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鐵吾的到來,雖說主人熱情,客人恭敬,但中間多了一層隔閡。
誰也不能將皖南的事當成沒有發生過。
相比宣鐵吾執意要先期抵達蘇聯,曾一陽只能派出護送人員,將人先送到伯力。
從哈東西線的五常,雙城日軍戒嚴等動向,加上牡丹江緊張的局勢,不難判斷,畑俊六在休養了幾個月之後,又一次露出了屠刀,不過這次關東軍的進攻將可能發生改變。
指揮部內陳光主張派出3縱補充哈東防線,防止日軍從哈爾濱、長chūn的重兵突破哈東10縱防線,避免兩路日軍咋三江省會和的局面發生:「我認為應該乘著松花江解凍之前,將3縱兩個主力團運動至雙城珠河一帶,依托山林隱藏起來,在關鍵時刻就能對攻擊哈東的日軍側翼發動進攻,也能避免10縱在面對強敵的情況下,不得不兩線作戰,從而增加多的傷亡。」
「現在江面的冰層已經很不穩定,隨時都有碎裂的可能。不行,渡江的危險太大。」謝維俊是不贊成從北滿抽調兵力的,至少短時間內是沒有這方面的打算。
一來,松花江解凍在即,大部隊過江,江面的冰層很可能會承受不住,從而提前碎裂,造成大部隊的非戰鬥減員。
二來,主力往松花江以北方向側重,可以預見,在不久之後,三江的重要性將大大的減低。松花江以南作為戰略牽制區,和重點防禦的措施有所衝突。反而將是小部隊作戰的戰場。
不過陳光考慮的加成熟一些,因為三江省不能丟。
曾一陽見兩種意見一直爭執不下,咳嗽了一下,這說:「三江省對於我們來說至關重要。對於遠東蘇軍來說,也至關重要,所以付出再多的損失,也不能貿然見這個戰略要地放棄。不僅如此,我們還要好的建設三江省,依托現有的資源,不斷的讓三江發揮廣闊的作用。」
「你的意思是派兵?」劉先河意外的看了一眼曾一陽,嘴角張合。似乎有滿肚的話要說,卻話到嘴邊,猶如喉嚨被扼住,再也說不出來。
曾一陽搖頭道:「遠水解不了近渴。而且過江不得不從鶴崗迂迴,部隊平白多走四五百里,即便抵達哈東防線,也是疲於奔命所以,不能派兵。只能從日軍身後想辦法。」
「身後?」
「沒錯,就是身後。」曾一陽站在地圖前,突然將右手蓋住了一片區域:「你們看這裡,關東軍在該地擁有重要的交通樞紐。溝通南滿和朝鮮北部的重要鐵道線,但深處山林。關東軍對該地的控制一直在重點防禦的做法。而沿線的三百多公里的鐵道線可都是暴露在日軍據點之外的。鐵路就像是鬼的七寸,什麼時候我們想要打。都能一擊即中。」
曾一陽說完,手掌有用的在地圖上拍打了一下,卡嚓的圖紙脆響在指揮部內久久迴盪。
「南滿縱隊雖說是一個縱隊,但實際兵力不足一個旅,想要在關東軍重兵集結的南滿有所作為,對張吉海的壓力是否大了一些?還有,關東軍對南北通道的佈防上可謂重兵集結,如果想要打破關東軍的交通大動脈,就必須攻打臨江,而臨江城的防禦,光駐兵就不下於一個大隊的日軍主力部隊,加上周邊的日軍,總兵力超過一個日軍野戰聯隊,張吉海有所作為嗎?」總部和對南滿縱隊屬於鞭長莫及的狀態,而在長白山西麓的南滿縱隊一切都要靠自己。
這片區域雖說群眾基礎比較好,但大的問題是部隊的集結的突圍。
一旦被鬼重兵集群發現了南滿主力方向,只要扼制住進出山林的通道,派出主力圍剿,花費不少心血建立的南滿縱隊就可能遭受毀滅性的打擊。
曾一陽摸出一包煙,讓了一下,給自己點上,吐出一團煙霧之後,意味深長的說:「南滿縱隊的作用,在戰時要比平時作用大的多。就像是插入敵人胸口的一把尖刀,隨時能夠將敵人攪合的天翻地覆,但是我們要反過來想,難道敵人就沒有打算針對南滿縱隊的軍事行動?」
「會不會是關東軍在前線虛張聲勢,反而將目光針對了在樺甸等地活動的南滿縱隊?」陳光皺著眉頭,深邃的眼中似乎看出了一些端倪。
曾一陽不無顧慮的點頭道:「沒錯,關東軍想要大舉進攻我根據地,就其兵力來說略顯不足。畑俊六又是日軍名將,不難看出這些弱點。但是他要想對南滿控制權加強,圍剿甚至殲滅在南滿活動的我軍,困難卻不會那麼大。」
