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將軍明示」
日本人喜歡鞠躬,在這個年代生活周圍有日本人活動的國人都清楚,就和北平胡同裡遇到的兩個街坊,互相倒好之後,招呼一聲:「你吃了嗎?」
「吃了」
「吃的啥」
「炸醬麵」
「那感情好,順溜我還沒吃呢?正準備回家去,回見了您那」
「回見回見」
日本人也不把鞠躬當回事,當然在日本,封建等級觀念還是極重的,表面上的互相尊敬也有一個底線攔在那裡,就是地位
一個日本人將軍,戰敗了,鞠躬行禮這並不可笑,也並不能說明他就是『日jiān』了,以後為抗日做出貢獻當然是一種態度,他為自己曾經的失敗買單而已,只要給他機會,哪怕是一點點的希望,他也會想著東山再起的
當高品彪從曾一陽的口中聽到『契機』二字,心臟頓時突突的跳動了起來
脈搏的波動甚至已經將血管中的那種衝動,傳送到了耳邊,發出咚咚咚的聲音
再回到關東軍中指揮作戰已經不可能了,但從軍三十多年的一個老軍人,對戰爭上的敏覺讓他一度不能克己的想要向曾一陽求教其中的關鍵,見鞠躬不管用,跪倒在地,高品彪臉帶肅容,正色道:「請將軍一定滿足我這個願望」
「你先起來」
「你知道為什麼整個侵華日軍一直都在原地打轉,甚至有些戰場開始由進攻轉而防禦的態勢嗎?」
「這個?」高品彪愕然不是不能說,而是不太好說
「不太好說」曾一陽將他面前的茶碗往前推了推,似乎非常好奇,一個日軍將軍會如何評判這場戰爭已經日本國內的戰略?
高品彪無言,卻點頭承認
「恕我直言,日本自明治維之後,一直奉行的就是海防建設,用海軍來給國家防禦鑄造一條堅固的城牆對於一個島國,這種做法顯然並沒有錯,實際上,英國的崛起就是因為海軍在大西洋上戰勝了西班牙的無敵艦隊而日本的地理環境和英國相像發展海軍勢在必行但是過分的注重海軍,卻無法讓日本在戰略進攻上站住腳陸軍無法獨當一面,而空軍的部署是混亂,造成了海軍和陸軍互掐的局面」曾一陽侃侃而談這讓高品彪在驚訝之餘,也有些不解,為什麼一個中國將軍會對日本的國情這麼瞭解?
「而海軍的不斷的膨脹,使得海軍將脫離日本國內的最高指揮機構,從而和軍部和陸軍成為互相抗衡的一股政治軍事力量在這其中軍部的力量不足於威懾海軍,只能仰仗和拉攏,並擴建陸軍這就造成了日本各個軍中在建軍中平衡發展,也帶來了一個巨大的問題太平衡了,已有的優勢勢必將被弱化關東軍正是這種政治博弈之後的產物」
「或許你們也不會相信蘇聯會為了二十年代初日本出兵遠東而大動干戈?」
高品彪徹底的暈菜了,他難以想像一個對日本熟悉至此的中國將軍,卻被冠上了蘇聯通,而不是日本通的名頭,這是否是軍部各個參謀機關的失職,還是曾一陽隱藏的太深了?
高品彪艱難的將哽在喉嚨邊上的唾沫嚥了下去,內心掙扎的問:「這些和北滿的戰局有關係嗎?」
「怎麼會沒有?」
曾一陽本來就不打算瞞著高品彪,綏化的戰局,不具備什麼秘密可言,很快其戰局的變化就會體現在戰場上,最多不過兩天,整個關東軍,甚至是日本國內都會發現,想要在滿洲和曾一陽作戰,從原來的剿滅式的作戰,已經跨越到了決戰的層次
這種巨大的反差,讓不少日本軍界的將領恍如隔世
戰爭還沒有真正的開始,和中國的作戰不過是日本野心東亞的第一步,他們還有第二步,第三步,可忽然發現連第一步跨出去之後都艱難無比,腳上還被絆索死死的勒住,如果兩外一隻腳再往前邁,必然會摔倒
「就現有的日本陸軍兵力,除去一部分留守國內,全部抵達中國戰場日軍在4個主力戰場上,想要維持全線的進攻也是非常困難的局面,而且無法長久但是你們還要兼顧海軍的影響,不斷的往安南增兵這樣,在中國戰場的兵力將被不斷的被抽調,補充的兵不斷的將日軍的戰鬥力拉下來所以,梅津美治郎很清楚,他從國內要來的2個師團的編部隊,完全無法勝任野戰的複雜環境和惡劣的野戰需要,只能在南滿擔當留守部隊」
「因為,一旦他將這三個師團部署到戰役中來,就成為成我最先攻擊的目標,這是一道盛宴,我想你會懂這其中的奧妙這是第一重契機」
「另外一重契機就是,一旦27旅團被殲滅,南滿和北滿的關東軍兩大軍事集群將被徹底的分離開來要麼放棄北滿,關東軍退守松花江以南,哈爾濱成為前線第一道防線;要麼關東軍將面臨腹地被攻擊的威脅,和東北抗日義勇軍主力在北滿繼續僵持」
