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二四章 這個夜晚不平靜
高品彪還不知道對手已經換了。
從一開始的古敬生,之後的賈寬溝、鄭興國,最後換了一個足夠重量的人物——曾一陽。
在高品彪的印象中,對手應該很著急才對。從2師沒做有兵力上的調整,就撲上27旅團的後方部隊,接著又在日軍步兵進攻下死戰不退,就可見其決心是如何的重大。
但這半天以來,日軍四周的壓力竟然漸漸的減弱了下去。
這種進攻節奏上的變化,讓高品彪準備的後手招數一下子就完全變成了累贅。
「將軍,司令部急電。」
參謀長青木平三郎yu言又止的站在一邊,黑色的玳瑁眼鏡框之後,是一對賊溜溜的小眼珠子。但此時,他的眼神中更多的是那種擔憂,對前景的擔憂,對27旅團戰事的擔憂。
日軍27旅團原定在3天之內打通綏化這個重要的交通節點,不管是等待從哈爾濱來的援軍,還是沿著中東路線,包抄曾一陽前線部隊的大後方鐵力,都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但有一個前提,就是27旅團實力足夠強大。
強大到能夠強吃一路上任何一個對手,當然這種自信,乃至自大的表現不僅僅從高品彪身上有,喜多誠一身上顯得更足。他認定27旅團即便進攻上無法取得預期的效果,但自保不成問題。
高品彪根本就不知道此時他的參謀長已經開始懷疑戰爭的結果,綏化對曾一陽來說是很重要,但只要有援軍,一個師就足以讓高品彪放棄東進的計劃。一方面,27旅團的後勤保障已經出現了問題,部隊無法持續攻擊;另一方面,三天的綏化攻城戰,27旅團傷亡也很大,兵力上如果無法補充,這仗就打不下去。
現在倒好,跟在27旅團身後的至少是一個師的兵力,而抵達綏化的**增援部隊少說也有兩個團。
如果對方的兵力還往綏化集結,那麼控制綏化已經是妄想。
而打通綏化至鶴崗的鐵路線,也無從談起,甚至連27旅團也將陷入被包圍的泥潭之中。
高品彪原先也覺得綏化之戰再打下去已經失去了意義,收兵雖然在面子上難看,但也能避免大敗的結局。
但司令部的一份電報讓他再一次燃起了熊熊的戰鬥之火。
「青木君,對於旅團來說,現在擁有一個從來都不曾出現的契機,也是一個非常誘人的機會。」高品彪單手拄著戰刀,要不是一條手臂受傷了,一手跨刀,一手粘著一小撮鬍鬚,他就更得意了。
「機會?」青木平三郎詫異的重複道。
「一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我們的補給線馬上就要縮短300公里,進攻,進攻,繼續進攻……」高品彪宛如一個瘋癲的鼓手,似乎完全忘記了戰場上的不利情況。
「300公里?」青木平三郎仔細一思量,就大致明白了高品彪興奮的源頭,但是從南滿哈東前線抽調部隊趕來增援嗎?
或許很多日軍軍官都不清楚10縱司令員的厲害,但是能夠憑借兩三千人,就能挫敗十萬日軍圍攻的周保中,手中握有兩萬多作戰部隊,加上數千地方武裝力量,他能夠放任日軍從他的防區大搖大擺的開走,增援北滿的作戰嗎?
「從哈東和哈南地區抽調兵力,這雖然能夠解決我們暫時的作戰危機,但將軍閣下,時間!我們有足夠的時間等待司令部的援軍抵達嗎的?」青木中佐大為掃興的言論,就像是初冬季節,在高品彪的頭頂潑了一盆冷水,透著恓惶的悲涼。
按照27旅團現有的彈藥儲備,足夠2至3天的高強度作戰,炮彈的儲備僅僅夠一天。
高品彪此時不是帶著他的旅團在掃蕩,而是正面戰場的對碰,**的作戰部隊在技戰術上或許弱於27旅團。但兵力上已經超過了日軍,加上源源不斷的援軍抵達戰場。
27旅團的壓力一直很大,就像是站在懸崖邊上,稍有不慎就將跌入萬丈深淵。
說起來也奇怪,從松嫩戰役發起,也就是嫩江西戰場爆發之後,日軍內部一直在講,這是一次機會,一次從來沒有出現過的契機。
但是結果呢?
