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土忽然留下一滴清淚,讓帝江當時就有一些慌亂起來。現在好不容易看著燭九陰有了一點好轉的希望,要是后土再有個什麼不妥的話,對於整個巫族來說就是一個不小的打擊!
「老ど!你怎麼了!」帝江伸手去拉。可他這一下,卻根本沒能將后土拉動。后土依舊還是坐在席上,看著玄幻動也不動。玄幻拂塵一擺,輕輕歎氣:「道友何須如此。」「師兄……」現在,就連不周山靈也都睜開眼來,看著這兩人說著這完全讓人摸不著頭腦的話。帝江在後面著急上火,可后土除了那兩個字之外,就是不再多說半句。只能拿眼來看玄幻,可他卻不知道,這小子自家現在心中都已經滿是措手不及了!
玄幻從來都沒想過,自己方纔那一番話,會對后土造成這個樣的啟示!在瞧見了后土忽然從眼角滑出的那一滴眼淚的時候,他就知道事情要遭了!這根本都不在他的計劃之內!而且,后土心中到底知道了多少,不止是帝江,就連他也都萬分迫切得想要知道。
后土身化六道輪迴,乃是天道注定的事情,而且也是大利世間眾生的事情,乃是繼盤古開天之後,天地間最大的一樁功德!便是女媧娘娘造人都比不得!但哪怕如此,玄幻卻從沒想過,這件事情會經由他的手來開啟!功德亦是因果!如此天大功德,便是天大的因果!雖然巫妖量劫之事,他已經在裡面有了無數的牽連,可對於這件事情,他想的,從來都也還是自家躲在一旁,可以有許多算計,卻不能真個親自插手在裡面!六道輪迴一開,便是巫妖生死大戰之時,無數殺戮,無盡的死亡!連九幽血海都要再度漫起!他哪會願意!
所以,玄幻只能和后土打著機鋒,哪還會和她明明白白得說清楚。便是后土提了這事情,他都要裝傻充愣,絕不開口說自家知道!「道友,日已西陲。貧道,就不多留了。」這尷尬的氣氛僵持了不知多久,后土那眼睛就死死得盯在了玄幻身上,這麼久的時間,連眨一下都沒有!不過,在場幾人,連著不周山靈都根本不能從這小子臉上看到半點的異常來,只是瞧著那副雲淡風輕的神情,一番移山倒海的力氣,不過打在了空處罷了!
「老ど。」帝江輕輕喚了一聲,他現在卻是有點害怕了。只恨不得快些回到族中,以玄幻交給的法門,將那地維之門打開,把燭九陰身上的傷痛祛除,好讓他來看看后土到底出了什麼事情!可這一下,竟然就把后土拉動了!只見后土收起梨花帶雨的樣子,慢慢得從座上站起,微微施禮:「今日之事,是后土失態了,還望玄幻師兄莫要見怪才好。」雖然后土現在告辭,可玄幻卻一點也高興不起來。他知道,自家今天已經在天地間打開了一道厚重的門戶,而這道門戶一打開,就再也關不上了!
「大哥,我們走吧。」帝江恍惚間,沒來由得發現,后土在落了那一滴淚之後,竟然一瞬間長大了!雖然后土年齡乃以萬年為記,可在他們一眾兄弟眼裡,卻也就和小孩子差不多。而且,后土這些年在他們所有祖巫的刻意呵護之下,平日裡做事,也都還保留了一絲任性,便是身為執掌一部巫族的祖尊,亦然沒半點的更改!可就這麼短短的時間,因為那一件他不知道的事情,后土身上唯一的一點純真秉性,居然完全不在了!
這一剎那的愣神,他甚至連玄幻還禮相送都沒有理會得到!等到他回過神來的時候,已然身在雲夢澤之外,雲水都劃著那一葉扁舟,往那雲霧之中回轉了!不過,雖然現在心中猜測無數,可在他看見了后土那沒有半點表情的臉後,卻是千言萬語也都只能悶在心裡了!
