隔世……塵的戎裝漢子,眼神有些激動,又有些抑自的,苦笑搖了搖頭,相逢於道途,並肩血戰梅嶺,再相別於駱谷不過大半年,卻似乎感覺已過了嵯長的歲月,經歷了太多的變化。這其中百般滋味,湧然心頭,竟是無語。
方才道「老解,幸得了你們來……:.瘋似的四出搶掠抓差,我們一邊藏糧,散人、封水,處處為難,逼困賊軍,一邊還要與之周旋,被追堵的是憋屈的很……」。
說話的正是游擊將軍,累進靖難軍使的羅先,寥寥幾語說的平淡無奇,其中的艱辛慘烈,實不足為人所道也。
還有周旋於那些鼠兩端的地方豪強們,其間充斥了陰謀、背叛、陷阱、出賣、報復與反報復種種。將這位曾經激灑飛揚,滿腔熱血豪氣自請獨留敵後的勳門之後,磨礪的更加深邃沉穩。
交割事務,清掃戰場,結束後,升帳立坐,西說前後故事。
「現下的情形,著實說不上好地……」
羅先長久奔戰敵境,本不是輕易能讓他叫苦的人,他既然能說出來,卻是情形有些危急了。」那些個弟兄幹的事情,著實讓人讚聲好漢子的「
「不過這些日子賊軍吃了不少苦頭後,也變的越的奸猾,我們總到是有人和地利之便,雖然幾番危急,最後都是有驚無險的,但是本軍的活動卻是越的艱難「。」兼之偽尚書令嚴莊,招還阿史那承慶所。以戰不力罷奪其職,解往洛陽,又分其狼騎部曲充為各部用,號做前哨探軍,專事為大軍探察巡遊,謂以游騎對游騎,每出必以胡騎小部巡遊探察敵蹤,再以大軍跟進,一旦被糾纏上……:了好些……
說到這頭,聲音卻是低沉了幾分。
「這些個胡騎極是難纏,奔走游戰,極為老練,若非我部有地理通達之便,又久戰嫻熟,尚能與之相持周旋,那些克復之地,卻大都棄走了」。
「況且,我軍通情之便,賊軍似有所察,是以使從逆留守崔光遠登戶明籍,查禁極嚴,動輒格殺,我們要再得些消息,卻是難上許多了。長安城內亦是許久未遞出聲息了」
「那麼,大人已經決定了麼」他面上如常,心中卻激盪了起來。」正是,武關的嚴季鷹那裡,已經備足了冬用的肉茶……
喚了聲糧料官,帶到一輛輛四*車全,先開蒙布,是捆紮碼垛好的一包包事物,和一些粗口壇灌「這些家什,日後變歸你使喚了」
那糧料官取下一方油紙第過來,
羅先握在手手沉甸甸的「這是」
「糧磚」
拆解開來露出一塊磚似的,
「你可別看,這個灰呼呼如石頭一般的事物,是仿茶磚培制壓縮乾糧……:
「瓜老子地,這東西莫不成是拿石頭來哄我」卻有心急被咯的齜牙咧嘴。
那糧料官,頓時呵呵笑了起來。
「這東西沒用水化開前,是極堅硬的,為了便於攜走,是用穀物米麥加上些許肉菜反覆搗漿鍛壓成的甚小的體積,別看這小小巴掌一
可以煮成一鍋的,當初大人要求的,這東西能夠讓人次是大量生產的便宜。這個口味嘛……在無間閒,還可在馬背上敲下一小片合水嚥了,也能管上一頓」。
「在看看這個」又使人搬下一個小罈子,見得隨行人中有露出不以為然的。
「這可不是尋常的器物,這喚做罐頭,以膠臘封口的,不管是湯水鮮貨,放上一年半載的還照樣能用的,除了易碎的陶罐,還有輕巧一些的繡罐貯的,但是製出來的價錢反要貴一些的」。
「這裡頭有炮製好的生菜果疏,魚肉湯醬豬油燒酒,……都是佐味調治好的,專為長久奔戰或是無法立灶火食計,還有時應急用的藥物」
「這是槍弩,與上次配給的踏張弩不同的是,加了抵肩的後托,和把柄,上弦也改成手拉槓的小輪,上面的望山,也改成可以活動的準星,專以狙殺之用的」