眼下的情況跟當初開闢山東沂蒙根據地的情況差不多,當時山東作戰的40軍主力集結在尼山一帶,要東北發展,威脅日軍的膠濟鐵路。
萊蕪地處山東丘陵北部,山高林密,很適合打游擊戰。
但是交通不便,無法派出大部隊進行作戰,只能用小部隊滲透的辦法,將日控制區外的廣袤山區先佔下來,等待發展時機。
而當時駐紮在萊蕪周邊,一斤膠濟鐵路上的日軍主力有一個野戰旅團,加上偽軍和日軍守備部隊,總兵力超過三萬大軍。而山裡供養部隊困難,只能長期用小部隊對抗日軍的集團兵力。就是在敵我對比懸殊的情況下,山東軍區也沒有一味的將萊蕪方向的部隊保存下來,而是對日軍膠濟鐵路發起破襲戰,戰鬥規模雖然小,但將大量的日軍主力拖在山東丘陵北部,給沂蒙山區的建設爭取了時間。
陳光想到這裡,豁然開朗,當時的做法和如今是如何的想像,根據地想要長期穩定的發展,就不得不在日軍的敏感,或者是脆弱的地方留下一支威懾的力量,而南滿縱隊正是這麼一支力量。
加上南滿縱隊活動的區域正是抗聯第1路軍長期發展的區域,群眾基礎本來就好,只要豎起旗幟,用一場勝仗來重塑當地抗日軍民的信心,不難有所發展。
陳光從座位上往前扭動了一下,正色道:「我也同意現在暴露南滿縱隊的實力,不管日軍是否準備圍剿我南滿根據地,長白山周圍的地勢對我軍來說還是有利的,現在主要考慮南滿縱隊在物資儲備上的情況,是否能夠堅持長期的圍剿局面,而在彈藥補充上沒有大的問題。」
「這一點大家可以放心,後勤已經在去年秋季和今chūn兩次運送彈藥抵達南滿,可以保持兩個月左右的作戰需要,這是不計算戰鬥繳獲的前提下。」謝維俊及時補充道。
劉先河見意見統一,也不在反對,提問道:「既然要打,那麼看那裡比較合適。」
「打蛇打七寸,自然是臨江。」陳光甕聲道。
黃蘇還是有些猶豫,攤開本,一時也不知道寫什麼:「臨江是南滿縱隊周圍大的一個戰略要地,日軍守備嚴密,反而金川等地的日軍相對薄弱。而樺甸和通化的抗日局面已經鋪展開,如果將幾塊根據地打通,一樣能夠對安東北部日軍形成巨大的威懾作用。」
「如果日軍採用據點固守,野戰部隊在外遊蕩尋找戰機,打金川縣城無疑是給日軍瘙癢。」曾一陽從一開始就沒打算將南滿的根據地連成片,因為不現實。
「敵強我弱,力量對比懸殊的情況下,形成片的根據地也會在日軍重兵圍剿的時候,被分割開來。再說,金川外圍等地的日軍完全可以用吉林和奉天的日軍趕來增援,根本無法將臨江的日軍調動出來。」
「而日軍肯定也不會相信,在長白山渡過了一個冬季的南滿縱隊,會在開chūn之後第一仗就選擇難打的臨江。所以,臨江的日軍肯定是非常鬆懈的。」
「司令員的意思是?」黃蘇心中一跳,關東軍是卯足了勁頭要一場大戰洗刷恥辱。
而抗日zheng fǔ想用小的損失來換來長遠的穩定。
抗戰雖說是中日兩國不死不休的局面,但也不是一味的猛打猛攻,剛過易折的道理大家都懂。
曾一陽手指在地圖上臨江上磕了幾下,嚴肅道:「我的決定是打臨江,不過需要嫩江、哈東、牡丹江以及野戰部隊的配合能將這場大戲唱下來。」
「我軍在北滿的主力多,有3個野戰縱隊,2個師的兵力,如果這時候我4縱,5縱主力,推進至依安,明水一線,日軍在齊齊哈爾的兩個師團就肯定要坐不住。」陳光也有了一個大致的腹案,話出口,就中氣十足。
「再將青岡的9縱往前推行至林甸,形成大舉進攻的態勢,讓日軍徒然緊張起來。」謝維俊接著說道。
曾一陽拿起邊上的一根木棍,指著三江邊緣的兩處要塞,划動了一小步:「1縱第1旅,第2旅,牡丹江軍區主力前出密山、寶寧,做出一副大戰一觸即發的樣來……」
陳光哈哈大笑:「這時候小鬼不得不抽調奉天的主力往北移動,進駐泰來等地,保證南北通道的安全。而圖們的日軍也會將部隊往前線集結,這時候南滿縱隊果斷出擊,只要一戰,就能將鬼所有的壞心思都打沒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