而在帝江和后土走後,玄幻依舊瞧著那兩杯未涼的茶水發愣。好久好久,才轉頭看向了不周山靈:「大哥,你說,我是不是該從巫妖兩族爭鬥裡面抽身而出了。」不周山靈當即雙眼一凝,第一次對著玄幻說出了語帶嚴肅的話來!「我雖然不知道,方纔你和后土在說些什麼,可修行之中最忌自毀心念。若是連你都對自家要走的路生出了懷疑,那你也就別想再修行了!你要是下不了手,就讓我來!」玄幻忽然洒然一笑:「難不成,大哥是以為我對后土動了惜花之念不成。」不周山靈卻不管他,依舊口氣不改:「修行之路上來不得半點放鬆,莫要以為你自家道行深厚,就是什麼都撼動不了的。」玄幻立刻就把嬉笑之顏收起,仔仔細細得躬身拜下:「此是是小弟之過,讓兄長擔憂了。」
時間長河的流逝,從不因為任何事、任何人而停留。從不知來來而來,往不知去處而去,便是洪荒現在唯二兩個,執掌了時間神通的大能,燭龍和燭九陰,從來也都只是能以靈魂、元神觀看,可哪怕是在其中攪起一朵浪花,也都不能!匆匆而過,洪荒之中,卻就到了當初燭龍和玄幻兩人相約在東海之濱相見的時候了。
首陽山上,玄幻分身靜靜站著,放眼望去,直觀滄海。他此次卻是比約定的時間,要早到了數月時間。而來了之後,就始終站在這首陽山上,連腳步都沒一動一下!
巫族之事,后土從他蓮島離開之後,卻是就沒了絲毫的動靜。不過在帝江兩人回到巫族祖地之後,整個不周山下,都瀰漫起了綿延的煞氣來。搞得週遭千萬里內,都是風聲鶴唳,便是那些尋常生靈,也全沒了以往的生機。而在南疆蠻荒之中,奢比屍、翕茲、祝融這三個祖巫,便如玄幻所計劃的那樣,和他本尊已然打成了僵持的形勢。不過,對這事情,卻是誰都沒有覺得不妥。
玄幻之名,從這所有祖巫知道的那一天起,就是和手段通天的印象連在一起的!那三位根本就不認為,這形勢是玄幻有意為之。而在巫族祖地留守的幾位,亦然也不覺得,他們出去數年不歸,是什麼不可接受的意外。若不是能一擊定生死的場面,洪荒中的爭鬥,打上數十載都是正常!況且,現在巫族中央大殿之中,奢比屍三人的神像完好無損,氣息凝實,便代表他們三位沒有半點的損傷。見此情形,那留守的幾位,就更不會有一點的擔心了!
而且,在帝江回去祖地之後,因為玄幻的那一句話,現在所有祖巫都忙了起來。便是知道了燭九陰已經和句芒一起,去往北溟,找燭龍求助,帝江也都沒做那靜等結果的事情,總還要有兩手準備才是萬全之策!那些祖巫就更不會隨意離開不周山下了!
「道友既然都已經來了,為何還不現身相見。」玄幻的聲音,隨著清風流動,在首陽山上迴響。雖然玄幻已經把山中至寶「崆峒印」取走,可首陽山上的靈性、氣運,卻是沒有半點的衰敗,果然不愧是世間最佳育化之所!不過,神物自晦,此山有天道遮掩,除了玄幻這個變數之外,卻是誰都不知道內中的好處!
話音未絕,燭龍的身形,就並排出現在了玄幻旁邊。依然是當年在蓮島之中的作派,還是一縷神念降臨。不過,不知這次是為了給玄幻壓力還是怎麼,燭龍神念之上,竟然帶著雄厚元氣相隨。玄幻轉過身來,拂塵直指東海:「現在天庭雖然在瀛洲島上建起別府,也派了無數妖眾修士駐守。可這幾年,和龍宮半點風波都沒起過。看樣子,道友的算計,卻是不大行得通啊。」「這事情,卻是不勞小友費心了。只要小友不要忘了你我之間的約定,別的,就都是無傷大雅。」「貧道卻不是言而無信之徒,現在既然來了,就定然會幫道友把事情辦好。但憑吩咐。」
「好。既如此,本座就當仁不讓了。」燭龍伸手一揮,看著玄幻,「你我,就先往東海,將那方丈仙島打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