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院的露天臨時朝會已經吵吵嚷嚷的,關於今後的去向正在爭論的不可開交,大臣骯髒破舊的袍帶衣冠和嚴危正襟的各種神情形成巨大的反差很是滑稽。
我是第一次參加這種朝會,抱著看熱鬧的心情更多一些。反正老皇帝已經恩准大家無須站立奏事,我找了一角坐下來,不久稍微就看出點門道來,庭院中或站或坐的兩百來號人雖然看上去很亂的,但依據表情和言語隱隱分為幾個陣營和十多個群體。
派系黨爭我在影視宮廷戲裡並不陌生,有時候這也皇帝高度集權治理國家的必要條件之一,治理偌大的天下,需要人,有人存在就會有**,有野心,也就不可避免的各自的存在和立場產生分歧和矛盾。有才幹的人往往越是如此,所以說黨爭是古代政治生活的特有產物。歷代朝野黨派林立,並不是什麼新鮮事,我這些天在老皇帝身邊伴駕也見識了一些,從其他人其他方面的渠道也瞭解了一些(包括小丫頭那裡,大概是久居宮廷,受到耳虛目染的緣故,她對某些事情有出呼意料的洞察力,讓我驚訝不已。),再加上我自己的歷史常識,大概可以分辨出,像本朝比較明顯的大致有:
延續自南北朝的士庶之爭,初唐以寒門出身的天策上將兼太師李績(徐世績)所代表的庶族與北魏北周鮮卑大貴族出身的國舅兼太尉長孫無忌為代表的高第士族的之間的黨爭(門閥大族可能因為失勢、子孫不肖等原因敗落成庶民,而庶民也可能因為建功立業成為新的門閥,因此兩者間的鬥爭是永遠不會平息。例見晚唐的牛李之爭)
在武則天時代達到頂峰,以太平公主李姓集團政治與武三思的武氏集團之爭為標誌的,親王宗室與外戚後家的所謂帝黨、後黨之爭,
再就是本代數十年來才興起的,以司宮台總監高力士諫死玄宗自親王時就追隨的家臣兼心腹兵部尚書兼輔相王毛仲事件為代表的內廷中官與外朝大臣的內黨、外黨之爭。
其他還有什麼御史言官清流和司局台省的口筆之爭,士林清流保舉的清望官和旁途捐鈉的散官之爭,連仕途出身也有因科舉、世襲、承蔭、保舉、積功、資納等多途而產生不同的派系。至於那些因同鄉關係所形成的地域性的鬆散政治集團也有十多派之多,分為幾大片,相互間的政治競爭相教前者也不多讓,比如其中又以江南道的人脈最廣,所出名士最眾,近年來西北系多出名將而在軍中的影響最大等等。
本來如果是正式的朝會至少千人以上,但實際情況是:因為逃亡的匆忙,包括老皇帝寵信的宰相陳希烈,張均、張自,王維儲光懿等大半臣僚都失陷在長安,加上一路顛沛流離上失散的,兵變中誅殺的楊黨,和受池魚之災波及傷的病的,參加朝會的臣實際十停還不到二停。而朝廷中樞機構內三台外三省,六部九寺五監,十六衛衙門,所屬各部、堂、司、衙、所、局,由於許多缺少主官,而導致政事陷於停頓。因此這次朝會,就是對逃難中的臨時朝廷新一輪的權力更替和人事調整。也是對生者、死者進行一次總的嘉獎和追封,顯然有安定人心,振奮士氣的意圖。
那些劫後餘生的朝臣,對權傾朝野的楊黨覆滅後的留下的空缺,進行的權利和職位的再分配顯然早有心理準備,掛著謙遜和可親的笑容相互道賀,也許之前他們是水火不榮的政敵呢。權勢魅力還真是可怕,哪怕是在逃亡中也沒有絲毫改變。還沒擺脫危險,大家就忙著連黨合眾,為共同的利益或必要的讓步,不餘遺力的算計將來的前程,在各種各樣對皇帝不遺餘力的表達忠心,示虔誠的言語下,是人人對榮華富貴前程的渴求。
那位韋見素韋老頭顯然是大贏家,長子韋鄂補左御史中丞加光祿大夫,次子韋韜金吾衛右郎將加龍禁尉,還有幾個族人受遺澤賜同進士出身,可謂一門顯耀。其他人等都各有陞遷。連我都加雙俸(雖然現在一個子都拿不到)授散騎常侍。
而我也注意到中書令韋見素和他新任御史中丞的長子韋鄂所形成的也一個小圈子,明顯都是兵變後臨危受命的幾個人。也許那才是現在皇帝最信任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