曾一陽這一通分析,讓高品彪無言以對,這種層次的較量,他一個剛剛晉陞少將的旅團長是根本接觸不到的
軍界或許會讓三十多歲的石原莞爾發出聲音,讓只有大佐軍銜的板垣征四郎發出聲音,卻絕對沒有高品彪演說的講台
他太普通了,普通到很多人對他沒有印象或許在陸大34期的畢業相片上,在照片的角落中,隱約的能有這個一人
久而久之,高品彪只能像是一個小學生一般聽曾一陽將戰略從一開始,日本就走上了一條不歸路,根本就無法獲取勝利希望的戰爭之路不管是進攻南亞和美英作戰,還是進攻蘇聯和中蘇同時開戰都有著很大的軍事漏洞,就是資源
缺乏資源自足的日本,根本就無法和世界上真正的工業大國打一場持久戰
無論是蘇聯也好,美國也罷
都不是靠著一場偷襲就能打下來的,不僅如此,一旦日本發起了戰爭,時間將徹底埋藏日本的大國夢想
曾一陽還有一點沒有說,他是非常希望關東軍繼續在北滿和他僵持下去以為這樣對他最有利一旦進入冬季,松花江上進入冰凍期,江面可以過人之後,一千多公里的江面隨時都可以越過一支主力部隊,進攻東北的工業核心區域,吉林
或許,不用等到國內戰爭,只要再過幾個月等氣溫下降到足夠低的時候,公主嶺上的炮擊就能實現了
高品彪失魂落魄的被押解去了臨時的囚牢,最後他也沒有說希望自己能夠體面的死去
死亡對很多人來說是一種解脫
可高品彪在絕望之餘,卻在心中產生了生的yu望
他雖然很不想看到曾經在亞洲不可一世的日本在戰爭中沉淪,乃至最後沉沒但是他又害怕那一天的到來從曾一陽的態度來看,對方似乎並沒有想要殺他的意思
**是沒有收編日軍的傳統一來,這種想法太幼稚,鬼子一個個都強的很;二來,俘虜的鬼子實在是太少見了,能夠動員幾個鬼子並出來,讓他們充當翻譯什麼的,已經是意外之喜了
不過,有一個地方例外
就是在東北,鶴崗的煤礦在一年多以前,還是日本當監工,關東軍拿收成,中國人當苦工的局面
但是現在,隨著幾次戰役的勝利,鬼子俘虜越來越多
當然很多鬼子是硬氣的很,死也不肯低頭,但總有怕死的人,餓上幾天,一通皮鞭下去,乖乖的下井背煤,再是普遍不過周圍站崗的士兵依然換成了抗日的軍隊
人多了,管理上卻一直存在著巨大的問題
沒有一個重量級的鬼子軍官坐鎮,即便是投降了的鬼子兵,也時常鬧什麼絕食,透個鐵疙瘩當武器背後yīn人的事情時有發生一天之後,以政治部名義出面的劉先河坐在了高品彪的面前劉先河其實非常不看到這次約談,動員高品彪起義?
這事絕對不靠譜,再說了,鬼子敢將東北軍改編成皇協軍
但曾一陽可不敢將武器發放到被俘的鬼子手中,組建一個反日同盟軍不用試驗他都能猜想到,一旦被俘的鬼子手中拿到了武器,立馬就會反叛還不如找幾個軟骨頭的鬼子,充斥司令部下的情報翻譯機構來的實在
劉先河談了一些關於東北抗日zheng fǔ的一些對待俘虜的政策,另外說了一些被俘日本軍人的情況,並說明來意,曾一陽希望高品彪成為日軍戰俘營內日軍方面的管理人員,基本上就是去鶴崗當鬼子礦工的工頭劉先河來的時候就對曾一陽的突發奇想滿腦子的不理解,根本就沒把這事當正事來看
差不多將能說的都說完了,正準備合上本子,踢椅子,走人
沒成想,高品彪卻站起來,生硬道:「可不可以將管理的條陳給我看一下,我準備一份報告」
「你這是?」劉先河懵了,最不可能的事情忽然之間來到了他的面前,讓他猝不及防愣了有半分來鐘,才幹巴巴的回答:「好,材料在我那兒,等會兒叫警衛給你送過來」
誇嚓,賈寬溝扒下來的軍靴重回到了高品彪的腳上,叩靴子的氣勢還是很足的就見得高品彪鄭重的鞠躬道:「請務必轉告曾將軍,我會好好幹的」
這麼一句話,頓時讓見過大風大浪的劉先河徹底石化了
他腦中轉過一個畫面,曾一陽手裡夾著香煙,身邊時卑躬屈膝的一個鬼子,吐過幾個飄忽不定的眼圈,曾一陽用慵懶的聲音說道:「老高,你要好好幹啊」
「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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