「還有新式陌刀……
「還有這些廂式的車弩……戰陣,毛病也不少,雖然可以馬拉了就跑,隨馬軍長途轉進後,顛簸的大半都要重新調校,方可正常使用……一些精密構件,日常還要匠士拆解小心維護著」
看著手下興高采烈的查點翻看那些物資,羅先卻歎了口氣,苦笑著對解思道:「說罷,大人需要屬下做些什麼」
那位大人雖然一貫對前方將士很大方,但從不做無益之事的。依他的某句名言「要想馬兒不吃草又想跑的好斷然不行的,但是吃足了的馬,也要拚命的驅策,才有益身心健康」這次的輸送,怕是打算不會小的。
「不僅僅是你們,還有我,將來還有其他人……軍上說了,老鼠既然已從洞裡出來了,需要有人幫助他們走的更遠些」
解思望做羅先消瘦堅毅的面孔,心中有些歉意的,他多年的行伍生涯,養成他令行禁止自律甚嚴的性子,雖然對方可能猜測到一些,但還是不能再說的更多了。
作為朝廷的光復大業,其中的取捨得失,自有身在其位的大人們主張,作為一個行令如山的軍將本分,他亦盡量不願去多想的。
在這月半間,龍武軍的主力已經大半頂著民夫的身份輪換到前線,
剩下的那些營帳裡依舊是人聲鼎沸,開伙升帳,操練不息,只是換成附屬各營團練、義勇層層抽調上來的人,以預備隊為名,頂著原來的號服在繼續活動,「要想騙過敵人,必先能騙過自己人」
方才知那位大人的先見之明。新軍甫練,每營都建立了相應的影子部隊,多少百十人,平日合與正軍無異,以副職佐理正官,但是有需要時拉出來,就是一隻新建制的骨架了。
趨向不明的人馬還幾支,自己不過是其中的一路。一路偃旗息鼓的乃至到武關時依舊的做普通糧運裝直接乘夜過關,是以取了出其不意的勝勢。
不過這賊軍吃夠了苦頭後,也足夠小心了,長途快騎追繳之外,尚還跟進了只老練的步軍為應援壓陣的,若非有些出其不意破陣的手段,差點兒就功虧一簣了。
兩位主官帳中計議。
兩下軍將中有不少同是西行路上的舊識,攀談敘舊的。
「老解怎麼放下馬軍操演的差事,親自出來了」
「看情形,真都交付那個姓尚的降將」
「不要多言,我們是軍人,令行禁止就好,尚可孤既然投正我軍,又有些真本事,就當自己的袍澤一般看待,不要再有這般的非言了,難道大人敢用他,我們就沒有平常相待的心胸麼。」
正在說話間,一票人馬回來覆命,才看清這只稱做風字營的人馬標配,皆是清一色的銀紋鐵織的輕甲,鞍上備一隻短鉤槍,一具黝黑的快弩和兩隻已經射空的矢壺,腰跨銀邊細刀,往復的衝撞斬殺,居然沒有上面掛多少污跡,沉甸甸的索鉤具囊綁在鞍後。雖然人人撕殺熏撩的血跡班駁,卻說不出的英武爽利。
領頭一員面色冷然年輕小將,雙刀披掛身後跨了一張造型殊異的大弓,不由使人多看了幾眼。
「那是武舉制科箭術第一的全承泰把」
「正是,如今任軍中射生別將,領了一班同樣品好箭藝的,最善於亂軍中飛射頭目「。」應援合村之圍,便是他一力連射翻伏圍的賊軍三名校尉一個領軍,至其大亂,才讓被困的一部弟兄衝殺一條血路,接應了出來」
「那隻大弓應該是軍器監的特品,武關奪戰,大人特命賞賜的鋼臂鐵弦弓,用了省力的機構,可以拉出十石之力,遠射及千步」
渭水上刮來關中平原的朔風,滌蕩了戰場裊裊的殘煙餘燼,卷散到空中,一下直將眾人各樣的心思帶遠方,那個長安所在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