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之盛唐 第四十九章
    第四十九章

    自古以來皇帝就是以兄弟多、老婆多、兒女多、三大多著稱,叛賊的屠刀席捲之下樣樣有份,也無怪老皇帝老淚縱橫,前代皇帝睿宗這一支由於武則天的刻意打壓,人丁不旺,這位玄宗也有兄弟四人,兒女數十人,當然還有傳說中號稱三千佳麗的後宮,雖然其中有些一輩子也未必見得幾回或者恐怕根本從來沒碰過、用過,怎麼算也是損失慘重,傷心欲絕也是自然了。我充滿了貧下中農式幸災樂禍的心情和惡意趣味暗揣想著。

    環顧四周,左的太子及韋相等已是泣不成聲。他們身後小白和那些兄弟姐妹們也是淚痕斑斑。可憐的是我要參加這個愁雲慘淡淒風泣雨臨時朝會,不幸身在右邊這一堆掩面而泣的臣子其中,怎麼也擠不出半滴眼淚,偏偏還要做出一附哀傷的姿態來,別提多彆扭了。身邊還有像個淚泉似的小丫頭扯著我的袖子,從一邊抹到另一邊,抽泣兩聲,拚命糟蹋我第三次新換的衣裳,讓許多人感歎不已。心中大是後悔,早知道把韋家老二也叫過來,也能替我打個掩護。忍的難受,面部抽搐之下,到也像那麼會事。

    情到激動處,痛心疾,就地割袍為幅,做了祭告文,又詔罪己,文辭切切,字字泣血,說一句,哭一片,中途幾次還因為哭的背過氣去,被宗室群臣手忙腳亂的攙扶推拿才緩過神,又不顧心力憔悴的又聲嘶裡竭念下去,聞者無不落淚,哭聲愈烈。好不容易完了。

    又命召齊諸將士同王公臣僚近年衰老,任相非人,以致逆胡作亂,勢甚猖狂,不得已遠避賊鋒,卿等倉猝從行,不及別父母妻孥,跋涉至此,不勝勞苦,這皆為朕所累,今遭賊戮,朕自覺無顏,亦愧對祖宗社稷啊,」竟似要倒下,又欲對眾行禮,當場被眾人慌忙扯住,無數聲高呼「宗廟社稷為重」「陛下保護龍體」,連我都情急之下大叫「陛下不可」。

    老皇帝只是不理又言「今將西行入蜀,道阻且長,未免更困,朕多失德,應受艱辛,今願與眷屬中官,自行西往,禍福安危,聽諸天命,卿等不必隨朕,盡可東歸。」,這下人群中轟然炸了窩了,群情洶湧的哭喊聲中,紛紛聲嘶裡竭極力勸慰「賊子暴虐,與陛下何干」「陛下如此,臣等將何以自處呀,」

    一時間見到此幕的外圍將士均不禁感泣,激動的陳情訴衷聲滔滔不絕,連我雖然覺得眼前的場面有點似曾相識,卻也情不自禁趕緊領頭跪倒表態「臣等追隨,誓死無2」。

    但更讓我佩服的是以弘文館直學士溫哲為另一些臣子幾可化腐朽為神奇的逢上的本事,明明是被人追逼的沒命出逃的簡單事實,同樣在他們口中說出,渲染的不著筆墨,口沫橫飛,侃侃而談,忽而熱淚縱橫,忽而咬牙切齒,極盡慷慨激昂之能事,將自己說成一個天上少有、人間絕無的忠臣義土。若不是我早知前後情由,甚至會產生這出逃其實是皇帝高瞻遠矚的一次偉大壯舉錯覺,不由大開眼界,感歎原來人還可以這般高水準的無恥啊。

    依舊不理,又使人推出一車車事物陳於庭下,掀開卻是一卷卷色彩鮮艷的事物,我心中恍然,他復道,「現有蜀地貢彩,聊助行資,歸見父母及長安父老,為朕致意,幸好自愛,無煩相念!」那是聲淚俱下。於是包括我在內的將士上下「無不感極而泣,相率效死」,眾志成城宣誠獻忠之下,方才勸得老淚不知道流了多少的皇帝,哽咽良久,方留下一句:「去留聽卿!」乃起身召入內,又傳喻使人分派貢彩。

    原是由於皇帝出走的突然,加上蜀道山高路遠,消息傳遞遲緩,劍南道成都府按例上解京師十萬段春彩,還是照常起運,而一路行來,由於關中大亂,通驛郵路奔散弛廢,押解的人一直沒得到準確消息,自然也不敢怠慢,依舊往東來直到撞上我們。

    分派下去,按官秩大小,人人皆有,傷者加給一件,無不歡欣不已。我那些部下中也有識貨的,據他們說,這蜀錦可以說是天下聞名的名產,在市面上已是價格不非,又是專門供皇家用度的貢彩,品質更是上乘,每一匹就是一筆相當可觀的金錢。