機會!青木中佐心中帶著鄙夷的情緒,像是要說:「我早就不相信了。」
戰爭中軍隊的作戰能力,確實是決定戰場走向和最終勝利的重要因素,可惜的是,松北戰役的日軍缺少一個優秀統帥的品質。
中國人說的一句古話就是:兵熊熊一個,將熊熊一窩。
喜多誠一在情報作戰上已經是被奠定了一定地位的人,但在軍事指揮上,他連紙上談兵的趙括都不如。司令部的作戰指揮部署,甚至都出自於關東軍作戰課的謀劃,開戰一個多月一來,這份作戰部署甚至都沒有因為戰場變化,而改動過,一直是照搬宣讀的情況。
這也就給**軍隊越打,底氣越足。
而日軍的中層乃至高層將官中,卻越來越失望。
電報僅僅讓高品彪高興了幾分鐘,那種無著無落的感覺,變得特別的強烈,在一個誘因之下,漸漸的膨脹起來。按理說,渡過一天的作戰,高品彪應該高興,但他怎麼也高興不起來。
在進攻綏化之前,27旅團留了一個聯隊的兵力,作為接應部隊。
一方面可以保障其後勤,更重要的是,高品彪留下的接應部隊,一旦部隊需要突圍,外圍立刻可以給予最有利,最及時的幫助。
但隨著關東軍總司令部的一份情報,連命令都算不上的電報,發到了27旅團之後,高品彪的心情一會兒在天上,一會兒在地底,糾結的就差把腸子都要絞斷一般。
是繼續在綏化,讓旅團繼續很不習慣的陣地戰?
還是撤出戰場,利用27旅團配置的騎兵部隊,外圍襲擾?
正在高品彪為此艱難抉擇的時候,曾一陽正在最大限度的秘密抽調北線的兵力,另外將最後一支預備部隊,加上一個炮團往綏化轉移。
黑夜,正是行軍最理想的時候。
這天夜裡,雙方都非常默契的沒有準備發動夜襲戰的意思,這種默契,在綏化戰役打響之後,就從來沒有發生過。
是夜,曾一陽背著手從鎮子裡兜了一個圈子回到臨時指揮部,指揮部是原來一個商會的會場。北滿的商會,不會像南方的商會那樣氣派,雕龍畫鳳的彩繪根本就看不到,凡是四四方方的大院子,高大的庫房,處處顯示出關外的豪放來。
「首長,您可來了。」
陪著曾一陽的還有他的警衛小李,所幸兩人走得都不快,主要是曾一陽想要散散心。
警衛員小李識趣的轉身去給曾一陽準備一個茶缸,裡賣泡上一缸子的濃茶。雖然西面的槍炮聲已經稀落的幾乎難辨是否是戰場了,但指揮部內所有人都知道,就圍繞著綏化,中日兩國就兵力上的投入部下六萬。
日軍南線增援需要鐵路橋的開通,也就在這幾日之內。
情報顯示,日軍在松花江鐵路橋樑上連續二十四小時趕工,最快三天就可能將大橋架通,不過鐵路的架設需要延後一天左右的時間。但少量的日軍部隊完全可以在鐵路通車之前,提前過橋,沿著綏化鐵路從南線對27旅團的作戰提供火力支持。
就算是襲擾,也可以緩解不少高品彪的壓力。
「南線情況怎麼樣?」
曾一陽在臉盆邊上,擰了一把毛巾,呼呼過癮的往臉上混亂的抹。一邊詢問留守在指揮部作戰主任,肖龍。
「10縱請求在三天內對日軍控制的吉林後邊幾個城市外圍進行突襲,並向總指保證,將日軍主力拖在哈東和吉林。」
「有沒有南滿游擊縱隊的消息?」
「暫時還沒有,張吉海這小子總是神神叨叨的,動不動就電台靜默。搞得參謀處壓根就不明白,是張吉海的電台罷工呢?還是他故意為之,是準備要給鬼子下套了。」
曾一陽點點頭,感慨著說:「南滿的底子還是很好的,南滿縱隊即便條件艱苦一些,也是大有可為的。一來這片區域,是日軍最緊張的敏感區域,距離蘇聯、朝鮮都非常近,區內局勢複雜,蘇軍在這片區域佈置的特工不少,朝鮮反日游擊隊,甚至可能出現局部三方聯手的情況。這是鬼子最怕看到的……」
曾一陽說話間也充滿著可惜的神色,南滿是關東軍的根本。一旦南滿的政權動搖,日偽,關東軍都將失去其滋養的血液,不過鬼子把南滿摀住的太嚴實了,派出去的部隊一多,肯定打不開局面。還不如,讓張吉海的一個團在南滿撒開了去折騰。
雖然北滿的戰事在如火如荼的進行著,但是整個戰役的外圍戰場,或者說牽制關東軍的真正力量是在南滿。
說起來,有些不可思議。
但確實如此,北滿出現三萬大軍,也許在關東軍的眼中都抵不上南滿出現3000人的正規武裝。
「其他作戰部隊的情況如何?」
「1師的行軍非常順利,而且防區也讓3縱接受過去,在此之後,3縱還為了給12師團一種假象,攻擊了其控制墨爾根的側翼,讓鬼子緊張了一把。現在他們抵達了慶城,晚些時候,就會出現在戰場上。」
「和10縱密切聯繫,讓滿洲省委的同志也幫忙收集吉林一帶的日軍兵力調動,不要怕麻煩,但一定要細緻。」
「是,我馬上去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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