    掛了半天的將軍,總算領到了第一批收入,清點名下的貢彩,足有三百件,心中狂喜,也是了一筆橫財。撫摩著那細緻精美的紋理,我那熱的頭腦也逐漸冷靜下,想起前後事,不禁讚歎那皇帝陛下實在是高明之極,想來老皇帝的這般作為,雖有些權術的味道,卻沒有絲毫做作,不由你不感動。一步步很好的動之以情、曉之以理又適當在時機非常恰當示之以利,及時制止了人心渙散的危險。既安定了人心,又使將士願相率效死,各無異言。至少西行入蜀大家是沒有異議了,即使有也不敢再有言他。因為軍隊的表態對那些因為叛賊的殘暴和手段,私下產生不穩的傢伙,亦是釜底抽薪,說都知道沒有軍隊的保護,回去的路上是到處流竄的賊兵能否有命在還是個問題。

    而且在那位身邊呆的久了,也對這位創造了中華民族五大盛世之一的唐玄宗有了一點感觸,反省自己這一路來也干的實在太順風順水。

    前幾日,我本是一時衝動先斬後奏委派游擊軍,還拉上太子為見證,為他們誓師鼓舞士氣的事情,事後呈報老皇帝,卻非常好說話的得到了「無妨,卿儘管處置,無須再議」結果,這也是一個信號,因為現在觀眾廣大地區,為叛賊所佔據。或許考慮到這只逆向孤軍的存在,至少也可以轉移一下那些有意緊追不放叛軍的視線。

    也許對我來說的這些不安定因素,對那位陛下又何嘗不是呢。要知道馬嵬之變還歷歷在目,雖然說絕對不追究,且嘉獎誅國賊有功,但針對的是場面上說法,人家一代君王被如此脅迫,氣量再怎麼好不說也是個恥辱,無論是皇家的體面還是帝王的尊嚴,都得有個說法,御下不力的陳玄禮出走河西大概就是這說法一部分。

    進一步說,雖然說君無戲言,身為一代名君卻也不至於事後反悔,睚眥必報,但怎麼說心裡也不會舒坦的。特別是偏偏那些參與逼宮的那些傢伙還活的在你面前晃來晃去活的好好的。

    普通協從附和的將士都可以不計較,但那些暗中煽動領頭從者還留在軍中,怎麼說也是人家心中的一根刺。但畢竟有言在先,皇帝陛下雖然心中有數,卻不會做那種打自己臉事情。另一方面雖然不可靠,但一時之間還要以來這些人。

    但我就不一樣,(雖然我的出現是個意外)外來的我有自己的班底,且與各方都沒有多少厲害關係,相對沒有傾向性的立場,要收拾誰,也無所顧及要容易的多,不至於引起不可收拾的猜疑和動盪。而且我一個外來的空降主將,那些舊人都是一向眼高重資輩的人物,未必心服,也未必聽話,為了自己的權威和地位不由我不壓制和對付那些反彈的動作和聲音,而同時我要有得力的班底任用新人和提拔親信同時,不免又和舊有勢力產生矛盾和衝突,只要適當的引導,就可以達成一意想不到的效果和目的,所以一直以來,上面可以容忍、漠視、默許、甚至放縱我看起來為所欲為甚至肆意妄為的所作所為。

    那位皇帝陛下敏感的及時察覺到這種微妙的形勢和變化,用一個「權知龍武將軍同正」的頭銜就把我套了進來,並以種種看似令人羨慕甚至毫無理由的恩遇,有人羨慕自然有人忌恨,步步相扣的形勢使然之下,一切不動聲色順理成章間製造條件,驅使我自動排斥那些已經不可靠的北軍舊將,且很自然而然替那位陛下完成了鋤草殺蟲種的清理工作。當然了,這一切所產生的怨恨和嫌隙也衝我而來,和那位皇帝陛下沒有任何干係。

    當然不免也把太子殿下養的一些花花草草給鋤了,但人家也不是等閒人物,修養又好又會隱忍,從來沒有把帳算在你頭上的意思,還處處稱讚維護,要人給人,要物給物,十分熱心。

    所以說,我忙活了半天,卻也多是為別人鋤雜草殺害蟲。北軍五虎那只是順帶的夾在中間的倒霉蛋。因為現在是特殊時期,亂世宜用重典,一旦安定下來,沒有了外在的威脅,我要再找借口對付他們,就沒那麼容易了。故而宇文他們也意識到如此,一反常態,小心夾這尾巴做人,行事低調,不落我口實。本來也就這樣過去了,也是他們時運不及,一場戰事下來就死了兩個,另外三個全成了擔架一族,眼睜睜的看我把他最後一點自留地也給端了。

    一時想的遠了,卻有黃門召我等將領入內議事,才知後面還有內朝。魚貫而入,簡陋的大堂裡文武百官齊聚一堂,連那些一向被晾在一邊的與楊黨有牽連的傢伙都在場,定是有重大事情要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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